鳳吟雪

輕枝

第十三章 海棠泣淚

書名:鳳吟雪 作者:輕枝 字數:27825

一品居茶樓還是生意興旺,樓上樓下,茶客盈滿,喧嘩熱鬧,茶樓外麵角落一處,那個相貌醜陋的賣花人還是將一籃盛開的海棠花放在麵前,佝僂著腰背蹲坐在一旁,不見他吆喝,孤獨淒涼,隻是不時地朝白馬鏢局張望。

此時,又見兩匹坐騎緩緩馳來,前麵一匹棗紅馬上坐著一位少婦,發髻高挽,雲鬢低垂,一身淡水紅的輕裝劍袖,燕尾短裙,外罩紫羅蘭披風鬥篷,俠女打扮,卻是劍南虹先前見過的與菊姐同行的少婦,像是白馬鏢局中的什麽人。

後麵跟隨的白馬上卻是一位精瘦的公子爺,嘴唇上微微有幾根短須,更顯得詭譎深沉莫測。

這時,茶樓裏麵有人嘖嘖稱奇道;“白馬鏢局局主李飛雁,好精神!”原來這位精瘦的公子爺就是白馬鏢局的局主李飛雁。

臨近鏢局門庭,少婦下得馬來,杏波流閃,無意間轉頭發現了對麵的花籃花束,一聲驚呼道;“好美的海棠花!”神情顯得興奮異常,情不自禁地朝對麵的花籃走去,李飛雁也趕緊下馬跟隨過去。

海棠花綻放得蓬勃茂盛,鮮豔的花瓣,花苞和蓓蕾,青青的枝葉上都滾落著幾顆水珠,陽光下浮閃著晶瑩剔透的色澤,使花朵更加水靈生氣,更加有神韻。

少婦蓮步輕盈,來到花藍前,信手拈起一枝海棠花,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花朵,眼神裏充滿一種忘情的迷茫,花朵映襯著少婦,人花相映成輝,使花朵與少婦更加美麗動人。

賣花人一見少婦朝他走過來,趕緊站立起身來,垂手彎背恭立,他的兩隻眼睛突然異常驚亮,呆呆地盯住少婦,凹凸不平的醜臉陣陣抽搐,佝僂的身子顫抖不已,神情如癡如醉。

劍南虹一見這場麵,頓時有一種惡心的感覺,他先前還對賣花人有幾分同情憐憫,但此時看到他這副樣子,不免心生討厭,暗想;‘那有這樣看人家媳婦的,而且看這少婦的模樣挺尊貴的,好像是局主夫人,若是被她丈夫或者手下人發現,非把你打得半死。’

賣花人表情複雜古怪,由於他臉麵醜陋得凸凹不平,看不出他是喜悅興奮,或是憤怒憂傷,隻是他的眼眶裏噙滿淚水,幾乎傾瀉湧出,一般人不容易察覺到。

‘傷心浪子’薑夙願察覺到了他眼眶裏的淚水,似乎讀懂了他的心思,因為他的眼眶裏也噙著淚水,有一種同病相憐的理解,他不由皺皺眉頭,若有所思地在一旁冷眼觀看。

少婦並沒有注意到賣花人的異常表情,隻是癡癡望著花朵,神思遊於物外,口裏輕輕地夢囈般地自語道;“好美的花兒,好多年都沒有看見這麽美的花兒了……”

李飛雁跟隨上前來,立刻就發現賣花人的古怪表情,馬上警覺地仔細打量賣花人,雙眼猶若蛇信般地在賣花人臉孔上掃來掃去,隨著他目光時時閃爍的驚詫跳動,他更加疑竇叢生。

賣花人隻是癡癡張望著少婦,絲毫沒有察覺到跟隨而來的李飛雁在打量他,雙眼不眨地盯住少婦,神情更加古怪變化,淚水已經臨掛眼睛眶沿。

李飛雁正待開口詢問,薑夙願不容他開口,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攔住他,指著花籃道;“公子爺,這花兒多麽美麗鮮豔,買下幾枝送給夫人吧。”

“哼,”李飛雁目光受阻,隻得與薑夙願四目對持,他鼻孔重重哼一聲,忽然道;“朋友說得一點不錯,這花確實美麗鮮豔,在下全買下。”說完,從懷中摸出一錠大銀兩放在地上,順手拾起花籃,急匆匆推著少婦反身朝鏢局門庭走去。

賣花人對他倆人的話充耳不聞,也不彎腰拾地上的銀兩,呆若木泥,目光始終不離開少婦,癡傻得沒有任何反應。

走了一段路,李飛雁忽然回過頭來再看了一眼賣花人,一絲怨毒的殺機在他眼睛裏麵一閃而沒。

劍南虹見李飛雁夫婦已經離去,正要拉薑夙願進茶樓,不料薑夙願卻將他推至一旁,悄聲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公子隨我來!”劍南虹聽不明白他的話,也不便多問。

薑夙願來到賣花人麵前,低頭附在他耳旁小聲道;“朋友!你有麻煩,請隨在下來。”

賣花人此時的神情已經恢複到先前,模樣極是卑謙,他正要開口問什麽,薑夙願一把拖起他就走,劍南虹也上前挾製住賣花人一同前走。

轉過幾條街巷,來到一處避靜的酒樓前,三人直進酒樓後再上二樓擇一間雅室而入,薑夙願吩咐店家迅速備來酒菜,三人落座,賣花人不明白怎麽回事,一臉的茫然。

店家小二很快送來酒菜,薑夙願不說話,為每人與自己斟滿杯中酒,連飲三杯酒。

三杯酒落肚,氣氛鬆懈下來,薑夙願才對賣花人引薦道;“在下‘傷心浪子’薑夙願,在下朋友南秀描鳳公子劍南虹,事情來得突然冒昧,朋友莫怪,此時白馬鏢局前,那局主李飛雁定然背著他娘子遣調殺手要加害你,若是尋找不到你,用不了多久隻怕全城都要尋找得雞飛狗跳。”

賣花人還是滿臉茫然,不解地搖搖頭。

薑夙願笑笑,略為沉吟一下,再次解釋道;“朋友,在下已經告訴你了,在下江湖人稱‘傷心浪子’,既然號稱‘傷心浪子’,那就是性情中人了,你剛才一見那娘子,那眼裏的神情,包滿辛酸的淚水幾乎奪眶傾瀉而出,見到她已經隨別人成雙配對,你內心在滴血,這眼神隻有曆經過傷心痛苦的人才能識別得出來,所以在下‘傷心浪子’識別得出來,你振憾顫抖,說明你的心上人不是心甘情願地跟隨別人而去,這其中有苦衷,有隱情,你不說出來,在下幫不了你?”

賣花人已經略顯激動,嘴唇嚅嚅而動。

劍南虹在旁邊聽聞到這一段話,似乎明白過來,暗呼一聲;‘慚愧!我幾乎錯怪賣花人為垂涎美色的小人,原來這其中另有隱情,還是浪子厲害,一眼就能洞穿其中的隱密。’又想起那晚與若琳公子一道在一家小酒店所聽到的白馬鏢局的緋聞,心中豁然一亮,不禁開口對賣花人問道;“其實你就是昔日白馬鏢局的二少局主,剛才所見到的少婦娘子本來應該是你的未婚妻,李飛雁是你的拜把大哥,你狂賭濫輸,負債高壘,無奈之下,隻好劫了自家的鏢,想充還賭債,而且在劫鏢搏鬥過程中,還失手殺死了自家兄長,自己也不幸墜落深壑,所幸運的是沒有傷及性命,但卻落得成如今現在的殘疾模樣……你見了自己心愛的未婚妻已經跟隨別人,難過下感情無法控製,這也在情理中。”

“不,不是這麽回事……”賣花人連連搖頭否定,額頭上滲出層層冷汗。

薑夙願獨自喝下一杯酒,鄭重地道;“二少局主,你大膽地把整個事情的真象說出來吧,在下也與你一樣身負冤屈,心上人被人奪走,算來咱倆人是同病相憐,在下對你深表同情,而且在下知道這之中必定藏有隱情,如果你是自飲苦果,自然不願意再見到你的未婚妻,就是見到了,也隻有自怨自艾自愧,內心不會產生那麽巨大的振動,這種振動本來就說明你本身含著很深的愛與冤屈……”

就在這時,卻聽見隔壁雅間裏響起一道聲音;“十三豹哥,兄弟怎麽聽見有人在說兄弟的恩人二少局主的稱呼?”

隨即又響起另一個聲音;“那是兄弟你思念恩人,內心積滿煩惱,終日醉酒,以至依稀恍然而產生幻覺。”

一聽到這聲音,劍南虹立刻辨別出倆人就是那天在一品居茶樓見過的太行山綠好漢和來至北夷的關東義士,他馬上站立起身來轉身走出房間。

少頃,劍南虹帶著倆個青年勁士又回到房間,倆個青年勁士正是那日在一品居茶樓上相逢的太行山‘火雲十三豹’路十三與關東六豪中的‘神拳小太歲’尉遲衝,倆人都是來洛陽城拜會二少局主的。

進得房間,劍南虹用手指著賣花人問二人道;“這位朋友,二位俠士能否相識?”

尉遲衝左右打量一陣賣花人,回頭對劍南虹憤聲吼道;“你這書呆子,來尋小爺的樂是不是?小爺的恩人駱二少局主何等的英雄灑脫,那似這般醜陋?”

十三豹子一把掀開尉遲衝,走近賣花人,仔細地打量賣花人,看那神態越是打量越感到吃驚,片刻間,已經熱淚雙拋,終於一聲大叫道;“駱兄,你怎麽會落得這般下場?”兩膝曲軟,跪在賣花人麵前,一把抱住賣花人。

尉遲衝見狀,忙焦急地問道;“他真是駱二少局主,你不會認錯人?”

“在下與他相交這麽多年,怎麽會認錯人。”十三豹子已經泣不成聲。

“大恩人,先受我尉遲衝一拜,在下真是有眼無珠。”尉遲衝趕緊跪到地上拜那賣花人。

賣花人流淚滿麵,哽咽囁嚅,痛苦與激動交織,竟然不知所措。

薑夙願忙起身勸慰道;“二位義士看來是二少局主的朋友,既然如此就趕快起身,大家席桌相聚,這件事情看來一言難盡,咱們從長商議。”

二位勁士也都站立起身來,十三豹子對薑夙願抱拳道;“隻以為駱二少局主墜崖身亡,還好蒼天有眼,他竟然還活在世間,二位朋友又是如何尋訪到的?高姓大名?十三豹子終生銘記。”

薑夙願,劍南虹二人忙與對方互報名號姓名,十三豹子,尉遲衝聽得對方是洛陽城近日一舉擊倒天威門中州第一劍的浪子大俠和南秀描鳳公子,更是欣喜萬分。

薑夙願忙叫店家小二重新收拾酒桌,再添菜肴,不一會兒,店小二收拾好桌麵,再上酒菜,擺好杯碟盤盞,幾人重新入席落座,幾巡酒後,賣花人目睹昔日舊友和仗義相助的新朋友,百感交集,痛心疾首,他望一眼倆位新朋友,緩緩吐聲道;“在下正是白馬鏢局的二少局主駱常青,隻道今生今世再無天日了,那知得遇浪子大俠與描鳳公子,拔雲見天,駱某才能與諸位相聚,再見天日。”他終於承認自己就是白馬鏢局的二少局主駱常青。

尉遲衝對駱常青道;“二少局主的什麽拜把大哥李飛雁,橫看豎看都不順眼,小弟與十三哥也找過他尋問過恩人的音訊,可那家夥支支吾吾,就隨意打發我們走人,這裏麵肯定有蹊蹺,說不定就是這家夥在使壞,二少局主痛快地把事情真像說出來,我等幾人一齊殺向白馬鏢局,替你奪回白馬鏢局。”

十三豹子也作急地催促道;“駱兄,浪子大俠一身的冤屈都已經昭雪於天下了,有浪子大俠與南秀公子主持公道,你還怕什麽,大膽地說吧!”

駱常青端起酒杯來深吮一口,放下酒杯,長吐一口氣,沉重地回憶敘述道;“在下現在是百口莫辨,家父與秋馨妹子怎麽也不會相信在下的,想當初隻怪交友不慎,與那李飛雁結為生死之交,他竟然帶在下慢慢墮落入賭局,在下年青氣盛,以至賭性越來越大,一發不可收拾,最後一次巨賭輸掉上百萬兩銀子,欠下高債,當時在下輸紅了眼,麵對高債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李飛雁卻跟在下出主意說,在下家裏鏢局近日接得一批玉器生意,價值上百萬,先去劫來應應急,以後慢慢償還,以免老局主知道這次輸掉巨銀的事情,再說白馬鏢局也有若大家底,能夠應付過去,在下情急之中,糊裏糊塗答應下來,這趟鏢由在下兄長親自護送,那天李飛雁替在下邀約了幾個幫手,我們一同化裝成山賊,竟去劫我自家的鏢,誰知劫奪過程中,李飛雁幾人突然變卦,他突下毒手殺死在下兄長,在下一時氣憤盛怒,揮劍向李飛雁拚命,卻被他幫手們護住,他們還故意挑落在下的蒙麵巾,好讓在下家鏢丁趟子手認出在下來,是在下勾結匪徒劫自家鏢,後來,他們將在下劈下山崖……”

屋裏一陣沉寂靜默,駱常青又端起酒杯來喝一口酒,繼續道;“在下墜落山崖後,大難不死,被掛在大樹上好幾天,所幸被一位采藥的老人遇見,將在下救下,在下在床上養息了一年多,才能慢慢起床下地,現在雖然能和常人一樣行走自若,但是一身武功已經廢去,也落得現在這樣一副殘疾模樣,每當夜深人靜,回想當初秋馨妹子曾經多次勸在下交友要謹慎,不要再賭博,可那時聽不進她的話,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在下出山來到城中,才知道家父突遭巨變,痛失二子,已經悲傷得巍顛顛的,不再過問鏢局事務,李飛雁以在下結拜兄長身份主持鏢局,大局已定,在下而今麵目全非,又是一個廢人,誰會相信在下?弄不好還會給家父和秋馨妹子帶來危險,所有的屈辱痛苦隻能咽往肚裏,在下知道秋馨妹子很喜歡海棠花,以前在秋季裏在下常常采摘給她,所以在下在山中種植了一些海棠花采摘來到鏢局對麵售買,也知道沒有人能認得出在下,在下隻想看看她,那知這麽近相逢,大家卻陌生得如同路人,一時間感情起伏激動,難已控製,偏偏遇上性情中的浪子大俠,一眼就瞧出端倪……”

眾人聽完他的敘述,方才知道事情的真像,十三豹子聽完後拍著桌麵,憤憤不平地道;“如此這樣一來,令尊與你家人必定認定是你狂賭巨輸下,邀約山賊去劫自家鏢,謀害兄長,後來也被同夥劈下山崖摔死,而且李飛雁假裝好人又去你府上周旋幫忙,令尊英雄一生,又以倆個傑出的兒子自豪,突然間自毀皆亡,肯定接受不了打擊,李飛雁一麵幫助打點鏢局事務,一麵又伺候令尊及安慰駱兄未婚妻,逐漸取得令尊與你未婚妻的好感信任,自然兵不血刃地霸占白刀鏢局與你未婚妻……”

尉遲衝圓睜雙眼,切齒道;“好奸詐的小人,此計好毒辣,殺人不見血,他輕而易舉地就巧取豪了白馬鏢局,而且令尊及你未婚妻還當他是好人一樣感激他。”

“如此說來――”十三豹子皺皺眉頭,略為思索又意味深長地道;“李飛雁與駱兄親近,誘你墮落入賭博,隻怕是早已蓄謀很久,處心積慮的了。”

“不錯,應該是早已蓄謀布下的陷阱圈套。”薑夙願遽下斷言道,他已經略顯激動,星目顫閃,繼續道;“在下也有類似的經曆,天威門中在下師妹被人霸占,而自己無法辨解,隻有背上謀弑先師的罪名,飄泊他鄉,那陰謀者不但霸占天威門,這次還差點被擁為中州武林盟主,而今雖然沒有取得他性命,但是在天下英雄麵前已經將他擊得身敗名裂,無地自容。”

慰遲衝‘謔’地站立起身來,催促大家道;“事不疑遲,咱們馬上殺去白馬鏢局,劈死李飛雁,奪回鏢局。”

薑夙願也站立起身來揮手阻止道;“不可,在下推算,李飛雁乃奸邪詭詐之徒,必定在茶樓前隱約認出二少局主,隻是在娘子麵前沒有道破,但是以他那鬼狐多疑的心態必定起疑,此時已經有防範,而且還派遣出殺手四處搜尋二少局主以除後患,二少局主家人必定受到威脅控製,大家投鼠忌器,二少局主家人一時之間也難分辨真像,弄不好事得其反。”

十三豹子起身將尉遲衝按回到座椅上,拍拍他肩頭道;“浪子大俠言之有理,尉遲弟不可急躁魯莽,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咱們聽浪子大俠的。”

尉遲衝點頭道;“小弟莽撞,浪子大俠有何良策,盡管遣派。”

沉默一陣,薑夙願才開口道;“為保證二少局主家人的安危,必須了解到李飛雁身邊有些什麽人,知己知彼,方能出奇製勝,另外還要想辦法讓二少局主與他未婚妻暗中碰頭相認,讓她知道事情真像,由她暗地裏轉告二少局主家人,暗中做好防範,免招李飛雁狗急跳牆時下毒手,時機成熟,咱們帶著二少局主直接現身白馬鏢局,一鼓作氣擒拿李飛雁,這樣做才能顧及大局安危,”

大家點頭稱讚好,劍南虹又問駱常青道;“漢陽真君門的鐵仙子菊前輩也住在白馬鏢局,而且常和二少局主的未婚妻一同進出鏢局,不知她們是什麽關係?看看能否通過菊前輩讓二少局主與你未婚妻相逢互認。”

“她是秋馨妹子的授業恩師。”駱常青一麵回答,一麵站立起身來弓著背抱拳四周揖禮道;“駱某不才,惹下禍事,連累諸位仗義出手相援,駱某終生感激不及。”

薑夙願抱拳還禮道;“二少局主不必客套,同是江湖兒郎,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說完,他又轉對十三豹子吩咐道;“目前最重要的是護二少局主,他武功盡失,如同常人,十三義士與尉遲義士要保護好他,你們三人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住下來,千萬不可露麵聲張,以免李飛雁察覺,打草驚蛇。”

劍南虹接過話來道;“這樣吧,學生有一行蒙古大漠的朋友也住在城中,你們三人就住在他們那裏,可以借他們的武功來保護二少局主,到時候進攻白馬鏢局時也還要仰仗他們,學生與薑兄台兩天後有少林寺之約,待少林寺之約了結後,咱們再共同對付白馬鏢局。”

薑夙願補充道;“能匯合蒙公子一行人再好不過,以在下看,白馬鏢局也聚集了不少厲害人物,在下今天就看見了倆位,一位像是來自關外,很有來曆,另一位更是神秘難測,似乎隱隱帶有邪氣,總之你們要小心,待在下與劍公子赴少林寺之約後,自然會來匯合你們。”

又飲得一陣酒,薑夙願又吩咐店家小二去買來一些衣衫鞋巾,將駱常青一番裝束打扮,倒也換若一人,眾人再一道隨劍南虹來到了蒙迪住處。

蒙迪,若琳等人見是劍南虹等人來訪,自然是萬分高興,眾人在客廳裏麵分主客坐定,仆人奉上香茗。

劍南虹又給大家相互引薦,並將來意簡單說明。

蒙迪聽明白劍南虹的來意後,豪邁一笑,立刻叫出銅燈,青燈倆位高僧,吩咐道;“從現在起,南秀公子的朋友駱少二局主若有半點差錯,唯你二人性命相陪。”這倆位年青的高僧俱是他手下武功最強者。

銅燈,青燈大師二人領命,悄悄站立在駱常青身後,自此不敢擅自離開半步。

駱常青,十三豹子,慰遲衝三人見這位大漠公子王者氣度,大家風範,手下人物雄俊壯昂,自然是放心又歡喜。

晚間,蒙迪命人大擺宴席,眾人乘興歡聚,大杯酒喝得痛快淋漓。

一間精致的居室,幔幃低垂,窗簾斜掛,窗外一輪圓月遊走在雲層中,室內巨燭明亮,一位傲岸的中年秀士背對門庭,俯身彈琴,旁邊放有五隻青銅的狻猊狀香爐,按梅花形排列,裏麵插有天竺的沉南香,香氣四溢。

中年秀士背身筆挺,十指輕舒,古箏琴琴聲悠揚悅耳,但韻律低沉緩慢依柔,這是一首‘霸王別姬’曲,驀地,一弦錚錚獨嗚,清亮如風吹烏江,水波輕翻,微瀾蕩漾,述盡人間伴侶生離死別之淒慘悲戚,蕩氣回腸。

又一位中年文士踏步進來,他來至中年秀士的背後悄然靜立,不敢打斷秀士的琴聲。

中年秀士一曲終盡,手掌按落琴弦,琴聲戛然而止,餘音環繞,秀士輕輕聲開口問道;“什麽事?”

中年文士忙恭敬地回答道;“中州武林盟會崩散,公孫少傑戰敗負傷,已經被移去少林寺。”

“傑兒已得我神秘魔宮武學真諦,放眼中州,何人能與匹敵?”秀士輕輕吐聲。

文士一頓,繼爾解釋道;“屬下查實,傑兒敗於一個原天威門的人,叫‘傷心浪子’薑夙願。”

“傷心浪子,傷心的確可怕,的確可以激奮起不可估量的力量。”秀士似乎是慢慢細品文字味道似的說道。

文士又補充道;“傷心浪子子不可怕,主要是他身邊有一人叫劍南虹,為天下四大公子中的南秀描鳳公子,其人文武雙修,人品清秀瀟灑,武學已達錦繡造極之顛。”

一陣沉默,秀士方才開口下命道;“立即飛鴿傳書東瀛,實施‘血狼大計謀’,另外準備啟動‘屠龍鴻猷’大計謀行動,由你親自現身江湖尋覓‘搏浪人’,其才華武學,智慧膽識,要數經考驗,百煉精鋼之純才配做這‘搏浪人’,江湖平靜這麽多年,現在風起雲湧,會出現許多新秀精萃,就你所說的這個南秀描鳳公子,考察一下他,看看他有沒有做‘搏浪人’的資格?”

文士領命唯唯喏喏退下。

時值月上中天,更交二次,劍南虹與薑夙願才辭別蒙迪眾人,回歸杏花樓客棧。

路上,薑夙願忽然問道;“劍公子,你明知道菊前輩在白馬鏢局匯集人馬要對付蒙迪等人,為什麽還要讓駱二少局主藏身在蒙迪處?”

劍南虹輕吐一口氣,回答道;“那十三豹子,慰遲衝畢竟年青氣盛,毛毛躁躁,實再使人放心不下,咱們少林寺那邊還有事,不可能終日守住駱二少局主,就算白馬鏢局裏聚集了厲害人馬,但憑阿倫多上院的武學,一時間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咱們二人抽出身來也好在一旁暗中察看一下。”

薑夙願也長吐一口氣道;“劍公子考慮周詳,其實在下真不願意菊前輩與龍虎雙俠之間再起什麽糾紛,不知能用一種什麽方式才能消除菊前輩非要在亡師靈前燒毀寶圖的願望?還有咱們也不能坐視那公孫少傑一樣奸詐的李飛雁逍遙法外。”

劍南虹突然停住身,對薑夙願道;“兄台先回客棧去吧,學生去白馬鏢局探探路數,在店家廚房裏留一些銀兩,搞一些酒菜等學生回來,學生與兄台相別兩日,自有好多話要說。”

昏黃的月色下,劍南虹悄悄來至白馬鏢局,偌大的鏢局,重重的庭院,到處已經是熄燈滅火,黑沉沉的,但不時有遊勇不停地巡邏,方才顯示出它平靜之中卻是防範森嚴。

太平盛世,竟然有這般嚴密的防布,想來定是這李飛雁心有警覺猜疑所為,也證實他心有虛恐,劍南虹冷哼一聲,繼續在房廊上搜索,一麵暗暗默記路徑,沉沉夜色裏,到處都是關門閉戶,一無所獲。

忽然,在那庭院後庭深處,幢幢怪石假山旁邊,一座精巧的小樓卻隱隱約約透出燈光,劍南虹趕緊弓身蛇行,避開巡邏的遊勇,滑落在小樓臨窗屋簷處,腳勾簷欄,倒身下去,在窗戶上輕輕捅一個小孔,往裏麵窺望。

屋間裏麵坐著倆個人,正在據桌對飲,一個人正是現任白馬鏢局局主李飛雁,另一個人卻也是個瘦子,背窗而坐,看不清他麵孔,隻聽李飛雁對那瘦子說道;“張教主這次出山,真的是來得匆忙?”

姓張的瘦子哈哈大笑道;“如不是天威門這麽輕易地失掉,我張某自然也不會這麽快就出山,還想再修練一下道行,張某的令符局主也驗過了,難道還有什麽疑惑之處?”

“那倒不是――”李飛雁忙陪笑臉道;“張教主若無過人的技長,也不會深得掌令大人的賞識,你立教之事如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

姓張的瘦子搖搖頭,很自負地道;“不必勞煩局主,立教之事萬事齊備,不出月餘,我威虎教已經矗立中州,過些時候自會擴大,讓千人敬服,萬人應諾。”

李飛雁點點頭,但眼神中分明就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他審視對方一陣,又問道;“掌令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姓張的瘦子狡黠地眨眨眼睛,神秘地道;“掌令大人吩咐,目前要忍耐等待,一切都為迎合峰盟,另外對關東黑龍門的朋友要小心接待,因為他們是大清國攝政王的人……”

“這個嗎,自然――”看來二人談話有點不投機,李飛雁不耐煩地站起身來,整整衣衫,催促客人道;“時候已經很晚了,張教主也該安寢啦!”

劍南虹見李飛雁已經起身逐客,趕緊返身躍上房廊,展開輕身功夫悄然離去,一路上內心極度震駭,李飛雁果真是有來曆的人,他與姓張的瘦子口中的掌令大人又是什麽人?他們所指的峰盟又會是什麽?白馬鏢局不但聚集得有厲害人物,而且還有關外滿清的黑龍門高手……他一路狂奔疾行,想早一點把這些消息告訴薑夙願,共同揣測一下白馬鏢局究竟在中州洛陽城有什麽企圖。

淡淡月光下,夜風吹拂,孤燈如豆,一壺酒,幾碟菜肴,薑夙願安靜地一邊小酌,一邊等待劍南虹。

窗外的房脊上似乎響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聲音,但這未能躲過浪子的聽覺,隻是他不動聲色,繼續端起酒杯淺嚐細品。

細微的聲音再次響起,薑夙願舉起酒杯對窗外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朋友何不現身進來共飲?”

一條黑影輕盈利索地從窗外滑進來,悄然來到薑夙願桌對麵,他穿著黑色的緊身夜行衣,身段曲線起伏,頭上也罩著蒙麵包巾,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眼睛渾圓明亮。

雖然她蒙著麵巾,但這身段,這眼睛,薑夙願太熟悉不過,一見之下,驚詫地彈身而起,口裏結結巴巴地道;“是你……怎麽會是你……”已經失去剛才鎮定的大家氣質。

來人見薑夙願已經認出了她,幹脆伸手摘下蒙麵包巾,卻是一位美麗嫵媚的少婦,正是天威門門主公孫少傑的夫人丁香,她安然地坐在薑夙願對麵,一雙眼睛波光瀲灩地盯著薑夙願。

薑夙願不敢迎視她的眼光,低垂下頭,他的頭腦一片混亂,胸中被壓抑的感情劇烈地澎湃,周身血液滾燙地翻湧,多少往事迎麵撲來……

“你不該再回來――”丁香輕聲說道,但聲音很冷很冰。

一陣寂靜的沉默。

丁香原本是已故的天威門門主‘飄香劍客’丁如故的獨身女兒,也是薑夙願的師妹,他倆人從小一起長大,擦耳磨鬢,倆小無猜,丁如故也早已將女兒暗暗默許給薑夙願了,而且他們倆人也深深相愛,曾經盟山海誓,終日形影不離,一對有情人,男俊女靚,深愛門人的讚揚與羨慕,可是自從公孫少傑一進天威門後,不知用什麽手段,竟然取得了丁如故賞識,日漸超越薑夙願,連丁香也拋棄薑夙願而投進公孫少傑懷抱。

“唉――”丁香輕歎一口氣,悠悠道;“其實小妹知道你心中對小妹的那一片癡情,也知道你十年來所飽受的痛苦,但你要明白一個人都有一個人的命運,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人是無法抗拒的,總之不管怎麽樣,你是鬥不過我夫君公孫郎的,何況他背後還有強大的少林派作後盾,小妹畢竟念及當年的那一段師門情誼,實再不忍心見你們同門相殘,所以今夜冒昧前來就是誠心誠意地勸導你,你還是離開吧,去飄泊,去流浪,也許你是屬於江湖天涯的。”

薑夙願隻感到胸腔隱隱作痛,渾身由於痛苦發出痙攣般的顫抖,他不敢迎視那曾經多麽熟悉的眼光,雖然十年來日日夜夜他都祈盼夢想這雙眼睛,然而此時近在咫尺,他卻不敢麵對,他抓起酒壺一飲而盡,也許是酒喝得太急,他蒼白的臉頰竟浮閃起紅暈,他低下頭,一字一句回答道;“在下不會忘記先師的養育之恩,更不容忍害他老人家的人還在他的門庭裏為所欲為。”

“你真太倔強了!”丁香纖指敲著桌麵,花容已呈慍怒又道;“你知道小妹現在很幸福,很充實滿足,我夫君將小小的天威門一舉擁為中州第一大門庭,先父在天有靈,也隻有高興感激,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來破壞小妹的安寧?你知道一個女人一生追求的是什麽?財富,奢侈,地位,高貴,珠光寶器,而我夫君一並皆有,他才華橫溢,氣魄雄偉,在江湖上一呼千諾,望重中州武林,而你有什麽?失落,貧窘,潦倒,一無所有,你太不了解女人的心了……”

薑夙願胸中如錐刺針紮,心在滴血。

丁香‘謔’地站起身來,她目光冷厲,閃爍著自豪的光芒,更夾雜著一種蔑視的神態,不屑地掃視著木然的昔日情侶,傲持地說一聲;“如果真有什麽後果,也是你咎由自取,小妹話已至此,告辭!”說完,罩起蒙麵包巾,返身跳出窗外,消失在夜色裏。

浪子隻感到眼前一片茫然,空蕩蕩的,萬念俱灰,曾經是那麽親切悅耳的聲音,曾經是那麽美麗動人的眼睛,而此時卻是那麽的陌生,那麽的無情而勢利,那包滿眼眶卻從不落出的淚水,此時已如斷線珍珠,顆顆傾落,英雄已經傷心到極點。

世事的變遷與距差,是他無論怎樣也接受不下的,十年的飄泊,無盡漫長的思念,痛苦的煎熬與折磨,而這一切換來的隻是恥辱,再度的恥辱……他猛然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慘笑,聲音嘶裂淒涼。

他轉身從房角提起一壇酒來,撕開封皮,雙手舉起酒壇朝口中淋漓灌下,酒漿如注飛濺而下,他要用酒忘卻一切,他要用酒洗滌傷口,淚水與酒漿混淆著他的麵部,也淋濕了他胸前衣襟。

一陣夜風吹進窗來,燈光搖曳,他似乎清醒過來,慢慢放下酒壇,含著淚水的雙眼再度閃起銳利的星輝,口中喃喃自語道;“過去的已經過去,無論怎樣也不會再能換回來,我不能再為這個女人長醉沉陷下去,還有好多的事情等待著我去辦……”心中念頭觸即,胸襟一下子豁然開朗,他趕緊收拾桌麵,換過濕衣襟,重新坐下來,將酒壇的酒倒至酒壺中,然後再倒在小杯裏,慢慢淺飲。

不多一會兒,劍南虹急匆匆地趕回杏花客棧二樓住宿房間,推開房門進來後再掩好房門,見桌上備有酒菜,就在桌前坐下,先端起一杯酒仰頸喝下,然後才將探視白馬鏢局的所見所聞細細敘述給薑夙願聽。

薑夙願聽完後,沉吟一會,然後點頭道;“照劍公子所說,白馬鏢局與天威門一樣,李飛雁與公孫少傑很可能俱是魔宮爪牙,他們還勾結關外滿清高手,看來來頭不小,在下猜想他們定是受魔宮指使,蓄謀密縝,潛伏武林,滲透江湖,為魔宮一統江湖而奠定基礎,如果是這樣真的很可怕,而且他們所說的所謂什麽‘血狼大計謀’,‘屠龍宏謨’和‘峰盟’一係列陰謀一定是個巨大的連環血腥陰謀大動作,對中原武林是一場浩劫。”

劍南虹也思索一陣,推測道;“魔宮手段奸詐詭譎,或許少林寺的圓通也被蒙在鼓裏,很可惜他身為一代首席大師,卻冥頑不化,不辨真偽,不過如此一來也好,咱們直接與白馬鏢局交手,敲山震虎,就可以迫使魔宮人物現身,打亂魔宮步驟,這樣才能逼魔宮更重要的人物現身出來。”

“好!”薑夙願一拍桌麵,同時又為劍南虹與自己杯中斟滿酒,舉起杯來讚同道;“咱們直擊魔宮要害處,強行逼它的重要人物現身出來,看看他們到底是些什麽三頭六臂之人,隻是如此一來咱倆人的危險就很大,不過能夠放手與魔宮一戰,也是在下的心願。”

倆個人針對魔宮的破析推測,滔滔不絕,想到能夠阻止魔宮的陰謀進行,間接破壞它的行動計劃,都顯示出興奮激動的情緒,特別是薑夙願,這次回師門複仇,本是抱著一死成仁的念頭,沒有想到遇到劍公子,在他的鼓勵下,一舉擊敗仇家公孫少傑,而且現在又共同肩負起匡扶正義,鏟除魔宮的重任,使他一度沉溺於痛苦的心再次看到目標和希望,再次感到生命的意義。

倆個人喝著酒,越談越覺得情緒濃厚,不覺之間天色已經透亮。

劍南虹起身正要出房叫店家送來熱水洗漱,房門突然被推開,若琳公子一陣風似的衝將進來,見二人的狀況分明是沒有睡覺,喝了一通宵的酒,不禁驚奇地埋怨道;“好呀,描鳳哥真不夠意思,你二人喝一宿的酒,也不叫上小弟一聲。”

劍南虹正要解釋,薑夙願已經站立起身來道;“賢弟現在來也不得晚。”邊說邊斟滿一杯酒遞給若琳,又道;“算是倆位兄長給你賠罪,來日方長,喝酒的機會多的是。”

若琳伸手接過酒杯,一揚脖子‘咕咚’一口喝幹,邊用袖子擦擦嘴唇,邊笑吟吟地道;“浪子大俠,果真爽快,能與你一道喝酒,真是痛快酣暢。”

此時,店家小二送來熱水,劍南虹與薑夙願一番梳洗打扮後,又與若琳一道下樓至大堂裏麵用過早點,劍南虹就對薑夙願道;“學生現在就前去白馬鏢局附近轉悠,設法接近菊前輩,探探她口氣,通過她安排駱二少局主與他未婚妻見麵。”

薑夙願也點點頭道;“好,在下也要去天威門看看,安排一下,遣散一些公孫少傑的舊手下,再重新招收一些弟子,使我五師兄盡快重新樹立起天威門,咱們晌午準時返回再碰頭。”

三人出得杏花樓客棧,薑夙願徑直去天威門,劍南虹卻對若琳道;“若公子,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學生要去見一位前輩,她與你們中間有一些誤會,你在場不方便。”

若琳跺跺腳,一偏頭不肯離去,劍南虹忙解釋道;“這位前輩真的與你們大漠有陳見,你若前去再引起誤會,隻怕要壞大事。”

若琳見他說得很認真嚴肅,雖然心中老大不快,但也隻好告辭離去。

劍南虹來到白馬鏢局周圍附近轉悠,又有意無意地向一些商販小店打聽些白馬鏢局的情況,終於打聽到白馬鏢局側旁還有一個小門,供鏢局家仆進出。

劍南虹又尋找到鏢局旁邊的一個小門,果真看見有很多家仆出入,不多時,見小門又出來一名婢女,衣著鮮豔整潔,像是鏢局裏麵有一些地位的丫鬟。

劍南虹趕緊迎上前去攔住婢女,行禮道;“這位姐姐,學生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婢女吃一驚,見是一位溫文儒秀的白衣書生,立即和顏悅色地回禮道;“公子想打聽什麽人,請說出來。”

“學生有一個姨娘,姓菊,遠從漢陽來,聽說是到了洛陽城住進了貴鏢局,不知道有沒有其人?”

婢女想了一下道;“哦,你好像說的是咱們未來局主夫人的老師菊前輩,小女子這就帶公子爺去見她吧。”

劍南虹趕緊搖手,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不能進去見她,姐姐有所不知,這位姨娘對學生有一些誤會,嘿,都怪學生去京城赴考,結果沒有考上,還被人騙去一大筆銀子,惹得家族人人對學生都無好感,姐姐進去隻需悄悄告訴她老人家說外麵有一個侄兒在等候她就行了,她老人家要打要罵也在外麵,不會傷著她老人家麵子。”

婢女同情地看看他,轉身就返回小門而去。

不多功夫,婢女果然就領著菊姐走出小門來,菊姐一眼看見是劍南虹,頓時眉夾秋霜,麵色嚴厲,她對這個少年公子實再無好感,一則是在龍虎山莊裏曾經敗在他手下,壞了盜圖的計謀,二則那晚搏擊中又被他一手切切實實地按貼在胸脯的乳房上,已經將他劃入那種輕薄浪性的紈絝弟子之類。

婢女見菊姐怒氣上衝,同情地朝這邊瞧瞧,趕緊溜走。

劍南虹上前,恭行大禮道;“學生冒昧打擾,實再唐突,但是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必須與您親自麵議,學生現在就去北門城外等候您,前輩一定要來――”說完,返身離去。

菊姐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聲音,她怔了怔,然後也返身進得小門,不多時,她就套上披風鬥篷,騎上坐騎,徑直從大門而出,輕提韁繩向城北門馳去。

城北門郊外,劍南虹已經乘著玉騅兔先到那裏在等候菊姐了,菊姐趕到,跨下雕鞍,將坐騎係在一顆樹枝上,再慢慢向劍南虹走近,劍南虹再次叩行大禮,開口道;“前輩與白馬鏢局局主李飛雁不知是什麽關係?”

菊姐冷冷答道;“無任何關係,隻是老身的獨傳弟子秋馨是他的未婚娘子。”

劍南虹又問道;“前輩在白馬鏢局裏匯集人馬,是想再次對付大漠蒙迪等人,奪回寒江圖,但是前輩想過沒有,白馬鏢局裏麵的人馬俱透邪氣,而且還有關外滿清的高手,前輩想過後果沒有?”

菊姐不屑一笑,朗聲回答道;“真君門乃名門正派,行事磊落,自己門庭之事不會假手旁人的。”

學生點點頭,跨前一步道;“學生們推測菊前輩應該不是與李飛雁一路的,這樣最好,現在學生就告訴您前輩,白馬鏢局裏麵暗藏著天大的冤枉與危險――”

菊姐聽他話端裏含有別的意思,不禁吃一驚,忙問道;“白馬鏢局裏會有什麽冤枉與危險,公子不要危言聳聽。”

“前輩的弟子先前要嫁的人是白馬鏢局的二少局主駱常青,而不是李飛雁?”劍南虹又問道。

菊姐點點頭,算是回答,她與劍南虹此時近在咫尺,不由靜下心來再度打量這少年,見他目光清純,溫文爾雅中潛隱剛銳,一身正氣凜然,而且對自己相當尊重,她也知道這少年的武功與名氣隻怕為天下寥寥的一流之中,如若換成其他人,飛揚跋扈之勢不知何等傲慢,當下對他的敵意也漸漸減去,心想那晚自己蒙著麵巾,這少年一時難辨男女,故而出手弄出誤會,看來是自己偏見,對他產生誤解。

劍南虹就將駱常青冤屈的事情從頭至尾細述而出,直聽得菊姐粉容失色,渾身顫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一把抓住劍南虹手臂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說屬實,那老身的徒兒豈不是認賊作夫,大婚之後豈不更是與狼共枕,這如何是好?”

“李飛雁可以基本肯定為魔宮魔徒,那些魔徒凶殘狡詐,鏢局出入的人物既然不是前輩所邀,那必定是些邪惡人物,他們一旦時機成熟,就要大開殺戒,浩屠江湖,後果難以想象。”說到此時,劍南虹見菊姐很緊張的樣子,不免又安慰道;“前輩不必著急,您回到鏢局後要裝成若無其事一樣,千萬不要流露出些許情緒,以免李飛雁察覺,晌午後再帶著您徒弟出來散心一般,再前往白馬寺,我們會在那裏等候您們,先讓您徒弟與洛二少局主會麵,其中的事情自然會水落石出,您們與駱二少局主家人也好暗中有個防範,咱們下午見麵後再商議下一步如何對付李飛雁。”

劍南虹又交待一些細節,就約定晌午後在白馬寺相會,一切都順利辦完後,劍南虹猶豫一陣又道;“還有一什事,學生有幾句話如物哽喉,不吐不快。”

“公子有什麽話直說不妨。”菊姐已經消除了對他的敵意,而且開始產生好感。

劍南虹看一眼菊姐,大膽地說道;“前輩與龍虎雙俠的恩怨也應該了結啦,不能因為上一代遺留下來的恩怨而毀了您們之間的情誼,學生希望您們和好如初。”

“唉――”菊姐深深歎口氣,麵色又凝重起來,胸脯不停地起伏,看得出來她內心很痛苦矛盾,不錯,這十年來隻知道為師報仇,含恨苦練功夫,就是自己畢生的知己也反目成仇,這一切都是被要報師仇的仇恨所淹沒,自己也未醒悟與知己出手的那份痛苦,到是那晚在龍虎山莊被這少年一掌按貼在乳房上,到也撩起自己幾許春情,喚起許多年青時與龍哥,虎哥在一起的快樂回憶……

菊姐抬頭仰望藍天,目光朦朧散亂,眼角竟有淚花閃動,神情憔悴黯淡,劍南虹審時度勢,趁機對她說道;“前輩一直想得到那張寒江圖,將它化焚在先師亡靈前,了卻您曾經許下的諾言,如果達不到這個願望,您就不會罷休,寧願埋葬自己的感情,也不會與龍虎雙俠化解隙嫌,學生答應您,一定將寒江圖奉送到前輩麵前,了卻前輩的心願,也讓前輩與龍虎雙俠重續舊情,再度和好如初,光陰荏苒,人生苦短……”他洞悉菊姐的心思,同情她的遭遇,不知為什麽突然莫明升起一股衝動,承諾要將寒江圖奉送給她,以此來化解她與龍虎雙俠之間的積怨,讓她們和好如初。

菊姐聞聽此言,驚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公子,其實她內心就是這一個為恩情的心結解不開,如果真能完成這個願望,上慰先師亡靈,下遂自己的承諾,那當然太好不過,自己也就可以與龍虎雙俠冰釋前嫌,再度攜手共遊山川湖泊,泛舟碧波,以遂生平的夙夢,她知道這個少年公子的能耐相當大,洛陽城都在盛傳中州第一門,中州第一劍就是有他的相助而告敗,她麵色漸漸緩和下來,目眸中閃耀起喜悅的異彩,激動地回答道;“公子如能助老身完成此願,先師在天亡靈得以安慰,真君門與臥竹門必定和好如初,公子小小年齡,俱備如此仁厚胸襟,真讓老身慚愧,更令老身萬分感激欽佩,今生今世如能再與龍哥,虎哥接續情緣,公子大恩大德,請受老身一拜。”說完,就向劍南虹斂身到一個萬福。

“前輩不必多禮,”劍南虹忙伸手托住菊姐,並向她告辭道;“前輩,這事就說定了,午後白馬寺再相會,學生先行告辭。”

劍南虹辭別菊姐,跨上玉騅兔急匆匆趕回城中杏花樓客棧,路途裏再將發生的事前後經過細理一遍,剛才一時衝動,承諾要將寒江圖送給菊姐,如此化解真君門與臥竹門的積怨當真再好不過,但是如此一來又會得罪大漠蒙迪等人,現在細想起來有些後悔,但是既然已經承諾過菊姐,那就必須要實現承諾,經過一番考慮思量,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逐漸形成,這個想法就是既不強奪,盜取寒江圖,那畢竟是人家大漠王室的遺珍,但是又要給菊姐一幅寒江圖。

不覺之間,已經馬到杏花樓客棧,劍南虹下馬將馬匹交給店家小二,走回二樓房間,此時還未到晌午,薑夙願還沒有回來,劍南虹就坐在桌前,倒一杯涼茶解解渴,昨夜一夜未曾合過眼,此時微感睡意襲來,他幹脆閉起雙眼小憩一會兒。

不久,薑夙願也推門進來,劍南虹趕緊睜開眼睛起身倒一杯涼茶遞給薑夙願。

倆個人坐下來一邊喝著茶,劍南虹又一邊將會見菊姐的經過和下午的約會細說出來,薑夙願聽得事情辦得如此順利,也顯得激動起來。

倆人馬上動身離開杏花樓客棧,雙雙並騎直馳蒙迪住處,到達蒙迪住處府邸後,蒙迪,若琳等人高興地將他二人迎進院內。

眾人在大堂裏麵坐定,劍南虹就將如何見著菊姐,並約好晌午後在白馬寺相會的經過講述出來,大家經過一番商議,草草用過飯,餘是留下十三豹子,尉遲衝在家,其他人盡數出動。

眾人擁護著駱常青,快馬加鞭早早來到城郊外白馬寺,將白馬寺周圍環境一番巡視,各處要點布設暗哨,就靜下來等待菊姐與她徒弟到來。

晌午剛過,就看見遠遠的官道上飛快地馳來兩匹馬,鬥篷披風隨風兜起,轉眼間就馳近白馬寺前,正是菊姐與她徒弟秋馨娘子。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