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沈若華才收回了把脈的手,與青梅低語幾句,青梅撩開布簾子出去,與那病人說道:“……勞作太過以致氣血兩虧,還需好生休養,補氣生血才能慢慢好起來……”
沈若華有些倦意,用袖子掩著口打了個嗬欠,回頭卻是一眼看見齊明睿含著笑站在門邊,頓時一驚,臉上微微泛紅:“齊將軍怎麽會在這裏?青梅這丫頭怎麽也不告訴我。”也不知道方才那失禮的舉動是不是叫他看見了。
齊明睿彎了彎唇角:“見沈娘子在給人看診,不好打擾。不知娘子可得空,我帶了馬車來接娘子過府去。”
沈若華也記著今日是去給齊老夫人看診的日子,點了點頭:“已經讓人安排妥當了,我這就隨你過去。”她讓青梅提了自己的小包袱,收拾利落跟著齊明睿出了回春堂往英國公府去了。
齊老夫人這一回瞧著更是精神奕奕,沒了那常年的頭風病的折磨,她整個人都輕鬆自在許多,一身薑黃金線纏枝蓮緞麵翻毛對襟褙子赤金撒花馬麵裙,笑容滿麵讓沈若華到她身邊坐下說話。
“早想接了你過府裏來說話,隻是明睿說你還要顧著梁府老將軍的病,我便不好再給你添亂了,隻好照著日子接你過來坐一坐。”齊老夫人看著沈若華,見她穿著品藍紋錦緞麵小襖,雪青色繡綠蕊梅花裙,看著聘婷卻不妖嬈,楚楚動人又穩重妥帖,更是覺得喜歡,笑著連連點頭。
沈若華輕輕笑著:“老夫人的身子如何了?這幾日可還有頭痛,晚間睡得可還好?”
齊老夫人笑嗬嗬地:“都好,都好,托了你的福,那痛了好些年的頭風也不大犯了,便是有也隻是稍稍一陣子,過一會就好了,現在每日可以睡到卯時才起呢。”
一旁的李嬤嬤笑著掩了口:“今兒早上老夫人可是辰時一刻才起得身,興許是怕教沈娘子笑話。”
齊老夫人哈哈大笑起來,用手點了點她:“偏你落我的臉麵,也不替我遮掩著些。”
沈若華也笑了起來,目光略過對麵坐著的齊明睿,隻見他還是一如既往冷俊的臉上線條也柔和了幾分,銳利的目光裏藏著幾分笑意,看來他對齊老夫人很是上心,想來在這個英國公府裏,真正待他好的反倒是這個沒什麽血緣關係的嫡祖母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弟弟卻都不親近。想到這裏,沈若華看著齊明睿也覺得酸楚,也不知道他自小是怎樣一個人艱難地過來的。
傅氏還是過來了,她笑盈盈地進來給齊老夫人請了安:“瞧著老夫人身子大好了,兒媳心裏也踏實許多,連國公爺知道了也很是歡喜,今日上朝去前還叮囑兒媳一定要過來給老夫人說一說,待過幾日請了幾位公侯夫人和宗室貴人們來府裏坐一坐,再請戲班子來熱鬧熱鬧,給老夫人賀一賀添添福氣。”
齊老夫人看著她卻是笑容很淡:“我知道你們孝順,既然你們打算好了,就照著你們說的辦吧,請誰不請誰也都由著你們商量好了,我聽個熱鬧就是。”她哪裏不知道這是英國公與傅氏夫婦二人借著這個由頭想宴請罷了,這些年在英國公府她早已經看得明白,終究自己不過是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嫡母,哪裏能指望他們真得盡心孝順,麵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傅氏笑著答應了,又轉過身來親親熱熱拉了沈若華坐下:“沈娘子可一定要來,若不是沈娘子替老夫人看診,老夫人的頭風病還未好呢,多虧了娘子。那日我打發人去接沈娘子,可千萬別拒絕了我才好。”
沈若華目光微動,又是英國公府的宴請,上一回她可是險些被眼前這位英國公夫人算計了去,可如今她還如同沒事人一樣,依舊殷勤地邀請自己,可她究竟該怎麽才好,答應還是不答應?
一直沉著臉未開口的齊明睿這時候道:“那日我帶人去接沈娘子過府來就是了,老夫人平日就喜歡與沈娘子說話,就讓沈娘子陪著老夫人說說話熱鬧熱鬧。”這是把沈若華放在了齊老夫人身邊,有齊老夫人在,沈若華不會有什麽事,也算解了沈若華的為難和擔憂。
傅氏不經意地看了眼齊明睿,笑容不變:“還是大爺想得周到,看老夫人瞧著沈娘子這樣喜歡,連我都忍不住要吃味了,老夫人對我還不曾這麽喜歡呢。”她眉眼彎彎望著沈若華,“隻是沈娘子這樣的人品長相,連我瞧著都喜歡,也難怪老夫人愛得緊。”
沈若華垂下眼簾,微微露了笑容:“夫人過獎了。”
齊老夫人自然明白齊明睿的意思,點頭道:“那日沈娘子就陪著我吧,那些公侯夫人們都愛抹葉子牌,我倒也喜歡,隻是上了年紀眼神不大好了,不大瞧得清楚牌,你那日就替我看看牌,別教她們耍滑頭贏了我的銀子去。”
沈若華心裏很是感激,看了眼齊明睿,又笑著起身應著:“老夫人不嫌我不會就好。”
傅氏聽到這裏,撫掌笑道:“好了好了,這下就好了,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過兩日就請了東平王妃、信國公夫人和其他幾個府上的夫人娘子們一起過來,咱們好好熱鬧一番。”
聽到東平王妃與信國公夫人也來,沈若華微微一怔,臉上依舊微笑著,隻是心裏卻是一陣疑惑,為何傅氏會請了她們過來,英國公府已經緊跟康王左右,這可是京都人人皆知的事,可是東平王府素來不與京都宗室權貴私交過密,為何卻肯來英國公府?她心裏那個疑團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