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看著越行越遠的西直胡同,夭桃一顆提著的心才慢慢放下,心有餘悸地與沈若華道:“娘子,方才那府裏的人是錦衣衛的人麽?”
沈若華點了點頭,笑容清清淡淡:“是,是錦衣衛僉事徐府。”
夭桃吐了吐舌頭,她們可都聽說過錦衣衛的名頭,殺人不眨眼,神出鬼沒的,連那些高高在上大權在握的王爺們都不敢得罪他們,想不到她方才就是跟著娘子去了錦衣衛的府上。
青梅卻是有些擔心的模樣,輕聲道:“娘子,那藥……”那藥可不是什麽遊方郎中給的方子,是她家娘子自己做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那可是錦衣衛僉事府,若是發現那藥毫無效用,隻怕會惹來大麻煩。
隻是她更奇怪的是方才娘子隻是把藥留下了,甚至都不曾與那位僉事夫人說過什麽,便起身告辭了,實在叫人不明白是要做什麽。
沈若華卻是撩開簾子,漫不經心地道:“無妨,他們會找上門來的。”青梅臉色一白,低下頭去不敢多說什麽了。
才回到瓊碧院東廂房,青梅幫著沈若華解開披風,換了家常衣裙,夏嬤嬤撩了簾子進來,臉色很是難看,屈膝給沈若華行禮:“娘子回來了。”
沈若華在小榻上坐下,接過夭桃送上來的手巾擦了手,看見夏嬤嬤臉上帶著氣,奇怪道:“這是怎麽了,誰給嬤嬤氣受了不成?”
夏嬤嬤卻是看了眼青梅,青梅心領神會,扯了扯夭桃的衣袖,帶著房裏的小丫頭盡數退了出去,隻剩下沈若華與夏嬤嬤留在房中。
“娘子今日出了府不久,齊娘子便來求見,原本已經打發人去讓她走了,誰曾想三爺還在府裏,讓人把她帶到前院去了……”夏嬤嬤聲音低了下來,不由地悄悄打量著沈若華的臉色。
怨不得她擔心,沈氏對薛文昊情意深重,先前蓮姨娘抬房都是哭了好些時候,實在是沒法子才委委屈屈答應了,這會子才大病了一場將將好,又抬了桂姨娘,可不曾想到才不過幾日,三爺又與齊娘子……換了是誰隻怕都是受不住,十分委屈傷心的。
沈若華拈著撥子撥散香爐裏未燃盡的香塔,從荷包裏取了塊香餅子扔進去,露出一絲冷冷的笑:“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她麵上卻是毫無動容,“人呢,可走了?”
夏嬤嬤點頭:“在前院書房裏待了一個多時辰才走了,茶水上的丫頭說三爺給了她兩本書還有一個小包兒,怕是銀子。”夏嬤嬤臉上有些掛不住,沈若華出了府,她自然是該管起事來,卻不想居然被齊娘子鑽了空子進了前院與三爺私會,這無異於在打她的臉,叫她很是羞慚。
沈若華卻是一笑:“罷了,走了便走了吧。”
夏嬤嬤愣了愣:“可三爺若是真的……”
“不過是再填個姨娘,又有什麽打緊的。”沈若華撫了撫有些毛了的鬢角,“三爺若是想養起這幾房姨娘,自然是要拿了銀子出來,難不成還指著我幫他不成。”
沈氏懦弱,用自己的陪嫁養著瓊碧院一院子的人,連著薛文昊和他的姨娘都養著,還縱著他四處留情,她可沒有這樣的善心,既然她成了這院子裏的女主人,該如何收拾這些人自然是由著她的心思來。
夏嬤嬤一時糊塗了,眨巴著眼看著沈若華:“那如今該如何是好?難不成就由著三爺與齊娘子這般沒遮沒掩地胡來?”她實在是又想不明白娘子的意思了,難不成還由著三爺這樣胡來,才抬了一房姨娘,再多一房姨娘對娘子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何況那個齊娘子一看就是不安分的。
她心裏不住地歎氣,先前瞧著娘子像是病了一場明白過來了,行事也都有了膽氣章法,怎麽現在又由著三爺任性了,哪有由著男人性子去的,原本娘子就不受三爺看重,若是再多幾位姨娘,隻怕更是艱難了。
可憑她怎麽想,也不敢就違背了沈若華的意思,隻得低聲答應著。
沈若華瞧了她一眼,見她愁眉不展,知道必然是不放心,笑了:“這樣吧,你讓人盯著些,她若再來就來稟報我,我自有打算。”齊娘子可不想是個知足的,有一次便會有第二次,何況薛文昊那般風流,隻怕一時也舍不下的。
夏嬤嬤這才放了心,這樣才對,娘子心裏還是知道盤算的,不會教那個齊娘子得逞的。她忽然想到一事,忙忙道:“芳杏的病怕是有些不大好了,娘子可要去瞧瞧?”
聽到夏嬤嬤說起芳杏,沈若華微微露了一絲笑容,極冷極淡:“不是說吃壞了麽,已經照著郎中的方子給她拿了藥吃了,怎麽還不大好了?”
夏嬤嬤並不十分清楚這其中緣故,隻想著芳杏終究是沈若華的陪嫁丫頭,歎了口氣道:“許是她先前病著身子一直未大好,這會子又折騰一番,我瞧著照著方子吃了藥也不見好,反倒已經下不來床了,才來回稟娘子,要不要移出去養病?”
沈若華點點頭:“既然還不見好,留在府裏反而不好,就送去大興的莊子上吧。”
夏嬤嬤愣了,大興莊子可是離著京都最遠的一處莊子,不過十幾戶莊戶,田地也比不上另外幾處,那裏可是往日發落犯了錯的下人去的地方,娘子居然要把芳杏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