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那隨從反應及時,鞭子沒有抽打到小伽羅的身上,鞭子的末梢從小伽羅的睫毛前擦過。
“小丫頭,你不要命了,快閃開!”柔然女子嗬斥道。
茱兒也趕到,把小伽羅摟在懷裏,關懷地問:“伽羅,有沒有傷到?”怒斥柔然女子:“你們這些柔然人,膽敢在大魏的都城撒野!”
小伽羅指著柔然女子:“下馬!”
柔然女子:“你說什麽?”
小伽羅:“你下馬,還要向這個大伯道歉!”
柔然隨從要楊鞭子,卻被柔然女子製止了,柔然女子打量了茱兒和伽羅的著裝氣質,會心一笑:“想必你們是鮮卑的貴族吧?那好,這個小丫頭,你說說看,為什麽我要下馬,為什麽我要向這個沒有骨氣的漢人道歉?如果你說服了我,我就下馬道歉。”
伽羅:“若非軍機密報,凡入長安城集市者,必須下馬步行,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你的馬踩了老伯,家奴又撒野,還辱罵漢人,就必須向老伯道歉!”
柔然女子:“要怪隻怪這長安城太狹小、人太多了,又亂又髒,不能任由我的馬兒撒歡。想我草原大漠一望無際,馳騁千裏也踩不到一隻螻蟻!至於漢人,就是應該打,他們生來就是低人一等!”
伽羅伸手向柔然隨從要鞭子:“借我鞭子用一下!”
隨從遲疑地看著柔然女子,柔然女子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讓隨從把鞭子給小伽羅。小伽羅接過鞭子,略微看了看,趁隨從不留神,甩過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從們抽出腰間的彎刀,齊刷刷地向小伽羅砍去,茱兒拉著小伽羅往後退。一把長劍擋在了她們的麵前,隔開了那幾把彎刀,用力甩開了那些彎刀。
魏文帝正顏厲色:“你們柔然人,連小孩子都不如,講不過道理就動手?”
柔然女子:“是她先動手打了我的屬下,哪裏是在講道理?”
魏文帝:“她用鞭子打你的屬下,就是在跟你講道理!”
柔然女子憤怒:“你們這些人,是在欺負我們柔然人沒有文化嗎?拿鞭子打人也是在講道理,那我就跟你好好講道理!”
說完,揚起鞭子就要抽打,被魏文帝拽住,趁勢把她拉下馬來。柔然女子被魏文帝的功夫驚歎,在登基帝位之前,元寶炬帶兵征戰官至大都督,文韜武略集於一身。奈何,生不逢時,北魏出現了兩個權臣――高歡和宇文泰,分裂了北魏,分別扶持了他和元善為西魏和東魏的傀儡皇帝,大魏江山成了兩個權臣逐鹿的戰場。魏文帝雖覺恥辱,以大局為重,隻好忍辱負重、苟且偷生,等待時機。
茱兒帶小伽羅上前向魏文帝鞠躬致謝:“多謝這位公子搭救!”
茱兒施禮的優雅,讓魏文帝頗為心動:“姑娘舉止優雅,輕聲曼妙,難道是江南女子?”
茱兒:“公子見笑了,小女子是鮮卑人!”
魏文帝驚歎:“想不到,我鮮卑竟然也有這等優雅之人!”
一旁的柔然女子很是生氣:“既然是鮮卑貴族,那就給我講一講,用鞭子打我的屬下,是何道理?”
小伽羅不卑不亢:“請問,你的屬下用鞭子打這位漢人大伯,又是何道理?”
柔然女子:“我方才說過,漢人天生低人一等,就應該打!這就是我的道理!”
小伽羅:“我也覺得,柔然人天生低人一等,你們也應該打!這也是我的道理!”
“好,說得好!”路人齊聲喝彩,柔然女子氣得說不出話來,魏文帝和太監在一旁暗笑。
茱兒向柔然女子道歉:“我妹妹年幼無知,若有得罪,還請見諒!雖然長安城街道狹窄,人多擁擠,既然貴人來了便是客,是客就要入鄉隨俗。我鮮卑也和你們柔然一樣,生於大漠,興於草原。可自從入主中原,為了能很好地和漢人在一起生活,我們開始學習漢人的文化。在我們鮮卑人看來,人不分高低貴賤,生來平等!”
魏文帝讚許地點頭,柔然女子仍然不服氣:“我現在下馬,是衝這位公子的好武藝,是他把我拉下來的!”轉身對隨從:“還不快下馬?”
隨從們隻好從命,紛紛從馬背上下來。
柔然女子向魏文帝道別:“這位公子,後會有期,我在長安城暫居大塚宰府上,若有興致,可來府上切磋武藝如何?”
魏文帝聽了有些吃驚,一旁的太監替魏文帝回答:“我們家公子定當拜訪!”
柔然女子牽著馬帶著隨從離去,小伽羅不依不饒:“喂,你們還沒有向老伯道歉呢!”
茱兒拉住伽羅:“他們下馬,已經是認輸了,不要再追了!”
茱兒俯下身子攙扶老伯,魏文帝也要攙扶,不小心,兩人的臉離得很近,便都難為情地向後退。兩人相互對視,欲語還羞。
老伯自己站起身:“我沒大礙,多謝諸位的搭救之恩!”老伯識趣地回到自己的水果攤子前,繼續吆喝做生意去了。
小伽羅仰著頭,看著兩個大人相視無言,有點不耐煩了:“喂,你們兩個有話就快點說,沒話就回家了,我都餓了!”
茱兒:“多謝公子剛才救了我們姐妹二人,就此別過!”
“姑娘……”茱兒已經帶著小伽羅離開,魏文帝望著茱兒的背影,有點落寞:“家住何處……”
太監悄悄地對魏文帝說:“陛下,奴才知道她們家住何處!”
“你認識這位姑娘?”
“這兩位,就是大司馬獨孤信的嫡女!年長的那個,是大女兒茱兒,不知有多少豪門望族的子弟為了娶到她,而輾轉反側、寤寐思服呢!”
“你說,她們是獨孤信的女兒?”
“獨孤信乃是當今天下第一美男子,子女也都是颯爽英姿、婀娜多嬌,陛下可是對這個茱兒動心了?”
魏文帝隻顧往前走,不理會太監的話,太監追上前:“奴才以為,陛下正可以借此機會下旨,把她娶過門啊!”
“朕說過了,朕心憂社稷,無心兒女私情!”
“娶獨孤信的長女,正是為了江山社稷。如若和獨孤家結成了姻親,互通書信也就名正言順,獨孤信也更會盡心竭力、肝腦塗地,還愁扳不倒那宇文泰嗎?”
魏文帝有些心動,想了想,還是猶豫:“可朕剛剛下了聖旨,要拆散他們骨肉親情,朕有愧於獨孤信!”
“陛下……”
“不用再說了!”想起了剛才柔然女子臨別之時的話:“剛才那個柔然女子,說她暫居在大塚宰的府上。莫不是宇文泰勾結柔然人?”
太監憂慮:“若宇文泰真的勾結柔然,他就是司馬昭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