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瑕神情木訥,任由蔣樂易將自己牽走,等到上車時,蔣樂易才發現,她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保溫壺,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
像是看出他心裏所想,蘇瑕平靜道:“丟在電梯門口的垃圾桶了。”
蔣樂易緘默。
他沉默,但蘇瑕卻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難得絮絮叨叨起來:“這不是我第一次把原本送給他的東西丟掉,我曾為他精心泡了一杯清茶,但最後也倒入了洗手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聽到,他和他朋友說,和我的婚姻隻是可取所需。”
丟掉一樣東西隻是舉手之勞,難的是在這樣東西裏付諸的感情。
那杯茶,這份湯,哪一樣不是包含了她對他的心意,可每次她將心意低誠心滿滿地捧到他麵前,麵對的確是他的不屑一顧。
曾有一本心理書說過,人是一種很懶惰的動物,很難一直堅持地做一件事,得不到回報早晚都會累。
愛他是她做過最認真的事,但她現在從心底深處蔓延出一種無力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累他了。
蘇瑕將雙手插入頭發中,掌心深埋著臉,四肢像是脫了水,提不起半點力氣。
蔣樂易忽然伸手,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沒有任何安慰的話,而蘇瑕現在也不需要他的安慰,看到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很難堪的事,更難堪的事情,這一幕竟然還被另外一個人看到,如果蔣樂易現在說出什麽安慰的話,她隻會更無地自容。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一個很細心,很懂女孩心思的人。
蘇瑕平複了好一會兒心情,伸手抽了幾張麵巾紙擦了擦眼睛,倔強地露出笑容:“我好餓,能不能帶我去吃飯?”
蔣樂易一笑:“當然。”
他們就近選了一家西餐廳,點了幾樣菜,在等上菜的時間裏,蘇瑕一直沉默地望著窗外,從她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上古集團大廈,隻是不知何時,頂樓那間房的燈已經滅了,此時的大廈完全與夜色融為一體。
“檸檬過敏嗎?”對麵的人忽然問。
蘇瑕回神:“什麽?”
蔣樂易將一杯檸檬水放在她麵前,笑問:“我說,你對檸檬過不過敏?如果過敏就換成白水吧。”
“不會。”蘇瑕奇怪,“你怎麽會突然問我對不對檸檬過敏?”
“我知道你對菠蘿過敏,吃太肥膩的東西會腸胃疼,也不喜歡吃冰凍的,味覺很靈,對不新鮮的東西一口就能吃出來。”蔣樂易那雙在鏡片下的眼睛,善意真誠地看著她,“這就是我對你的了解,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遺漏什麽。”
蘇瑕聽著他如數家珍般將她的特征都點出來,不由得愣了愣,脫口而出問:“你怎麽會這麽了解我?”頓了頓,她想到了,“是晚好告訴你的?”
蔣樂易嘴角含笑,溫文而矜貴:“了解朋友最基本的忌諱是人際交往的禮貌表現,而且,我也一直想在你麵前留一個好印象。”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出這種話,其實多少是含有一點曖昧在裏麵的。
如果換成別人來說,蘇瑕可能會有些反感,但蔣樂易竟然沒有給她這種感覺,他進退有度,舉止有禮,適當地表現自己,也不會做孟浪的舉動,反而容易令人對她產生好感。
除了薑晚好,從沒人有人這麽關注過她的小細節,蔣樂易今日的表現,的確讓蘇瑕對他有了別的印象。
“蔣先生,謝謝你真心把我當朋友,今天還幫我這麽多,我——”
“這麽巧。”
一道冷淡的聲音忽然打破了兩人的談話,蘇瑕驚訝地抬起頭,不偏不倚地撞進那雙陰沉的眸中。
顧東玦不知何時也進了餐廳,他麵沉如水的神情在頭頂橙色燈光的映照下,非但沒柔和些許,反而更有壓迫性,蘇瑕被他盯得臉色微白。
顧東玦怎麽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他的顧太太竟然和蔣樂易在一起吃飯!
蘇瑕知道他心裏肯定不痛快,畢竟他是警告過她不要和蔣樂易不要有太多私下來往的,她在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隻能說,他們真是孽緣,越想避開越是碰到。
氣氛陡然變得微妙起來,誰都沒再說話,過了片刻,蔣樂易反而站了起來,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顧先生也吃飯嗎?要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