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挨踹了一腳,潘士勳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呐呐的哦了一聲,這才去準備敬酒用的紅漆木托盤。
潘陽先領小夫妻兩哥敬了老潘家堂屋裏的這桌人,這桌子人裏頭王家美的舅舅潘士聰也在,有人當即打趣潘士聰,“士聰啊,你小子算盤打的可真劈裏啪啦響,這回可好了,跟兆科親上加親!”
想到潘家、王家兩家人前段時間的鬧騰,潘士聰笑得有些尷尬,他倒是想親上加親,可眼下啊,可別因為他這外甥女整得他跟潘兆科沒來往就不錯了,他哪還敢多奢望別的。
有也想跟潘兆科親上加親的,就問道,“兆科,你家老三眼瞅著就大了吧,我也有個外甥女”
外甥女什麽的潘陽真是怕了,王家美就已經夠她頭疼了,再來個外甥女,還不得把老潘家的房頂給掀了?再說了,什麽外甥女都朝她家送,那她媽怎麽辦!
潘陽忙推辭道,“老三還小,這事不急不急。”
眾人聽他這麽說,這才悻悻作罷,可還是在心裏頭擱了這個想法,眼瞅著潘兆科這老貨混的一天比一天好,他們也想跟著沾沾光呀!
敬完了堂屋這桌,剩下的就好應付了,潘陽讓小夫妻兩自己去。
這兩人平時窩裏橫慣了,真要他們麵對外人,又大方不起來了,兩個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就指望潘陽能領著他們去。
潘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認命的領他們挨桌敬,孬好也操心不了幾回了,等分家之後,他們愛咋過咋過。
這場酒席一直吃到了下午三點多,等賓客盡散,在老潘家幫忙的鄉親鄰裏才得以吃上剩菜。掌勺的大廚二麻子把從桌上摘下來的剩菜回鍋熱了下,又燒了一大鍋甜稀飯,他們也不上桌吃了,哪個想吃什麽就從灶台上自己打菜,端碗筷隨便往石頭上一坐,吃著喝著再吹吹牛,也很爽快。
潘陽尋了個清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這一天她從天不亮起就沒安生過,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潘陽正大口吃著飯,張學蘭過來了,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來。
潘陽麵帶疑惑,潘士勳結個婚,能把她高興成這樣?
哪知張學蘭偷摸跟她說了句話,瞬間把她樂得也找不著北了。
原來是秀英又懷上娃娃啦!
絕對是大喜事,潘陽能不激動麽,秀英二胎懷的可是雙胞胎,一胎生兩,還全是男孩!
這回潘陽篤定的對張學蘭道,“學蘭啊,這次你可總算要抱孫子了!”
張學蘭陷入自己的狂喜中,隻要她沒聽見潘陽說又是孫女這種敏感字眼,她哪管得了潘陽到底說什麽,如果不是頭三個月不好對外人說,這會兒張學蘭簡直想把這個好消息告sù所有鄉親鄰裏!
其實秀英也就是這兩天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好賴她已經懷過一胎了,這段日子裏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早孕跡象都表明,她十有**是真懷上了,原本她想著等小叔子的婚事忙完後,她去醫院檢查一下再告sù家裏人,沒想到還是給眼尖的張學蘭注意到了。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早晚都是要說的。
等家裏忙活完,鄉親鄰裏都走了之後,秀英索性又把她懷孕的事告sù了潘士堯,饒是潘士堯不是第一次當爹了,聽了之後也是愣的半響回不過來神,反應過來後直接把秀英攬到了屋裏頭,對著秀英的額頭就是狠狠親了她兩下。
如果不是還有家裏人在,他簡直想狠親吻她的唇,潘士堯激動的張張嘴,不知道該說哪些好了,眼前這個女人肚子裏又為他孕育了一個孩子,可真好,真好
秀英再度懷孕的事,對老潘家人來說無疑又是一件大喜事,老一輩的人啊,心裏總是念叨著小一輩人開枝散葉,娃娃生的越多越好,哪怕眼下計劃生育嚴,他們躲著都要生,更何況秀英頭胎是女娃娃,二胎還可以光明正大的生。
同樣是懷孕,老潘家人明顯的過度喜悅,讓王家美看在眼裏很不是滋味,白天當著家裏人的麵,王家美不敢發牢騷,等晚上睡覺了,王家美自然要對潘士勳大發一通邪火。
想到晚上新燉的肉湯,王家美就一陣來氣,忍不住踢了潘士勳一腳,不滿道,“潘士勳,你老子娘也太偏心了,我懷孕這麽長時間,你老子娘也沒給我燉肉湯,今天剛知道大嫂有了,晚上的飯菜立馬就豐富了,同樣是媳婦,你老子娘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回事?!”
同樣是知道大嫂懷孕,潘士勳和王家美的反應可不一樣,孬好他大嫂肚子裏懷的是他侄兒,隻要是老潘家的下一代,都好,他從未想過還非得分個誰重要。
潘士勳安撫道,“誰說燉的肉湯是特意給大嫂的?你不是也喝了嗎?你別多想,我阿噠娘不是那樣的人,同樣是孫子,不會隻偏大嫂的,再說了,因為我們兩辦席麵,家裏剛宰了一頭豬,既然現成的豬肉,拿來燉湯很正常,你想多啦。”
如同潘士勳說的那樣,張學蘭晚上燉那個肉湯,還真不是特意給秀英燉的,燉肉湯要是潘陽的主意,那確實是偏心,可張學蘭是不會偏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眼下哪個媳婦懷的都是她孫子,就因為家裏今天宰的豬剩的還有肉,想著家裏人都在,而且兩個媳婦都有了,該吃點好的補補,這才奢侈一回燉肉湯的。
如果要是給張學蘭知道王家美背後這麽說她,估計得慪死!
懷孕的女人總是敏感,尤其還是本來就喜歡多想的女人,更是能為點小事就漫天聯想,王家美就是典型的這種女人。她能從一碗肉湯,聯想到蓋房子的事,揪著潘士勳,不準他睡覺,連聲問道,“潘士勳,你老子娘說好給我們蓋新房的呢?房子呢?怎麽到現在還不開始蓋?!”
潘士勳被她整煩了,沒好氣回聲道,“你腦子壞掉啦,村裏頭有習俗,家裏有孕的不能開工動土,阿噠娘也是考慮到這點才一直沒開工,想的就是等你生產完之後再說。”
王家美確實沒想到這點,可她還是不爽,一想到自己還要跟這麽多人生活在一塊,她就惱火,衝潘士勳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都新時代了,哪來這麽多迷信,再說了,現在不止我懷孕,你大嫂也有了,再等你大嫂生完孩子,那就得等明年了,萬一那個時候你家老三又說媳婦,老三媳婦再懷上了我們還能蓋上新房嗎?我可不想一年拖一年!”
“必須盡kuài蓋房,他們迷信這點,我可不迷信,你要是不好說,趕明個我來跟他們說!”
王家美這番話可算是踩中了潘士勳的G點,是啊,家裏媳婦多,今年這個懷孕,明年那個懷,那什麽時候是個頭,他們還能不能蓋新房了!
這事算是擱在了潘士勳心裏,等三朝回門,家裏雜事算是告以段落之後,趁著潘士堯夫妻兩還沒回縣城,潘士勳在一大家子坐一塊吃飯的空當,把蓋房子的事提了出來。
潘士勳剛提蓋房子,張學蘭就瞪大了眼道,“那不成,至少等你大嫂生完之後才能動土,不然不吉利。”
原本潘陽、張學蘭兩口子打算的是今年王家美生完孩子就動土,秀英懷上了也確實是在計劃之外,但懷了下一代總歸是好事,不行就把動土的事往後推推唄,反正潘士勳夫妻兩個又不是沒有房子住。
眼下張學蘭話音剛落,不待潘士勳說話,王家美就把話茬子接了過去,言語伶俐道,“等大嫂生完那就是明年了,又拖我們一年,當初說好結了婚就蓋房,一拖再拖,要是明年士鬆把哪個姑娘整懷上了,是不是又得拖,拖來拖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剛才潘陽一直沒吭聲,任由潘士勳夫妻兩個說,等王家美機關槍似的嘴說完了之後,潘陽才抬抬眼皮子,不陰不陽回聲道,“怪我了?是我不願給你們蓋房?你自個沒結婚呢就懷上了,還能把這罪名都按到我頭上啊?還說士鬆把人家姑娘整懷上了怎麽辦,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潘陽這番話不可謂啪啪打臉,把王家美嗆得臉上一陣紅白交錯,潘士勳也好不到哪去,潘陽說他女人就等於在說他。
想到這裏,潘士勳不爽道,“那能怎麽辦,房子還就不蓋了?”
潘陽也吃的差不多了,把碗筷不輕不重的擱在二層石台階上,冷靜的問潘士勳夫妻兩個,道,“士勳,家美,我就問你們一句話,你們想不想分開單過?想的話我立馬動土,也不忌諱那些說法了。”
想不想分開單過?說實話,潘士勳還真沒想過,他想的是新房蓋好了,他們搬過去,但是吃飯還在一塊吃,幹活還在一塊幹,如果分開了,那就意味著,以後他得自己幹活,他女人生了孩子,他得自己養活女人孩子,說白了,他就是懦弱,不想獨自挑起養家糊口的擔子。
潘士勳還在猶猶豫豫的不知道怎麽說,倒是王家美,直接對潘陽道,“我們當然想單過了,總擠在一塊吃一塊住,多沒意思。”
此時王家美這個豬腦子還沒整明白潘陽的意思,以為分家就隻是分開單住,他們夫妻兩另辟爐灶過自己的小日子而已,至於窯廠掙的錢還有種地賣糧食的錢,他們都還有份。
潘陽點了點頭,轉而問潘士勳道,“家美同意,士勳你的意思呢?”
隻要想到以後自己要獨自挑起養家糊口的擔子,潘士勳就是一陣畏懼,眼下聽潘陽這麽問,潘士勳呐呐道,“我不想分開,蓋房子的事也不急”
講真,潘陽真是神煩她二大爺窩囊廢的架勢,剛才還一身勁呢,眼下窩窩囊囊的說反悔話是幾個意思,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能像個男人樣,說話算話點?!
潘士勳出爾反爾,可把王家美惹毛了,差點沒指著潘士勳鼻子跳腳,急道,“不分開總擠在一塊有意思嗎?我不管,你不同意分開你跟他們過吧,我要分開自己過。”
王家美急眼,潘士勳更急眼,聽王家美還在說這種蠢話,潘士勳氣得抬手要揍她,好在被潘士堯及時攔住了,勸道,“有話好好說,動手算什麽事,家美還懷著身子,傷到哪了怎麽整。”
王家美沒想到潘士勳竟然會為了這點事要揍她,反正所有人都在,她也不怕把事鬧大,當即哇一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對潘陽老兩口道,“阿噠娘,你看看你們兒子,我就說了一句不對他心的話而已,他就要揍我,我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都什麽人啊”
一大早的就這麽鬧騰,張學蘭也是頭疼,安撫道,“好了,家美,都少說兩句,坐下來好好說話,想分家就分吧,還說其他的做什麽。”
王家美那點心思被張學蘭一語道破,她也沒法再哭鬧下去了,悻悻的收了眼淚,一屁股坐了下來,一聲不吭。
潘陽朝王家美看了一眼,壓著怒氣道,“你們兩想幹仗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幹,打個頭破血流我都不管,別當著我跟你娘的麵吵嚷,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是處誰難看呢?還有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想單過,那成,我跟你娘都沒意見,趁著你大哥大嫂都在家,我們看看把家順便分了,地都分開,你們以後想怎麽過就怎麽過,我跟你娘是不會過問的。”
這回王家美可傻眼了,重複道,“地也分開?那窯廠呢?”
潘陽麵無表情道,“地肯定是要分開,窯廠誰都沒有份,那是我跟你娘的,你們想幹可以,我按月發工資,不想幹的也沒事,我招人來幹一樣不會癱瘓。”
說著,潘陽又看了一眼跟沒了剛才一身勁的夫妻兩,道,“你們自己商量商量,想好了就跟我說,至於房子,我明天就動土,你們放心,這房子的賬我不會賴掉,肯定給你們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