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家人要好的關係,其實潘士鬆跟姚祺妹的關係處的一直不錯,姚祺妹是個爽朗大方的人,不同於有的同齡姑娘習慣於忸怩作態,平時在窯廠上,她跟誰都能聊得來,當然這些‘誰’中也包括潘士鬆。
可自打潘陽當著潘士鬆的麵提要把姚祺妹說給他當媳婦之後,再碰上姚祺妹,這個大男孩就無法像以前那樣同姚祺妹坦然相處了,相反的,他甚至覺得渾身不對勁,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而對於姚祺妹來說呢,她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大男孩心裏別扭的想法,隻是隱約察覺到潘士鬆不對勁,這種不對勁具體體現在她去窯廠送飯,他都不怎麽搭理她了。
起初姚祺妹還以為她無意間做錯什麽事得罪潘士鬆了,本著她大潘士鬆幾個月的原則,姚祺妹還主動找潘士鬆說過話,可她發現潘士鬆非但不領情,還有點閃躲不想跟她說話的意思。
總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任誰能受得了?不搭理就不搭理,她姚祺妹還不樂意搭理他呢!
眼下又這樣,因為點雞毛蒜皮的事,他至於上綱上線跟她急眼嗎?她被看了解小便還沒先急眼呢,他倒好,急個什麽勁兒!
這兩人跟鬥雞似的互相瞪眼,堵在茅坑口跟展覽似的,還是潘廣玲先注意到了,她是過來人,一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噗嗤一聲就樂了,笑著喊姚祺妹,“小妹你擋著人家士鬆上茅坑啦,怪我,沒給你守好坑。”
被潘廣玲這麽一笑,兩人臉都刷得一下紅了,好在這兩人臉蛋一個比一個黑,看不出來什麽。到底是姚祺妹要淡定些,一副‘剛才發生了什麽我怎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從容的走到大樹底下,一屁股坐在她原來的位置上,厚著臉皮,任由潘廣玲和潘士雲打趣。
這尿潘士鬆可是沒法再撒了,他寧可憋著去別人家找個坑上。都離得大老遠了,他還能聽到他姐和廣玲姐肆無忌憚的笑聲。
奶奶個熊,笑笑笑,笑個屁!
劈劈啪啪,前頭傳來一連串的炮仗聲響,潘廣玲、潘士雲還有姚祺妹三個忙收拾了東西,沒心思再幹活了,她們要趕著進家問新媳婦要糖。
幾年前潘士堯結婚的時候,還沒有接新娘的習慣,才過兩年而已,風向就變了,村上村下興起一股接新娘的熱潮,不過跟潘陽那個時代接新娘還是有些差距,王家美還是被她阿噠送過來,不同的是,潘士勳要在村口迎接而已。
新娘進門的時間也不是中午,而是半上午就到,到的時候男方家放第一掛炮仗,等中午開席麵時,還會再放第二掛。
年輕的姑娘小子都尾隨新媳婦擠著進去要糖,糖是家裏事先準備好的,不多,也就兩三斤而已。這年頭,無論你家裏準備多少糖,最後都能被全部搶光,所以辦喜事時,男方家庭無論光景好壞,基本都隻準備兩三斤糖果,每個人發兩塊三塊意思一下就成。
姚祺妹來得晚,屋裏頭裏三層外三層的,壓根就沒她擠過去的份,其實她也不是真要吃糖,就是想來湊湊熱鬧而已。
和她一樣想來湊熱鬧的還有潘士堯他閨女潘盈,小丫頭原本是被她媽秀英綁在後背上背著的,可小丫頭不老實,總嚷著要下來,秀英沒法了,才把小丫頭解開放到地上,叮囑小蘿卜頭潘士告看好侄女,別讓她亂跑。
小蘿卜頭滿口應好,可在新媳婦進門之後,他也上趕著去湊熱鬧了,早把潘盈給丟在了腦後。
眼下姚祺妹正伸長腦袋朝屋裏看得入神時,冷不丁察覺到有東西在扯她褲子,姚祺妹低頭一看,原來是士堯大哥家的閨女,正眨著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瞅著她。
小丫頭也不認生,撲到姚祺妹大腿上,嚷著讓姚祺妹抱,小人精也要跟著湊熱鬧。
姚祺妹彎腰一把抱起了小丫頭,還別說,這丫頭養得挺好,肉墩子似的,抱著可真沉!
這兩人在門口都伸著腦袋眼巴巴往裏頭瞧,看在有心人潘陽眼中,以為她們是巴望著要吃糖,可別提多心疼了,在熱絡的招呼了一幫賓客去堂屋入座吃茶之後,潘陽偷摸去西頭間,集中意念從空間裏取出一把紫皮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潘陽不好給,就把姚祺妹喊進了屋裏。
見潘陽一副神秘樣,姚祺妹以為潘陽有什麽話要叮囑她,就尾隨她進了屋,在瞧見潘陽手裏的糖果後,,姚祺妹止不住瞪大了眼。
小丫頭潘盈更是直接喊了出來,“糖,糖,吃糖”
潘陽生怕被別人看見她給她媽和她大堂姐開小灶,忙拍了拍她大堂姐,讓她安分些。潘陽給她大堂姐左右手裏各塞了一塊糖,剩下的全裝進了她媽的口袋裏。
雖然姚祺妹不認識紫色糖果皮上的字,但不用想都知道是很貴的東西,死活不願意要,最後還是潘陽使出了殺手鐧,道,“快收著,被別的孩子看見了一準上來搶光。”
姚祺妹這才收了下來,不過又從她自己口袋裏掏出一半,塞在了潘盈的外衣口袋裏。
當然,這些事潘陽不會知道,因為她已經忙活著去外頭招呼客人了。
潘陽又招呼了一幫賓客進門,抽空去西頭間取茶葉給他們泡茶,她前腳剛進西頭間,潘士鬆後腳就跟了進來,手往潘陽麵前一伸,指控道,“阿噠,你偏心哦,居然偷給姚祺妹糖,我都看見啦,我可是你親兒子,都不給我兩塊吃”
潘陽差點沒對潘士鬆道,外頭站著的那個可是她親媽,親媽跟前,親爸都得靠邊站。
不過看潘士鬆一副可憐巴巴缺愛樣,潘陽還是背過身,集中意念從空間裏又取出了一把紫皮糖,塞進了潘士鬆小褂口袋裏,並且壓低聲音警告道,“自己偷摸吃得了,要是再讓下一個人知道,看我不敲爆你的腦瓜子!”
潘士鬆自然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生怕潘陽又拍他腦瓜子,先抱腦袋跑了出去,他大哥剛才還喊他出去準備端菜上桌呢!
等賓客來的差不多,潘老五喊潘士堯點了炮仗,一陣劈劈啪啪響之後,就算是開席了。
老潘家堂屋這一桌安排的都是生產隊裏有頭有臉的村支書村幹部,其中更有從縣城專門回來吃酒的王有田。
王有田今時可不同往日了,人家可是縣農業部的辦公室副主任啦,在老百姓眼中,就已經是大官了,也隻有潘兆科的兒子結婚,他才會賞麵子回來!
潘陽心知肚明,若是指望她那個二缺兒子還有兒媳婦招待這幫人,恐怕是不能夠安生了,潘陽對潘士勳王家美夫妻兩人也不抱太大期望,直接把這桌子的酒先給敬了。
這頭一撥要敬的自然是坐在上崗位置的王有田,從七十年代走到八十年代,王有田眼見著老潘家光景一天比一天好,而潘陽呢,則是眼看著王有田步步高升,這兩人算是老友了,廢話也不多說,直接心照不宣的幹了酒。
放下酒盅,王有田拍拍潘陽的肩膀,感慨道,“兆科老弟呀,我們好久沒聚了,改天哥讓你嫂子燒桌好菜,我們兩兄弟好好說說話。”
王有田話音剛落,村裏其他主事的幹部就起哄道,“同樣是幹部,合著就單請兆科,不請我們呀!”
王有田也不客氣,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道,“就你們,哪個能幹點正事,把我們生產隊發展好了,到時候我一準請你們去迎賓樓喝酒!”
迎賓樓是市裏去年開起來的酒店,這個年代能把酒店先開起來的人,絕對來頭不小,那地方,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進得起的呀。
王有田這麽說,當即有人不服氣回道,“我們不幹正事,兆科就幹正事了?你看他這個村幹部當的多瀟灑,除了必要的開會他去一趟,平常一頭紮在窯廠上,都不帶理會其他事的。”
其實說起來也慚愧,當初王有田去城裏上任前,推薦潘陽做村委會委員,她這個掛名的幹部,確實還沒為村裏做點實事。
王有田點了頭,當即對潘陽道,“兆科老弟,這我可就要批評你了,我們無論是在哪個位置,為人民服務都是基本宗旨,可別小瞧村委員這個職位,幹好了也是大本事!”
潘陽虛心接受了批評,一再表示會改正,想到村裏通電的問題,借著這個機會,潘陽直接問王有田道,“有田大哥,上頭什麽時候能批下來給每家每戶通電的文jiàn?都新時代了,我們潘家村生產隊發展的又不差,到現在還隻是生產隊通了電,也太磕磣了。”
聞言,王有田歎了口氣,道,“雖然是新時代了,可生產力還是沒能全麵提上去,你們知道去年全國人均用電多少嗎?連一度都不到啊,這電當然是先供給商品糧戶口先用上,農村就是給通了電也不成,三天裏頭至少有兩天是斷電的。”
潘陽堅持道,“斷電也得通上,生產力早晚得提高上去,這電還得再申請啊!”
王有田點頭道,“成,這事我擱在心上了,回頭你們抓緊時間交申請報告,我出麵跟上頭匯報下情況。”
隨即村裏頭的幾個主要幹部又商量著申請通電報告的事,潘陽挨個敬了酒也沒多待,因為還有其他賓客等著她去招呼。
這次潘士勳結婚,老潘家一共辦六桌子,堂屋裏一桌,潘士勳屋裏也擺了一桌,其他三桌都擺在了鄰居家。
潘陽從堂屋裏出來,瞅見潘士勳蹲正蹲在灶台旁喝甜稀飯,他媳婦王家美跟他一個德行,這夫妻兩沒一個意識到自己是今天的主角,更別提挨桌招呼賓客的事了。
潘陽心裏頭帶著火,走過去拿腳踢了踢潘士勳的屁股,壓著火氣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還不領你媳婦挨桌招呼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