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沒怎麽吃飽,你是想要我陪著你好好兒吃一頓晚飯之後再說,還是……我現在就回避?”容菀汐笑得更有深意了。但實際上,也是有些逗宸王的意思呢。
隻是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出去!”宸王回身,沉聲對這兩個美人兒道。
兩個美人顯然都愣住了,不太明白宸王這句話的意思。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不明白宸王這話到底是不是對她們說的。
容菀汐見宸王忽然變了臉色,也是有些詫異。而且心底裏,已經隱約料到,宸王的反應,可能和她的玩笑脫不了幹係。
因而忙笑道:“逗你玩兒呢,我又沒說不陪你。好不容易準備了這一番,怎麽可能連一杯酒都不敬你就走人啊?”
說著,輕輕挽住了宸王的胳膊,將他往小方桌那邊帶。
但這一次,肢體上的觸碰似乎不管用了。宸王的臉色依舊很沉。對那兩個美人兒重複了下:“滾出去!”
兩個美人兒嚇得不敢抬頭,隻得抬眼去看容菀汐。
容菀汐知道自己玩兒脫了,便也不敢繼續下去。隻得吩咐道:“出去吧。山下有馬車,你們自己去和趕車的馮四說,就說是我的意思,讓他送你們回天香樓。”
這兩個美人兒的確是讓人從肅城買來的,但卻是以天香樓的名義。這兩個美人兒都是清倌人,身子幹淨,原本想的是,如果宸王有興致玩兒,等宸王用過之後,便送到天香樓去,讓霓裳帶著她們學舞,也總比在那暗窯裏做一兩年清倌人後,又被人逼著賣身子強得多。
更何況,宸王也未必有寵幸她們的興致。但卻沒想到,宸王居然連讓她們斟酒陪侍的興致都沒有,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
挺漂亮的兩個美人兒,即便和王府裏的姬妾們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宸王久看王府裏的那些姬妾們,而且近來京都城裏又沒有來什麽新的美姬,冷不丁看到這樣兩個新麵孔,怎麽可能不感興趣?這完全不是宸王的性子啊。
但既然宸王已經發話了,她就不能留著她們討人嫌,隻能吩咐了退下。
兩個美人兒披上墊在身下的大氅,向容菀汐和宸王施了一禮,。
帳篷的棉簾被放下,容菀汐平穩地解釋道:“我是以天香樓的名義買下的這兩個美人兒,並且也和天香樓那邊談好了,回頭兒就給他們送回去。放心吧,絕對不會惹來什麽麻煩。”
容菀汐是以為,宸王在怪罪她亂找麻煩。所以才詳細解釋了這一番,讓宸王知道,她已經安排得十分妥當,不會出什麽亂子,也不會惹來什麽詬病。
宸王好色的名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皇上並不管這些,甚至於有些時候,還樂得聽宸王的一些風流韻事。所以就算宸王在這裏要了這兩個美人兒一夜,就算很不幸地、這事兒被傳了進去,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也都不會惹來任何麻煩。
但這樣的解釋並不管用,甚至於,宸王聽了這解釋,反而更惱怒了些。這一次,已經不僅僅是限於和那兩個無關緊要的美人兒撒氣了。而是回身,指著她,咬牙切齒的……
看到容菀汐眼中的不解和無辜,宸王是有火兒也發不出。但這心裏頭的火氣,卻並未因發不出而消減,反而更大了些。指著容菀汐,半晌說不出話來。最終隻好重重收回了指著她的手,轉身拂袖離去。
“哎……你……”容菀汐想要叫住他,但話沒說完,又覺得沒這個必要。便隻是跟著他出了帳篷。
宸王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容菀汐這才想到,他們隻有一輛馬車。馮四這時候,估計是剛帶了那兩個美人走。宸王要麽就是用輕功追上馮四,要麽,就隻能走著回去了。
從這裏走回宸王府,少說也要半個時辰啊。
看宸王現在的樣子,可不像是還有喊住馮四的理智。
“等一下再走吧”,容菀汐在身後兒一路小跑追著宸王,說道,“等馮四回來再說。”
宸王就像沒聽到容菀汐這話似的,繼續快步往山下走。
容菀汐自然不會蠢笨到不知道宸王因何而惱怒,但是她今天做這樣的安排,真的是出於好意……至少,有多半是如此。
她不否認,心底裏,的確是想要考驗宸王一下,看看宸王是否會笑納這兩個美人兒。但這隻是心底裏微妙的想法而已,卻並非是做這番安排的全部用意。之所以做這一番安排,主要還是想著,既然無法將他把那最想要見的人給找來,還是要在其他方麵補償一下。更何況,這一陣子宸王天天在昭德院,的確做了快兩個月的和尚。這對慣常好色的宸王來說,實是煎熬太過。
現在她和宸王並非是真正的夫妻,她並非將自己的一整顆心都交給宸王,所以她自然也沒什麽理由要求宸王為她守身如玉。宸王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她豈能無知到不懂得男人的七情六欲?還沒怎麽樣呢,就想著讓他為她一人守著,那不是為難人麽?
她雖然有些私心,但出發點的確是好的。可卻沒想到,會引得他惱怒至此。
宸王這樣總是掛著笑意的人,如今因這點小事而這般惱怒,還真是挺稀奇的。
容菀汐繼續跟著宸王,往城內的方向走去。一路緊跟著,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宸王好好兒的一個生辰,卻弄得一肚子怒氣,實在不應該。而且她自己心裏,也是有些委屈的。白費了她的這一番細心安排。
她知道宸王要的是什麽,但因為她給不了,所以便想著,退而求其次,給他一個能與那件事情相媲美的禮物。
在宸王這裏,她是新歡,宸王是個重情義的人,能與新歡相提並論的,自然就是他的舊愛。想著,帶著宸王來重溫一下他和秦穎月最歡樂的那段時光,也算能給他的失落聊以慰藉。不至於將這生日過得幹巴巴的,總算有滋味兒一些。
如今弄巧成拙,因著怪自己短了思量,所以倒也怨不得宸王。但這心裏的委屈,的確是實實在在的。
“殿下……”容菀汐快跑了幾步,叫住了他。
宸王怔了下,心想,菀汐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疏遠的叫過他了。他們兩人私下相處之時,都是你啊我啊的叫得歡樂。如今聽到她這麽疏遠的一聲兒喚,心更是輛了半截。
她到底要鬧出多少幺蛾子來才肯善罷甘休?
回身,看向她,沒說什麽,隻是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容菀汐站穩了,向宸王垂首施了一禮。平緩解釋道:“妾身的確是出於好意……妾身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麽,但是妾身給不了。所以便想著,總要用心給殿下做個生日,才對得起殿下的悉心關懷。”
“殿下對她的情意,妾身明白。想著帶殿下回到這曾經最歡樂的地方,就算見不到那人,好歹也能有些慰藉。總比自己在王府中空緬懷,要好得多。至於那兩個美人……妾身是想著,殿下這一陣子一直在昭德院,實是委屈了。所以……”
容菀汐沒再說下去,所以要怎樣,宸王自然懂得。
說完,安靜站著,微微垂著頭,等著宸王的反應。其實自己的心裏更亂,因為覺得沒有把話說清楚。
可除了這些之外,還能說什麽呢?難道該說的該解釋的,不就是這些嗎?
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到底是哪裏不清楚……
宸王看著容菀汐,月光清冷,但是他的身上更冷。仿佛她的這一番好言解釋,有冰凍三尺之能似的。
容菀汐的心裏頭原本就亂,如今被他這麽看著,可是更亂了些。但宸王不發話,她這一禮既然已經施了出來,總不好擅自收回去。這一陣子和宸王之間,沒個拘束禮數的自在慣了,冷不丁在他麵前這麽施禮拘謹著,身上難免有些不自在。
容菀汐的心裏可謂潮起潮湧,身上也極不舒坦,可看在宸王眼中,她仍舊是平平靜靜的,一絲一毫的波瀾也無。
宸王就這麽沉沉地看著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而覺得一陣寒風刺骨,吹得他一個激靈。這才想到,他們是在外頭呢。這冰天雪地的,看著她的麵頰被寒冷凍得通紅,看到寒風吹卷著她的發絲淩亂,一時,卻是不忍心了。
輕歎了一聲兒,道:“走吧。”
一時片刻也分辯不清楚。因為菀汐不是不懂,而是故意裝作不懂。最難的,就是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現在的菀汐,就是一個裝睡的人。她不光騙他、也騙她自己。她沉浸在自以為該做的夢裏不願醒來,就算他是個大羅神仙,卻也無能為力。
聰明人糊塗起來,要比糊塗人的糊塗更可氣。
原本可以好好兒的日子,卻被她的糊塗給弄得亂七八糟。
可偏偏,他卻舍不得責怪她。
宸王先於容菀汐走了兩步,卻又回過身來。扯下自己身上披著的大氅,給容菀汐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