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凍得已經有些發抖的身上,瞬間溫暖起來。但是看到宸王裏頭隻穿了一件單衣,如此單薄,哪裏還能貪戀這一刻的溫暖?忙脫下來,要給宸王披上。但是宸王已經闊步往前走,根本不搭理她了。
“哎……”容菀汐隻好快步跟了上去。
心裏頭兒不免暗自嘀咕了一句:“有烘著火爐的棉帳篷不待,非要出來吹冷風,這是為哪般呢……”
又走了一會兒,馮四趕著馬車回來,看到他們二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忙停了下來,問道:“殿下,娘娘,是有什麽急事兒要回去嗎?怎麽不等奴才回來呢!多冷啊!”
宸王依舊一言不發,直接用輕功跳上了馬車。但是這一次,上車之後卻沒有回身過來拉容菀汐。馮四看出了有些不對勁兒,便不敢再說什麽了。
容菀汐自己爬上了馬車,進入馬車中,看到宸王端坐著閉目養神,原本想要說的,感謝他借大氅的話,也就隻好咽進去了。
怕宸王冷,隻是安靜地把他的大氅脫了下來,重新給他披在身上。宸王倒也不拒絕,順勢自己將領口的帶子係好。
此時的容菀汐,就像是一個犯錯誤的小奴婢似的,大氣兒不敢出。宸王一伸手自己係,她就立刻把手收了回來,生怕惹人煩。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怯懦到底從何而來,有什麽底氣不足的?是她錯了嗎?不是吧?明明就是宸王不領情。
可雖是這麽痛快地想著,心底裏,卻又一個隱隱的聲音把她給否了。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一番說辭。
咳咳……但是她也不願意細想,過去了就過去了吧。反正這樣正好,今晚還能早一些休息。
馮四看出了王爺和王妃之間的不快,因而回去的路上,並未很快地趕馬車,想要讓殿下和娘娘多一些獨處的時間,緩和一下心緒。
宸王察覺出了這馬車趕得慢吞吞的,忽然起身,掀開車簾向馮四道:“宸王府沒給你吃飽飯嗎?馬車趕得還不如走路快,看本王早晚那不把你給趕出府去!快點兒!”
“是是是,殿下恕罪,奴才這就快點兒趕!”馮四連聲應道。
但實際上,並未把宸王的恐嚇當真。殿下這是和娘娘生氣,隨便找個人撒氣呢,可不會回頭兒真的打發他出府去。殿下不是這樣在小事上計較的人。
馬車一路疾馳,片刻不停地到了王府後門兒。宸王看也不看容菀汐,直接下車。容菀汐跟在他身後,掀開車簾,見宸王徑直往後門兒內走,根本沒有回頭兒等她的意思。
“奴才服侍娘娘下車。”馮四很識相,蹲在了馬車下,把後背給容菀汐踩。
容菀汐和緩笑道:“老馮,你快起來吧。我沒那麽矯情,就這麽高兒,跳下去又摔不壞。”
“娘娘下車吧,地上雪滑。”馮四卻是沒起來。而且這話說的,音調兒可不低,還故意抻著脖子往前頭兒傳呢。
果然,那個一腳剛邁進後門兒的人停了一下。然後轉身,闊步折返回來。直接扛起了容菀汐,又闊步往回走。
走了幾步兒,回身,指了指馮四:“早晚趕了你!”
“殿下饒命啊……”馮四像是哄孩子似的,跪在地上,配合著說了這一句。
聽起來,真是要多假有多假。
宸王扛著容菀汐進了院兒,容菀汐被宸王這麽倒空著,卻是沒有掙紮,一言不發的。
宸王正在氣頭兒上呢,而且這股怒氣的源頭在她,她自然不能上杆子送上前去。還是離得遠遠兒的,等他自己想通了再說,可別點著了這火藥。
雖是如此如此想著,卻覺得有些於心難安。
覺得明明是她自己犯的錯,事後卻這樣不管不問的,是不是有些太沒擔當了?
可是……為什麽要覺得是她犯了錯?
用心為他準備了這一番,何錯之有?
“哎……”容菀汐歎了一聲兒,狠狠搖了搖頭。
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嘴硬,死不認錯兒。
其實,就是她沒想清楚,故意低估了宸王對她的情意,才做了這麽愚蠢的事兒。
好端端的,自己閑來無事兒卻要去作死,以至於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因為她不值得憐憫。
宸王感覺到容菀汐在搖頭,還以為她頭暈了呢。停住腳步,將她放了下來。
但因為心內怒火還在,對待她自然不溫柔,幾乎是沒有一點兒預兆的,就把她給甩在了地上。容菀汐原本還好,不算太暈,但是被他這麽一甩,可是暈得厲害。在雪地上轉悠了幾下兒,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字兒,直接向覆蓋著白雪的土地撲去。
“哎……”宸王一聲無奈地微微歎息,在容菀汐的臉著地之前,拉住了她。
手一用力,就將她拽了起來。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剛剛那麽粗魯了。
容菀汐站穩了,用袖子擦了下自己鼻尖兒上沾染著的雪,嘿嘿笑道:“謝謝你啊!”
看到她這用袖子擦鼻子的模樣,宸王覺得好笑不已。因為他好像聽到了,在她的袖子擦過鼻子的時候,還有一聲吸溜鼻涕的聲音呢!看到她蕭埋汰孩兒似的,宸王險些沒噴笑出來!
好在自己反應迅速,及時控製住了。憋住了笑意,繼續板著臉往前走,仍及無視她的存在。
倒不是說他有多小氣,非要和一個女人計較。而是他實在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以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她。這一次要是不讓她長記性,以菀汐那“寬宏大量”的性子,以後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美人兒呢。
他呢,自然也不是什麽貞潔烈夫,不可能除了自家娘子之外誰都不碰。可是他自己出去找,和菀汐給他把女人送到麵前來,那怎麽能一樣呢?
就算他自己出去找,回頭兒菀汐也應該對他表示一下憤怒吧?不帶這樣兒毫不在乎的。其實寬宏大度,細究起來,就是毫不在乎。
說來也是可笑,旁的男人都希望能娶到一個寬宏大度的娘子,他之前也是這麽認為的。可現在呢,卻犯賤地想要讓他娘子變成一個醋壇子。最好天天吃醋、時時吃醋、事事吃醋,那才好呢!
容菀汐繼續跟著宸王。宸王步子大,走得也很快,容菀汐就一路小跑跟著,看起來屁顛兒屁顛兒的。
宸王用餘光看著她,這一路下來,到了昭德院,早就沒什麽脾氣了。
但容菀汐依舊悄聲悄氣兒的,不敢惹著了他。
宸王忽然挺享受她的懼怕順從的,便繼續板著臉,不給她好臉色看。
“阿嚏……”正裝得起勁兒呢,奈何身子不爭氣,剛脫下大氅,就打了個噴嚏。
容菀汐很是殷勤,快步出了房門,向後院兒喊道:“知秋,你出來下……”
“小姐和殿下怎麽這快就回來啦?奴婢還以為你們要在外頭玩兒到好晚呢!”不多時,知秋急匆匆跑過來。開口便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別囉嗦了,快去燒點熱薑水,給殿下泡腳。再燒一壺清水,我們梳洗用。”容菀汐吩咐道。
晚上不能喝薑湯,用熱薑泡泡腳,多少能起到一些驅寒的作用。要是宸王明兒頭暈腦沉的,她身上的罪孽可就更重了。
現在,對自己犯下的錯,她已經不想狡辯了。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弄巧成拙,原本那個“巧”字兒,和這件事就沒關係。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就不應該把秦穎月也算在這件事情中來。她是好心沒錯,但這番成全,由她來做,味道就變了。
宸王自己個兒偷偷到太學堂的後山上緬懷,那才叫有氣氛有情致,她攙和進來幹什麽呢?新人和舊人混在一起,宸王自然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了。
心是好的,但是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其根源,就在於她的自欺。不想讓自己認清楚宸王對她的情,還想把一切都壓回到之前和氣合作之時的樣子。
但是一切已經變了,回不去了。
“阿嚏……”容菀汐轉身回屋,這一次,噴嚏卻不是宸王打出來的,而是她自己打出來的。
宸王看了她一眼,皺眉。
然後卻說道:“自作孽不可活。”
“我……”容菀汐揉了揉鼻子,語塞。好好好,你愛說就說去吧。反正你說的的確是對的。
“你過來。”看到容菀汐如此乖覺的樣子,宸王更是心軟,向她招了招手,拍了下自己身側的床沿。
“哦。”容菀汐應了一聲兒,乖乖往裏屋走。邊脫了大氅,掛在了裏屋的架子上。垂著頭,安靜地坐在宸王身側。活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宸王靠在床頭的雕花紫檀木柱子上,歪著頭看著容菀汐,不說話。
容菀汐耳觀鼻鼻觀心地安靜坐著,搓在一起的兩個食指,卻是完全表露了她的心虛。
“一個大男人,和女人生這種悶氣,實在不光彩。但是你也別怪我小氣,是你自己做了糊塗事兒在先。我這種反應都是輕的,若依著我的性子來,今晚直接辦了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整這些幺蛾子!”看了容菀汐半晌後,宸王總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