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驚悚的表情真到位，好像真的見到鬼胎了一樣。
而我也是看到她這個樣子，才恍然意識到我把回家這事想的太簡單了。
這個家，不止有我媽，還有我嫂。
我看我嫂那張臉，就不想進屋了。
然而，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我媽從廚房方向跑了出來，一臉驚慌。
我媽剛剛應該在廚房洗什麽東西，手都沒來得及擦，就在身上隨便擦了兩下，快速跑過來：“小染，你回來了。”
我媽一麵跟我說著，一麵自然的伸手把我懷裏的孩子抱走。
她也跟我嫂一樣，是第一次見到我那孩子，可她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問，好像早就知道我生孩子了一樣。
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我的胳膊往我的房間走。
我嫂在後麵嘀嘀咕咕，我媽輕聲道：“小染，走慢點。”
我有將近一年沒有在家住了，但我的房間還跟我住的時候一樣幹淨整潔，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媽的功勞。
看著房間那熟悉的一切，可我再也找不到上次住在這裏的感覺了。
到了我房間後，我媽鬆開我的手，快速走到床邊，一手抱孩子，一手把被子掀開，又過來拉我：“小染快躺下，你剛生完孩子，不能走太久，要多躺著。”
看我躺下後，我媽才問我孩子的事情：“小染，孩子什麽時候生的，怎麽沒告訴媽呢？”
“昨天生的，生的很突然，所以沒有告訴。”
“是摔了嗎？還是……”我媽知道孩子幾個月，所以才這樣問。
關於孩子早產的真實原因，我不能跟我媽說，就嗯了一聲，道：“嗯，摔了一下。”
“幸好大人和孩子都沒事。”我媽坐在我旁邊，摸了摸我的臉，又低頭看著懷中的孩子，伸手碰碰孩子的小臉，笑道：“這孩子真乖，睡的真香。是剛吃過奶吧？。”
聽到我媽說這孩子乖，說這孩子睡的香，我想起關肆說的這個孩子沒有魂魄，心如刀割。
我媽說完話，見我沒有回答，看了看我，可能我心裏難受表現在臉上，被我媽看出來了，她擔憂的問：“小染，你怎麽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們分手了？”
聽到我媽這話，我心道：如果我和關肆分手了，那倒好了。
我不怕和關肆分手，因為在這之前，我早就想過等他娘子回來了，我就離開。
他若要孩子，我就把孩子留給他。
他若不要，我就自己帶著孩子。
這兩個可能我都想好對策了，甚至連我離不開這個可能也想好了對策，可唯獨沒有想過現在這個可能：我的孩子沒有魂魄。
孩子沒有魂魄這件事，我也不敢跟我媽說。
跟她說了，隻會讓她擔憂，並不能解決任何。
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沒有說話。
我媽以為我真和關肆分手了，以為我在為和關肆分手的事情難過，安慰我道：“沒關係，孩子的事情你別操心，有媽在呢。一切都有媽呢，哦，別難過，別擔心。”
“媽！”我聽到我媽說別難過，我才反應過來我媽說了什麽，感動的看著我媽，“我和關肆沒有分手。”
“那你這……”我媽看著我的臉，“你們是鬧別扭了？”
“也沒鬧別扭。”我搖頭，“媽，我有點累，想睡一會兒。”
“好，你先睡，我出去給你做點東西吃。”我媽說著，把孩子放在我旁邊，又給我整理整理被子，才放心的離開。
本來我想讓我媽別做的，我什麽都不想吃，可我又沒有說，因為我好久沒有吃我媽做的東西了，想嚐嚐她的廚藝。
目送我媽離開，我轉身看著旁邊的孩子，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他什麽反應都沒有。
“怎麽會沒有魂魄呢？”我喃喃自語，坐起來，將孩子抱在懷裏，仔細端詳他的眉眼。
他看著明明跟正常孩子一樣，也有呼吸，可為什麽就沒有魂魄呢？
我想不通。
我想我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通的。
“哢！”門忽然“哢”一聲開了，我還以為是我媽來了，連忙將孩子放下，躺下裝睡。
剛躺下，聽到一道很是小聲的聲音問：“姑姑，你睡了嗎？”
是大寶！
我又連忙睜開眼睛，對大寶笑道：“還沒睡。”
一看我沒睡，大寶樂了，高興的跑過來，跑到我床邊站著，兩個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我：“姑姑，我想看弟弟。”
我就把孩子抱給大寶看。
“好可愛啊。”大寶伸著小手，想摸孩子，又不敢摸，問我：“姑姑，我可以摸摸他嗎？”
我點了點頭，大寶才伸手去摸孩子。
可她的手還沒摸到孩子，忽然門外邊響起了我嫂很是凶神惡煞的大吼：“大寶，你幹嘛呢？還不快給我回來。”
我嫂那聲音太大了，別說是大寶了，就是我，聽了也是嚇了一大跳。
大寶嚇的手一抖，就不敢再摸孩子了。
我媽聽到我嫂的聲音，從廚房出來，問：“嬌，你叫什麽呢？”
“大寶！”我嫂沒有理我媽，又叫了一聲大寶，聲音依舊很大。
“姑姑，我走了。”大寶情緒低落的對我說道，說完低頭走了。
大寶走到我嫂麵前，我嫂一巴掌拍在大寶的後腦勺上，差點沒把大寶給拍摔倒，咬牙切齒的罵道：“倒黴孩子，你也不怕招了晦氣。走，跟我回屋去。”
“你打孩子幹什麽？”我媽心疼的說道。
我嫂依然沒理我媽，拉著大寶走了。
看到我嫂打了大寶一巴掌，我也很心疼，心疼大寶。
除了心疼大寶之外，我還很難受。
我知道我嫂那一巴掌是打在大寶身上，其實她也是打給我看的，尤其那句不怕招了晦氣。
她到現在還把我當鬼看。
我感覺我在這個家待不下去了，抱著孩子要走。
我媽見我抱孩子要走，趕忙進來攔著我道：“小染，你嫂她就是這樣的人，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啊？”
“媽，我該回去了，關肆還在下麵等著我呢。”我隨便找個離開的理由。
“小染……”我媽還想留我，這時我嫂忽然大叫一聲，大聲道：“大寶，大寶，快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回來，我肚子疼。”
“媽，我走了！”我抱著孩子，繞開我媽的手就走。
我嫂這樣戲多，我媽也知道不能再留我，扶著我道：“好，我送你出去。”
送我到門口，我嫂又叫起來，這次是責罵大寶：“你這個死孩子，平時打遊戲挺聰明的，怎麽讓你打個電話，你就笨成這樣。哎喲，哎喲，我的肚子啊……”
“媽，你別送了，快去看看吧。”我對我媽道。
“唉！”我媽輕輕歎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拍了拍，道：“小染，你嫂她懷孕了，你別跟她計較。等下午有空了，我就去看你。”
我真是太久沒跟我媽聯係了，竟不知我嫂又懷孕了。
“嗯，媽你快去看看吧，我走了。”我掙了下手。
我媽鬆開我的手，滿臉不舍又無奈的看了看我，最後歎了口氣道：“小染，我還是送你到樓下吧。”
“媽，不用了。關肆就在樓下，你還是先去看看我嫂吧，別因為我動了胎氣，傷到孩子就不好了。”
“唉！”我媽第三次歎了歎氣，無奈道：“那好吧，你下樓的時候慢一點，到了給我打電話。”
“嗯。”
……
我跟我媽說關肆就在樓下，是我隨便找的一個離開的理由，卻沒想到關肆他真的就在樓下。
不過關肆並不是一直在樓下等我，而是……
事情是這樣的，我抱著孩子下來，正往小區外麵走，還沒有走多遠，就見一輛黑色轎車迎麵開來。
因為我走路的時候在想事情，沒有注意看車裏坐的是誰，也沒有注意那車是什麽牌子的車，就感覺那車不一般。
直到那車停在我麵前，我才看到車裏坐著的是關肆，車是我最喜歡的那個牌子——保時捷的車。
關肆快速從車裏下來，快速走到我麵前，扶著我抱孩子的胳膊，輕聲道：“莫染，跟我回去吧。”
沒有回家前，我心裏還想著回家，但回家一次，麵對我嫂一次之後，我就再也不想回家了。
現在，我家不能回，學校更不能去，隻能跟關肆回去。
但我沒有說話。
關肆也不等我說話，就扶著我往副駕駛室那邊走。
我也沒有反抗，就跟著他走。
來到副駕駛室邊，關肆幫我打開車門，扶著我進去，幫我係好安全帶，才關上門，回到駕駛室，然後開車離開。
車子開了半路，關肆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問我考慮的怎麽樣了。
之前我都排斥考慮孩子和蒼黎的事情，現在他不問我，我反倒主動考慮了。
其實我心裏也知道，孩子沒有魂魄，蒼黎沒有肉-身，把孩子的肉-身給蒼黎是最好的選擇，隻是我心裏那道坎有些過不去。
“關肆……”在一個紅燈路口，我忍不住叫了關肆一聲。
關肆扭頭對我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頭道：“別想太多。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
“關肆，我……那晚聽到雲彩同學說你想把我的孩子，給蒼黎做肉-身，我很不願意，是怕委屈了孩子。現在孩子沒有了魂魄，我又改變主意，把孩子的肉-身給蒼黎，是不是會委屈了蒼黎？”
“不委屈，不委屈。”我話才說完，蒼黎的聲音從車頂傳來，然後就看到他從車頂飄落下來，落在我麵前，兩個眼睛滿含淚水的看著我：“媽媽，我不覺得委屈。”
“蒼黎……”看到蒼黎兩眼含著淚水，我想起那晚他明確的知道我就是他娘親後喜極而泣的樣子，內心一陣觸動，不禁也濕潤了雙眼。
我感覺我好奇怪，麵對關肆，麵對關肆的娘子，我都排斥接受自己是關肆的娘子。
可麵對蒼黎，我卻不排斥接受自己是他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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