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凜慷慨幾分的語氣愕然停住，“你，你說什麽？”
章明曦的弟弟，是他小舅子啊，小舅子涉嫌殺人可能要坐牢了，他跟人家姐姐心安理得的在這裏拍照領證？
“他現在在派出所，這事是人命案，可能晚一會就要移交市局了。”章明曦的手都在發抖。
章明澤有句話說對了，他是她唯一的弟弟，打斷骨頭連著筋，要是他真有個三張兩端，章明曦真的沒臉去見自己的母親。
她的手指有點抖，後知後覺章明澤剛才不像是說謊。
“有我在，他不會有事。”
章明曦感激的點頭，如果現在隻有她自己，就算她有錢，也不知道該塞給誰。
在車上，陳易凜讓喬陽疏通關係，打聽消息，得知章明澤還沒被移交上去，就讓人先把他留住了，隻要市局沒把人提走，這件事的性質就沒變，別說章明澤沒殺人，就是真殺了人，陳易凜也能把這事抹過去。
章明澤看見章明曦的時候，鼻涕眼淚一塊下來了，哭的很狼狽，正想跟章明曦說說是什麽事，就被陳易凜製止了。
“有什麽話，等律師來了再說，萬一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我也保不住你。”
章明澤再蠢也分得清輕重緩急，一下子閉嘴了，哭著點頭，活跟被人虐了似的。
陳易凜又問，“我們來之前你沒說什麽吧？”
章明澤點頭，又搖頭，說，“我什麽都沒說，全是他們說的，說我殺了人，讓我認罪，那我哪兒能認啊。”
陳易凜歎了口氣，這到底是個聰明的還是個蠢的？
章明曦也看不下去了，“算了，你還是別問了，一會找個熟人，看看監控裏的吧，錢……”
剛想說‘錢不是問題’，心想兜裏哪有錢啊？還不夠心虛的。
“錢不是問題。”
“算我借你的。”
章明澤吸了吸鼻子，看著他倆，模樣有點可憐還有點搞笑，“姐，你這是榜上大款了？”
在警察局裏都敢說錢不是問題，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大款，突然有種有了靠山的感覺。
“你快閉上嘴吧！”章明曦瞪著他，不敢去看陳易凜臉上精彩的表情。
律師是半小時後趕到的，是陳氏集團的禦用律師，專打經濟官司，雖說刑事案件不是特別精通，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最重要的是嘴巴嚴。
所長親自接待陳易凜，並且給了他們一間辦公室。
在律師的引導下，章明澤斷斷續續的說了一些他在警察局裏的事，律師衝陳易凜點點頭，“看樣子剛才沒什麽問題。”
“繼續。”男人麵色依舊冰冷，不斷安撫章明曦。
“章先生，有些事我必須先說清楚，我現在是你的律師，你必須相信我，也隻能相信我，所以，我問的每一個問題你都隻能跟我說實話，就算是不利於你的。”
章明澤剛要說這老頭囉嗦，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隻能僵著臉點點頭。
老律師問，“人，是你殺的嗎？”
章明澤壓抑了半天的恐懼和憤怒一下子爆發出來，紅著眼睛大喊，“你，你還是不是我的律師？我根本就沒殺人，我是目擊者，不是凶手！”
目擊者！
章明澤說他是目擊者？
這個信息量就比較大了。
章明曦和陳易凜對視一眼，覺得這件事可能沒這麽簡單。
陳易凜看了一眼老律師，律師馬上明白從他的意思，換了個方向問章明澤。
“章先生，既然你是目擊者，那你能說說你都看到了什麽嗎？”老律師又補充了一句，“不知道的事就說不知道，但千萬不要騙我。”
章明澤知道這個人能救他，點點頭，兩手交疊往桌上一放，壓低了身子，“我看見有人強奸了一個女的……”
章明曦的臉色一下子不好看了，打斷他的話，“章明澤！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胡說八道？你是不是又去了什麽不三不四的地方，惹上什麽不該惹的人了？”
她以為是章明澤為了掩飾真相故意插科打諢。
“什麽叫我惹上什麽不該惹的人？我還想問你呢。”章明澤一改之前看見親姐痛哭流涕的神情，“我就是從那裏路過，沒想招惹什麽事，結果他們看了我幾眼，就把我送到警察局來了。”
老律師見縫插針，“你不是因為涉嫌殺人才送到派出所的嗎？怎麽剛才又說是強奸？”
“是啊，是看見有個女的被強奸了，也不知道那幾個男的怎麽想的，完事之後還把人給殺了，嚇得我腿都軟了，沒跑成，被他們發現，就被抓來當替罪羊了。”
章明澤混蛋是混蛋了點，什麽時候見過殺人這麽大的陣仗？
“……”章明曦已經不想說什麽了，一臉憤怒加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
這是路過嗎？路過能從強奸看到殺人？這馬路挺長啊！
難怪人家會把他推出來當替罪羊，除了死者就剩下殺人凶手和她這個蠢弟弟知道事情的經過了，查人凶手肯定是不會出來的，不把章明澤推出來頂罪把誰推出來？
章明曦氣鬱的轉過臉，不再看他，陳易凜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律師接著問，“那你認不認識受害者或者凶手？”
“不認……”章明澤突然想起什麽一拍桌子，“對了，我想起來了，殺人的那幾個，說死了的那個女的，好像是什麽千金，叫什麽，許……許……哎，許什麽來著？”
章明澤再傻也知道這有可能是這件事的關鍵，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叫許什麽。
“許婷？”良久沒出聲的陳易凜突然開口。
“許婷，對對對，就是她，許婷，死了的那個就叫許婷，許家千金，沒錯。”章明澤從來沒有這麽確定過一件事。
“你看見他們怎麽殺死受害者了嗎？”老律師沒有受這些影響，隻是竭盡所能的從章明澤口中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那不就是凶器嗎？有了凶手和凶器那就能把我定罪了！你到底是哪邊的？”章明澤真的快哭了。
老律師一時語塞，也隻能先給這個法盲普及點簡單的法律知識。
“有了凶器是能定罪，但你不是凶手，隻要沒有視頻，錄音，或者更多的目擊者，沒有人能定你的罪。”律師又飛快的進入重點，“所以，你現在隻能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說不定就有什麽細節能救你的命。”
最後這句話一下子點著了章明澤的尾巴，也不管有了凶器能不能定他的罪，一股腦的全說了。
“好像是磚頭，一開始那女的太吵了，他們就隨便拿了個什麽東西砸了一下，然後那女的叫了一聲就沒那麽大動靜了，再然後我就聽他們說快沒氣了，可能怕那女的找他們麻煩吧，又補了一下，就直接把人打死了。”
“好，你想起什麽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都能過來。”老律師遞上一張名片。
章明澤像是接護身符似的把那張名片接了過來，放在上衣口袋裏拍了拍。
老律師轉身對陳易凜說，“總裁，這件事恐怕不簡單。”
“說下去。”除了緊抿成一條線的雙唇，從陳易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起伏。
“凶手的凶器不是早就準備好的，這不是預謀殺人，可能凶手自己也想不到他會殺人，也就是說，他們本來找這位許千金是有別的目的的。”
老律師接手或者聽說的同類案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輕輕鬆鬆就能得出這些信息。
不知道律師哪句話點撥了章明澤，他又一拍桌子，“對了，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他們好像說是收了誰的錢，來綁架的，他們沒說人名，我也不知道給錢的那個人是誰。”
“這個線索很關鍵。”老律師對他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陳易凜，“總裁，如果章先生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眼下最關鍵的就是這位許千金的社會關係，重點是跟她有過節，有矛盾的人。”
章明曦的眼裏似乎有了點希望，畢竟茫茫人海已經縮小成了許婷的社會關係。
陳易凜卻沒有她那麽輕鬆，這年頭，哪個富二代沒幾個看不過去的人？這個範圍也不小啊。
而且，富二代的對頭一般還是富二代，不管扯上誰都注定不好解決，這件事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容易啊。
他還是拿出手機，給喬陽去了個電話，“查查許氏集團千金許婷的社會關係，看看她跟誰有過節。”
電話那邊的喬陽，沒有像平時一樣接著答應下來，而是像卡殼了一樣，又問了一遍，“總裁，你剛才說的是許氏集團千金，許婷是吧？”
“有什麽問題？”陳易凜覺得喬陽問的這個問題不尋常。
“我前幾天去取紅頭文件的時候碰上了徐威，聊了幾句知道穀家和許氏正在競爭一個投資項目，這算不算有矛盾的社會關係？”喬陽如實回答。
陳易凜挑了挑眉，他不能根據這三言兩語就說許婷的死跟穀家有什麽關係，但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陳易凜也不會因為什麽世家之情就裝作不知道。
畢竟，如果真的是他們，他們都能把章明曦的弟弟拉下水了，他為什麽不能把穀家拉下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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