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鳳九歌自出了宮之後,便點齊了三百烏衣衛,又叫回了在葉家服侍的雨秋,反正葉棠花如今也不在葉家,做暗衛的自然應該跟著主子,他帶著這些人馬不停蹄地追了一夜,終於在天邊泛白的時候追上了西遼的車馬,看西遼太子似乎還沒來,心裏算是鬆了一口氣,傳令下去放慢了速度,不遠不近地跟著。
天邊泛起紅色的時候,在西遼方向,有一隊人正策馬趕來,與之相對的,西遼使節的車馬則全部停下,在原地修整起來。
等那一隊人馬靠近,為首的紮古和南弭南裏都迎了上去,鳳九歌確認了他們行的禮節的確是西遼迎接僅次於皇帝的王公貴族所用的禮節,便率人衝了上去,將西遼使節的車馬團團圍住。
西遼使節哪裏料到過這個,霎時間臉色都變了,為首的紮古曾經在到達南燕當日見過鳳九歌一麵,對這位長平王還有些印象,不由得沉著臉大聲喊道:“南燕的長平王,你為什麽攔著我們的車馬,是想要趁火打劫嗎?南燕如此富庶,堂堂南燕的王爺卻要靠劫財為生嗎!”
鳳九歌此時正騎在馬上,漫不經心地玩著鞭子,聞言抬眸瞟了紮古一眼,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微冷的笑意來:“劫財?爺可不缺錢,爺活這麽大,花出去的銀子夠買下西遼皇宮的,爺現在什麽都不缺,就缺一個管錢的媳婦!”
這時候,那一隊人馬中為首的一個人轉了過來,他臉上帶著半張銀色狼紋麵具,依稀可見挺立的鼻和抿成一線的薄唇,他頭上的鬈發披在肩頭和後背,用琉璃珠裝飾的皮繩結著各色辮子,配上他這張臉,顯得粗獷而陰狠。
這男子如狼般陰冷而銳利的眸盯著鳳九歌看了一會兒,勾起了薄唇:“這麽說,你是來搶親的?”
鳳九歌傲然地挑了挑眉:“你把爺的媳婦要走了,爺還沒跟你算賬呢!這媳婦本來就是爺的,是你先搶了爺的人,爺憑什麽不能搶回來?”
“哼,你憑什麽就覺得,我一定會應戰?好不容易娶到這麽漂亮的姑娘,誰會輕易地答應別人搶親的要求?”麵具下,男子的劍眉一挑。
“你可以選擇拒絕,不過爺既然敢來搶,就沒打算空著手回去,隻要你說出半個不字兒來,爺保證不出明晚,一些‘西遼太子見色忘義,見了美女就走不動道,被美女迷得連搶親的挑戰都不敢應下,是個徹頭徹尾的孬種’之類的流言就會傳遍大江南北,無論是西遼南燕還是南詔東越,所有的人從今往後一想到西遼太子,就會覺得他是一個色胚,糊塗蟲,若是你的名聲被敗壞成這樣也沒所謂的話,那就隨你好了!”
那男子驟然冷下臉來:“你敢威脅我?!”
“你以為,爺今兒是來跟你講道理的?爺手底下無數暗探暗線精兵強將是拿來跟你講道理的?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鳳九歌幽幽地笑了笑,“西遼一向尚武,該知道勝者為王的道理吧?”
那男子冷著臉沉吟了一會兒,驟然吐了一口濁氣,勾唇道:“大敵當前,西遼勇士沒有畏縮的道理,我就跟你比一場!”
“好,爽快!怎麽比,你說吧!”鳳九歌揚了揚眉。
“咱們西遼搶親的規矩,一向是新娘越尊貴,搶親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不過平日裏搶親,至殘忍不過就是斷手斷腳罷了,可如今新娘子是無比尊貴的南燕公主,咱們賭的,可不能是手腳這麽小的東西,要搶親,就得拿命來賭,你可敢嗎!”男子麵具下的臉笑得陰狠。
鳳九歌眯起了眼睛:“求之不得!”
“好!來人,拿我的弓箭來!”男子冷著臉喚人呈上自己的弓箭,“咱們今天搶親,賭的就是箭!咱們用箭互相瞄準,我拿箭射你,設若你能用箭隔開我的箭,保住自己的性命,算你贏,若你隔不開,我的箭可不會穿過額頭以外的任何地方!”
“有意思,那就來吧!”鳳九歌右手一伸,已經換回烏衣帥統領服侍的愁眠立刻將他慣用的弓箭呈上。
男子顛了顛手中的一石的強弓,獰笑著架上一支羽箭:“真期待啊,你等下腦漿迸裂的模樣!”
“勝負未定,當心話說的越滿,等下輸得越難看!”鳳九歌冷笑著嘲諷了回去。
男子眸色驟然一利:“找死!”
話音未落,男子執弓弦的手指驀地一鬆,離弦的箭嗖一聲破空而去,眼瞧著下一瞬鳳九歌便要血濺當場,男子陰冷的目光裏多了幾許瘋狂和得意。
可就在下一秒,男子的表情驟然一變,他甚至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得意,眸間就染上了對死亡的恐懼!
就在上一個瞬間,鳳九歌手中的箭帶風而來,一瞬之間便將男子射來的羽箭由箭尖到箭尾辟成了兩半,饒是如此,那支箭還是沒有停下,竟一鼓作氣,直奔男子的眉心而去!
那男子慌忙將身體向後一仰,這才堪堪避過了那支襲來的箭,不過他的麵具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直接被箭尖呼嘯而來的銳氣震了個粉碎。
男子向後退了好幾步,這才一個踉蹌站住了,他臉上原本四分五裂的麵具經受不住這麽大的動作幅度,紛紛落在了地上。
男子好半天才抬起頭來,鷹隼般的目光緊緊盯著鳳九歌,那原本在麵具遮掩下的麵容也漏了出來,劍眉修長而微豎,雙眼細長而有神,鼻梁高挺,本該是很俊俏的麵容,可偏偏一道自左眼尾斜到右耳後的刀疤橫亙在臉上,讓這張俊俏的麵容多了幾分煞氣。
鳳九歌挑了挑眉,西遼這些年雖然和鄰國偶有衝突,但大多都是小仗,沒聽說過有哪一場仗是由西遼太子親自領兵打的啊,也不知這西遼太子在哪兒好勇鬥狠,讓人在臉上添了這麽一道兒,不過對著太子的臉都敢動手,這西遼民風也真是夠剽悍的……
發現自己出了神,鳳九歌連忙強迫自己不去再想,同時又覺得這西遼太子的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不過這念頭也就隻是一閃而過而已,他微微笑了笑:“看來我這親搶得還算成功?”
另一邊,刀疤男子臉色不善,但也並沒有為難他,朝身後一揮手,那火紅的馬車便被人牽了出來:“是我輸了,人你帶走吧!”
鳳九歌生怕走晚了西遼人又改了主意,便立時命人去駕車,道了聲後會有期之後便匆匆離去了,他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奇怪地發現西遼人居然也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出發,而且似乎看起來比他還要著急一點?
太子妃都讓人搶走了,這些人還著急回去做什麽?
這念頭也就一閃而過罷了,鳳九歌很快就將它拋之腦後,領著人往南燕方向走了。
大約跑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晚,人困馬乏,不得不停下來休息,鳳九歌才帶著人停下,找了一處臨水的地方,把馬放下去喝水,人則吃些幹糧。
就在這時候,愁眠偷偷地湊過來,塞給鳳九歌兩塊桂花糕,指了指馬車裏,又一臉壞笑地溜了下去。
鳳九歌看了看手中的桂花糕,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人哪,一到這種時候就開始沒輕沒重的了。不過剛才急著逃命沒什麽感覺,一旦停下來,他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去見見葉棠花了。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掀開馬車的車簾坐了進去,裏麵一襲紅衣蓋著蓋頭的少女坐得端莊,隻有從微微顫動的交疊雙手能看出她的緊張來。
鳳九歌瞧著那雙小手緊張地握在一起,不由得笑了笑:“終於趕在祁敏之之前把你搶下來了,我遇見你的時間比他晚,喜歡上你的時間比他晚,幫得上你的時間更比他晚,好在這一次我比他早,不過有這一次也就夠了,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能跟我爭你,有我護著你,你還怕什麽?”
他本意是想安慰一下葉棠花,可誰知麵前的少女聽了這話之後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顯得更緊張了,別說雙手了,就連身子都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鳳九歌擰起眉頭來,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他驟然抬起手,一把掀掉了少女的紅蓋頭,但見麵前的少女雖然也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相貌也算得上是清麗可人,可那眉眼哪裏有一處是葉棠花的模樣?
見偽裝被拆穿,少女一聲尖叫便滾到了馬車的地板上,又急急忙忙地跪好,額頭貼著地麵:“奴婢、奴婢知錯了,求您饒命,求您放過奴婢吧!”
鳳九歌怔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臉色不由得綠了。
另一邊,西遼的使節團自與鳳九歌分別之後也是一陣快馬加鞭,待到實在不得不停下休息,這才尋了個有水的地方修整。
這時候,南弭咬著下唇走到刀疤男子身邊坐下:“皇叔,您沒事吧?”
刀疤男子掃了眼南弭:“我能有什麽事?隻是可惜了那上好的玄鐵麵具。”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南裏也偷偷地湊過來,賠笑道。
原來刀疤男子便是西遼皇帝南餘緒的胞弟,北院大王南懷沙,此時南懷沙微微挑眉看了南裏一眼:“就跟太子妃一樣?”
南裏語塞,南弭慌忙又賠笑道:“這、這隻是個意外……”
“意外?把南燕和親的公主弄丟了,這也叫意外?設若不是我今日在此替你們解圍,看你們今日如何是好!”南懷沙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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