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越酣睡醒來,日已上三竿。
問墨伺候李越梳洗更衣用餐,已經是下響了。李越慢悠悠去給父母請安,結果發現李長青去了安遠城,查看去年剛開的兩家綢緞莊;他隻好跟吳佩鳳說道自己今日去探望劉洲他們。
吳佩鳳一下紅了眼:“我的兒哦,真懂事!劉洲他們幾個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去看看是應該的,好歹相識了一場。”說完,吳佩鳳抽出手巾擦她那永遠流不幹的淚水。
李越一陣尷尬,連忙告辭出門。
剛一出門,就看到大門斜對麵一個蓬頭垢麵的老乞丐躺在牆角。李越一看,那不就是那個瘋道人嘛!
“別以為你換了一個殼,我就不認識你這個老烏龜了!瞧我慢慢玩死你!”李越呸地吐了一口痰,帶著問墨一蕩一蕩向劉城主府方向走去。
城主府離李越家也不太遠,步行隻要半個時辰,騎馬的話就更快了。可惜上次生了一場病,李越代步的馬駒也被安檢了。他也實在不耐坐馬車,隻好和問墨靠雙腿趕路了。
還好,李越少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不過李越實在不想去城主府,城主為一城之主,為官;李家隻是秀雲城有點頭臉的富戶之一,為民。民不與官鬥,由來已久,李越跟著幾個小屁孩一起混混還可以,要上門,他還是不願意的。其實最為主要的是李越想那城主府為秀雲城最大勢力,自是勢力大人材多,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一不小心自己的小秘密說不得被人發現了,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待被門子帶到前廳,廳中一片素色,李越心中一驚,難道來晚了?這時,一個素衣婦人,蓬頭垢麵衝了出來,一把抱住李越:“越兒,你好久沒來了。我知道洲兒老是欺負你體弱,對不住你。你娘也不來看我這老姐妹了。乖乖越兒來看我兒了?我兒好可憐哦,我不要活了…”
那婦人抱住李越後,哭得淚水鼻涕長流,擦了李越一身。
看來還是熟人!李越暗自思忖,還是有許多情況不了解啊。
秀雲城中富戶之間互有來往,特別後室之間來往更是頻繁一些。幾個差不多大年紀的孩童自是自小玩起。隨著年歲見長,懦弱的李越倍受劉洲幾個欺淩,李母不喜,才漸漸與劉家來往少了。
不過聽劉母之言,劉洲還未過世,不過已經紮好了靈堂,做好了最壞打算。
這時,旁邊一年約雙十,相貌堂堂的年輕人走上前來,扶住劉母,說道:“娘,讓李公子去看看小弟吧,他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這雙十年青人和劉洲有八九分相像,麵色沉痛,想必就是劉洲的二哥劉輝了。
李越朝劉輝拱拱手,跟著一個下人朝後院走去。身後劉母哀嚎不已,劉輝正在細聲安慰。李越心裏一歎,不管劉洲多麽頑劣,父母拳拳之心,天下皆同啊。
進得劉洲臥房,入目情景嚇了李越一跳。
躺在床上的劉洲已經看不出人形,四肢被布條綁在床邊,除了襠部蓋了一塊遮羞布,全身****。往日俊朗的少年郎臉上身上沒有半塊光滑的皮膚,全是層層疊疊的膿皰,幾處擦破之處,露出黑紅色的肉瘤,腥臭之氣滿屋彌漫。幾個小子丫鬟守在屋角聽侯召喚,也是盡人事罷了。
李越不禁心裏暗罵瘋道人的惡毒。他倒了一杯桌上的溫水,漫步來到床頭,趁機將藏在袖中的一包藥粉化入水中。
李越示意幾個要上來幫忙的丫頭讓開,在床頭凳上坐下。
劉洲費力睜了睜眼皮,模糊看見是李越,朝他點點頭,嘴唇翕動。
李越廢了很大勁才聽明白,劉洲說的是“謝謝你來送我。”
李越心裏一酸,這個可憐孩子這幾日受夠折磨,已經心灰意冷,茫然等死了。
見李越用銀勺喂水,劉洲閉目不受,待嚐到唇邊水滴有說不出的清甜馨香,不禁張口將滿杯水幾口喝盡,回味無窮。
這幾日劉洲不管吃的喝的,入口都是腥臭腐爛的味道。已經好久沒有喝到如此美味的水了。劉洲心裏歎息了一聲:“這下死了,也不遺憾了。”
李越見劉洲喝完藥水,俯下頭,避開下人,右手結除邪印,低聲喝到:
“起離天煞,
起離地煞,
起離五方凶神惡煞,
陽邪鬼魅急走不停息,
敇!“
“敇“字喝完,李越覺到一股細細熱流通過手印注入劉洲額角。李越抬頭坐直,頭腦中昏眩一閃,細細體味,卻蹤跡全無,似是錯覺。
李越拋開心中疑問,低頭看去,劉洲已然安睡。這孩子被這血毒咒折磨得晝夜不安,已近崩潰。李越的藥物和除邪印剛一緩解他的症狀,他身體在本能驅使之下立刻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李越想到其他十一家也肯定是情況緊急,刻不容緩,就打算告別劉母,前往劉仁健家。
李越剛出了劉洲院門,就看到一群人急匆匆朝這邊趕來。領頭一人,身材高大,麵黑無須,身著團花暗紋藏藍勁裝,初看猶若練武之人,矯健幹練;可是麵上不怒而威,鋒利逼人,顯是久居上位養成的氣勢。李越猜測他大概就是劉梧洲劉城主了。
看來這個劉城主極喜歡自己小兒子,將其冠名為劉洲。父子雖非同名,但共用一字也可顯其對小兒子的溺愛之深了。
那劉城主急匆匆而行,手中拉著一位白須老丈,後麵跟著一個麵紅耳赤的童子,背著一個木箱。看來是劉城主親自出馬請來的名醫了。看到劉城主和白須名醫後麵浩浩蕩蕩跟著一群人,李越拉著問墨連忙避到一邊。
誰知劉城主剛剛踏入這邊院門,劉洲臥房內突然傳出一陣嚎啕大哭之聲。
劉梧洲一急,丟開老大夫的手,幾步越過眾人,衝向劉洲臥房,哽咽著喃喃道:“晚了?終是晚了麽?”
聽到這一變故,白須大夫身後浩浩蕩蕩的人群,轟然炸開,一片哭天搶地,幾個女人眼看著就暈倒在地。
李越一呆,這是搞什麽鬼?剛剛劉洲不是睡的好好的嗎?難道一轉眼就沒了?
那老大夫也是非常人物,待到喘過一口氣,一聲斷喝:“停!我還沒有看呢!說不得還有救!”
被老大夫這麽一吼,亂哄哄的人群忘了哭,口瞪目呆的看著老大夫反背著雙手,邁步進入劉洲房內。
老大夫一走,這邊又響起一陣驚呼:“娘!娘!你醒醒!”原來劉輝和剛趕回家的大兒子劉棟扶著劉母跟在人群後麵,劉母聽到前麵突然爆發的哭嚎聲,往地上一倒,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