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正要接替顧子墨來溫酒,高長恭抬眸涼涼的掃了過來,“由他去,日後王府夥房若缺人手,可讓他頂上。”
高長恭涼薄的話音剛一落下,在場的幾人皆是一愣。
臉皮薄的顧子墨,再怎麽遲鈍也聽出了高長恭話裏有話是在故意挖苦他了。
他為人何時這般任人擺布過?
斛律雪言語間的挑釁為難,他並非看不出。
他一並接受忍讓,不過是想利用斛律雪換的自己日後的自由之身而已。
可,這些落在高長恭眼裏,居然這般……
雖說他一直都知道兩人身份地位懸殊。
可,高長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麽諷刺他,未免也太過分了點!
本就憋著一肚子怨氣,此刻瞬間爆滿。
狠狠地剜了一眼高長恭,一把將高文推開,“不用了高總管,這等小事,我應付的來。”
若是此時放棄,才更是讓高長恭看了笑話。
這次溫酒加入青梅後,斛律雪沒在挑出毛病。
隻是,大概是她酒量一般,隻飲了一杯酒便不在讓他倒了。
到是高長恭,一杯一杯又一杯,竟然將整壺酒的一半都喝掉了。
沒想到,這麽酸的酒,高長恭居然會愛喝。
不過也好,多喝點酒助興,這樣他和美人相處起來才能更有情調和氛圍……
顧子墨正在想著如何借著酒興讓高長恭和斛律雪關係更進一步,高長恭卻突然放下了茶碗,站起身來。
見高長恭要離開,顧子墨心頭一急,忙上前道:“殿下,我……”
顧子墨話未說完,高長恭抬眸淡淡的掃了一眼,完全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身形一閃,消失在了顧子墨的麵前。
斛律雪見狀,立即跟了過去。
留下顧子墨氣的牙都快咬碎了。
“欺人太甚!!”
到嘴邊的話被強行噎回去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既然那兩人這般沒好臉色給他。
他何必作踐字留在王府掃他們的興?
反正他也本來就是要準備出門的。
見顧子墨氣得不輕,高文搖了搖頭,連忙對顧子墨寬慰道:“公子,您一定要沉住氣,王爺他對您……”
顧子墨瞪了高文一眼,沒有說話,悶著一肚子氣,他現在誰也不想理會。
轉身,朝著大門方向走去。
高文倏地反映過來顧子墨的意圖,再加上發生剛才那樣的事,高文心知顧子墨這是要鬧脾氣出走。
趕忙勸說道:“子墨公子,您此刻萬萬不可離開王府啊,雪小姐她方才那囂張跋扈的勁兒您也見著了,若是日後真讓她成了王府的女主人,您還有好日子過嗎?您現在得趕緊想辦法重新得到王爺的庇佑啊……”
“庇佑?高總管你是不是想多了,蘭陵王他有庇佑過我嗎?算了,和你也說不清,我出去一趟,你別勸我了,天黑之前我會回來的。”
一來,在王府實在是悶。
二來,他反思了一下,高長恭和斛律雪之所以毫無進展,會不會是因為曾經和自己發生過關係,讓高長恭心裏芥蒂……
想到這裏,顧子墨覺得,自己離開王府,或許高長恭心裏便不會有什麽芥蒂,便可以好好的和斛律雪歡愛了。
當然,這些想法,他隻能放在心裏,若是說出來,高文隻怕又要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了。
“子墨公子您要出去,也得吃點東西在走啊,您昨夜就沒用膳呢……”
顧子墨此刻臉色看上去實在是不好看,高文因此有些擔心。
的確,顧子墨精神不佳。
頂著黑眼圈,肚子早就餓的沒直覺了,最重要的是心裏頭憋了一肚子氣。
看上去可以說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不用了,我不餓,晚膳也別給我留,我大概會在外麵吃了才回來。”
“既然公子非要出去散散心不可,在下便告假一天,陪公子一起……”
顧子墨如今這副模樣,高文如何也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出王府。
唯有跟著他一起出去,貼身相隨,才能放心。
見高文要跟他一起,顧子墨臉色微變,“高總管連你也要監視我嗎?”
“在下是怕公子一個人出什麽事……”
“能出什麽事,我每次出府不是都有暗位跟著麽?”
“這……”
“別這啊那了,你就別跟著添亂了,我是真的煩的很。”
“那您別騎馬了,您昨夜本就沒休息好,還是坐馬車吧……”高文知道顧子墨的脾氣,此刻隻好退一步。
“知道了,我會坐馬車出去。”
在高文的目送下,顧子墨走出王府大門,上了馬車。
午膳的時辰到了。
高長恭與斛律雪進入膳堂後,見地板的角落裏掉著一根被啃過的雞腿,眸光深了深。
腦子裏閃過早膳時顧子墨用左手為他夾菜時的情景,高長恭薄唇輕揚。
眸光四下掃了一圈,膳堂內傭人都在,卻唯獨沒見顧子墨的身影。高長恭的神色微微沉下。
緊跟在高長恭身側的斛律雪並未察覺到高長恭這一細微的變化。
對她而言,能與蘭陵王一起用早膳,午膳,晚膳,這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雖然兩人還無名份,可,對她而言,這樣簡單的日子,仿佛夫妻之間那般親密無間。
絕色的小臉上,笑容似是要溢出來。
斛律雪的視線掃了一眼豐盛的午膳,見許多都是她愛吃的菜,心中一動,有些羞澀的對高長恭道:“其實隻有你我二人用膳,可以不用準備的這麽豐盛的。”
高長恭神色淡漠,對於斛律雪含羞帶笑的言語,似是沒聽見一般,麵色陰沉的在他的席位上坐下。
依然沒有要搭理斛律雪的意思,隻是視線總是不經意的朝著膳堂門口方向望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出現。
對於高長恭的冷漠,斛律雪過去見識的太多了,所以,並沒有想太多。
能住進王府,對她而言便是天大的恩賜,因此,她並不急於這一時……
如早膳時那般,她選擇了高長恭身邊的那個席位坐下。
坐下後,正想著待會要不要給蘭陵王夾菜……
高長恭涼涼的聲音突然響起:“本王有準你坐這兒了麽!”
斛律雪正要拿筷子的手僵住,不解的望向高長恭:“殿下?昨夜晚膳和今日早膳的時候,雪兒便是坐在此處的……”
斛律雪臉色倏地漲的通紅。
她還以為她和他之間已經不同與過去了……
可,為何,昨夜晚膳和今日早膳時,她坐在他身邊時,他為何一點也沒有反對?
現在卻一副嫌棄她的樣子……
這究竟是為何?
對於斛律雪的發問,高長恭依然沒要解惑的意思。
隻是淡淡的坐在那,也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
斛律雪心知蘭陵王性子淡漠,既然他不想開口,她自然也無法勉強他。
這個時候再繼續堅持和追問,毫無意義,反而會令他厭惡她。
隱忍著心頭的委屈,努力保持著一副不介意的笑容,起身坐到了離他稍微遠一些的位置上。
落座後,見高長恭一動不動的坐在那,斛律雪頓覺尷尬。
忙起身,拿起酒壺,在一個空杯裏倒了一杯酒,端起走到了高長恭麵前,“殿下,方才是雪兒冒犯,雪兒這便向殿下賠不是,若是殿下原諒了雪兒,便請殿下喝了這杯酒。”
對於斛律雪的舉動,高長恭依然一動不動,眼皮也沒抬一下。
“這是我們斛律家族特釀的佳釀,我兄長說,殿下您很喜歡……所以我便多讓人帶了些過來。”
斛律雪說完,又將酒朝著高長恭麵前遞過去了幾分,水眸望著高長恭的臉,凝聚著滿滿的期待。
反而高長恭,依然不為所動。
一言不發的坐在那,仿佛周遭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如若不是他會在每間隔那麽一會,會朝著門口方向瞥去,斛律雪會以為,他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像。
良久,沒等到高長恭的回音。
斛律雪端著酒杯的手有些酸了。
正想再次開口提醒一下高長恭。
高長恭終於開口了,卻並不是對斛律雪說話,而是對高文,“去看看顧子墨怎麽回事。”
見高長恭問起顧子墨,高文臉色一喜,他就知道王爺不可能對子墨公子不聞不問的。
反而,一想到顧子墨此刻已經離開了王府,心中不禁惋惜。
“殿下,子墨公子在兩個時辰前便出王府了,他臨走時交待,午膳和晚膳都不用等他。”
高文話落時,高長恭原本隻是稍冷的臉上倏地更冷了幾分。
連帶著整個膳堂內的空氣也仿佛被凍結了一般。
抬眸,望向那遞到麵前的酒杯,眼底寒氣濃烈,如滲了冰,“離本王遠點!”
高長恭太冷,以至於斛律雪渾身一震,端著酒杯的手一抖,差點將酒灑出來。
斛律雪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子,上過幾次戰場,自幼便文韜武略,不比尋常女子。
然而,饒是如此,在麵對高長恭如此淩厲的王者威嚴卻不得不收斂高傲的個性。
欠了欠身,退到了距離高長恭遠一些的位置,大氣也不敢喘一個,生怕再惹得高長恭惱怒。
斛律雪坐遠了些,那些屬於斛律雪身上散發的女子氣味淡去,總算讓高長恭的神色微微轉和。
但,他的食欲依然不怎麽樣。
麵前的山珍海味,連動都沒動一下,不過隨便應付般的吃了幾口米飯。
突然,啪的一聲,高長恭放下筷子。
正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用膳的斛律雪,身子一震,揚起臉來,不解的望向高長恭。
卻見高長恭冷冷的望著一旁候命的高文,厲聲問道:“他可有交待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