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兩人都走遠了。
高文見那不知何時從顧子墨袖子裏掉落在地上的半根雞腿,連忙上前,對顧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您還餓著的吧,在下這就去為您傳膳……”
“高總管,你不用麻煩了,我……好像沒什麽胃口。”
顧子墨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何。
方才明明很餓,可現在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他想,大概是因為昨夜設想的太美好,以至於今日的結果太不盡人意導致的他食欲不佳。
魂不守舍的走出了膳堂,顧子墨的腦子裏還在想著,到底是哪一步計劃出了岔子呢。
高長恭為何會對斛律雪這麽冷淡呢?
也不知道斛律雪還會在王府逗留多久……
總之,絕對不能錯失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子墨公子……”
高文見顧子墨臉色不太好,忙上前擔心的道:“在下看公子氣色不好,要不要讓孫太醫過來為您瞧瞧?”
“我沒病,不用麻煩太醫。”
就算有病,那也是心病。
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普通的藥方又怎能治愈他?
“誒。”
顧子墨長籲短歎,引得高文臉色也沉重了起來,“公子,大概是昨夜沒休息好,不如先回屋睡一覺?”
“我想出府。”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顧子墨覺得自己拿不定主意,或許常青有法子。
“使不得,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高文的反映讓顧子墨十分不解,“有何使不得?反正殿下有雪小姐相陪,我在府上也沒什麽事……”
“正因為雪小姐在府上,您才斷斷不可在此時離開啊……您想,殿下方才在膳房和雪小姐相談甚少,反而唯一幾次開口說話都是因為公子您,這說明了什麽?殿下對雪小姐或許並沒有多少心思,反而對您……”
“天呐,我怎麽沒注意到這些!”
該死,蘭陵王有病吧!
放著大美人不搭理,搭理自己是什麽情況!
想來想去,高文的提醒太有道理了。
或許,高長恭就是一個隻喜歡男人的異類。
不然,為何放著斛律雪這麽美的美人不要呢?
若事實真是如此。
他便更不能頻繁出現在高長恭麵前了。
應當減少露麵的同時,把機會製造給斛律雪才行。
想到這裏,顧子墨更加確定了要出王府。
“我出府的事情,你暫時不要告訴王爺,我會早些回來的。”
說完,不顧管家的反對,顧子墨已經朝著王府大門方向去了。
就在快要到王府正門那條長廊時,顧子墨忽然聽到了琴音。
曲子很優美,居然有幾分熟悉,好像曾經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耐不住好奇,顧子墨尋著琴音沿著假山朝著湖邊走去。
卻見高長恭坐在亭子裏,背對著他撫琴。
一陣涼風刮過,有點點花瓣灑落在了高長恭如瀑的青絲上,使得那人潔白如雪的身姿驀地多了幾分妖冶。
而涼亭內除了正在撫琴的高長恭,還有一個身穿淺色素衣的絕色女子,女子含笑站在一旁,手中握著一隻簫,似是打算與蘭陵王合奏。
這畫麵怎麽看怎麽驚豔怎麽讓人心生澎湃。
顧子墨方才落寞不甘的心思瞬間被點燃了。
捂著嘴偷笑了起來:“我就說嘛,高長恭怎麽可能不喜歡美人!他啊,就是悶騷……現在這不是撫琴助興討美人歡心嗎?”
低聲的嘀咕了幾句,顧子墨打算遁走,突然琴聲戛然而止,正在撫琴的高長恭手指動作頓下,回頭朝著他所站著的位置望了過來。
顧子墨一個猝不及防下,視線與高長恭撞個正著。
他就像是個行竊被當場抓獲的賊,頓時心虛的往後退去。
高長恭的神色卻一點也沒有先前在膳堂時那般冰冷難以接近。
不知是不是因為青絲上還沾著花瓣的緣故,此刻的他,眉眼間竟是一片莫名的溫和,毫無半分鋒利氣息。
甚至他那性感的薄唇揚著一抹淺淺的弧度,似是在微笑。
顧子墨的腦子翁的一下,感覺好像不聽使喚了般。
盯著高長恭那雙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
隻覺得那雙眸子好迷人,好美……
看一眼便舍不得移開。
就好像一潭旋窩,深深的將他卷入,吞沒,直到所有靈魂都融合進去。
“是你?膳房的小夥計?”
斛律雪如銀鈴般動人的嗓音驚呼了聲,將顧子墨拉回了現實。
顧子墨猛地反映過來,自己方才竟因為高長恭一記溫柔的笑顏如此神不守舍……
等等,為何他會用到溫柔這個詞?
方才高長恭隻是比平時看上去稍微溫和了些,隻是沒有繃著臉,稍微多了一絲微笑,隻是這樣而已。
“喂,你耳朵不太好嗎?我在跟你說話……”
斛律雪見顧子墨沒有應答,好看的黛眉蹙起,明顯有幾分不悅。
顧子墨聞言,望向了斛律雪,見美人正凝眉不悅的看著自己。
心知,美人是因為自己的出場打擾了她和高長恭的獨處。
其實他也不想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美人和高長恭能恩恩愛愛……
“啊,抱歉,我方才走神了,雪小姐叫我不知有何吩咐?”
顧子墨見斛律雪將他錯認成了膳房的夥計,一點也不覺得惱怒,更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人能把高長恭搞定,幫自己恢複自由之身……
哪怕美人對自己凶了點,脾氣惡劣點也是能忍受的。
“過來幫忙溫下酒。”
斛律雪開口道。
顧子墨這才注意到,琴桌旁邊有爐子正在溫酒。
想不到美人和高長恭還挺有閑情逸致,懂享受……
“喏。”
顧子墨學著高文平時的恭敬模樣,對斛律雪應道。
人雖然不情願距離高長恭那麽近,但,美人忙著吹簫,高長恭撫琴,自己就隻好委屈點當夥夫幫忙溫酒了。
誰讓成人之美是一種美德呢。
見顧子墨一臉憨厚的蹲在火爐邊開始溫酒,動作卻生疏,有些笨手笨腳,斛律雪蹙了蹙眉,“你是新來的吧?怎麽火都不會生?”
“啊,是,我進王府剛一個月……”
顧子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在顧家也從來沒生過火做過粗活。
爹娘總說他是拿筆杆子的手,事事都不讓他動手過。
因此,斛律雪這番話,讓顧子墨有些尷尬。
“王府給下人的試用期也太長了點吧。”
斛律雪嘀咕了句,下意識的望向了高長恭。
卻見高長恭幽邃的眸光正落在顧子墨的被炭火烤紅的手背上,而他眸底的溫度,更是冷到了極致。
“本王的幕僚,不會生火很正常。”
高長恭淡淡的說道。
視線依然停留在顧子墨的身上,未曾移開。
聞言,斛律雪心中一緊,“幕僚?他就……是殿下您破格收入王府的那位幕僚大人?”
斛律雪自然是聽到過這個傳聞。
但傳聞她並未當真。
一個並沒有什麽背景的小人物,如何能當蘭陵王的幕僚?
大齊的能人賢士何其之多?
可能入蘭陵王的眼,卻是一個也沒有。
這位幕僚大人……
斛律雪怎麽看怎麽呆愣木訥。
甚至還有些瘦瘦弱弱的,這樣一個病秧子幕僚就算有賢能?
這樣的人,日後去軍中,如何能適應?
殿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呃,咳咳咳,沒錯,我是王府新來的幕僚,隻是幕僚而已……雪小姐你不要誤會……”
顧子墨見斛律雪看著自己的神色無比複雜,似乎要看破了什麽一般,驚得顧子墨出了一身虛汗,連忙開口對斛律雪解釋。
其實他到是不擔心斛律須達走漏那夜在客棧自己為高長恭以身解毒之事,因為此人是蘭陵王的心腹。
就算對象是親妹妹也不會破例的。
“原來是幕僚大人,方才是我失禮了……”
論起職位,斛律雪自是比不上這位幕僚大人。
“雪小姐不必介懷,是子墨笨手笨腳,讓雪小姐笑話了……不過,我已經掌握了點竅門,馬上酒就能溫好了……”
顧子墨賣力的用衣袖煽風,火勢終於大了一點。
爐上的壺內酒氣翻騰。
“呼呼,真是不容易啊!原來溫酒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顧子墨在心頭暗暗道,用衣袖擦了擦汗。
提起酒壺,分別倒在了兩個酒碗裏。
“酒溫好了,殿下和雪小姐快趁熱喝吧……”
“幕僚大人辛苦了。”
斛律雪伸手去端酒碗前,悄悄望向了高長恭,見高長恭神色並無什麽變化。
端起酒碗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突然皺起了眉頭,“幕僚大人這酒,味道不對啊……”
顧子墨一臉不解,“哪裏不對?還請雪小姐直言。”
“你是不是忘了將青梅下入酒壺中了?少了點滋味。”
斛律雪話落,顧子墨看了看爐灶旁邊,果然發現了一小包青梅,“這……”
“這種天氣,青梅煮酒,最是別有一番滋味……”
“抱歉,方才是我倏忽了,雪小姐你先別喝了,我重弄吧。”
隻要能早日恢複自由,麻煩點又有什麽呢?
顧子墨將酒壺重新放回爐灶,又將準備好的青梅放入了酒壺。
蓋上酒壺的蓋子,繼續開始生火溫酒。
聽到下人說起這邊的情況,高文立即趕了過來,結果便見到顧子墨蹲在爐灶前生火,白淨秀氣的臉上抹上了不少煙灰。
高文的臉色倏地便垮了下來,連忙上前去就要把顧子墨拉開,“子墨公子,您這是做什麽?這種粗話,哪是您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