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龍世懷迎娶林珺的隆重。隻說上官瀾迎娶武念亭至逍遙王府後,下馬,親自將武念亭從花轎中抱了出來,並一路抱著往喜堂而去。
新娘子下花轎,本應該由喜娘牽著。但新郎官如此表xiàn也無可厚非。其她的喜娘隻是拿著繡帕掩嘴而笑,然後都跟在了上官瀾的後麵。
雖然她很想自己跨過火盆,從此和她師傅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但被她師傅抱在懷中過火盆,武念亭的心中似乎有隻小兔子要蹦出來似的,感覺到無比的幸福。
直至喜堂,上官瀾才將武念亭放下。
雖然有許多官場中人前往宮中慶賀太子大婚去了,但東傲城中和逍遙王府在生意場上來往的人也不在少數。有的權貴中人稟著既不得罪太子也不得罪公主的原則,將家屬都分做了兩撥,是以逍遙王府亦是賓客滿棚,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武念亭蓋著喜帕,看不見到底有多少人,通guò嘈雜的聲音就知道來的賓客不少。而且她看得見那些腳,感覺密密麻麻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一拜天地。”有禮儀官喊道。
在武念亭打量一眾賓客的腳的時候,上官瀾半扶半抱著小徒弟麵朝喜堂外站定,然後扶著小徒弟小心翼翼的跪下,對天地拜了三拜。
“二拜高堂!”
親扶了小徒弟起來,然後再對著喜堂正中一個虛設的逍遙王爺的位子,上官瀾扶著小徒弟再度跪拜了下去。
一時間,喜廳中的氣氛格外的高漲起來,一眾來賓也止不住‘哦哦’的喊了起來。
“夫妻對拜!”
上官瀾和武念亭麵對麵,相互鞠躬,深深的拜了下去。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禮儀官語畢,不待喜娘上前攙扶小徒弟,上官瀾早已一把打橫抱起小徒弟,大步往洞房方向而去。
一眾喜娘們再度掩著嘴笑著,跟隨在了上官瀾的身後。
不遠處,一長相絕美的女子負手而立,若遺世獨立的仙子,遙遙的看著這裏的情景。
女子十六、七歲的年齡,一襲雪衣,臉施薄粉,長發披肩,眼大鼻高,嘴小膚白,別有一股動人氣韻。
“阿瀾”一聲輕輕出口,女子的手不自覺的摸向腰包。
那裏,有她為他做的香囊,裏麵塞滿了他喜歡的桃花。
她和他一起長大,一起學醫,一起習武,一起學琴棋詩賦。
後來,他要承擔起逍遙王府長子的責任,回了東傲。
但,每年桃花盛開的日子,無論他有多忙,無論他在何地,他都會趕回未央湖,那個桃花源,陪她一起賞桃花。
看著那個一襲白衣如雪的男子駐足灼灼妖桃之下,她的眼中再無其它,便是那些桃花因了這男子,在她眼中也全無顏色。
每年,她都期待著桃花盛開,因為隻有桃花盛開,他才會歸來。
每年,在桃花不開的日子裏,她便將他喜愛的桃花都收集起來,曬幹,繡到荷包、香囊、扇墜之類的帖身之物裏麵,一旦他歸來,她便會將這些東西送予他。
每年,她還會給他準備許多許多的幹桃花,托人給他帶去。她知道他的書房中都存放著她予他的桃花,她也知道他的浴室中也飄散著她予他的桃花香味。
她知道他愛讀書、好讀書,有時候沉迷於書海便不知回頭,而這些桃花香提神、醒腦,可以很好的防止他書看多了眼脹頭痛。
更有很多時候,在他和她共同賞桃花的日子裏,未央湖的兄弟姐妹和父母長輩們總還喜歡開她的玩笑,說什麽‘喲,總算盼回來了’‘荷包送給愛人了’‘扇墜送給愛人了’‘小兩口好甜蜜,羨煞旁人’‘我們燕如這朵桃花終於等來了桃花郎’等等之類的話。
雖然每每那個時候她覺得羞澀難當,但她的心卻是高興的。
她想,這應該就是青梅竹馬了吧。
她甚至於還想,他們有著共同的愛好,有著共同的話題,長大後,他們應該順理成章的結成夫妻吧。
如果說原來他對這些話采取的均是置之一笑的態度的話,但有一次,再度聽到長輩、同門們開的玩笑話後,她雖然還是羞澀不堪的躲避逃開,但他卻坦然麵對,並開導著她,“那些長輩們多屬為老不尊之輩,而那些兄弟姐妹也多是落井下石之人,他們的話你可當個沒聽見。什麽桃花郎,不如說是解語花的好。嗯,解語花好,我一直將你當我的解語花,想必是因了你一直將我也當你的解語花的緣故。”
解語花……解語花……
嗬嗬,她素來柔靜、內向,無論被長輩或者兄弟姐妹們如何逗樂,也隻是靜靜一笑。唯對他,隻要玩笑涉及到他,她便有些急、有些羞。
那是心事被道破的羞。
那也是一種期待的羞。
更是希望不用她說他也能明白的羞。
可是,原來,他隻將她當解語花。
不是並蒂花,不是夫妻花,更不是什麽桃花郎。
他永遠不會知道:
正因他說他喜歡聽桃花落地的聲音,她才癡癡的每年也學著他去聽桃花落地的聲音。
正因他說他喜歡醫學,是以她才癡癡的跟著他的腳步去學醫。
正因他說他喜歡……
她喜歡著他所喜歡的一qiē,務必將她也塑造成一個一如他般的人,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
,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可惜,他的心中沒有她,她隻是他的一朵解語花。
原來他一直活得坦坦蕩蕩。
而她卻一直活在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期待中。
她也有她的尊嚴,她也有她的驕傲。當他又說出開導她的‘你越是逃避、著惱,反倒越讓他們有機可趁,倒像真有什麽似的。莫若像我……’
她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應該是‘莫若像我坦坦蕩蕩’,是以不待他說完,為了不讓他看低她,為了不讓他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她截話回答他道:“阿瀾,你也信了那些諢話麽?我們是一家人啊。我跑開是因為怕他們越說越不成體統,到時候你惱了,不回家了,那桃花盛開的時候,就沒有人和我一起來賞這桃花了。”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放話不能說滿,她總覺得隻要他每年仍舊回來和她一起賞桃花,那她應該還有希望。
他承諾她,說:“放心,我們是一家人。每年,我都會回來陪你賞桃花。”
“好啊,這可是你答應我的。”說話間,她舉起手,示意他拉勾蓋章。
他舉起手,蓋章道:“是,我答應你的。”
是啊,他答應過她的,每年都會回未央湖,每年都會回桃花源,和她一起賞桃花,聽桃花落地的聲音。然後,他們會在落英繽紛中暢談人生理想、詩詞歌賦。
她想:這個世間,肯定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了。
她甚至於想:阿瀾,總有一天,你會清楚的發現,我不但是你的解語花,更是你的並蒂花。
但很快,一個消息不啻晴天霹靂將她的期待震碎。
他訂親了,而且訂的還是一個集天地靈氣、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主。
便是她,見了這個主,也得禮敬三分。
初時,所幸,他似乎不滿這樁長輩間訂的婚事,頗多怨懟和憤懣。
後來,後來……
隨著那個主成為他的學生,第一次,在桃花盛開的日子裏,他沒有回未央湖,沒有回桃花源。
緊接著,隨著那個主成為他唯一的小徒弟後,接二連三的,他仍舊沒有回未央湖,沒有回桃花源。
她多少是忐忑不安的,他是太忙了還是日久生情愛上小徒弟走不開?
好在書信往來中,她還是知道他的小徒弟是有多麽調皮、頑劣而他是有多麽的頭痛、無奈的。有時候,他被小徒弟逼急了,打手心、罰站都是其次的,更狠的時候他都要將那個小徒弟吊起來打。
得知這些的時候,她心存僥幸,若他真愛上了小徒弟,當不至於如此狠心。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qiē,無情的碾壓著她的期待。
記得也是他出手最狠的一次,將他的小徒弟吊起來打的那一年,他終於回了未央湖,回了桃花源。
她欣喜若狂的去迎接他,邀請他去看桃花。
可他隻是匆匆忙忙的和她點了個頭,然後就忙別的事去了。
原來,他隻是受命而歸,受他師傅之命而歸,奪未央城城主之位。
未央城,處東傲國、北極國、南越國三國交界處,占地麵積不下一個諸侯國,不受三國任何一個國家管轄,是江湖中的老大。
世人有句話:得未央者得天下。
雖然他師傅是未央城的城主,但未央城城主並非世襲,而是能者居之。
在一眾能人異士奪位的過程中,毫無懸念,他以一身傲人的武功成功奪得未央城城主之位,成為未央城第四十一任城主。
未央城,十二長老、三門、七十二鎮。十二長老是世襲,但三門、七十二鎮中的三個門主、七十二個鎮長卻是能者居之。
繼任城主的他,重新任命了三門、七十二鎮中所有的領頭人,她有幸也成為其一:冷月門的門主。
她將永遠、終身受命於他了,激動難奈中,她接過權杖,恭敬道:“是,城主。”
她願意臣服於他的領導,一如她臣服於他的愛。
當事時,她想著,如果原來的青梅竹馬都不能造就你我的情緣的話,那這以後長年累月的誌同道合,終將造就你我的情緣了吧?反正,你不喜歡你的小徒弟,你正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解除你和小徒弟的婚約。
但,正在她沾沾自喜的做著美夢的時候,卻見他跪在了他師傅麵前,道:“師傅,求您成全徒兒和天珠。”
他的師傅,未央城的第四十代城主,一個翻手可為雲、覆手可為雨的蓋世英雄,又有誰能知曉其真身是東傲國的逍遙王爺呢?
隻有像她這樣的三門、七十二鎮中的高層才能有幸知曉其真身。
當然,但凡知曉了未央城城主真身的人,皆不可透露消息。否則,不但會被逐出未央城,而且同時會永生永世遭到未央城中人的追殺……
正因這種嚴格的條律,造就了未央城八百年來的穩固和繁華。
一如現在,也沒有人敢泄露上官瀾便是未央城第四十一代城主的真身。
江湖和廟堂,是兩個永遠不可能握手言和的對立麵。
哪怕江湖的頭和廟堂的頭稱兄道弟,但江湖的頭得顧及手下的兄弟,而廟堂的頭得顧及手下的臣民。
他的父王,亦是他的師傅,含笑看著他,‘哦’了一聲,問:“我不早將天珠許予你了嗎?何來成全?”
“師傅,徒兒愛天珠,愛上天珠了
愛上天珠了。”
她最怕的終於來了。
這一句話,不啻一聲驚雷將尚在沾沾自喜的她雷得魂飛魄散,手中的門主令差點便掉在地上砸碎……
再後來,多少年了。他因了他的小徒弟,再也沒回未央城了。
而將她看做解語花的他,全權委托她處理未央城一應大小事。
未央城中,多是躲避各種紛爭而來尋求最後一片樂土、安寧的人。
她看多了塵世間的羨慕嫉妒恨。
也看多了塵世間的愛恨情仇。
這些年,她不是沒想過他。
可是她想,她不過一介凡人,若看多了他予小徒弟的恩愛,隻怕也終究脫離不了那個俗套。是以在她主事的這七年間,她和他最多隻限於書信往來以解決未央城之事,從來不敢來東傲向他稟報事務。因為她怕,怕一旦和他見上了,將再度勾起少時的期待,然後不放手,最終走向一條自我毀miè的路。
如今,果然,果然。
一眼,隻需這一眼。
素來穩如泰山、處世不驚、風輕雲淡的男子居然一路抱著他的小徒弟進喜堂拜堂,一路抱著他的小徒弟進洞房。全然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集禮教滿口、規矩滿身的偶爾有點酸腐的書生了。
心,痛了。
看著那個她心心念念了那麽多年的紅色的背景,淚似乎也要下來了:郎豔獨絕,舉世無雙,阿瀾,非你莫屬,真的非你莫屬。隻是這份獨絕,不屬於我。
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經過雪衣女子的一眾賓客,便是在這大喜的日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悲傷似的,不自覺的都會回頭看她一眼。
天猛、天平等保鏢本著盡職盡責的原則,跟隨在上官瀾前後左右正一路打鬧前往洞房的時候,天猛一個撇眼間,腳突地定住,身子一震。接著,他拉了拉天平,天平詫異的看著他,他又指了指一個方向。
天平撇眼看去,腳亦突地定住,身子亦是一震。
緊接著,天玄、天滿、天醫、天畫等人似乎都感覺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氛,便是天英、天巧也感覺到了。眾保鏢齊齊回頭看向那雪衣女子。
“燕如!”天英、天巧同時低呼。臉上均泛起欣喜。
因聲音太過嘈雜,武念亭又是被抱在她師傅懷中,自是沒有聽到天英、天巧的低呼。但上官瀾耳尖,他聽到了。腳步不自覺的一頓,他抱著小徒弟快速轉身。一雙俊目看向不遠處,很快便定在那一襲雪衣的女子身上。
被稱為‘燕如’的雪衣女子微勾唇一笑,道:“阿瀾,恭喜你。”
“你等等。”上官瀾說話間,再度轉身,急急的抱著小徒弟進洞房而去。
隻當那聲‘你等等’之話是說予她聽的,武念亭頗是詫異的問了句‘師傅,等什麽’的話後,見師傅不回答,她又道:“師傅。”
“哦,沒事,沒事。”上官瀾頗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
輕輕的將小徒弟放上喜床,還不等喜娘們唱吉祥詞,上官瀾便掀了小徒弟的喜帕。
師傅一路上似乎都非常的急切,這看在一眾賓客眼中會怎麽想啊?武念亭心中扮著鬼臉。
緊接著,揭了喜帕的師傅隻說了句‘我馬上回來’後便大步離開了洞房。
想著前麵有許多賓客要招呼,師傅肯定忙去了。是以武念亭也不介意,隻是站起來,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喜娘外似乎就隻剩下俏俏了。
原來東傲雖然有鬧洞房的習俗,但上官瀾護小徒弟護得極緊,再加上小徒弟有孕在身,是以他便作主免了那什麽喝合巹、撒花生桂圓的一些習俗。
‘咦’了一聲,武念亭道:“天英、天巧呢?”她們沒必要陪著師傅去招呼客人吧。
俏俏不知該如何回答,權衡半晌,道:“回公主。似乎來了一位貴客。天英、天巧他們和郡王爺都招呼那個貴客去了。”
俏俏回話間,聲音頗有些遲疑。她方才看到那位穿著雪衣的女子了,自有一股獨有的氣韻,更有一股王者的氣勢,柔中帶剛,隻一個照麵,便很是令人折服。而且,郡王爺看那雪衣女子的神情很不一般。
問的明明隻有‘天英、天巧’,可俏俏順帶連上官瀾都順帶著答上了,武念亭也沒多想,隻是‘哦’了聲,道:“那你來替我更衣。這鳳冠霞帔都快將我壓趴了。”
“是,公主。”
俏俏急忙上前,正準備替武念亭取鳳冠的時候,上官瀾居然回來了。
“師傅,怎麽這麽快?”
“這鳳冠霞帔太重,我擔心你不習慣,過來說一聲讓你換了。還有,你喝不得酒,所以我們就不喝合巹酒了。累了一天,我擔心你肚中的小家夥又不老實,惹你難愛。那裏有一杯茶,裏麵我加了些止孕吐的藥,你換了衣服後便喝了。還有,前麵賓客太多,隻怕要鬧得很晚,若等不到我你就先睡了。”
聽著師傅的聲聲叮囑,武念亭笑眯眯道:“成,我知道了。你去唄。不要擔心我。”
本來覺得郡王爺看那雪衣女子的眼神不一般,本來以為那雪衣女子和公主在郡王爺眼中也許有著一樣的分量。但如今見郡王爺又回來了,而且還這般仔細的叮囑公主,俏俏喜上眉梢,心中暗籲一口長氣。
上官瀾叮囑一些話後,又急急的轉身走了。
不說俏俏替武念亭卸妝更衣,服侍武念亭睡下
武念亭睡下之事,隻說上官瀾,匆匆忙忙出洞房之後,在天猛等人的引領下,巧妙的避過所有的賓客,前往逍遙王府的藏書閣天璣閣。
三樓,徐燕如負手而立,看著匆匆趕來的新郎。
“在你心中,是覺得我重要還是覺得我要和你說的事重要?重要得你不得不暫時放下你的新娘。”
在徐燕如思緒間,上官瀾已匆匆忙忙進了天璣閣,上了三樓。
“燕如。”
“拜見城主。”
“起來,快起來。出了什麽事?”
這些年了,非大事她一般是不會求見,再大的事也隻是飛鴿傳書解決。她今日親來,定有大事。一邊親扶徐燕如起來,上官瀾心中一邊升起不好的預感。
原來在他心中,仍舊是事情為先。徐燕如心中歎了一歎,仍舊含笑道:“首先是來恭喜城主。”
“還有呢?”上官瀾敏銳的聽出她的‘首先’二字。
“阿瀾。你見了它,一定要冷靜。”語畢,徐燕如攤開右手,將手伸到了上官瀾麵前。
一卷小小的卷紙,特殊的顏色,特殊的材質,特殊的手工。
上官瀾眼色一變,腳步恨不得一個踉蹌。接著,他一把抓過徐燕如手上的卷紙,展開。
空無一字。
江湖上,大多會訓練鴿子送信。
經過訓練的信鴿大抵都可以非常成功的飛來飛去,及時的傳遞信息。
但如果要傳遞的信息不在同一塊大陸上,而是要飛越海洋,那訓練鴿子的話便得花訓練其餘普通信鴿十倍乃至百倍的功夫。
許多信鴿在這種訓練下都不堪其累,要麽逃、要麽死。
這也是這世上的信鴿大都很難飛越大海到達另外一片大陸的原因。
當然,還是有極少數的鴿子經受住了訓練的磨礪,能夠排除各種幹擾,最後成功飛過大海。但那大海也隻僅限於海峽。當然,飛過海峽也比其餘的普通信鴿強上了許多。
他父王訓練出了這樣的一隻信鴿,名號‘霸王’,它有極強的方向感,無論在什麽地方都能飛回它出生的地方。便是翻山越海也不在話下。
合州一別,已經六年。當年父王臨別前的諄諄教導曆曆在目。
“瀾兒,天珠和煜兒,就交給你了。”
“瀾兒。雖然我答應了天珠一定會回來。但海路艱險,非人力可回天。若真出事,我希望天珠不要恨我。”
“瀾兒。霸王,你懂的。”
“瀾兒……”
他父王出海之時,帶了許多的信鴿,但沒有一隻飛回。
這麽些年了,他即期待著霸王的回歸,又害怕著霸王的回歸。
他和他父王,有一個約定成俗的秘密。若一qiē安好,有了好消息,一定會放歸霸王試試。如果霸王僥幸將信帶回,有字,自然是告平安。無字,那就是說明情況危急了,來不及寫信,是‘再見了’的意思。
霸王腳上所帶信筒中的信紙是上官瀾親自做的,沒有錯,沒有錯。是霸王,是霸王……可是這信上,無字!
徐燕如是第一次看到顫抖的上官瀾。
“霸王呢?”上官瀾問,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因勞累過度,回歸的第二天就死了。”
“死了……死了……”上官瀾頗是六神無主的倒退著,坐在了一旁的玉榻上。
死了,死了,那意思就是,便是想依靠霸王重新尋找回去的想法也破滅了。
“什麽時候到的?”
“一個月前。”
“為什麽現在才告sù我?”
“是二少、三少他們不讓。他們說你馬上要大婚了,不能受這事的影響。還說,就算老城主遇難了,但老城主一生最大的心願是天珠安康。如今眼見著是天珠的大好日子臨近,一定不能誤的話。”
本來,上官瀾大婚,上官家另外的十一位少爺們應該都到場。今天居然都沒趕過來,上官瀾心中還隱隱有些奇怪。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們人呢?”
“他們兩兩成隊,結成幾個方向。出海了。”
當然知道兄弟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出了海是為了他和小徒弟好。先斬後奏下,他要追也是枉然。
上官瀾伸手捂著臉。半晌,喃喃道:“父王,兒子不孝。爹,兒子不孝。”
徐燕如亦滿臉悲痛的看著上官瀾。
東傲國的逍遙王爺,未央城的第四十代城主,即是上官瀾的父王,亦是上官瀾的師傅,不惜拋卻金貴的逍遙王爺的身份,窩在一個魚龍混雜的未央城當著土皇帝,原因不過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可以令三國一統亦可以令三國分崩離析的女人━━孝慈皇後林鏡鏡。
又有誰知,曾經的逍遙王妃林鏡鏡永遠是逍遙王爺心頭的最愛呢?
想當年,年紀少少的逍遙王爺便奪得了未央城城主的頭銜。因其特殊的身份,他的身邊永遠陪伴著二十四名護衛。這二十四名護衛中,有十二名男子,號稱十二鷹。有十二名女子,其實是十二鷹的老婆。
因東傲先帝天德帝看好逍遙王爺,總有將公主賜婚的想法,逍遙王爺不是那種受皇室約束的人,於是幹脆來了個順水推舟,將常伴自己身邊的二十四名護衛都說成是他的侍寵。
當事時,三國傳言逍遙王爺男女不忌。十二男妃個個傾城,十二女妃個個絕色。不知羨煞。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也正因了逍遙王爺男女不忌的原因,天德帝不想讓自己的公主去逍遙王府爭風吃醋受苦,這才放下賜婚的打算。
一生視風月如無物的逍遙王爺,終有一天也陷入了情網。他看上了林鏡鏡,那個笑便可顛倒眾生,哭也可顛倒眾生的奇女子。
然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但偏偏因了逍遙王爺身體的原因,更因了那二十四妃的原因,造就了林鏡鏡對逍遙王爺的諸多誤會。他們成親僅一年,林鏡鏡自己寫下休書,並且蓋上了逍遙王爺的大印。
既然休書已成事實。
逍遙王爺隻好決定重新追妻。
萬不想重新追妻的路上困難重重,最後追到林鏡鏡的是靖安帝。
自打林鏡鏡進宮,三國戰亂頻生,而這些戰爭或多或少的原因皆因林鏡鏡而生。
林鏡鏡成了世人眼中標準的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的日子不好過啊。
逍遙王爺,雖未重新追得美人,卻在暗中籌謀。為了林鏡鏡,他努力的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保著靖安帝的江山。
隻為林鏡鏡,隻為一個林鏡鏡,隻為她有一個安定的生存環境。
可是,這個安定的生存環境因靖安五年的內憂外患徹底的不覆存zài。
靖安五年,外有南澹國打著為李婉兒血恥的旗號兵臨幽州,內有龍憑欄為奪林鏡鏡謀逆奪位。一時間,三國紛亂,白骨累累、血流成河、屍殍遍野。
林鏡鏡這個紅顏禍水成了罪魁禍首,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靖安六年,林鏡鏡涎下太子龍世懷,在太子的滿月宴上,因龍憑欄挾了太子為人質的原因,林鏡鏡用已命換太子命,後迫龍憑欄與其共同墜下千丈崖。同年,靖安帝追封林鏡鏡為孝慈皇後,以衣冠塚葬皇陵。
世人都以為掉下千丈崖的林鏡鏡死了,便是逍遙王爺也認為林鏡鏡死了。
當事時,絕望中的他發誓一生不娶。
他認定他的逍遙王妃隻有林鏡鏡可堪,他也認定他未央城城主夫人的名也隻有林鏡鏡可當。
既然林鏡鏡不在了,他便獨老終身。
可是,他是逍遙王府唯一的傳人,無子無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這個問題好解決,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求他手下的十二鷹每人過繼一個兒子給他。
這也就是上官家有十二個少爺的原因。
上官瀾,不是逍遙王爺的親子,是逍遙王爺手下第一員護衛,也就是十二鷹鷹首的兒子。因了最先出生,是以成了逍遙王爺的長子。
解決了後繼有人的問題,逍遙王爺一心等死。
可是等著等著,不但他沒死,便是當年跳下千丈崖的林鏡鏡一年後居然奇跡般地出現在了他所管轄的未央湖。
當事時,可能是受跳崖原因的影響,傷筋動骨初初複員的林鏡鏡似乎失去了記憶。
逍遙王爺在狂喜中更是清楚的知道,林鏡鏡若再出現在世間,肯定會再度令天下大亂。到那時,她若恢fù記憶,肯定會痛得生不如死。
於是,逍遙王爺為了再度保得她的安全,不但給了她未央城城主夫人的身份地位,更努力的周旋於三國之間,一力促使三國鼎立的局麵。
因為隻有這個局麵,他的未央城才能永遠是一方淨土。
他要用這片淨土護林鏡鏡一生周全。
逍遙王爺的種種舉動,名僧靜遠法師看在眼中,替其推命:逆天而行,永無子嗣。
奪一朝皇後,奪一朝帝後星,能不是逆天而行?
而老天對逍遙王爺逆天而行的懲罰就是永無子嗣。
這個懲罰一點也嚇唬不到逍遙王爺。他不但再度逆天的娶了林鏡鏡,更逆天的生下了武念亭。
武念亭,本名上官天珠。
出生之時因天命所定,差點斃命。後逍遙王爺遵遁靜遠法師為愛女推算的命格,忍痛割愛將上官天珠過繼給武長亭。讓她以‘武’姓長大,不受天遣之懲罰。
其實,將天珠過繼給武府,逍遙王爺也本著多方的考慮。
一來,成全愛人林鏡鏡的心願,畢竟林鏡鏡和武長亭是過命的知交好友。二來,為武老爺子解悶。三來,天珠的長相和林鏡鏡十成十相似,一旦長大出現在世人麵前,必是舉世皆驚。逍遙王爺不想讓愛女一如林鏡鏡般隻能困守於未央城這方淨土,更希望愛女能夠在故國的土地上快快活活、無憂無慮的成長。
是以,出於種種原因的考慮。上官天珠在一歲之時便以以天賜的孫女的身份出現在了武府。然後以武念亭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麵前。
世上之人長相相似的何其多。
更何況逍遙王爺將武念亭又許予了上官瀾。
是以,就算世人多有懷疑,就算懷疑林鏡鏡是不是還活著,也懷疑不到他逍遙王爺的身上。(如果朋友們有對孝慈皇後、靖安帝、逍遙王爺這一段故事感興趣的,不防去看看我的完結文:夫子栽了。)
可以說,為了林鏡鏡,為了愛女,逍遙王爺是步步算盡、步步驚心。
好歹,有驚無險。
但,逍遙王爺就是那種逆天就要逆到底的人。
既然可以生下天珠,既然成功的保住了天珠的命,為什麽不再生一個逆天的孩子呢?
結果,就有了煜兒。
可以說,上官煜才是
上官煜才是上官家族唯一的正宗的少爺。
可惜的是,上官煜出生也未逃過逍遙王爺逆天而行所應承受的代價,不但多病,靜遠大師更斷言其活不過十歲。
與此同時,涎下上官煜的林鏡鏡亦是再也沒有醒來。
這一次,老天因了逍遙王爺的逆天而行,不但懲罰他永無子嗣,更懲罰他終身可能不再擁有愛人。
為使得林鏡鏡醒來,在交待了所有的事後,逍遙王爺帶著一直忠誠服侍於他名下的十二鷹前往海外求醫。
一去就是七年。
如今霸王歸來,信紙空無一字。
也就是說,可能一眾人等悉數遇難。
遇難的人中,就有上官瀾的親生父母。
一個月前,徐燕如收到信的時候,直接痛倒。
醒來後,她首先想到的是這個消息一旦讓上官瀾知道的話,隻怕上官瀾成不了親了。噩耗傳來還成親的話,是為不孝。
滋體事大,不是她一人能拿主意的。於是,她飛鴿傳書上官家的另外十一個少爺齊聚未央。終究,他們的親生父母也在那船上。
說起這另外的十一個少爺,他們早接替了他們父親的職責,是新一代的未央十二鷹。
十二鷹的重任就是永遠守護未央城主。
上官瀾即是他們的大哥,亦是他們的城主。他們雖然不是同根生,但都冠以‘上官’之姓。
十一位少爺齊聚未央城後,雖然悲慟莫名,但首先考慮到的仍舊是不要打擾上官瀾、武念亭的大婚喜慶事。然後兩兩結隊,分做幾路,直接出海,說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再等’的話。同時叮囑她,‘大哥知曉此事,定也會和我們一般出海。但他身為城主,關係事大。未央城少不了他,逍遙王府少不了他,天珠少不了他,煜兒也少不了他。我們此番未得他的命令便出海是先斬後奏,你好生勸勸他,不要怨我們,也不要擔心我們。還有告sù他,不見屍骨,不要絕望’的話。更叮囑她說‘等大哥大婚後再告sù他’的話。
兄弟情深,不過如此。
很多有著相同血源的兄弟都不能和這份兄弟情相比擬。
送走十一少後,徐燕如親自前來東傲,通風報信。
方才,看到上官瀾抱著武念亭下花轎的時候,她甚至於有將無字信當麵呈交的衝動。可她忍了。可是,當她又看到上官瀾抱著武念亭進洞房的時候,她又有將無字信當麵呈交的衝動。可她又忍了。
有什麽用呢?
就算無字信交到上官瀾麵前,就算上官瀾即時中斷了大婚。可是,他和武念亭早就是夫妻了,也有孩子了。
她何苦要當這個惡人呢?
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現在,看著痛苦萬分的上官瀾,看著不時喃喃說著‘爹,兒子不孝’的上官瀾,她想她是不是錯了。她是不是應該早點拿出那封無字信。這樣的話,至少他現在不會沉浸於他親生父母雙亡而他卻還在這裏娶親的自責中吧。
如今,上官瀾的痛苦自責中可有恨,恨逍遙王爺的獨斷專行。為了一個女人,陪了那麽多人的命?
瞧上官瀾那麽悲痛,恨多少是有點的吧。
她緩緩的跪在上官瀾麵前,將手放在上官瀾的膝上,接著趴在上官瀾的膝上,默默的哽咽哭泣。
說起來,徐燕如的母親是逍遙王爺的師妹,此番也隨著逍遙王爺出行。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麽事,上官瀾的親生父母如果遇難的話,那徐燕如的父母想必也難逃生天。因為他們都在一艘船上。
上官瀾不再捂著臉,放下手,看著趴在他膝上哭泣的女子。伸出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肩,道:“燕如,不哭,不哭,沒事的,會沒事的。老二、老三他們說得對,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信,不信我父王、我爹他們就這樣去了。不信。”
這個懷抱是多麽的溫暖啊。直到這個時候,徐燕如才猛地失聲痛哭起來。有為遇難的父母的,更多的則是為了上官瀾。
“二哥、三哥、四哥、十二哥他們說,要你照顧好天珠、管理好未央城就是,不要擔心他們。不要因為這件事分心。他們一定會尋到老城主他們的。在他們外出尋找老城主期間,逍遙王府的所有事都得你打理了。”
逍遙王府的商務遍天下。如今另外的兄弟都不在的話,那他便得在三國間不停的跑來跑去了。而且,他也不能再似原來對未央城的事不管不顧了。原來有燕如,有十一位兄弟,他多少有些甩手掌櫃的意思。但現在,所有的責任,他都必須扛起來。
再累,也是應該的。
他得為他父王守好這份家產。
他得為他的兄弟們守好這份家產。
他更得為煜兒守好逍遙王的這個王位。
他得為江湖落拓俠客守好一方淨土。
“阿瀾,這事要不要告sù煜兒?”徐燕如問。
“他還小,暫時不要告sù他。”
“天珠呢?”
“她有孕在身,暫時也不要告sù她。”
淚眼婆娑中,徐燕如有少許的失望。
她的父母也是因逍遙王爺而死的。逍遙王爺要對她父母的死負責。所謂父債子償,那武念亭、上官煜都應該負責。
她想,既然她有這個想法,那其餘那些十二鷹的子女應該也有這個想法。
可不成想
可不成想,上官二少、三少、四少、十二少他們都沒這個想法,有的都是對武念亭、上官瀾、上官煜他們的成全。
於是她想,他們的想法之於她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官瀾的想法。
可是,如今聽上官瀾話中的意思,他不但不恨,更和另外的那些上官家的少爺們差不多,處處為武念亭、上官煜著想。
“阿瀾,你不恨你父王嗎?”
“為什麽?”
“我有些恨。”
“為什麽?”
“因為我爹、我娘都在那船上。我多少,是有些恨的。”
聞言,上官瀾蹩眉,輕抬起徐燕如的頭,盯著她的眼睛道:“燕如。”
“嗯。”
“你希望我恨嗎?”
“我隻是將心比心,以為你也會有點子恨。因為你的父母也在那船上。”
“燕如。”
“嗯。”
“我不會有恨。永遠也不會有。”
“為什麽?”
“因為,我是逍遙王爺的長子上官瀾。”
上官瀾回到洞房的時候,武念亭早就睡下了。
示意俏俏下去後,上官瀾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看了眼睡得安穩的小徒弟,然後靜靜的坐下,靠在床頭,想著心事。
他從天璣閣出來後,又去花廳招待了會子賓客,喝了些酒。
武念亭的鼻子特別的靈,便是睡夢中亦聞到酒的濃冽香味,從睡夢中醒來。“師傅。”說話間,她往他師傅的方向爬去。
“醒了。”
“師傅,你喝酒了吧,累不?”
上官瀾急忙抓起被子將小徒弟裹緊,道:“我去洗個澡去,免得這一身酒味衝著你和孩子。”說完,便起身而去。
武念亭頗是詫異的看著她師傅,總覺得師傅今夜的情形有點不同尋常,但不同尋常在哪裏她又有點說不上來。
自從有了孩子後,現在的她瞌睡越來越多了。在她迷迷糊糊將要睡著之際,感覺她師傅已上了床,然後揭起被子,就那麽從後麵抱著她,修長的手不停的柔柔的摸著她的肚子。
“師傅。”
“嗯。”
“你有心事?”見她師傅不作聲,武念亭又道:“師傅,二哥、三哥、四哥他們怎麽沒有來?”
“他們……有事。暫時都回不來了。不過,他們有寫信來,說下次回國的時候,恁你罰他們。”
“哦”了一聲,武念亭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若有所思的看著帷幕。手輕輕的放在她師傅的手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師傅。”
“嗯。”
“聽俏俏說,府中來了一位貴客。”
“貴客?”
“聽聞,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子。便是天猛、天平、天英、天巧他們見了她,也恭敬得狠。”
“你說的是燕如。”
“燕如?真好聽的名字。”
“她姓徐。她的母親是我師傅的師妹,算起來,她是我的師妹。”
師傅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想來定是武功高強之人教導。可她從來沒有問她師傅的武功出自何人,對這事她不是不感興趣。隻是她覺得,她師傅願意告sù她的話,她不用問都會告sù她的。現在不告sù她,自有不告sù她的原因。
“她是為慶賀我們成婚專程趕的。要在我們府上住一段日子,明天,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嗬嗬”一笑,武念亭道:“她算不算得上是我的小姑子?”
“什麽小姑子、小姑子的,你稱呼她燕如就是。對了,還有一事要告sù你。”
“什麽事?”
“再過幾天,姑姑可能要回東傲了。”
上官瀾口中的‘姑姑’指的是逍遙王爺唯一的嫡親妹子上官若男。她的丈夫名喚陳子晗,東傲的戶部尚書。武念亭歸東傲國念書的那一年,恰逢陳子晗的爺爺過世,陳子晗是陳爺爺一手帶大的,為表孝心,於是陳子晗攜著妻子兒女在陳爺爺墳前守了三年孝。等陳子晗回東傲的時候,武念亭又去了合州。
雖然武念亭時有回東傲城,但陳子晗自從守孝期滿後,便被靖安帝委以重任,要他匯一幅完整詳細的《東傲皇輿圖》。於是,陳子晗又攜著妻子兒女翻山涉水去了,雖中途也時有回東傲,但也總是和武念亭錯過。
具體來說,武念亭知道有上官若男這個姑姑存zài,也知道有陳子晗這個姑父存zài。但就是一直沒碰過麵。
如今聽聞姑姑要回來,武念亭當然興奮,道:“真的。”
“真的。本來傳來消息說是在我們大婚的這一天一定趕到的。不想路上出了點子事,還是耽擱了。”
“無防無防,隻要他們能平安的回到京城就是。誒,師傅,這一次,他們回來後,還會出去嗎?”
“應該不會了吧。我聽聞,姑父的《東傲皇輿圖》已經完成了。”
“那可是大功一件。”聽她師傅說過,其圖不但繪有山川地貌,江河湖海,姑父陳子晗更對應著一應山川地貌寫了本書,書上詳細的記錄了那裏的風土人情、農耕商貿。可以說,憑著這本書,無論你去哪裏走馬上任,隻要在之前看一下這本書,你就已是那個地方的百事通了。
聽小徒弟說話的語氣頗是興奮,又有不想睡的意思,不希望小徒弟少了瞌睡,上官瀾親吻著小徒弟的耳垂,說著‘快睡’的話。
如
如此輕柔,惹得武念亭想多了,渾身不自覺的一僵。
小徒弟看似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主,但小小的她便離開了親生的父母。雖然有許多人愛她,那些愛足可以填充父母之愛。但小徒弟從小時不時的希望有爹、有娘的願望他多少還是知道的。
為了不讓武老爺子傷心,她從來不在武老爺子麵前談及她的老爹。也為了武老爺子,她努力的克製著心中的孺慕之情不要表xiàn出來。
曾經,他覺得小徒弟將他當老爹看的一些童言童真荒唐至極,如今想來,小徒弟多少是克製不住了,便在他這裏來撒個嬌。
想到這裏,上官瀾的眼睛有些濕了:小東西,你的父母可能真的再也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心中頗是酸澀,上官瀾將小徒弟緊緊的抱著,帖著她的耳朵說:“天珠,天珠,你是我的妻子了,是我上官瀾兒子的娘親了,我們是一家人,是永遠的一家人。”
雖然背對著師傅,但仍舊能聞到屬於師傅特有的藥蘭清香,又帶著幾分方方沐浴過後的清香。被她師傅這一抱,隻當她師傅又要起什麽新玩意,她由不得身子又抖了一抖。
感覺到小徒弟的小動作,上官瀾愕然:他在小徒弟眼中是不是就是一隻餓狼啊。
上官瀾側身而起,輕輕的扳過小徒弟的身子,隻是癡癡的看著雙頰酡紅、人麵桃花的小徒弟。
師傅今天是怎麽了?真的不同以往啊。
看著小徒弟探究的眼神,上官瀾輕撫著她微燙的臉,道:“累了吧。”
呃,根據她長久的經驗,這種時候無論是答‘累’還是‘不累’,都討不到什麽好。那怎麽回答呢?
看小徒弟糾結的神情,小官瀾一笑,低頭親吻著她的額頭,道:“放心,我就是想看看你。靜靜的看看你。”
不想,上官瀾這一看就是一夜。
而武念亭呢,早在上官瀾說還要看兒子,然後不停的和兒子說話的時候就沉沉入睡了。
一夜未睡的上官瀾抓著小徒弟的手親吻了一口,輕聲道:“天珠,我會在你身邊,永遠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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