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念亭醒來,知道她的王爺伯伯已然離去,似乎知道王爺伯伯為什麽要趁夜離開似的,她很懂事的沒有悲傷,而是笑嘻嘻的洗漱幹淨、穿戴整潔後,背著她的小書包去了瓊林學堂。
今天是她在瓊林學堂的最後一天,同時她還要和她在瓊林學堂的穆夫子告別,因為還有三天她就得回京了。
豆腐鋪今日破例做了近千斤豆腐,不要錢,全部免費贈送。
消息一經傳出,四鄉八鄰蜂擁而至,隊伍幾近排到了合州城外。
中午,武念亭放學回到家的時候,門前還有人排隊,豆腐還沒有送完。於是,她將袖子一擼,亦加入到小渺、小茫的行列,幫著她們用幹荷葉將豆腐一塊塊的包好,然後小心翼翼的送到排隊人的手上。
“聽說今天是豆腐鋪最後一天。”
“是啊,鳳老爺他們要走了。”
“難怪沒給鳳姑娘定一門親事,原來沒打算在合州長住。”
“可惜了,這麽好看的姑娘,我們合州留不住。”
“喲,你瞧,那不是豆腐西施嗎?”
“這一下,豆腐西施隻怕要哭腫眼了……”
排隊的人群不時傳來議論聲,同時眾人的眼睛不自覺的看向那個匆匆忙忙趕來的容顏絕美的婦人。
原來,這位容顏絕美婦人就是人們正在議論的豆腐西施。
她也是開豆腐鋪的,就是隔這裏有三條街遠的另外的一家西施豆腐鋪的女掌櫃。這女掌櫃三年前便死了丈夫,獨自一人帶著女兒生活。因生得美貌,又是賣豆腐的,是以被人冠了個豆腐西施的美稱。她的豆腐鋪也被人冠以西施豆腐鋪的美稱。
自從靖安帝一行到合州開了豆腐鋪,便打破了這裏豆腐行業的平衡。有許多豆腐鋪垮台。
也許是豆腐西施家做的豆腐好,再也許是豆腐西施長得漂亮會招攬生意,總而言之,她的豆腐鋪並沒有受到靖安帝的打壓,而且靖安帝還將武念亭創zào的那彩色豆腐的製zuò方法無私傳授予她。是以,她的豆腐鋪的生意並不比靖安帝所開的豆腐鋪的生意差,而且比原來更好了。
行內有傳言:鳳老爺看上豆腐西施了。
無論鳳老爺是不是看上豆腐西施了,但自從見了鳳老爺,豆腐西施那顆塵封了三年的心便活了,在她的映像中,再也沒見過比鳳老爺更有男人味、更帥氣的男人。
於是,隻要賣完了豆腐,隻要有空閑時間,豆腐西施便會來靖安帝所開的豆腐鋪轉轉。偶爾送雙親手繡的鞋襪給靖安帝,偶爾還送件親手縫製的衣衫給靖安帝,以感謝鳳老爺將獨門彩色豆腐秘方傾囊傳授的大恩大德。
雖然從來沒見鳳老爺將她送的東西穿戴在身上,但豆腐西施來鳳老爺的豆腐鋪倒是越來越勤了。
今日聽聞鳳老爺的豆腐鋪免費送豆腐而且是最後一天,過兩天就要離開合州到東傲城做生意。一時間她便急了,連生意都顧不上,匆匆忙忙的趕到了鳳老爺所開的豆腐鋪。
原來,豆腐西施的女兒和武念亭同一個班級。武念亭今日在學堂和穆夫子說及今日是最後一堂課的事,穆夫子問了緣由,武念亭想著昨日那張家到豆腐鋪門前大鬧的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於是便如實相告,說她師傅找來了,她得回東傲城去了,她東傲城中還有一個姥爺,還等著她回去敬孝。於是穆夫子便準了武念亭的辭學申請,還叮囑她以後要當個孝敬的人。
中午放學後,豆腐西施的女兒回家向她娘講述了這件事,豆腐西施的心頓時亂了,放下生意便趕來了。見這裏果然排滿了人,想著她女兒說的**不離十,心越發的亂了。
“咦,西施姨,你怎麽來了?是找我爹的嗎?他在裏麵。”武念亭熟練的包好一塊豆腐,遞到了一位老婦人手上,並笑嘻嘻道:“王嬸慢走。”
“誒,好好好,好丫頭。以後還來合州玩啊。”
“好的王嬸。”
武念亭一邊招呼著顧客,一邊招呼著豆腐西施去裏麵找靖安帝。待見豆腐西施進了院子後,武念亭賊兮兮的笑了起來,很快她也溜進院子中。
“鳳老爺,您……您要走了?”
“是。”
“那您……以後……還來合州嗎?”
“說不準。”
“那您……您這件鋪子?”
“住了這長時間,也有感情了。暫時鎖著罷,保不準以後還來住個一天二天的也說不定。”
一聽鳳老爺說以後有可能還會回來,豆腐西施這才放下一顆亂跳的心,道:“鳳老爺要是信得過小婦人,那便將這鋪子租給小婦人,一來有個進帳,二來時不時的有人打掃也免得這好的院子荒了下去。”
這院子中有做豆腐的一應工具、用具,豆腐西施家又是做豆腐的,租給她再好不過。而且……
“爹,爹,我們就租給她吧。要是這裏長期鎖著缺了人,也許真的會荒下去也說不定。”武念亭一逕笑嘻嘻的說,一逕跑到靖安帝麵前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小財迷,這豆腐鋪是以你的名義買的,當然你說了算。你要說租,你爹我不敢說個不字。”
看著鳳家丫頭在鳳老爺麵前撒嬌,豆腐西施很是羨慕,想著若是自己的女兒也能這樣在鳳老爺麵前撒嬌該有多好。可惜,沒有爹的孩子性子明顯就柔弱許多,而鳳家這個小丫頭明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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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家這個小丫頭明顯就英姿颯爽些,這就是有爹的好處。隻要不斷了這間鋪子的聯係,鳳老爺當自家女兒的爹的機會還是有的。
念及此,豆腐西施道:“那租金是按月結還是年結,小婦人該如何送到鳳老爺再或者是鳳姑娘手中?”
“按月結罷,西施姨隻須每個月月初將月租交到瓊林學堂的席監院手上便是。”
武念亭口中的‘席監院’是指瓊林學堂創始人席氏家族的人。說起來,這席氏家族的人一向樂善好施,他們見這合州城中有許多孩子因家庭貧困的原因上不了學、讀不了書,於是自己出資建了學堂,同時請了名望不錯的大儒坐館,免費讓那些讀不起書的孩子上學。
豆腐西施當然知道席監院是誰。
“下午,我還要到學堂去一趟,西施姨你和我一起去。到時候我們到學堂簽個協約便是。”
以為每月交租金的話還會有和鳳老爺再見麵的機會,不想租金要交給席監院,豆腐西施有些失望,問道:“為什麽要把租金給學堂?”
“因為學堂中有些學子家中十分貧困,可他們的學習成績又相當好,而且他們也喜歡讀書。我決定把這些租金捐贈給他們當作學費、生活費,資助他們完成學堂的學業。”
萬不想這個鳳丫頭年紀小小,但肚量卻很大。豆腐西施一時倒無語了。
靖安帝卻是‘哈哈’一笑,一把將武念亭舉了起來,甩了兩圈放下,這才道:“好好好,不愧是爹的寶貝,有肚量,是個做大事的。”接著,他轉頭看向豆腐西施道:“那就麻煩你了。今天下午到學堂和我閨女簽下租房協約。後日你便來取這鋪子的鑰匙罷。”
“哦,好的,好的。”
武念亭在場,有些話豆腐西施不方便問。但人家去意已定也不是她這個小婦人能夠改變得了的。好在有這個豆腐鋪牽著,以後總能碰麵的。如此想著,雖然心有遺憾,但豆腐西施仍舊懷著希望一步一回頭的離開。
“嘿嘿嘿嘿,爹,人家有些舍不得哦。”
猛地拍了拍武念亭的頭,靖安帝好氣又好笑道:“舍不得你個頭,還不快去用飯,吃了後去學堂將租房協約簽了。明日我們逛街買些特產帶回東傲城送予你姥爺、太子哥哥還有你外公、舅舅他們。過兩天我們便得上路了。”
這個時間安排得確實夠緊。武念亭急忙道了聲‘是’後用飯去了。用飯後便邀了豆腐西施一起去了瓊林學堂,找了負責學堂一眾事宜的席監院,簽下了將豆腐鋪的院子所得租金皆用於瓊林學堂貧困生的協議。
席監院當時便推薦了幾個貧困學生予武念亭看。
其實這瓊林學堂本就是席家為了一些貧困戶家的子女上學所需而開的,隻不過因了它的名譽好,後期便有許多有錢人家也將孩子送到這裏讀書。雖然學生越來越多,但瓊林學堂仍舊隻對貧困家庭的孩子免費,那些有錢的要在這裏上學的那就得出學費、生活費了。所以,之於哪家學子貧困、哪家學子富裕它是再清楚不過。
武念亭在這裏上了幾個月的學,對這裏的一qiē還是了解的,知道席監院在推薦的貧困生名單上沒有做假,於是便笑著將名單推回席監院麵前,道‘您老辦事學生我還不放心嗎’的話。
像武念亭這樣讚助學堂的人也不少,這也是瓊林學堂雖然讚助的貧困學子較多但一直能夠維持下來的原因。當然,投資讚助的人越多,那些貧困生家庭的孩子的飲食、衣著就會越好,席監院對這些讚助素來來者不拒,但也很是講規矩,是以他一再向武念亭保證,會每月將這些租金的去向報予武念亭知曉。
武念亭笑著回‘每月匯報太麻煩了些,就改成每年罷,每年我會派人前來查看’的話。嘿嘿,說起來,這席監院和席方平同屬一宗,關係近得狠,到時候麻煩麻煩席方平便是。
處理好了租金的事,上了最後的一堂課,和教導她半年有餘的穆夫子以及一眾陪伴她半年有餘的小夥伴們道別後,武念亭又風風火火的趕回豆腐鋪,豆腐鋪前的隊伍終於沒有了。門前清靜了許多。
“天珠。”
“咦,師傅。你來了。”
“為師給你表演個絕活。”上官瀾出門一天,特別仔細的查看了小槊受傷那天的打鬥場所,讓他發現一個驚人的現象,一如他聽了靖安帝講述案情後他心中所想像般的,他得到了證實。
“什麽絕活?”自從張家大鬧豆腐鋪事件後,武念亭對上官瀾那是崇拜之極。
上官瀾使了使眼色,天猛等人急忙出院子,分四處守定。
招呼了靖安帝、小刀、小槊、小渺、小茫等人過來。上官瀾神秘的將放在石桌上的包裹展開,隻見裏麵零零總總不下五個瓶瓶罐罐。
拿出其中的一個瓶罐,上官瀾舉到一眾人麵前,道:“這裏麵裝的是皂角粉。”語畢,他戴上手套,拿著瓶罐至一院牆處,將皂角粉倒了些手上,然後均勻的在院牆上塗抹著。
半晌,他收了瓶罐,問眾人:“你們可看見我寫了些什麽?”
靖安帝、小刀、小槊等人都搖了搖頭。
也不解釋,上官瀾笑道:“不知道就對了。”語畢,他又來到石桌邊,取了第二個瓶罐,亦是遞到一眾人麵前,道:“這裏麵裝的是朱砂。”
語畢,他又來到塗抹皂角粉的院牆前,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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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前,將那朱砂倒在掌心,一如方才不停的塗抹皂角粉般將朱砂也塗抹在那上麵。半晌才又問:“這回,你們可看見我寫了些什麽?”
靖安帝、武念亭等人再度搖頭。
又不解釋,上官瀾笑問:“那你們可看見這院牆上有什麽?”
“如果單獨塗朱砂的話,顏色會暗一些。但事先塗了皂角,顏色便淺了許多。雖然顏色淺了,但仔細看的話,還是看得出來。如果徒兒走近的話,就知道師傅在這院牆上寫了些什麽。”
上官瀾讚許的點頭,道:“等會子再讓你來看,現在確實還看得出來。”語畢,他再度來到石桌前,拿起包裹中的第三個瓶罐,也不作聲,直接便拿到方才塗抹的院牆前,亦是倒了些於掌心,又在那塗抹之地重新塗抹了一番。
“好了,天珠,來看,看還看不看得見。”
武念亭信步上前,瞧了半晌,最後搖頭,“什麽也看不見。師傅,這第三瓶肯定是調色的吧。”
輕拍了拍小徒弟的頭,上官瀾道:“不錯。”然後他叮囑小徒弟千萬不要抹牆,這才又走到石桌邊,取出第四個瓶子,舉到小槊麵前,道:“這裏麵是石灰。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那日為了保護於知府而受傷的地方肯定有石灰。”
為了江州、湖州的‘老天有眼’案,靖安帝一行人來到合州,果然如靖安帝所推測般,於文浩也遭到了追殺。不過那天幸好有小槊,在和黑衣人打鬥過程中,小槊傷及黑衣人臉麵,也因此他的衣角留下了黑衣人的血漬。在清理衣物的時候,小槊確實發現自己的腳上帶有少許的石灰。
這事,便是靖安帝他都沒說,隻當是在某處不小心踩上了。不想今天居然被上官瀾一語道破,小槊很是震驚,道:“不錯,不錯,確實有石灰。”
上官瀾一笑,將裝有石灰的瓶罐拿到院牆處,眾人本以為他要一如方才般將那石灰塗到院牆上,卻不想他隻是將石灰輕輕的灑在了離塗抹處不遠的地麵上。
看著一眾人不明白的神情,上官瀾示意小刀取了桶水來,接著示意小刀將水潑向他灑了石灰的地麵。
很快,灑向地麵的水因了石灰的原因起了層層蒸氣,便是小刀亦覺得有股熱氣撲麵而來。接著,那股熱氣四散開去,有部分散到了附近的院牆處。
“啊啊啊,有字,有字。”武念亭震驚的指著上官瀾方才塗抹的院牆處,接著道:“老天有眼。”
靖安帝等人急忙走近細看,果然,待那蒸氣散盡,方才那經上官瀾塗抹的院牆處顯現四個血淋淋的大字:老天有眼。
這一下,靖安帝徹底明白上官瀾是什麽意思了,上官瀾這是破解了那令人驚悚的四個字出現的原因。
隻要找到了原因,那查案就方便了許多。
這一路行來,當然聽說過‘老天有眼’的案件,更知道江州、湖州有兩名死者都與這‘老天有眼’有關。武念亭急忙拽著上官瀾的袖子,崇拜得不得了的道:“師傅,師傅,你是不是在查這件案子,帶著我,帶著我。”
不想小徒弟對這斷案的事感興趣,上官瀾笑著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好,帶著你。”
“耶。”
然後,眾人圍坐一處,靖安帝這才將一路所行的事說了一遍。武念亭恍然大悟道:“我還真以為爹是想吃苦呢?不成想從出東傲城就想著要查案了。那一路賣草鞋至江州,在江州靠打鐵為生,在湖州靠撐船為生,又在合州靠賣豆腐為生都是打著幌子查案啊。爹真壞,也不和我說一聲。”
小刀現在也終於明白小槊這段時日在忙什麽了,也知道小槊那天回來時為什麽衣角有血漬了。小渺、小茫還有點糊塗,不過隻要主子清楚便成,她們二人一般不怎麽喜歡動心思。
靖安帝好笑的彈了彈武念亭的額頭,道:“我若將事情告sù你,以你的好奇心那還不早就單獨行動了?這其中的危險有多大,你會考慮嗎?”
這也是這麽長的時間,靖安帝隻許小槊一人察案的原因,正所謂人多口雜,如果小渺、小茫知道了的話肯定會告sù武念亭的。
武念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道:“話說,當初江州有這個案子的時候我真的很好奇。當湖州有這個案子的時候我就更好奇了。本想去看看的,不過爹要來合州,我有再多的好奇心便也沒用了。”
果然,果然這個小東西差點便參予進來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靖安帝一時覺得後怕,摟著武念亭道:“以後,切不可因好奇心起單獨破案的心思,明白不?”
“是,明白。”語畢,武念亭笑嘻嘻的看向上官瀾,又道:“不過,現在有師傅,我什麽都不用顧忌了。”接著,又掙脫靖安帝的懷抱,逕自抱著上官瀾的胳膊,道:“師傅,師傅,你快講講,到底是什麽原因?為什麽就出現那四個字。”
看著空空的懷抱,靖安帝突地有種女大不中留的感覺。
看小徒弟興致勃勃的神情,上官瀾道:“其實很簡單。案犯殺人之前會選定一個場所,這個場所最好是有一堵牆,然後一如我方才般他事先會將這些東西抹牆上的抹牆上、灑地上的灑地上。然後他就會開始行動,將人引到他布置的場所殺掉。當然,就算行動有差池,但他一樣可以將屍身移到選定的場所來。”
靖安帝接話道:“按慣例,一旦出了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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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出了命案,在衙門的仵作驗過屍後,屍身停留處的血漬便會用水衝洗幹淨。而在衝洗過程中,那些水會碰到案犯事先灑到地上的石灰,石灰吸水聚熱,蒸氣便出現了。蒸氣噴到院牆上後,那字便顯現了。而且這些字是在挪屍後顯現,就更增了神秘詭譎,越發讓人覺得死者是死有餘辜。”
“不錯,正是如此。”
“你已找到了那四個字形成的原因,但沒有找到案犯啊。”
“找到形成原因,案犯就好找了。”
語及此,上官瀾將那裝著朱砂的瓶罐拿起舉到一眾人麵前,道:“其實,如果不是為了增加恐怖感,無需在牆上塗抹朱砂,隻需塗抹一些皂角粉便可。皂角粉經蒸氣雖然能夠顯現出字,但那字不是非常明顯,而且會在很短的時間消失,這樣一來如果不注意的話也許大家根本看不到。那案犯肯定是想著要讓所有的人看到並且驚心於那些血紅的大字,這才另想心思往那些塗抹物中摻雜了朱砂。因了朱砂,字便可顯紅色,一來增加其恐怖之感,二來讓一眾人越發認定那些死者皆是死有餘辜之輩。可以說,那案犯方方麵麵考慮得十足的全麵。但再全麵的方案,也有漏洞。”
靖安帝似有所悟,道:“你說的是朱砂。”
“不錯,朱砂,不好購買。”
朱砂主要用於禦批奏折公文類,其它就是藥用了。但朱砂本身極具毒性,便是藥用也要相當小心。在東傲,朱砂的購買都是有嚴格進出記錄的。也就是說隻要查到有誰買過朱砂便可以**不離十了。
思及此,明白了上官瀾的用意,靖安帝道:“江州、湖州離這裏太遠,要查隻怕得幾天功夫,三天時間不夠啊。”
“不夠我們可以再等等啊。”武念亭急忙道。
靖安帝一笑,道:“那你師傅便輸了。”
“師傅輸了什麽?”
你啊。靖安帝不說,隻是看向上官瀾,道:“這可怎麽辦呢?”
當然知道靖安帝是在給他出難題,上官瀾也不急,道:“我到小槊和那黑衣人打鬥之地去看了的。仔細的檢查了那裏的院牆。在一處還殘留著石灰之地我灑了些石灰,然後潑了些水,果然,有麵避風避水的院牆處上有字顯現,亦是‘老天有眼’四字。不過,顏色不似你們所說案件中般的紅豔。”
靖安帝猜測道:“下了這麽多天的雪,應該衝淡了些。”
上官瀾搖了搖頭,道:“那處牆麵避風避雨,不可能是被雪水衝淡的原因。如果我猜得不錯。所有皂角粉、朱砂、石灰等物,那案犯應該隻準備了三次的劑量。因為他要殺的隻有三人。也許前兩次的劑量用大了,是以第三次的劑量就少了。因了劑量少,所以顏色才會暗淡些。奈何第三次因了小槊的插手,他失算了。可不殺於文浩他肯定不甘心,是以他還是會向於文浩下手。所以,他一定會在合州城有賣朱砂的藥鋪購買朱砂。我已命天平、天滿他們去查這合州城有能力賣朱砂的藥鋪有幾家,從於文浩遇襲至今又有誰買過朱砂的事。”
“好啊,那我等著看啊。”靖安帝說話間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喝茶,心中卻是對上官瀾讚賞不已的。其實,便算三天破不了案,隻要順著這條線路,到江州、湖州查看是誰買了朱砂就很容易找到破案的線索,也就能很快抓到案犯了。
案子太過精彩,眾人都忘了用晚餐,隻到武念亭的肚子咕咕的叫起來,小渺才‘呀’了一聲,道:“飯菜早就做好了,隻怕冷了,我再去熱熱。你們等一會。馬上就好。”
在武念亭膩著上官瀾給她講案子的功夫,很快,小渺、小茫將飯菜擺上了桌。
看著滿桌花花綠綠的各色豆腐,上官瀾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但他很快低頭掩飾下去了。
小刀撇了撇嘴:還好,這吃豆腐的日子總算要過去了。
倒是靖安帝沒什麽講究,一口飯一口豆腐的吃著,很香很香的樣子,津津有味。
小刀再度撇嘴:這樣子不知騙了多少人,其實每次上當後,真心不好吃。
在一眾人用完餐後,天平、天滿二人回了,將一張紙遞到上官瀾麵前,道:“”全查了。賣朱砂的藥鋪隻有兩家,而這段時間買朱砂用的隻有兩人。東城的李大癩子家我們去過了,他那滿頭的癩子確實得用這個東西治。還有一個……
語及此,天平看了眼武念亭,沒說話。
武念亭巴巴的上來,看著紙的同時道:“還有一個是誰?咦……穆夫子?!”
翌日。
明明前一刻太陽當空,轉瞬間太陽隱去,天空暗沉一片,緊接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灰蒙蒙的天空中紛紛揚揚、漱漱而下。很快便將大地裹上一層銀裝。
路上的行人急忙跑的跑、租車的租車。
上官瀾替武念亭將鬥蓬戴上,這才替自己也戴上鬥蓬,然後牽著她的手,往豆腐鋪方向而去。
二人身後跟隨的天猛、天滿等一眾保鏢懷中大包小包的抱著不少東西。都是武念亭采購的,說是帶回東傲城送人的合州特產。
待一眾人快到豆腐鋪的時候,地上的積雪已及武念亭的膝了。她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耗回來的。若沒有上官瀾在旁邊牽著她,隻怕她走不回。
“爹,爹。”
推開院子的門,武念亭沒有看到靖安帝一如往常的迎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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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迎接她,她‘咦’了一聲,“爹他們去哪裏了?估計也買東西去了,隻是沒我們快。”
“快,濕透了,快些將衣物換了,免得凍著了生病。”上官瀾一逕說,一逕將小徒弟推往東跨院,然後又示意跟隨的保鏢將所買之物暫時堆放在正院的花廳中。
東跨院有上房三間,一間是靖安帝住,另外二間打通成一大間,隻用簾子隔成內室外室,內室是武念亭住,外室是小渺、小茫輪換著住,以方便在夜間照顧武念。
推著小徒弟進了她的寢室,上官瀾熟門熟路的替小徒弟找了幹爽的棉衣、大氅,快速的替小徒弟換掉早被雪花浸透的薄襖和鬥篷。
“師傅,你也換一下吧,爹那邊有衣物。”
“你不用過去,我自己去就成。你在這裏將炭火升起來,將手捂捂,都涼透了。”小徒弟的身子雖然打小是用藥水泡大的,怕熱不怕冷,但在上官瀾的認知中,一qiē以小心為上。
“好,那師傅快去。”
在武念亭將鬆木炭放在炭爐中升起火的時候,上官瀾已是換了身幹爽的衣物過來了。原來保鏢天平早就利落的回了厚德樓取了上官瀾的衣物過來。
因了炭火,房間很快便暖和起來。
上官瀾仔細打量這間小巧的閨房。心中不得不感歎靖安帝對小徒弟的寵愛。看得出來,從顏色到家具的樣式,這裏的一qiē皆是以小徒弟的喜好布置的。
討好的將上官瀾拉到炭爐邊坐定,武念亭亦挨坐在他身邊,道:“師傅,真的是穆夫子嗎?不會是他吧?”
難怪小徒弟今日購物總是心不在焉,原來她還想著昨天的事。上官瀾笑道:“和我說說你們穆夫子的事吧。”
穆夫子單名一個‘易’字,現年四十有餘,來合州時日不足一年。任職於瓊林學堂。學堂隻提供穆夫子住宿,並不提供束修。所以,穆夫子相當於是義教。然後,武念亭還專門挑揀穆夫子做的幾件好人好事說予上官瀾聽,以證實她看到的穆夫子是個大大的好人,不會做那血腥之極的詭譎事。
將穆夫子的事簡單概括一下後,武念亭道:“師傅,你看,穆夫子平時為人耿直,教書育人精精業業,又怎麽可能是殺人凶手呢?”
“如果真的是穆夫子,你會不會傷心、失望?”
隨著上官瀾的話落地,外麵響起天猛的聲音,“呀,穆夫子,快請進、請進。”
上官瀾饒有興趣的呶了呶唇,然後便見小徒弟一溜煙的跑出去了。他隻好起身跟隨。二人方出東跨院,便見他們方才議論的主要人物正被天猛迎進花廳中。
“穆夫子。”
“天珠。”穆易喜愛的喚了聲武念亭後,看向緊隨著武念亭而來的上官瀾,揖手道:“兄台便是天珠的師傅吧,幸會、幸會。”
“穆夫子請坐。”上官瀾語畢,示意天猛等人上茶。
一坐定,穆夫子便問上官瀾:“貴姓?”
“免貴姓聶。”
上官瀾在外不想透露真身時一般采用‘聶’姓,說是他母親的姓氏。一如靖安帝微服在外的時候就會采用‘鳳’姓。因為‘鳳’姓是東傲開國大帝皇後的姓氏,這也是東傲皇室一族素來以‘龍鳳’的子孫自居的原因。
聞言,穆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光,但很快便借著垂眸隱了去,隻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抬眸道:“前日在這豆腐鋪門前親見聶兄華佗之術、扁鵲之才,令死者回生,很是敬佩。不知聶兄師承何門?”
“家學淵源而已。”
“原來是家學。那聶兄可有將這一身驚天才識報效於國家的誌向?”
“有機會當然會報效國家。”
“原來聶兄有報效國家之誌,但卻尚沒有報效國家的機會。唉,可想今上那‘不拘一格錄用人才’的宏圖大略又不知被哪個關卡給卡住了。天高皇帝遠,管不著啊。”
“聽穆兄的意思,穆兄也有報效國家的想法?”
穆易聞言,歎道:“若說原來有,如今卻全沒了。”
“哦?”
“早期,我也想通guò科舉進入官場,用一身所學之術報效國家的同時也當個為民請命、為民申冤的好官。可……次次落弟,越考越差。”
“不會呀。聽小徒說,穆夫子才高學深,教書育人有方有法、有進有退,不但很得學堂學子喜歡,亦得學堂一眾老夫子們的欣賞。是個真正的隱於民間的大儒。”
聽聞武念亭在她師傅麵前如此稱讚自己,穆易有些欣慰亦有些難受,他看了武念亭一眼,道:“小孩子,虛誇了些。”
“那你現在是?”
“自從考到秀才後,再也沒有進益了。不是我浮誇,若非每次科考之時主考官們欺上瞞下的太多,我當不至如此落魄。保不準早就為官,且可以和包龍圖一比。”
穆易口中的‘包龍圖’指的是那個日可審陽、夜可審陰的人稱‘包青天’的包拯包大人。
這世上,可沒幾個人敢自比包拯。
上官瀾不動聲色,道:“看來,穆兄對斷案、識案有興趣。”
“是。”
上官瀾似開玩笑又似正經道:“穆兄既對斷案、識案感興趣,偏又才高八鬥懷才不遇,若哪天穆兄因為憤世嫉俗而在某地做出有損國法的事,那某地的父母官就得嗚呼哀哉了。肯定沒人能查得出來。”
世上知法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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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知法犯法的人很多,尤以兩種人最可怕,一種人會遊走在法律邊緣,時常鑽法律的漏洞以規避自己應付的法律代價。還有一種人就是具備超強的反偵查能力,作案後讓偵查人員根本沒有辦法查到他、抓到他。
接著,似乎覺得方才的話太過,上官瀾又打哈哈道:“當然,我方才都是玩笑之談,請穆兄不要介意。”
“哈哈”一笑,穆夫子道:“我倒欣賞聶兄這般出言不藏著揶著的人。”語畢,他引頸看了看東跨院方向,道:“我記得這家的人挺多,怎麽說了這麽半天的話,也不見鳳老爺他們?”
前麵的話,師傅和穆夫子似乎都在打太極,武念亭插不上話,現在她有機會說了:“我爹、刀叔、槊叔、渺姨、茫姨他們出去買東西了還沒回。”
穆易‘哦’了一聲,看向上官瀾道:“我記得你們兩個是從東跨院出來的。”
“是啊,我和師傅在房中烤火來著。”
穆易再度‘哦’了一聲,很是嚴sù的看著上官瀾道:“不才雖然知道聶兄是天珠的師傅,但縱你是她的師傅,是不是也應該避些嫌。”
別說穆易這番話令上官瀾出其不意,便是端茶進來的天猛亦不自覺的一個踉蹌,差點便灑了托盤上的茶。
“什麽避嫌?”武念亭一逕說,一逕窩到上官瀾身邊,和他擠在一處圈椅中,道:“他是我師傅,為什麽要避嫌?”
上官瀾的臉色有欣慰也有狼bèi。欣慰的是小徒弟一如以往和他親膩,狼bèi的是在穆易那嚴sù眼光的淩遲下,他此刻恨不得將小徒弟推開。
“喝茶,喝茶。”天猛救場,笑嘻嘻的將茶一一遞到穆易、上官瀾麵前。
“天珠,我們後日就要離開了。穆夫子好歹也教導了你幾個月,你去做頓好吃的,權當是和穆夫子的告別宴。”
天色越來越晚,而渺姨、茫姨等人還沒回,師傅說得也有道理。武念亭急忙從圈椅中跳下,道了聲“好的,徒兒這就去。”接著又看向穆易,道:“穆夫子請稍等,這一次,定讓你知道學生的手藝不是自吹自誇。”
穆易和藹可親的點頭,笑道:“好啊。”
在武念亭忙碌著晚食的時候,花廳中陸陸續續傳來穆易、上官瀾二人的笑聲,接著還傳來古箏的聲音。可見二人相談甚歡。
天猛、天平、天滿、天玄等人是調節氣氛的高手,自然而然,告別宴吃得也是賓主盡歡、師生盡興。
至宴席散去,靖安帝等人還未歸。穆易隻得遺憾道別。說爭取鳳老爺一行出合州城的時候再來送行。
上官瀾說著‘好說、好說’的話,將穆易送至豆腐鋪門口正準備轉身進院子的時候,穆易卻是說道:“我方才的話,還望聶兄聽進去一二。”
“什麽話?”方才說了那麽多,二人隻怕都已經心知肚明。隻差點破的那一天。
“古人雲七歲不能同席,天珠已十歲了。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慧的學生,女孩子可不要毀在了名聲上。你是她的師傅,當知這個重要性。”
一時間,上官瀾隻覺得有雷從頭頂滾過。心中呐喊著‘她是我老婆,要你管要你管’,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是我大意了,謝穆兄指正。”
“好。告辭。”
“好走。”
靖安帝、小刀等人其實一直待在對麵的厚德樓,目睹了今天的一qiē。靖安帝更是笑道:“臨死之前吃一頓天珠做的飯,也算做了個飽死鬼,不虧,一點也不虧。”
小刀道:“有點可惜。”
“可惜什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法的存zài就是要一眾人講規矩、安本分。若你有仇、我有恨隻需來個你傷我、我殺你,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不要為他可惜了,一個將自我感覺淩駕於律法之上的人,便是有再多的才華,那也是一種災難。”
“是。屬下明白了。”
“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這兩天叫瀾兒就在豆腐鋪休息。我在他這裏享享福。每次出巡,我這個皇帝的陣仗都沒他逍遙王府的囂張,搞得我也忒沒麵子。”
“是。”
兩日後。
天氣晴朗,一連數天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慢慢化去。豆腐西施一大早便來到靖安帝所在的豆腐鋪。
如果說起先她對靖安帝還有什麽想頭的話,今日看上官瀾迎接靖安帝的陣勢,她多多少少覺得她配不上靖安帝。是以隻是紅著眼睛欲說還休的取走了鑰匙。
和左鄰右舍的鄰居們道別後,武念亭、靖安帝分別鑽進上官瀾為他們準備的大轎中。
上官瀾則另坐了一頂轎子。
兩頂轎子後是數輛馬車,上麵載滿了合州特產。
一行人出城門的時候,穆易果然在那裏。一眾人自然又是好一番道別的話後,上官瀾一行人這才出了城門。
直到看不到上官瀾等人的轎子,穆易才轉身。離去前,他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城樓,城樓上,合州知府於文浩亦是看著上官瀾等人遠去的轎子默不作聲。
穆易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合州。
夜色降臨。
因還有少數積雪未化的原因,就算沒有月亮,因了雪的反光,周圍一qiē還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飛簷走閣、精雕細刻的一處三進宅院,正門掛著‘於府’字樣。這裏便是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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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便是合州知府於文浩的府邸了。
兩道白影同時躍進於府,欣長的白色身影幾近是抱著那矮胖的白色身影躍進於府的。隻到這個時候,矮胖的白色身影才嘟著嘴道:“師傅,天珠真的要減肥了,減肥後學輕功,以後自己翻牆入室,便不勞煩師傅了。”
上官瀾隨口答應了她會帶著她破案,不想今夜就逃不脫,在她死磨爛纏之下,他不得不帶了她來。要不然,她趁靖安帝一個不注意溜了,那後果更嚴zhòng。
“還有啊,穆夫子說我十歲了,和你在一處要避嫌。”
難道這就是這段時日這一路上她總是溺在靖安帝身邊,少有和他接觸的原因。念及此,上官瀾有些懊惱,伸手拍向小徒弟的腦袋,道:“避嫌你個頭。”
“師傅,你居然暴粗話。”
“還想不想跟著的。”
“想想想。”
“想就閉嘴。”
武念亭急忙做了個閉嘴的動作,然後整個人窩在上官瀾懷中,討好的看著上官瀾笑。
好氣又好笑中,上官瀾再度抱緊小徒弟,重新躍上另外的圍院,幾個起伏後,和小徒弟隱身在一處鋪有薄雪的假山之後。
假山的正對麵方向就是於文浩的主寢樓。
擔心小徒弟凍著,上官瀾盡量讓小徒弟窩在懷中,然後將雪狐茸大氅將她裹得緊緊的。不仔細看,隻當他們二人也是假山上鋪的雪而已。
“師傅,穆夫子真的會來嗎?”
“天猛盯著他,知道他遞了辭呈,應該是為逃出合州做打算。逃出合州前,他一定會想盡一qiē辦法殺了於文浩。”
“穆夫子對師傅起疑了嗎?”
“那天的談話,他屢次試探我,我也屢次警告他。所以起初,他肯定將我當做朝庭派下來查案的欽差了,然後故意找借口要去城門口送我。見我確實走了他才放心,想著也許我不是欽差,隻是一個尋找小徒弟的師傅而已。但是,他這種人,做事講究的是謹慎小心,無論我是不是欽差,他都得盡kuài將未盡的事辦了再離開。”
“可是,傷槊叔的人臉上受過傷,穆夫子臉上沒傷。”
“也許,你看到的穆夫子不是真正的穆夫子。”
武念亭吃了一驚,道:“師傅你是說穆夫子他戴了皮麵具?”
“是。這也是他明明被小槊傷及臉部但因有麵具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傷口的原因。”
“師傅從哪看出來的?”
“看他皮麵具長相確實是四十左右。但看他的身姿、手掌骨骼、笑時露的牙齒就泄露了他的真實年齡。如果我沒估錯,他最多二十左右。”
他們二人也就那天才見一麵,不想談話中師傅就能發現這麽多疑點。而她和穆夫子相處半年有餘,卻是什麽都沒發現。這樣說起來,她要想跟師傅學得真本領,這到哪天才是個頭啊。武念亭有些嫉妒師傅的才華,咕嘟道:“也許是他保養得好。”
“保養也得看是什麽人,在什麽情況下。比如說靖安帝、我父王,他們二人因保養得好,四十的人看著像二十多的人就說得過去。但你的穆夫子明明經曆了那麽多的懷才不遇、屢試不第,在這種種連番打擊之下,他應該未老先衰才是。可是,他沒未老先衰也便罷了,居然還返老還童,這就說不過去了。”
“也許穆夫子本就二十多歲,隻是看著老而已。你不也說他懷才不遇應該未老先衰嗎,所以,他顯老。”
輕彈了彈小徒弟的額頭,上官瀾道:“不要忘了,是你告sù我你的穆夫子四十有餘的。”
“那是學堂的檔案記錄中記載的。”
“如果你的穆夫子果然是顯老,那他為什麽要虛報自己四十有餘而不報自己的實際年紀呢?”
是啊,左右都說不通。那說明穆夫子果然有問題。
“你再想想,穆易、穆易二字合起來,是個什麽字?”
武念亭在手心寫寫劃劃,突低聲叫起來,“楊”字。不過是‘穆’通‘木’而已。
“如果我沒算錯。這個穆易應該就是那個‘百萬銀票案’中那個楊老板的兒子。十年前他不但沒病死,而且得了什麽機緣,不但順lì長大,更查出了他父親當年死亡的真相。其實,那天他和為師的一番談話就透露了許多。比如說,起初他也想通guò科舉進身官場好為父申冤,但偏偏因屢試不弟,他對官府失望,於是再也沒將為父申冤的事寄托在官府手上,決定自己親手處置當年共同謀害了他父親的人。”
“可是師傅,如果真是穆夫子,如果他真是楊家的後代,他就有些可憐了。”
輕歎一聲,上官瀾道:“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這種權利不允許任何人剝奪。就算於文浩再有錯,就算穆易再報仇心切,這些都不能隻用個人恩怨來解決。否則,國家律法又有什麽存zài的意義呢?你的穆夫子確實是個人才,但卻是一個孤芳自賞的人才,他太相信自己的實力而忽視了團體的力量。他因個人恩怨而對整個國家失望。這樣的人,今天隻是為自己報仇,它日他會把自己當主宰般的為他人報仇,一旦次次成功,他的心會越來越膨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到時候想著自我主宰天下那天下不就一片澄澈嗎,於是更大的災難就會來臨。”
主宰天下,那就是戰爭吧。“師傅,沒這麽嚴zhòng吧。”
“他現在都已經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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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覺得包公爺都比不上他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人的僥幸心也是無窮的,人的貪欲亦是無窮的,這就是從小偷針、長大偷金的道理。你看,江州死者和湖州死者兩個案子中間的時間隔了一年,而湖州死者和他殺於文浩的時間間隔卻是一年不到。也就是說,第一次殺人後他怕了,足足一年後才再次出手。可第二次出手的再度成功令他的膽量漲了不少,是以才在不到一年的功夫就第三次動了手。如果這凶案中還有第四人、第五人,那他們被害、遇害的時間就會越來越短,隻因他的膽量越來越粗。而每殺一次人,他的手段會較上一次更加高明,越發能順lì逃脫當地官府的追捕。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所以,這種人再無辜,也不可饒恕。”
“穆夫子非得死嗎?”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見小徒弟臉露不忍,上官瀾又道:“天珠,記住師傅今天和你說的話,事情一旦發生,當斷不斷、必成禍患。你瞧瞧,你原來不就做得很好嗎?之於奕真,你毫不猶豫戳穿他的同時要拉他去刑部告狀。之於那方姓姐妹,你毫不猶豫的道破了她們的陰謀使得她們羞愧逃走。你想想啊,如果對於奕真的事你沒有當斷則斷,那奕真後來是不是更會說些什麽林家獨霸朝綱的話。而那對方姓姐妹,也許她們的詭計就得逞了,或許現在林府因了這對姐妹正鬧得不可開交。”
知道師傅是用龍奕真駕馬車在大街上擺闊差點撞了林璿的事和方家姐妹不知羞恥的想拱進林府的事教育她。
可是,無論是龍奕真還是方家姐妹,那個時候她和他們多沒什麽交集,她對他們沒什麽感情,自然而然便出手置他們無回手的餘地。但穆夫子教導了她半年有餘,多多少少她是有些敬慕穆夫子的。
武念亭思緒間,隻聽她師傅又道:“再說,這世上何謂好、何謂壞?何謂黑、何為白?起初,奕真之於你而言就是個紈絝,但現在奕真和你是生死可交的朋友。穆夫子呢,起初之於你而言是個教書育人精精業業、接濟貧困不計得失的好夫子,但你又何曾想到他會是個殺人犯?所以,無論黑白、好壞,除了眼見為實外,還得依心而定,切記萬事不可隻看表麵現象,一定要看準內在。”
“嗯,徒兒受教了。不管是誰,無論他做了什麽,就該為他做的事負責。穆夫子亦是如此。一如師傅所言,所有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他不能無端判決他人的生死。他父親當年被人判了生死,他有恨可以理解,但卻不應該殺人解恨。若殺了,那被他所殺之人的後代是不是又可以來殺他以報仇解恨呢。這樣殺來殺去何時才是盡頭。”
“是,這就是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因抱得緊,二人湊得近,武念亭抬眼間覺得師傅的皮膚閃著光。如果說她王爺伯伯的皮膚白得賽瓷器,那她師傅白得似瓷器的皮膚中則透著一點紅,有點像春天的桃花,是那種淡白中透著一點粉紅的桃花,對了,像桃花,色澤極美。
“師傅,有沒有人說你的皮膚像桃花。”武念亭一逕說,一逕伸手揉著上官瀾的下頜,又道:“這手感也比太子哥哥的好許多。”
這算是調戲嗎?調戲嗎?上官瀾從震驚、呆滯到憤懣。壓低聲音怒道:“以後,不許摸你的太子哥哥。”
“為什麽?哦……避嫌。那……師傅,你呢,也要避嫌嗎?”
上官瀾正準備再說一句‘避嫌你個頭’的時候,耳尖的聽到風過的聲音。他急忙伸手捂住小徒弟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
武念亭明白,急忙點頭,趴下,緊帖著假山。
緊接著,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似幽靈般從假山前掠過。很快便出現在於文浩的主寢前站定。
一襲黑衣,在薄雪之地上顯得極突兀。
從他入院的輕功來看,功夫不錯。從身形上來看,確實和穆夫子一般無二。武念亭心中不僅歎了口氣。
然後,黑衣人在主寢樓站了會子後,躍身飛上二樓,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狀的東西,將窗糊紙戳了個洞。緊接著吹了吹竹筒。
半晌,黑衣人打開窗子,跳進房中。
“師傅,我們還要等?”
“嗯,別說話。”上官瀾早得天猛通知,穆易將皂角粉、朱砂等物塗抹在了不遠處的包公祠中那泥塑的包公身上,所以這裏將不會是命案發生地,也就是說於文浩不會死在此處。
自從師傅為她申冤後,她相當的崇拜師傅。所以,師傅說什麽就是什麽。如今師傅要她不說話,她就不說話。隻是瞪著眼睛緊張的看著寢樓。
不一時,黑衣人拎了個人出來,一路飛馳而去。
上官瀾急忙抱緊小徒弟,小心翼翼的追了過去。
------題外話------
今日平安夜,送所有看書的朋友們一個愛心蘋果,祝所有看書的朋友們在以後所有的日子裏平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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