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楓葉兒?”皇上停止了與徐昭緩的說笑,沉聲言道:“呈上來讓朕看看。”
蘇美人與莫氏不太熟,並不認得這枚玉楓葉兒,上前數步將玉楓葉兒呈到了皇上手中。
皇上久久深凝著,攤在掌心的玉楓葉秘,眸子是笑意漸淡,過了好一陣子,方才重重一聲歎息,對不知所措的眾嬪妃言道:“坐了也有些時候了,隨朕去楓林裏走走吧。”
言畢,皇上率先起步往楓林方向走去。原本正在禦前殷情獻媚的眾人,雖然不解皇上為何突然變了臉色,起了往楓林裏走動的心思,卻無人敢開言掃皇上的雅性。
安妃與青霜隨人流緩步往楓林前行,安妃臉上由始至終掛著冷冷的笑意,眸子不時的往園子入口處張望著。青霜不解,附耳低聲輕詢道:“娘娘...”
剛一開口,安妃便揚手製止,同時悄聲對青霜言道:“適才本宮見園子門前有人影閃過,從背影看來,甚是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打哪兒見過此人...”
這時,不知何時離開的琴沁悄然回到安妃身旁,低聲言道:“娘娘,奴婢適才看見,那人往冷宮方麵而去,看背影好似莫氏身邊的婢女葉兒。”
“哼,果然是她。”安妃冷聲言道,“這個女人,入了冷宮還不安份,眼下準是得了李大將軍即將回朝的消息,才又生出非份之想來。走著瞧,本宮不會讓你得逞的。”
青霜輕揉額部的太陽穴,頗有些乏意的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不到稍有鬆懈,莫氏又開始耍花樣了。看來這玉楓葉兒定是莫氏故意使人擱在楓樹腳下,目的便是讓宮人拾了去,輾轉傳到皇上手中,使得皇上記起當初的情份來。”
“說的沒錯,眼下恰逢李大將軍得勝回朝,她義兄妹二人裏應外合,皇上複她位份便是遲早之事了。”安妃冷聲言道,隨即向皇上那方望去,見皇上雖然被眾人簇擁,卻靜立於楓樹下一言不發,狀似若有所思。安妃眼神更顯陰霾,唇角隨之微揚,麵呈鬱憤之色。
“散了吧,朕也乏了。”皇上回身對眾人淡淡言道,顧不得眾人詫異的神色,大步向園子外走去。
眾嬪妃諾諾離去,安妃低聲言道:“看來,莫氏這第一步棋算是贏了,此事再是拖延,恐怕夜長夢多,邱寶林隨本宮走一趟。”
安妃言畢,徑直大步而去,青霜一頭霧水的跟在安妃身後,輕聲碎語道:“娘娘,我們這是去往何處?”
“去了就知道了。”安妃應聲,腳下不停的繼續前行著,“本宮不會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青霜隨在安妃身後,繞出禦花園,拐入西永巷走了許久,越走越是冷清,幽靜的西永巷好似走不到盡頭似的,輕攙著青霜的高嬤嬤,這才低聲提醒道:“小主,娘娘恐怕是要領著我們往冷宮去......”
“娘娘,此時我們前往冷宮,會不會太過突兀?”青霜擔心的言道。的確就眼下而言,莫氏究竟是否有機會複位,乃未知之數,與其冒然前往,不如靜觀事態發展的好。
“突兀?”安妃聲調微揚,言語聲回蕩在空曠的永巷內,顯的有些刺耳,“若等到李墨勳回朝,皇上一時心軟,複了莫氏的位份,豈不更為突兀!”
青霜不再言語,安妃執意如此,看來心中己經有了打算,隻得依順的緩步隨行。
冷宮門前有禦林軍侍衛左右把守,二人行至冷宮前不遠處,便停下了腳步,安妃靜靜的看了許多,方才輕聲言道:“邱寶林,若本宮說的沒錯,你與太醫院的曾太醫很是熟絡吧?”
青霜微驚,她與曾少聰的關係,宮中無人知曉,就是貼身伺候的高嬤嬤與碧兒也不清楚,二人之間乃義兄妹關係。此時安妃怎麽突然問出如此話語來。
“嗯...曾太醫醫德頗高,臣妾自患病以來,曾太醫對臣妾很是照顧...不知娘娘何以得此一問?”青霜少作遲疑,輕聲應道。
安妃輕聲言道:“本宮沒有別的意思,自從莫氏入冷宮以後,本宮曾聽宮人傳言,此女剛入冷宮那會子,受了驚嚇好似患上了憶症。本宮當時並未多想,原想著她既己入了冷宮,是死是活是否患病,也終歸不過殘命一條罷了,終有一日瘋癲癡狂也並不奇怪。可是近日莫氏那廂卻安靜了許多,本宮原本還暗自奇怪,憶症豈會不藥而愈。可是從今日之事看來,顯然莫氏的憶症並非不藥而愈,必是那賤人在太醫院裏有內應在暗中替其送藥診病,否則單憑著患病的莫氏,哪裏有心思安排葉兒趁著皇上逛園子的機會,將玉楓葉兒傳入皇上手中。”
“原來如此,娘娘的意思是,讓臣妾通過曾太醫,打探太醫院裏誰人與冷宮暗中往來?”青霜鬆了口氣,原來安妃是如此打算的。
“不錯。”安妃輕聲回話,眼睛卻仍舊動也不動的遙望著冷宮方向,“若此莫氏患上憶症的確屬實,那任她有什麽義兄得勝回朝,也是妄然,走吧,隨本宮去會一會莫氏。”
言畢,安妃昂首大步向冷宮走去。
“站住,來者何人!”侍衛並不認得安妃,揚聲喝道。
“放肆,見了安妃娘娘還不下跪請安!”琴沁怒聲喝斥道。
“啊,安妃娘娘,卑職無禮,請安妃娘娘恕罪。”兩名侍衛聞得眼前之人乃僅次於皇後的安妃,立即跪地相迎。
“起來吧,不知者無過。”安妃淡聲言道,隨即抬腿便欲往冷宮走去。
“娘娘,冷宮之地晦暗不堪,娘娘入內,恐怕有辱娘娘萬尊之軀...”侍衛見安妃有意入內,有些為難的言道。
“哼,既是知道本宮乃萬尊之軀,你又豈能對本宮的行動橫加幹禦!”安妃柳眉倒立,寒聲喝道,隨即又語氣稍緩,繼續言道:“本宮別無他意,莫氏曾經與本宮同處一宮,眼下她犯下重罪,落難於此。本宮念及當初毗鄰而居的情份,前來探她一探,很快便會出來,必不會讓你等為難。”
言畢,看了一眼琴沁,琴沁會意立即從袖袋裏取出兩錠銀子,分別賞賜給兩位侍衛,“兩位兵爺,這是娘娘賞給你們的酒錢,這點小事,想來兩位兵爺是不會與娘娘為難的”
領頭的侍衛,接過銀雪暗自掟了掟,唇角揚起一抹暗喜,原本依著安妃的威望,即便她不賞銀子硬要進入冷宮,單任他二人之力,也是無可奈何的。眼下安妃還賞了銀兩,索性也就順水推舟了。
“娘娘請,卑職在門外伺候著,隻是不要耽誤的太長,省得落了口實。”領頭侍衛點頭哈腰的言道,隨即退到一旁,讓出一條道來。
安妃抿嘴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果然不假,即便此戒備森嚴的深宮內院,也敵不過銀兩的誘惑,侍衛收下銀兩的行為,讓安妃很是滿意,若自己硬闖,雖然可也行,卻終歸落下了口實。眼下二人收下銀兩,那銀兩便儼然成了為塞住二人口舌的好物件,今日自己私探冷宮一事,定不會有多餘之人知曉。看守冷宮的侍衛乃輪流換崗,今日是這二人,改日指不定又是誰人換崗,眼前二人不知會調往何處任職,一來一往,誰還會自討沒趣的提及今日之事。
順利進入冷宮,宮院不大卻顯的極為空蕩冷寂,院內雜草叢生,院中青石鋪就的小徑己陳舊不堪,好些青石己經裂開數道縫子。小徑盡頭是一座廢舊的廂房,雖說此處名為冷宮,實則看來卻僅是一座廢棄的四合院,窗紙飄零殘破,窗格上布滿塵垢,窗格上原本的金漆雕花也早己褪了顏色。
若不是院落一角晾曬著幾件換洗的衣服,實在看不出這裏有住人的痕跡。
安妃等人緩緩向廂房走去,剛一臨近半掩的房門邊,便聞得房內傳來莫氏略顯激動的聲音,“當真,皇上當真失了逛園子的興致?”
“小主,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奴婢親眼看見負責灑掃禦花園的小青拾得玉楓葉兒,轉手便呈給了皇上。皇上一見玉楓葉兒,當時便失了興致,來到當初與小主初見麵的地方,站了許久,而後便扔下眾多嬪妃指袖而去。”葉兒輕聲回話,聽得出葉兒為主子辦成了事情,心情很是不錯。
“哈哈哈!”莫氏揚聲大笑,笑聲中隱隱帶著一絲悲戚,“皇上果然未曾忘了我,我就知道,皇上心裏終究還是有我的。哈哈哈!”
莫氏笑的開懷,青霜等人卻聽得毛骨悚然,總覺得莫氏的笑聲裏透著一絲怪異,青霜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輕聲對安妃言道:“娘娘,你可有覺得莫氏好象不太對勁?”
安妃淡淡的看了青霜一眼,壓低聲音言道,“單聽此聲音,本宮便足以斷定,莫氏定然有恙。此時你並未得見她人,僅聞其聲便察覺不對勁了,想來若是見了她本人,定會看出她更不對勁了。”
“小主,您該吃藥了。”葉兒微急的聲音傳來。
“吃什麽吃,我己經好了,整日裏喝那苦澀難耐的藥,當真是煩不甚煩!”莫氏極不耐煩的喝道,隨即傳來瓷碗落地的碎裂聲。
安妃回身對琴沁輕聲言道:“去,尋一下院角裏,可有莫氏熬製過的藥渣。”
“奴婢明白。”琴沁福了福身在院子裏搜尋起來。
“誰!誰在外麵!”二人對話,驚擾了房內的莫氏,一聲怒喝從房內傳來。
‘哐啷’安妃毫無預兆的推開房門,笑吟吟的對莫氏言道:“好妹妹,近來將養的可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