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麽樣的人,隻要多了接觸,就像影子一樣,總會有在一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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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學校的路應該是又長又黑的,可身邊多了個人,顯得不那麽孤獨。
走在學校門口的路燈下,長長的影子被斜斜照在身後,一高一矮的影子總是有想交疊的時候,梁桔想,無論是什麽樣的人,隻要多了接觸就像影子一樣,總會有在一起的機會。
一路上,兩個人都是沉默,毛東走在她身後幾步之遙的距離,就像守護兵一樣,在護送她。
梁桔兩隻手緊緊攥著肩上的背包,她咬著唇拚命想想出一些能反駁他的話,她想告sù他,他和她是可以的,不需要理由,而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
她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
梁桔也不知道為什麽,難道喜歡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她覺得,這就和人要吃飯,要喝水要睡覺是一樣,不應該有原因,也不需要任何原因。
順其自然,自然而然。
從路口沿著學校外圍牆走到學校門口,幾百米的距離,梁桔就像在思考人生一樣很嚴sù地思考她的感情。
一直等走到學校大門口,毛東才在她的身後開口:“你到了,我走了。”
“等等!”
他轉身的速度很快,隻留下背影在對著她。
她吸口氣,鼓了勇氣。
“我還會去給你送飯,可能不僅是送飯,還會送溫暖,送我的愛!你可以不要,也可以不喜歡,但是你沒有權利去阻止,我的心我自己都控zhì不住,莫非你會幫我收住?你如果不喜歡我也可以去找別人,但是你不能讓我知道,因為我會傷心!也不準你再說‘以後不用再來了’這樣的話,去不去是我的事,態度也是我的事,我喜歡一個人就想把所有都給他,這是你不能阻止的!還有”
她的話終於讓他回了頭,用一種梁桔此時這個年紀完全看不懂的神態,在凝視著她。
路燈下他高大的身材因為有了燈光的包圍,而顯得溫暖。
梁桔將手垂在身側,眼睛直直望著他的眼睛,淡黃色的路燈成了一個圈,把他們倆圈在了光環裏。
“你說我們沒有感情,難道感情不是需要培養的嗎?一見鍾情的愛情我已經不相信了,既然你是冷淡遲緩的,那我們的天長地久就需要我去主動,一點點栽培,難道你看不出,為了能讓你對我有一點心思,我正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走向你嗎?”她忽然抬手,指著他,“毛東,實話告sù你,你早晚都會是我的,你也別想逃出我的掌心,也不要用年齡和身份來嚇我,既然我認定了我對你的感情,那我就是一直到撞南牆那一天都不會改!你聽懂我的話了嗎,聽不懂也沒關係!現在,你可以走了,回去好好思考思考,我回宿舍了。再見。”
害怕他會叫住她又給她澆一盆冷水,梁桔大步衝進學校大門往宿舍疾步奔去。
冷風呼呼地吹過她的臉頰,短發也在飄舞飛揚,這一刻,她感覺心裏所有的負擔和壓力都已經放下,她把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以後再也不用考慮他會怎麽想,會不會討厭她,她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地去愛一次!
為了她認為是最後的一段愛情,瘋狂一次!
她誇張且毫無淑女形象的步伐像極了那一年的冬天,還沒完全發育長大的她,那個套在寬大校服裏的她,蹦蹦跳跳地背著書包從他的視線裏跑出。
從2009年街角的第一次相遇,到現在的重遇,還有現在,她居然光明正大好不羞澀地指著他告sù他,她喜歡上了他!他還不能拒絕
毛東笑了。
他依舊保持原先的姿勢愣愣站在那,低頭笑了。
真的是好霸道的感情,好霸道卻很可愛的女孩,他也想拋下一qiē去轟轟烈烈地談一段感情,什麽都不管,什麽都放下。
即使現在是身無分文,也都無所謂了,他想,如果他再自私一點,哪怕是一點,現在會不會就立即答應了梁桔的告白呢?
再望一眼遠處,那個活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夜中,他尋不到一點蹤跡。
沒了她,黑夜又回到黑暗中,就連路燈下那一盞同樣的路燈,它的光都不似剛才那般光亮。
夜深了,寧靜的街道,馬路上的車也都變得寥寥無幾,所有的事物回歸到原先的樣子,隻是因為少了一個人的存zài,他又變回了自己。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也許梁桔不知道,可是毛東自己清楚,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在連自己的溫飽都不能解決的時候,他拿什麽去和她在一起?感情不是你情我願就可以的,梁桔是小孩子可毛東不是,他已經27歲了,他明白生活的真正含義,明白意氣用事的感情是沒法真正的天長地久。
他不想有一天讓她感到疲憊,不想因為生活的經濟問題讓自己的女人感到無助。
深深地歎了口氣,毛東站在梁桔學校門口的梧桐樹下倚著樹幹點了一支煙。
一支煙的時間,他把梁桔沒有意識到的問題全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剛才罵他什麽?冷淡?遲緩?
他驀地低笑出聲,險些被嗓子裏的煙嗆到。
他既不冷淡也不遲緩,他不是傻子,怎麽會感覺不到她對他的感情,隻是如果直接把話說明白了,她肯定會傷心會生氣,而且,依照她的性格,更不可能會放棄對他的感情。
他了解她。
對於梁桔,毛東自己心裏是清楚的。
他喜歡她,喜歡這個一共對著他比了三次國際手勢的傻丫頭。從第一次的見麵開始,她天真和直率的性格,特別是無憂無慮的生活態度,就已經完全吸引了他。
可以說,她身上的所有全都是他一直向往的。對感情的敢愛敢恨,對生活的瀟灑和對事情的直來直往,完全像極了他叛逆時期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如果沒有家庭的負擔,沒有大哥的意外,也許毛東現在也會成為像梁桔這樣,隻要是自己喜歡,都會不顧後果的去爭取,哪怕會受挫折,會受傷。
煙一點點由長變短,煙灰由少變多,煙團慢慢增加,形成白霧。
可惜,他沒有理由也沒有精力再允許自己失敗了,他要從上一筆生意失敗的頹廢裏盡kuài走出,重新把錢掙回來,替鍾玲把北星贖回來。
最後吸一口煙,將煙灰彈掉,將煙蒂用腳撚滅。
他,允許自己感慨的時間,僅僅是,一支煙的時間。
回頭望一眼那緊閉的學校,也不知屬於她的那盞燈點開了沒有。
路燈下,那個平時挺直的腰身終於也有感覺累的時候。
一步一步,緩慢而行,漸行漸遠。
***
自從和於言潔吵架,平時在宿舍的時候,梁桔都把那兩人當透明。蘭藍聽說了這件事,可能是心裏有鬼也不敢隨便再去挑釁梁桔,每次於言潔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她都唯唯諾諾地推辭,實在推不掉,還要看看梁桔的臉色,然後小聲地答應。
因為學校宿舍一直處於不緊張又不寬裕的狀態,沒多久,梁桔宿舍就又進來的了一位新的成員,是隔壁班學計算機專業的一個工科女孩。她臉上掛著一幅大厚眼睛,長長的頭發梳著馬尾,打扮平庸長得也平庸,說起話來還有些大舌頭,就是喜歡笑,整天樂嗬嗬的除了看書就是笑,話也不多。
梁桔覺得這姑娘一看就是事少的那種人,也就跟她多講了幾句話。
孫曉壽一直在為梁桔和於言潔的事情操心,她很多次打電話給梁桔,然後拐彎抹角地打聽她和於言潔之間的事,梁桔實在被磨得沒法子,就讓他在樓下等她。
“我說你整天煩不煩啊?”一下樓,梁桔就指著孫曉壽大喊。
孫曉壽生怕梁桔把他暗戀於言潔的事順嘴逗留出來,看看周圍,趕緊跑過來‘噓噓’了好幾聲。
“你小點聲啊姑奶奶,別讓大家都聽到了!”
梁桔撅撅嘴,將手揣進羽絨服兜裏,“那有什麽的!”
孫曉壽問:“你倆咋樣了啊?”
“還那樣。”學校的雪一直沒化,梁桔用腳一邊踢雪玩,一邊回答。
“用不用我幫忙?”
梁桔斜斜看他,意思像問‘你怎麽幫?’
“這不十二月了嗎,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到時候我們舉辦個聚會,把你倆都叫來,再多交幾個朋友,到時候大家都多喝點,氣氛輕鬆,什麽話不都說開了嗎?”
“你想的簡單,她現在不止是生我氣,還是恨我!她就是覺得是我把她家裏的事給說出來的,心裏麵的結沒打開,幹什麽都白費。”
“那你說怎麽辦?”
手機鬧鈴忽然響了,梁桔拿出手機看一眼,又給闔上。
“順其自然,做什麽都白費。”梁桔低頭想了想,再抬起頭時,臉上忽然換了個神色。她問孫曉壽,“你有錢嗎?”
孫曉壽還以為她想到什麽好主意肯定是和於言潔有關,就連忙點頭,“你要多少?”
梁桔大眼睛瞪得很圓,戴著手套的手伸出比了個八。
“八百?”
“八千!”
“你要死啊!”
孫曉壽沒想到梁桔會要這麽多。
梁桔仰著頭低哼一聲,重新將手踹到兜裏,“不借拉倒。”
“什麽時候要?”
“當然越快越好了。”
孫曉壽想了想,在梁桔麵前來回走了一圈,梁桔的眼睛就隨著他來回轉了一圈。
“明天給你。”他居然如此幹脆的就同意了。
“夠哥們!”
梁桔轉身回宿舍,孫曉壽在她身後喊:“你要錢幹嘛啊?”
梁桔背影看上去神采奕奕,聲音也很清脆。
“給我男人租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