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桔聽到屋裏腳步的聲音,緊接,大門哢嚓一聲,從裏麵緩緩而開。
毛東看見梁桔,很意外。外麵天都黑透了,這大冬天的,她一個人拎著滿手的東西,眼睛淚汪汪地站在門口,就像被人遺棄的可憐小狗。
他怔怔望著她,把門徹底打開,“快進來。”
他側著身子並沒有問她為什麽此時會出現在這裏,也沒有問為什麽她會哭,隻是讓梁桔快點進屋。因為外麵太冷。
屋內的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梁桔打了個哆嗦,手都凍得有些僵。
她抬手自然地把手裏的東西給他,他個字比她高出很多,抬手輕輕接過。
肌膚相觸的瞬間,她隻覺得他的手很溫暖,暖的不可思議。
“我”她一股腦的想把今晚所有的事都傾訴給他,可餘光裏,看見有人從沙發上緩緩站起。
梁桔轉頭,隻見披著頭發,穿著一件白色毛衣的鍾玲正站在沙發前。
此時已經天黑了,這麽冷的天,她居然在這裏。
梁桔回頭望一眼毛東,他正把梁桔帶來的飯盒放在桌上,表情絲毫沒有任何變化,很淡漠。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梁桔張口,訥訥地問。
“沒有,我也隻是剛來而已。”鍾玲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穿在身上,回身看著毛東,“那我先走了。”
梁桔就傻傻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鍾玲與她擦肩而過時,她跟她微笑點頭,梁桔愣愣地也對著她笑笑。
“等等。”毛□□然叫住準備開門的鍾玲。
他走到茶幾前,俯身將桌上的一張銀.行.卡拿起,回身遞給了她。
梁桔好奇地瞅了一眼那張卡,順著毛東的視線也看向鍾玲,鍾玲明顯一僵,匆忙瞟一眼梁桔,轉頭看著毛東,道:“你需要它。”
毛東語氣堅決,“拿回去。”
梁桔也在,鍾玲不好跟他在她麵前做太多爭執,無奈下,隻得將卡收回。
“我隻是暫時幫你保管。”她說。
鍾玲走後,屋子裏隻剩下梁桔和毛東。
房子裏點的燈是節能燈,隨著點燈的時間越長,光線就越亮。屋子跟中午相比起來明顯要幹淨整齊了許多,像是被人特意收拾過。
“坐啊。”毛東將鍾玲之前用過的杯子放去廚房,出來的時候見梁桔還是站在那。
梁桔癟癟嘴,小臉十分委屈,“我今天被欺負了!”
忽然,她幾步上前,一把抱住毛東,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前。
毛東被梁桔這突來舉動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
“你怎麽了?”
她緊緊抱著他,這是第一次她與他靠的這麽近,近到她鼻間全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她聽得到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堅強有力。
梁桔覺得,這聲音好聽極了。
眼淚早就被刹那間的驚喜衝掉,她忘了自己剛才隻是矯情一下裝個委屈想要得到他的安慰而已,可是梁桔也沒想到,當她的身體與他相接觸的須臾間,手下肌膚接觸的衝擊感已經完全衝破了她心裏的小計謀。
這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將是她最幸福的時間。
“沒事吧?”毛東溫暖的呼吸灑在她的周圍,她耳朵貼在他的胸前,他一說話,她就聽到隔著胸膛悶悶的聲音。
梁桔不是貪心的人,享受到了小幸福,她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短暫,不能擁有太多,不然她會上癮的。
“嘿嘿,我逗你玩呢!”
她鬆開環在他腰上的手,笑嘻嘻地抬頭望著他。
見她笑的那麽燦爛,除了眼睛裏還是水潤潤的,小臉袋紅撲撲的。
“凍到了?”他低頭問。
“當然不是,我那麽健康。”
梁桔就跟沒事人似的又開始笑嗬嗬,她脫下外套,不忘回身問毛東,“你吃過晚飯了嗎,正好我也沒吃,我們一起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
“這樣啊,那好吧。”梁桔有點小失望,“我還想著來跟你一起吃呢。”
毛東桌上的電腦有了滴滴的響聲,他趕緊回過神去查看,不知是什麽消息,匆匆打了幾個字。
“我這邊有點忙,你自己可以嗎?”他轉頭禮貌地問她。
梁桔吃著東西,連忙擺手,“你快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
“好。”
顯然是毛東那邊有生意上的事,梁桔見他開始打了幾個電話,講的內容她一點都聽不懂,隻好自己乖乖地去廚房把帶來的飯菜全熱了。
等到將所有吃的都一樣一樣精心擺在茶幾上時,毛東那邊也不見任何的完事跡象,她就是想要跟他一起吃,就拿出手機坐在沙發上玩遊戲。
最老舊的遊戲,貪吃蛇。
也不知什麽時候,她就睡著了,一直睡得迷迷沉沉,夢裏麵,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窗外陽光三月,秋風氣爽,碧藍的天一望無際。她穿著一套淡黃色的紗裙手裏還拿著油菜花,周圍是綠油油的田地,耳邊有鳥兒鳴叫的聲音。梁桔很開心,笑聲又清又脆,總覺得遠處有個人在那等她,梁桔望向遠處,果然,那裏有一個身影。他身穿白色襯衫,正在向她招手,那人的麵容雖然看不清,可梁桔心裏就是知道,那個人就是毛東。
“等等我!”那人一邊向她招手,一邊回身繼續望遠處走,梁桔抬腳就追,可一跑才發現她穿了一雙合腳的玻璃水晶鞋。
甜蜜的喜悅湧上心頭,她第一時間認為,這雙鞋就是毛東替她穿上的。
毛東的身影漸行漸遠,梁桔提著裙擺就去追,耳邊鳥鳴不在,周圍的田野也慢慢轉變成了山丘,山丘上還種著很多種不知名的花,有紅有黃,還有白色。
周圍的美景來不及看,梁桔隻顧著一直往前跑,她要去追他,如果追不上,那他就沒了。
腳上的鞋子開始變得磨腳,梁桔忍不住疼,直接脫下拿在手裏。
裙擺刮在了花枝上阻礙她的奔跑,梁桔直接用牙咬,然後撕斷。
越過山丘,來到一處草叢中,花兒依然在,隻是沒有了原先的鮮豔。
雜草開始突飛猛漲,梁桔漸漸被埋沒在了雜草中,遠處的身影也被草叢遮住,但是梁桔心裏一直堅定地在想,他會在那等她。
胳膊被草叢刮傷,血口滲出了滴滴血液,頭頂的太陽似是緩緩往下降,要烤化大地上所有的一qiē。
頭頂開始不斷往外冒汗水,汗水沿著臉頰下滑,滴在胳膊上,火辣辣的疼。
梁桔不管不顧,從沒停下。
終於,她揮開草叢,甩掉身上的雜草,跑出叢林。
眼前豁然開朗的是一片花海,美極了。而那個他,就站在這片花海裏笑著向她展開雙臂。
梁桔笑,抹去額上的汗,隻感覺頭頂的太陽又炎熱起來。
“我就知道你會等我的!”
她喜悅地說,一步一步不急不緩地朝他走去。
她忘不掉那段艱苦的曆程,珍惜眼前來之不易的結果,她追了他一路,追得很辛苦。
毛東身後不遠處的天空漸漸有烏雲聚集,原先的光明刹那間變得陰沉沉,遠處傳來轟隆聲,一聲一聲,不久,天空就開始電閃雷鳴,天空被閃電橫空撕破,場麵驚人。
“下雨了,你快過來!”她大聲呼喊。
毛東站在懸崖處,還在笑著向她伸出雙臂,梁桔身上已經被突來的暴雨淋濕,長發貼在臉頰上,很難受。
毛東不經意間往後退了一步,嚇得梁桔立馬大喊:“小心後麵!”
他卻恍若未聞似的繼續後退,梁桔心急如焚立刻大步跑著朝他衝去。
隻差一步!一步!她的手就要觸到他的手
毛東毫無應召地突然向後倒去,梁桔心裏咯噔一聲,迅速朝他伸手,可惜
懸崖很深,不見盡頭,她的他被一圈圈花海簇擁,他的容貌終於漸漸清晰,很安靜,就如平常的他一樣。
甚至,他居然還在繼續朝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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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桔梁桔?”
耳邊有低沉的叫聲,很溫暖,讓人貼心。梁桔漸漸清醒,眼珠子動了動,慢慢睜眼。
眼前的人正如夢裏的他一般,俊逸的容貌,深刻的五官。
“做惡夢了?”他問。
“嗯,很嚇人的惡夢。”梁桔聲音蔫蔫的,有嗲了點撒嬌的味道。她從沙發上起來,這才發現身上還有他的衣服。
“你給我蓋得?”她含笑問他。
毛東不自然地點點頭,“屋裏冷。”
“嘿嘿,真貼心!”
將身上的衣服疊整齊,這才發現桌上的飯菜還擺在那,本以為涼了,她剛想起身去吧飯菜重新熱一遍,可端起的時候才感覺到,飯菜居然是溫熱的。
“我重新熱了一遍。”他總是把一qiē都想的那麽周全。
梁桔笑的窩心,見他書桌上的電腦是半闔上的,便問:“你工作做完了?”
他輕輕點頭。
“那就陪我一起吃點吧。”梁桔笑著往沙發一側挪了挪,像是在為他騰出地方。
毛東臉色很平淡,坐在她身邊也沒有動筷子。
梁桔拿起一塊雙麻火燒給毛東,“這個燒餅我最愛吃了,特別香,你嚐嚐。”
毛東隻是拿著,也沒吃。
梁桔又給他的碗裏夾了很多菜,每一種菜她都要介紹一番。
看她隻顧著給他夾菜,毛東說:“你快吃飯吧,外麵天都黑了,吃完我送你回學校。”
“哎呀不著急,今天是周末,再說我們都大四了,管的沒那麽嚴。”
“梁桔”
“啊?”
“以後,還是不用麻煩來給我送飯了。”
梁桔本來正在夾涼粉,他話一出,她筷子一頓,一塊涼粉掉回到盤子裏。
“沒事兒,我也不覺得麻煩,就當練廚藝了。”她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毛東自然看不見她眼中不平靜的神態。
毛東安靜的沒有說話,梁桔的笑卻漸漸僵住嘴角。
她回頭,看他,問:“你是不想見到我嗎?是煩我嗎?”
他的沉默讓她煩躁而且不安。此時此刻,她討厭他的淡定。
她坐直身子,緊緊盯著他,“還是有她來了,就不用我給你送飯了?”
毛東終於抬起眼看她,他原本波瀾不驚的眼中有什麽情xù在漸漸雲湧。
“我們不合適,你懂嗎?”
他忽然想起剛才鍾玲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鍾玲問他,“那個女孩,你現在可以給她什麽?”
他現在一無所有,身上還掛著一場悲慟的仇恨,他能給她帶來什麽?
梁桔顯然並不理解毛東的心情。
她還坐在那因為他說的話明顯受了打擊。“哪裏不合適?難道你喜歡的是男人?”
他不說話,她就繼續問:“你不是地球人,你從火星來的?還是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不合適?不在一起怎麽就知道不合適!能不能不要用你的主管來判斷我們的感情?為什麽不合適”
“我們有感情嗎?”
他的一句話,讓她徹底沒有了繼續往下質問的勇氣。
她們有感情嗎?
僅僅認識幾個月,哪裏來的感情。
就算有,也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終於放下筷子,沒放好,筷子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她回過頭不去看他,重複他的話,不過這次,是肯定句。
“我們有感情,我對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