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的車剛走到春光電影院,迎麵碰上孫良平折返回來。
司機看著返光鏡問薛紹:“大少,是孫副官……”
薛紹抬頭看了一眼,就見孫良平已經把範煙喬安置好,看到他的車之後把車停在了馬路邊上正等著他。
薛紹沉聲說道:“把車停下,讓他上來……”
司機依言照做,緩緩停了車。
正坐在車上等著薛紹的孫良平一看他的車竟然停了下來,頓時明白過來,知道薛紹有話要問他,於是對司機說了句:“我去大少的車上……”
說完,他便下了車幾步走到薛紹的車前,打開車門叫了聲大少然後坐到了副駕駛上。
還未坐穩,便聽薛紹淡淡問道:“她怎麽樣了?”
孫良平扭頭看著薛紹,低聲說道:“剛剛把小姐送回了家,把江醫生找來看了一下,小姐的情緒不太穩定,還有些風寒的症狀,江醫生給她吃了藥,小環又伺候喝了些肉粥,現在已經睡下了……”
薛紹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孫良平忍了忍,還是說道:“小姐……小姐這次好像受了點驚嚇……”
薛紹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低聲說道:“有什麽好怕的,她對我那麽重要,我怎麽可能讓她出事……”
孫良平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小姐一直問我大少是怎麽樣找到她的,我沒答,隻說到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她知道,可是她卻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麽似的,反複問我許副官為什麽要這樣做……”
薛紹聽了,微微皺了下眉頭,沒再說話。
孫良平看了他一眼,自是不敢再說下去。
不知是那藥管用,還是範煙喬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黑。
醒來時,臥室裏開著門,客廳裏的燈光隱隱地透了過來,照亮了門口一小方地麵。
範煙喬的頭有些微微地疼,她的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石膏雕塑,沉沉歎了口氣,下一秒,心中一下子想到了什麽,慌忙伸手去摸臉,就聽旁邊一道熟悉的聲音低笑著說道:“還摸什麽?怕洗不掉嗎?”
範煙喬心裏猛地一顫,扭頭看去,就見薛紹正站在窗前低頭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薛紹緩緩走上前來,伸手撚開壁燈。
淡淡的燈光瞬間亮起,範煙喬眯了眯眼睛,身子本能地往後退了一下。
薛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盯著她的臉冷冷哼了哼,然後伸手拿起床邊瓷盆裏放著的一隻帕子絞了絞,麵無表情地對範煙喬說道:“臉湊過來一點,我幫你把臉上的顏料擦掉……”
範煙喬一臉警惕地看著他,扭頭望了望門外:“小環呢?”
薛紹伸手慢條斯理地把帕子攤在手心裏,緩緩坐在範煙喬的身邊,挑著眉毛低聲問道:“怎麽了?怕我給你毀了容嗎?”
範煙喬身子往後傾著,扭著臉說道:“你怎麽能做這種事,讓下人來做好了……”
薛紹臉一沉,一手扣著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自己的胸前,嘴裏不耐煩地說道:“沒有人……小環出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帕子蒙到了範煙喬的臉上,手指微一用力,動作粗魯地給她擦拭了起來。
一股微微有些刺鼻的味道直衝過來,範煙喬被他按得險些歪倒在床上,她牙一咬,伸手猛地將他的手一把扯了下來,嘴裏低喝著:“你弄疼我了!”
他顯然是半點伺候人的經驗也沒有,手指按在她的臉上,自以為力道很輕,可是卻按得範煙喬心頭邪火突突直跳。
薛紹的手被她扣著,眼睛盯著她被油脂弄得已經醬紅色花成一片了的臉,一下子撐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範煙喬的臉一下了變得色,她擔驚受怕了一天一夜,回到家之後,還要受他的嘲笑,她的心裏頓時就惱火起來,她啪地一下將薛紹的手打開,嘴裏惡狠狠地說道:“你真是能笑得出來啊!薛大少!你真的是該笑啊!”
薛紹盯著被她一把打掉在地板上的帕子,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他緩緩將目光挪到她的臉上,皺眉問道:“怎麽了?你這是在做什麽?”
他好不容易發次善心伺候伺候人,難道就落得她這般無理地對待麽?
範煙喬猛地將被子掀開,跳下床來指著門外紅著眼睛厲聲說道:“你出去!立即給我滾出去!”
薛紹坐在床上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範煙喬問道:“你……你在罵我?”
範煙喬咬牙一字一句說道:“是!我在罵你!我在罵你這個卑鄙無恥的人!我在罵你這個隻會利用女人的懦夫!你現在給我滾!立即滾出去!”
範煙喬氣憤到了極點上,情緒已經變得有些癲狂起來。
薛紹在奉天火車站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心裏還有些莫名其妙,還在想薛紹怎麽會出現得這樣及時,那個軍官怎麽滑倒的那麽巧,可是坐上車回家的時候,孫良平說了一句話,卻讓範煙喬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範煙喬上了車之後便問孫良平他們怎麽會來得這樣巧,孫良平沉默了一下,便輕聲說道:“大少早已經在這裏等侯了多時,隻為等你們一過來,便立即將你救出來……”
隻那麽一瞬間,範煙喬頓時明白,原來一切的一切其實就已經盡在薛紹的撐控中,換句話來說,這一切其實都是薛紹布的一個局,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綁架她的那個人,而他之所以要費盡心機想引出綁架她的那個人,全是因為,他想找個最佳借口將那人除掉。
想通這一層時,範煙喬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昨天她在霓兒家裏,聽到的那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驀然浮現在腦海中,那個聲音,分明就是許懷友的聲音!
也就是說,是許懷友通敵,一手策劃了這次綁架她的事件,想將她劫持到南方軍部,借此幫助南方軍以正當理由,收回鐵器廠的控製權,如果她人在南方軍,但是薛紹卻堅決將鐵器廠納到北方軍的管理之下的話,內閣勢必會發起彈劾,調過頭來對付薛紹。
想到這裏,範煙喬不由得心驚膽顫起來,薛紹的城府,當真是深不可測,這一次的劫持事件,他非但沒有如南方軍的意,反而明著打了他們一巴掌。
這一次,薛紹可以說得當真贏漂亮。
雖然她並不知道許懷友有什麽理由通敵,可是她知道,以薛紹的手段,許懷友現在必然已經遭遇了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