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加長車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因為羅瓊是新工上崗,所以王愛頤讓自己的助理給她腦補了一番,在小飯店打工必須具備的要領。看著那名一本正經記錄著關鍵點的密友,王愛頤語氣略有些哀怨地道。“難道小東西就沒點什麽想要問我?你讓我好寂寞的說。”
楞了楞,將黃建良交出的第一份工作總結遞給了王愛頤,這份資料,雖然她仔仔細細地研究了整整一夜。但是畢竟不是他的專業,因為不懂點太多,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提問。
隻瞄了一眼,王愛頤就吩咐人取來紅黃雙色熒光筆,一條一條地勾勒,將那些黃建良寫出來的與事實不相符合的全都勾出來。紅色一些,黃色一些,為什麽要用兩種顏色,她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這世界上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看看,這就是王愛頤,短短幾日甚至比黃建良這個首席執行官還要了解孫氏的王愛頤。
前一秒還在為自己將內部資料遞給外人忐忑的羅瓊,現在心裏全是坦然。甚至就連K集團都頂不住的王愛頤,像孫氏這種繼承人無能不說,內訌內鬥還沒完沒了的二線企業,隻要對方想要,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哪裏需要陰謀詭計麽的,用來給自己給添堵呢。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一切全都是渣啊。
畫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樣不妥,然後道:“這樣不行,改天我再給你個人手,那是個不錯的種子,就是太年輕,需要經曆一番磨礪才能擔當大任。我嘛,權當送他出來實習了咯,您就多擔當點吧。”略有點狡詐地眨了眨眼睛,這樣的王愛頤還真就像鄰家大姐姐一般動人。
看到羅瓊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王愛頤再也忍不出地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小東西,你看人的表情就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叫我任何放得下你。”
……
當羅瓊進入李樹成的店麵時,購物廣場上的露天電視正在播放黃建良被困的新聞,見到她這個時候竟然還準時來上班,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才好。
丈夫被綁架了,正在電視上呼叫祖國救他,妻子卻正常上班,這未免也太那個了一點吧。
不過,就象第一天見到黃建良的羅瓊一樣,這男人嘀咕了一句:“貴圈多怪事。”然後,就不去多想了。貴圈的事,不是區區市井小民的他可以深思的。
就像第一天說得那樣,他直接扔了一套女仆裝扮給羅瓊說是工作服。這套估計是從cosplay店裏借來的行頭,也不知道是模仿哪位動畫人物做的,雖然質量和做工不怎麽樣,但羅瓊穿著極為合適。至少李樹成看她的眼神完全變了,直說她穿這身甚至比原版還要好看。
因為是新員工上崗第一天,再加上老板李樹成急著想要將自己店鋪更換風格的事推廣出去,穿著女仆裝頂著貓耳朵的羅瓊就被安排到外麵做宣傳去了。
喔,您說孫筱悠打工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在強大的現代化妝技術麵前,這個算事麽。
從樓下婚紗影樓的順手抓了個熟悉的化妝師,用免費午餐作為引誘,不管怎麽說對方同意了。這樣的鄰裏關係真是又便宜又實在。從兩個喜笑顏開的人身上,羅瓊看見了一直以來自己都嚴重缺乏的能力——社交。因為一直生活在母親身邊的關係,因為母親是那麽的討厭她和人接觸,別說說話,別說目光對視,光是與異性走在同一條街上都能打斷她兩根肋骨。
麵對這種無限深淵級別的娘親,她還能怎麽著。
影樓化妝師用的化妝品氣味很重,大概是因為工作習慣的關係,化妝師一直將粉餅壓在她鼻子上了,濃烈而且嗆人。熏得原本就不習慣化妝品氣味的羅瓊好幾次都差點吐出來了。
但她依舊忍了下來。
羅瓊在想,事到如今自己身上的這種嚴重到近乎病態的社交恐懼,在短時間之內隻怕沒有辦法緊靠她自己整個解決掉,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打扮到甚至就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一直糾纏著她不肯放手的幽靈母親,就會因此而找不到她。
母親,可怕的母親,生前害了她整整二十六年,就算死了還糾纏不休的母親。
一旁的羅瓊在改頭換麵,另一邊的李樹成自然也不輕鬆,他在手把手地教羅瓊如何做傳銷。黃金商圈位於整個城市的心髒地帶,雖然因為地理因素,整個城市沒辦法形成類似上京那樣的多環結構,但在這個狹長的都市之中,這塊緊靠江邊的區域就是它文化與經濟的核心。
在這個核心區域內,一共有三所中學,一所大學,這些都是宅文化的主力軍。
雖然從上個世界九十年代,開始登陸天朝的宅文化,如今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覆蓋到學生以外的區域。但怎麽說呢,隻有這個年齡階段的人才最容易被新奇事務給吸引住。
難道不是嗎?
李樹成認認真真地給羅講每個學校的區別,以及目前宅文化流行的大概趨勢,由此可見他想要改變風格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可以挑大梁的當家花旦而已。
雖然他講的十分認真,但羅瓊現在的狀況,可不適合傾見。要知道她還沒醉呢。
看著那明顯走了神的姑娘,歎了一口氣,取了紙筆給她畫了起來。因為年輕時候曾經想過要做漫畫家,李樹成的畫工相當不錯,甚至一直以來店裏的宣傳海報都是他自己給畫的。
他期望這份圖文兼並的說明,能讓這姑娘多多少少看進去一點。
“好了,成了。”忍耐了足足半小時之後,化妝師將她推了出去,與此同時憤憤不平地抱怨道。“之前給您化妝的人一定和您有仇,不然怎麽會如此盡心盡力地醜化您。亞洲人和歐洲人的五官立體感都不一樣,怎麽能一概而論地借鑒他們的技巧呢,真是適得其反啊。”
“之前給您化妝的,一定是位業餘化妝師。”
呆呆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時間羅瓊完全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
是我嗎,鏡子裏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她很俗氣地這麽自問著。
最經典的黑白雙色裙裝,雖然是從cosplay店裏租借來的便宜品,但怎麽也架不住孫筱悠本人的條件實在太好。她就是那種隨便踩算拖鞋出去都能穿出名模範兒的主。
王愛頤說的果然沒錯,換個顏色,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因為之前崇拜的是芭比,所以孫筱悠的穿著打扮一切都以歐美風格為主,那樣的裝扮雖然高貴豔麗,很有宮廷範兒,但卻有那麽一點點壓住她本人的感覺。現在換上比較清淡的日係妝容之後,整個人豁然變了。輕薄透亮的底妝將她那原本完美得幾乎無可挑剔的肌膚妥妥地襯托出來,大眼妝讓她原本的杏眼看上去更加透徹,更別提僅僅隻用亮色唇彩提亮的雙唇。孫筱悠原本的唇形就很完美,再加上這麽多年的盡心保養,嫩得就像果凍,一絲唇紋都沒有。
如此水嫩的嘴唇怎麽能用濃墨重彩的歐式妝容進行遮掩呢,這簡直就是對美的褻瀆。
臉上的妝容經過修改之後,再換個發型,從平時的芭比式發型改為某個動漫人物特有的雙馬尾,再配上女仆特有的白色花邊小帽子,那感覺簡直就是哇靠極了。雖然年過二十五的她,按理說是不再適合這樣的少女發型,可架不住孫筱悠天生一張娃娃臉,怎麽看都不像年過二十的人。她甚至比許多二八佳人還要水嫩。隻是,多了那麽一點點成熟韻味而已。
看著鏡子裏那個甚至就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的人,羅瓊拍拍胸口想,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一直徘徊在她心裏的鬼魂母親應該認不出她了吧。
李樹成幾乎是雙眼冒光地看著她道:“之前的妝是黃建良給你化的吧,那小子真的和你有仇嗎?見過醜化一個人的,但從來沒有見過下手下得如此狠毒的人……他那是因為太過緊張你了,怕你的美好被人看見,他怕會因此而失去你吧。男人都是自私的,愛就是一種自私。”
畢竟是黃建良的好友,怎麽可能不向著他說話。
這樣一位佳人,誰見誰心動吧,比如他李樹成。就算明明白白地知道這是朋友妻,不可亂想,但隻遠遠地欣賞難道還不成嗎。他怎麽都控製不住想要摸手機出來拍她的念頭。
趕快拍下來,然後發到朋友圈裏去羨慕死那些丫的。
誰說本人的店沒有前途了,這麽萌的一位妹紙,沒我的店你們能看得見嗎?
羅瓊笑笑,黃建良所有服侍人的本事都是從英國管家諾萊爾那裏偷師學來的,根正苗紅的白人怎麽能不用歐式方法。這一點,倒是別人誣陷了他。而且,既然是偷師,當然也別指望得到老師的任何指點,一切全憑自己,學得好不好全靠天賦。
而黃建良還真就是那種,在化妝方麵完全沒天賦的人。
最後看了一眼,露天電視上的追蹤報道,防爆武警已經出去,那男人短時間內死不了。
她就知道像黃建良那樣胸懷雄心壯誌的人,沒那麽容易死。一個被王愛頤認可的男人,沒那麽容易死。且不說黃建良本人實力如何,光說他那足夠厚實的臉皮,刀子都插不破的臉皮。隻靠這一條就足以保命。
見到羅瓊外出,服務員趙雅思氣得將手裏的抹布扔都一邊:“憑什麽啊,我們可是前輩捏。為什麽裝修的粗活重活都由我們來做,那個新來的小婊砸隻不過皮囊好看一點而已,就可以檢輕鬆的活去幹。我們這些老員工在這裏要累死累活,她卻可以跑出去逍遙自在,後麵有人就這麽屌嗎?真是氣死人了,沒爹可拚的我們,難道就要這樣被社會湮滅……”
“那小婊砸的皮膚為什麽那麽好,簡直不敢相信,我和她竟然是同一構造。真是的,後麵有人就已經夠氣人了,為什麽還長得那麽好看,還比姐好看那麽多倍,真是太氣人了。”
看見妒忌到雙眼通紅的同事,大廚師章程默念了一句。
哎,女人啊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