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良在工地上出事的求救短信,大概淩晨四點發出來,到了早上六點又被發到羅瓊手機上的,但由於當時她正處於出竅狀態,完全沒有注意到那條短信。
因為李樹成的店不賣早餐的緣故,一幹人等不用早早地起床趕時間。雖然午餐是從11點才開始賣,這一帶的人也沒有喝早茶的習慣,但午餐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一行人依舊要早早地趕去準備。因為老板李樹成給羅瓊定的時間是早上十點,孫家離市區又有那麽一段距離,再加上女神出門必須準備的那一大堆雜事,素來有早起習慣的羅瓊,今日起得更早了。
也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什麽得,她早起連帶著跑來趁早飯的王愛頤也早早的趕來了。差不多羅瓊前一腳剛剛邁進餐廳,王愛頤後腳就趕到。簡直就像事先掐算好一般。
看了看羅瓊身上的穿著打扮,大紅色的英倫風味格子套裝,看上去還真像有那麽一回事。可是,穿著這麽高大上的東西,跑到一家小餐廳去做服務員。親,雖然老板和您是熟人,他對您知根知底,但您就不怕您那一身行頭把客人給嚇跑了嗎?萬一叫人仇富了怎麽辦。
拍了拍手,助理扛著一個簡易衣櫃走了進來,將拉鏈打開一開,竟然是幾套燙得筆直的職業裝。前麵的人剛剛將簡易衣櫃的外套取下,後麵的人又搬了新的進來,而且看這架勢遠還沒完。這些衣服,雖然王愛頤和美其名曰,為了慶祝她踏入社會所贈送的禮品,但羅瓊又不是真的腦殘,她知道這些全都是昨日掃蕩的戰利品。
昨天才試過的衣服,怎麽會認不出來。
一時間又驚訝又感動。完全沒有想到,堂堂王家大小姐竟然對自己如此上心。光是王愛頤每天到她家用早餐,幫自己紮場子這一點,就已經讓她終生難忘了。現在還這樣,真是叫她不知如何是好。“這些,都很貴吧,怎麽好讓您如此破費……要不,我改天把錢還給您。”羅瓊局促不安地道,雖然大恩不言謝,但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別人怎麽會知道。
她會回報王愛頤,無論需要什麽樣的代價。
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王愛頤有種吐血的感覺。親,貴麽,真的貴麽。這滿滿一堆的總價才抵得上您現在身上穿的那一套啊。您以為頂級豪華,是路邊的大白菜嗎。
正叨叨著,就看見遠遠地撲騰騰地跑來一人,來者是跑得臉紅氣喘的張艾。心急如焚,但卻被那些正在搬運衣服的人給擋了,急得一連跺了好幾次腳,終於擠了進去。剛一入門就嚷嚷上了:“孫筱悠,沒看見我給你發的短信,沒聽見我給你打的電話嗎?黃建良他出事了,被一群暴徒鎖在了工地上……我說您,事情都這樣了,怎麽還有工夫喝早茶,還不趕緊地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救人。”說罷,直接伸手向前,想要去抓羅瓊。
如此做派,還真沒有自己是下屬的感覺,想必是將自己放在與孫筱悠平等的地位上了。因為既是老板的同學又是閨蜜,所以直接將把自己放在與和孫筱悠對等的位置上。
站在一旁的真衍,一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腳步,直接將她撲向羅瓊的路給整個封死。開玩笑,一個到底是誰都不清楚的人,怎麽可能直接越過她和老板來個身體接觸。
左移右閃了好幾分鍾,始終沒能避開對方,張艾急得跺腳大叫了起來。“孫筱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黃建良他很危險。那幫暴徒說,假如再見不到錢就要下他一手一腳啊。”
直到現在,羅瓊才像終於方向自己屋裏多了個人一般,慢吞吞地用手絹擦了擦嘴巴道:“讓小夥子自己建功立業吧!”
啊了一聲,因為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張艾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又將黃建良現在很危險的話語重複了一次,這一次說得比上一次還要危險,可羅瓊這次就連隱晦的語言都沒了。
一個那麽有野心,對付女人那麽有手段的男人,怎麽連區區自我保護都做不了?
一時之間她很是鄙視黃建良。
也許是被羅瓊眼裏赤果果傳出來的輕蔑刺激到,張艾一個機靈,然後生氣起來:“您怎麽能這樣,對他的處境無動於衷,要知道他正身陷險境,要知道他可是您的丈夫啊。妻子怎麽能對丈夫的處境毫不在意,羅瓊,你是不是已經瘋了?還不趕快行動起來。就算他什麽都不是,但他至少是你的人,他是為了企業,為了孫氏,為了你才身陷險境的。”
怎麽會這樣,一直以來孫筱悠都講黃建良捧得那樣高,甚至把他看得自己的眼睛珠子還要重要啊,她是一點委屈都舍不得他受的。在往日,別說有人直接對黃建良動粗了,嘖嘖,被一群暴徒鉗製住,那得遭多少罪啊,在往日甚至就連別人看黃建良的眼神有那麽一點點不對頭,孫筱悠都立刻就會跳出去咬人。正是因為她如此乖巧好用,所以黃建良才會選擇將她當做惡犬圈養起來,必要的時候,放出去咬人。至於拴住孫筱悠的繩索,自然要緊握在手。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曾經對黃建良那麽緊巴的人,突然對他一點都不在意了。
張艾有點弄不清楚狀況。
“完全沒有想到董事長大人對自己的首席執行官的處境,竟然如此不在意,難道您就不怕自己的作為寒了我們這些下屬的心。您這樣做,從今以後誰還敢為企業身先士卒?”
她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可從羅瓊眼裏射的的鄙視是那樣的明顯,那感覺簡直就像赤果果地直接說,難道總裁不就是拿來當槍使的?身為首席執行官的他,竟然自己跑到正在鬧事的工地上去視察,而且還把自己給陷了進去,這可真是愚昧不堪。
坐在一旁的王愛頤看了看羅瓊,又看了看張艾,昨天晚上發生在孫家大院的事,她在第一時間就知曉了。黃建良之所以會陷進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市委書記家那位公子有關。雖然他在作為男人的丈夫的方麵的確混蛋到渣,但從職業下屬這個方麵分析,還算不錯。正是因為如此,王愛頤才決定留他一條小命,隻是將他貶做磨礪孫筱悠的踏腳石。
因為不確認羅瓊對這件事抱什麽樣的態度,所以她決定避而不談,隻是輕輕將手上的瓷器放在托盤上。這清脆的一聲提醒了張艾,屋子裏並非隻有她和羅瓊兩個人,回頭一看,隻一眼就嚇得魂飛魄散。
是她,怎麽會是她?王愛頤怎麽會在這裏?
那事,孫筱悠知道了嗎?
一時間,雙腳忍不住地哆嗦了起來,她知道牽涉上億款項的盜竊一旦泄露出去,自己是怎麽樣一個下場,而且王愛頤不是說了嗎。特事特辦是天朝的傳統,她有能力把他們兩個特事特辦了。因為打小和孫筱悠一起長大,所以張艾對王愛頤這個人的了解遠比黃建良更深,可正是因為了解得越多,恐懼也就越深。王愛頤想她三更死,她就絕對活不到五更。
可畢竟是一個欺負慣了孫筱悠的人,就這樣放棄,心有不甘。
隻能跺跺腳狐假虎威一番,給自己製造個台階下。“既然您是那種連自己丈夫都不在意的女人,既然您是那種甚至就連自己的名聲都不在意的人,那麽請當我什麽都沒說過。”
前麵的張艾還在跺腳唧唧,後麵的王愛頤大概覺得自己吃好快樂,擦擦嘴巴道。“時間也差不多了,第一天上班,可別遲到了。”
瞄著眼睛看了一眼張艾,王愛頤道:“姑娘,有件事你是不是搞錯了,您家總裁被人給關了起來,您應該去找武警部門,最不濟也應該找公司安保部門,那是他們的活計。堂堂一個企業最高領導者跑到第一線,被人抓起來,那樣的醜事有一個黃建良還不夠,您還想把董事長也給搭進去,是不是嫌孫氏的臉丟得還不夠。他黃建良堂堂一個爺們,被人抓了又怎麽樣,男人皮粗肉糙的不用來衝鋒陷陣還能怎麽,既然是丈夫,就要有丈夫的擔當。”
“別學那些沒用的廢物,有事沒事就把妻子推倒第一線去,憑白給自己丟人。”
“至於金錢方麵的事,請您在董事會上去說,別搞得就像黃建良因公怎麽了,孫筱悠就得拿私款給他贖身一般。他是為孫氏出的事,自然得由整個孫氏擔著……”
如此赤果果的打臉,這是在說黃建良無能還是她這個助理不會做事,一時之間張艾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可就這樣,依舊挑不出王愛頤的不是,當然,她也沒那個膽子去挑。
扶著羅瓊,兩人商商量量地上樓又換了件比較職業風味的衣服,一套淡藍色職業裝。
因為藍色是容易讓人信任的顏色,君不見全世界許多國家的警察製服是藍色不說,甚至就連警察和救護車的燈通常都是藍色,因為藍色有著勇氣、冷靜、理智、永不言棄的含義。
將張艾熟視無睹,兩人手拉著手上了車。
直到這時候,張艾才像終於活了過來一樣,整個軟癱在地。現在,她終於明白黃建良會整個失敗了,他們的局為什麽會差一點就整個崩盤了。孫筱悠,前後變化怎麽會這麽大,難道鬼上身了不成。王愛頤,該死的王愛頤,好死不死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要知道他們離最後的勝利,明明就隻差一步了好不。
難懂兩人花費整整六年實踐,一點一點布下的局,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敗了不成。
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假如就這樣失敗了,那麽她整整蟄伏了一輩子索忍受的痛苦算什麽。
還有,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