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場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喪事結束之後,我對祁天養說,“你爺爺已經下葬了,但是我大伯的喪事卻還沒有辦完,我們家人口不多,我也得回去幫忙了……”
我不過是找個借口想要回避開這種壓抑的氛圍,沒想到祁天養留都沒有留我,直接說道,“那你回去幫他們把喪事辦了吧。”
見我神情落寞,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好我這幾天也有些事要處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記住,永遠不要落單,身邊隨時要要有人,跟你爸媽在一起也好,跟同學在一起也好。過幾天我的事辦完了,就去找你。放心,你大伯的死,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一定幫你報仇。”
他說的這幾句話,我不知道他是一直都這麽想的,還是因為見我實在是不開心,才來安慰我的。
我抬頭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了幾眼,卻看不出什麽,便自己坐車回城了。
我們這邊的風俗是死人要停靈三天才可以下葬,自大伯出事以來,今天正好第三天,因此我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大伯的骨灰出來,送往公墓。
同一天,接連經曆了兩場葬禮,我的心情也差到了極點。
葬禮散場時,堂姐攬住我的胳膊,小聲的對我說道,“悠悠,晚上你陪我好嗎?這幾天我都沒有睡好,一閉眼睛就看到我爸慘死的樣子,嗚嗚~~”
看著堂姐悲痛的樣子,我也傷心起來,“好,我去你家陪你幾天。”
“不不。”堂姐連忙擺手,“不要去我家,我害怕回家,我去你家住幾天吧,我媽也說不敢回家,要去我姥姥家呆幾天。”
看著這對母女被大伯的死嚇成這樣,我心裏滿是內疚,連連點頭,“沒事的,到我家住也可以。我爸媽肯定也很歡迎你。”
於是堂姐便和我一起回家了,我和堂姐體型差不多,個子也差不多,堂姐連衣服都沒有回自己家拿,洗完澡直接穿的我的。
我們倆在我的小房間裏,聊了一晚上的天兒,從堂姐遇人不淑剛結婚就離婚說起,一直說到了大伯的死,堂姐越說越傷心,“為什麽,為什麽我要這麽倒黴?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為什麽我要這麽倒黴?”
堂姐的話像是一根根釘子,錘進我的心裏,讓我內疚不已,她可能不知道,她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其實都是我造成的……
堂姐這幾天都在守靈,又傷心又害怕,沒有睡過整覺,所以很疲憊。
我泡了一杯牛奶給她,告訴她牛奶有助於睡眠,讓她喝了,果然,她很快就睡著了。
看著她熟睡的臉,我突然意識到泡牛奶這個習慣,其實也是祁天養傳給我的,不知不覺中,我依舊被他影響並且同化了。
一想到他現在可能正跟幾次三番想要我命的阿年在一起,我就渾身不舒服起來,更多的是難過,便也失眠起來,想著我與他相識以來的一幕幕。
翻來覆去到了十二點也沒睡著,因為怕影響到堂姐,我便起身往書房去,隨便找了一本書亂翻起來。
翻著翻著,我竟然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有些冷,便想回房間去。
剛一推開房門,我就看到一個詭異的畫麵。
堂姐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根長絲巾,掛到了房頂的吊燈上,而她自己,則搬了一個板凳,赤腳站在上麵,正把脖子往絲巾裏套!
“啊!”我嚇得尖叫起來,“姐!你這是幹嘛啊!別想不開啊!”
我立刻就想上前去阻止她,可是卻又猛地想起那次被阿年引到樓頂的時候,看到的也是類似的畫麵,不由猶豫起來。
難道,這次又是幻覺?
就在我猶豫之間,堂姐已經踢翻了腳下的板凳,整個人都懸空吊在了絲巾疙瘩裏,臉一下子就因為窒息而變得通紅。
“媽媽!爸爸!救命啊!”我還是不敢確定這是虛幻還是真實,隻能伸著脖子對爸媽的房間喊了起來。
爸媽迅速的趕了過來,一見到房間裏的情景,我媽也跟著我尖叫起來,而爸爸則是衝到堂姐身邊,一把將她扛到肩上,把她從絲巾扣裏解救了出來。
直到爸爸把滿臉赤紅、呼吸急促的堂姐重新放回了床上,我才確定這不是幻覺!
堂姐真的在上吊!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堂姐臨睡前還在跟我說,一想到大伯的死相就害怕,若是她早就做好打算要尋死,怎麽還會對死人有恐懼呢?
她還告訴我好多天都沒有休息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呢。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覺得事出蹊蹺,可是我又找不到症結在哪裏。
我想打電話給祁天養,可是撥過去又是關機。
這一刻,我的心不止冷,還有些絕望。
曾經在床畔與我耳鬢廝磨的那個祁天養,完全變了……
我必須獨自麵對現在的一切。
堂姐的意識有些模糊,跟她說話,她也回答不上來,爸爸媽媽決定把她送到醫院去,可是我一想到白茉莉在醫院被推到樓下的慘烈畫麵,就心有餘悸。
“不!不!應該沒有什麽大礙的,媽媽,你弄些蜂蜜水來給堂姐喝,我們自己照顧她。”我阻攔道。
爸媽都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我,“怎麽回事?”
我舔了舔嘴唇,“堂姐這事兒有些蹊蹺,大伯的死已經是個教訓了,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媽媽拍了拍腦袋,對爸爸說道,“悠悠說的沒錯!看來咱們的腦子跟不上年輕人了,還是聽悠悠的,我看小惠也沒有什麽大問題,歇一會就緩過來了。這孩子,怎麽這麽想不開,她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你大伯母可怎麽辦喲!”
說著,媽媽抹了抹眼淚,拉了拉爸爸,又摸了摸我,“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命,可千萬不能有任何事!”她又狠狠瞪了爸爸一眼,“尤其是你,可別學你大哥,一把年紀了還胡來!”
我有些尷尬,想告訴他們,大伯並不是那樣的人,隻是受人迷惑了,可是又不敢說,怕他們會害怕。
“水……”就在這時,堂姐突然迷迷糊糊的開口喊道。
“啊喲,小惠也喝水!好的小惠,你等等,嬸嬸這就去給你倒水。”我媽連忙去倒了一杯蜂蜜水來。
堂姐把一杯水喝了以後,才睜開迷茫的雙眼把我們都掃視一圈,“二叔,二嬸,悠悠,你們怎麽都圍著我?”
爸媽一頭霧水的看著堂姐,“小惠啊,你還年輕,別幹這種傻事,你媽以後還靠你呢……”
堂姐愣了愣,苦澀一笑,“你們說什麽呢?”說著,堂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的脖子……好疼……”
爸媽麵麵相覷,完全懵圈兒了,不知道堂姐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有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迷惑了堂姐的心智,讓她做出自戕的事來。
可是我不敢說出來,我隻好悄悄的對著媽媽的耳朵低聲道,“你們別說了,堂姐最近壓力大得很,有夢遊的毛病,你們都出去吧,讓她好好休息一會……”
媽媽將信將疑的看著我,“那好吧……我和你爸就出去了,你堂姐就交給你了哈!你好好照看著!”
我連連點頭,爸媽都出去以後,堂姐還在問我,“啊喲,我的脖子怎麽這麽疼?我好渴呀……對了,剛才我做了個噩夢,夢到有人在掐我脖子……”
我連忙的安慰著堂姐,“你壓力太大了,好好休息吧,我不走了,就在這裏守著你。”
堂姐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睡。
我這才躡手躡腳的起身,站到窗邊,撩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看了一圈,遠遠的看到對麵一棟樓中,有一戶窗戶還亮著光,那光很特別,盈盈點點的,不是特別亮,但是光源熱別多。
我看了許久,確定那是蠟燭的光亮。
這一片都是居民區,就算是燭光晚餐,也沒有人會用那麽多蠟燭當光源的,所以,那裏一定有人在搞鬼!
一想到這裏,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連忙將窗簾放下。又回頭看了看堂姐,她睡得很熟。
我想不出什麽人要取堂姐的性命。
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護她,保護我的家人,保護他們所有人,不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人再受到傷害!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