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爺爺的筆記和這枚珠子,都在引導著我們往一個地方去尋找答案,如果我們找出來這個地方的所在,那麽也許就能順藤摸瓜的找到一切真相。”我又將黑珠抬起放到眼邊,邊看邊說道,裏麵的山脈仿佛又清晰了許多。
祁天養說道,“沒錯。不過……,現在,我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麽事?”
“去找阿年和她爸爸。”
“找他們幹嘛?”我一聽到阿年的名字就沒有好感。
祁天養沉著臉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這一晚,我在祁天養的懷中,也沒有睡得多好,做了一場又一場噩夢,不斷的驚醒。
每一次,祁天養都低低的哼著那首無名小調,輕輕拍我的肩膀哄我繼續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一次驚醒之後,我發現天亮了,便再也沒有睡下,起床來和祁天養一起往赤腳老漢的家趕去。
赤腳老漢住在離祁天養家大概幾十公裏之外的一座小鎮,我們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大巴才趕到。
祁天養還是撐著黑傘遮陽,好在在鄉下,路上行人並不多,沒有什麽人看我們。
祁天養跟我說過赤腳老漢愛財如命,現在他又跟我說,赤腳老漢不僅如此,還是個節省到誇張的守財奴。
賺到手的錢,除了一日三餐和必要的開銷,他基本全部都存起來了,一分都舍不得花,連阿年平時要用零花錢,都得自己去處掙。
雖然祁天養一路上都在給我打預防針,但是看到赤腳老漢家的房子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
黃土胚子的牆,不知道是哪一年蓋的,因為年久失修,都有些傾斜了,因為害怕房子會倒,旁邊用幾根木頭支撐著,房頂雖然蓋著青瓦,但是瓦片下麵還有茅草,顯然是用了多年的茅草頂,最後茅草頂無法遮風擋雨了,才不得已上了瓦片。
別說這個村子找不出第二家這種房子,就是整個中國,除非特困的山區,也很難再看到這麽簡陋的房子了。
這哪裏是簡陋,簡直是危房!
祁天養拍了拍那兩塊都合不太攏的門板,很快,便有人來開門,隻見赤腳老漢在家裏連鞋子都不穿了,赤著腳站在泥巴地麵上,伸出一個頭看著我們倆,一見到是祁天養敲門,立刻在臉上堆出笑意。
“哎呀,是天養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我朝祁天養看了一眼,不是很敢進去。
祁天養牽住我的手,“沒關係的,赤腳老叔不是外人。”
我在心裏嗤之以鼻,嗬!他和他那個女兒,還不是壞人?阿年都想盡千方百計的想害我無數遍了,還不是壞人?
但是當著從沒有跟我們撕破臉的赤腳老漢,我自然不會把這種話當麵說出來,隻好強忍著內心的不忿,跟祁天養一起走了進去。
因為是夏季梅雨季節,這土房子地麵都濕漉漉的,有一股黴味兒。
這屋子一共分三間,堂屋一大間,除了一張破敗的八仙桌,四條長板凳,幾乎沒有任何家具了,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而且還是土壁!
堂屋一左一右各連接著一個房間,應該是他們爺倆兒各自的臥房。
我特地仔細的瞄了幾眼,確定阿年不在家,心裏才算是舒服了些。
正準備往板凳上坐一會,赤腳老漢卻轉身引著我們要往裏間走。
而祁天養也就乖乖的跟著他往裏去了,我見狀隻好也趕緊跟了過去。
一直到跨進赤腳老漢的房間,我都以為他不過是個吝嗇到變態的陰險老頭,平日裏靠著坑蒙拐騙騙各種人的錢財。
可是到了他的房間,我才發現,他的確有兩把刷子。
不大的房間裏,牆壁上掛著琳琅滿目的器物,桃木枝、桃木劍、五帝錢穿成的劍,各色符紙,狗牙、牛角,魯班尺、羅盤,牆角甚至還放著一袋糯米。
一張古樸的木床上,用竹竿掛著一頂粗布蚊帳,蚊帳裏影影綽綽的,好像放了什麽東西,但是因為那蚊帳不是紗網的,所以很厚,看不清裏麵放的是什麽。
赤腳老漢對祁天養努了努嘴,“老叔沒什麽本事,暫時隻找到這個。”
祁天養的臉色已經變了,他一步步的往蚊帳邊走去,我瞥見他的手都輕輕顫抖起來。
我隱隱的猜測到蚊帳裏的東西絕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我又不敢肯定那層薄紗之後有沒有危險,隻能對著祁天養喊道,“祁天養!”
赤腳老漢測過臉,看了我一眼,嘿嘿笑了兩聲,“小丫頭,你在擔心什麽吶?我跟天養他爸可是幾十年的交情,你還不放心我?”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駁道,“你女兒以前三番五次的為難我就算了,現在她可是不殺了我不痛快!我放心你?我還不如去相信個陌生人呢!”
沒想到赤腳老漢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像個和事老一樣的揮了揮手,“哎喲,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脾氣就是蓋不住,尤其是我那個丫頭,為了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這麽要死要活的,我都說不住她。哎喲喲,她平時要是有欺負到你的地方,我這個爸爸替她給你道歉還不行嗎?”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阿年那是為了男人要死要活嗎?!她那麽心狠手辣,光是把我送到樹林裏喂蝙蝠和騙到二十多層的樓頂差點把我印油得跳下去,那就已經是謀殺了好嗎!
不過我已經無心和赤腳老漢去爭辯這些了,因為祁天養已經掀開了蚊帳。
鋪著草席的木板床上,赫然是一口棺材!
不過這次的棺材是大棺材,成人用的那種棺材,祁天養已經伸手想去打開棺材蓋了。
我想到上次在瓜棚裏,那口小棺材裏,祁天養的侄子小軒詐屍時那可怖的情景,不由渾身的毫毛都豎了起來,“不要啊!”
赤腳老漢的聲音低下來,“不礙事的。”
我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什麽不礙事的?!上次你利用他侄子的屍首害人的事難道就一筆勾銷了嗎,我們沒提你以為我們就不知道嗎?!現在你又裝神弄鬼的弄口棺材在這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赤腳老漢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並不急著和我辯解。
而祁天養卻已經打開了棺蓋,我慌得連忙衝上去,隻見棺材裏升騰出一股冷氣,蒼白而濃烈。
然而我用祁天養教過我的方法去看,發現那不是屍氣,就是普通的冷氣。
祁天養扶住棺材,微微閉上了眼睛,“爺爺……”
“爺爺?!”我目瞪口呆。
赤腳老漢長歎一口氣,“哎,我都說了自己沒本事了,天涯一家七口,除了他自己,還有六口人,我卻隻幫他找回來兩具屍首。”
我完全懵住了,“兩具?難道小軒……”
“不錯,小軒也是我找回來的,但是當時黃老板派了很多人監視著我,我找不到合適的契機將小軒送還給天養,隻好想了那麽個辦法……”赤腳老漢也走到棺材邊,伸頭看了看躺在裏麵,平靜的如同睡著了一樣的老爺爺,眼眶有些濕潤。
他伸手拍了拍祁天養的脊背,“天養,這都是命,你不必難過,總有一天,那些害了你們一家的歹人,都會浮出水麵的,到時候咱們聯手,將他們一個個消滅掉,給你一家七口陪葬!”
祁天養喉結滾動,沉吟良久,才把棺材蓋重新蓋上了,轉身對著赤腳老漢深深的鞠了一躬,“老叔恩情,沒齒難忘。”
隻有我一個人懵神的站在一邊,完全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我最煩見到的身影突然閃了進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就憑你那個比雞還小的腦容量,你也能想得明白是怎麽回事?”
阿年就這麽掐著腰站在赤腳老漢和祁天養之間,一臉嫌棄的看著我。
恍然間,我感覺自己仿佛是個局外人,他們才是一體的。
他們在做什麽,想什麽,我完全不知道。
祁天養似乎察覺到我的想法,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道,“我們把爺爺落葬了,然後我再告訴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還想問什麽,可是看著祁天養的眼神全都被那口棺材牽動,也就隻好不再說話。
祁天養將爺爺葬在小軒的墳墓旁邊,麵對一大一小兩個隆起的墳包,他沉默了很久。
阿年又一直在一邊找我的茬,“你到底能幹什麽?術法不通,腦子又笨,還拖手拖腳的總是拖天養的後腿,你看看,爺爺下葬,你連挖墳都不行!”
我的心緒被她攪得非常煩躁,“你到底想幹什麽?”
阿年冷冷一笑,“把你從天養身邊趕走!趕不走直接殺掉!”
阿年說這種話太多次,其實我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憤怒了。但是之前每次她拿這種話恐嚇我的時候,祁天養都會狠狠的收拾她,把我保護的很好。
這一次,祁天養不但沒有說她什麽,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隻是默默地給他爺爺燒著紙錢。
我的心一點點冷下來。
阿年父女幫他找回了他爺爺的屍首,還跟他冰釋前嫌,他自然不可能再和他們衝突,更何況我對他來說,又能算得上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