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諫猛地扭頭,當下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吼她:“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他這頭才說完,祝繁後背就重重挨了一下,暴脾氣頓時就上來了,扭頭就要問是誰搞鬼,誰知竟對上老太太一雙盛怒的眸子。
“呃……祖母,”祝繁瞬間就焉兒了,縮了縮脖子說:“別啊,我隻是……”
“要敢再說這些話,就別叫我祖母!”老太太沒等她說話就先把話撂下了,甚至還把跟祝繁之間的距離拉大了。
祝繁撓了撓頭,趕緊上去小心地哄著,而就在這個時候,最後一個報生辰八字的也已經完了,沒人發話,眾人卻都很一致地閉上了嘴。
整片地兒安靜得隻聽得到大片的呼吸聲,祝繁自然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再說話,便討好地在老太太身上蹭了蹭。
蕭九端坐著,將所有滿足條件的人的生辰八字挨個兒擺在神壇上,每看一個便雙目微閉抬手掐算,口中時而還念念有詞。
到底是跑過江湖的,道士什麽的見得多了,做起樣子來完全就看不出絲毫端倪來,如果不是祝繁早就知道,恐怕也能被忽悠了去。
好不容易,約莫一盞茶功夫後,蕭九睜眼,將已經算過看過的生辰八字收起來放到一邊,唯獨麵前剩下一張,而就是那一張,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人忍不住吞口水問:“大師,你……你算出啥來了?有沒有符合的人啊?”
眾人連連點頭,都等著大師回答。
蕭九皺了皺眉,抬手摸著並不存在的胡須,在眾人之中環視了一圈,道:“,祝華,有這位姑娘吧?”
說罷,蕭九的視線便在眾人中掃視。
女子曆來是絕不能將姓名輕易告知男子的,除非家人親友,其餘皆不能詢問其名,這也是蕭九為何有此一問的原因。
大夥兒都是一個村子的,雖也有不得輕易跟村中男子有來往,但因地方小,還不至於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還不知名字的,放眼整個祝家村,來來去去也就那麽一百來人,每家每戶都快知根知底了,何況一個名字。
蕭九可以假裝不知,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曉得,所以蕭九一開口,所有人的視線幾乎在同一時間定在了祝華的身上。
祝華跟曹春花顯然始料未及,以至於大夥兒都看了祝華一會兒了她二人還未從蕭九的話中反應過來。
曹老太太最先失聲喊起來:“竟然是華兒!這……這怎麽可能,大師,你是不是算錯了,怎麽會是華兒?!”
她這麽一喊,祝華跟曹春花也跟著反應過來了,兩張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眾人鬆一口氣的同時看祝華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也是,你想啊,從好幾個月前開始村子裏就一直有事發生,且好幾件都是跟祝華這小妮子有關的,最後甚至把村長的孫子祝韶風給害死了。
那個時候大夥兒都還猜會不會是邪祟在作怪,可惜沒有真憑實據,也就隻能猜猜。
這還不止,冥婚的時候竟然還把自家老子給捅了,才過了沒多久,曹家死了一個曹天嬌,還說是曹春花給害死的。
那曹春花是誰啊,可不就是祝華的親娘麽?
這一件件的,想下來可不就跟祝華都脫不了幹係麽,此時此刻聽及那大師念出了祝華的生辰八字,大夥兒看她的眼神不複雜才怪呢。
村長老頭也被嚇了一跳,對蕭九道:“大師,真沒錯麽?你確定就是這丫頭?”
他問的也正是曹老太太跟曹春花母女倆想知道的,三人都巴巴地看著蕭九,希望他接下來能說是他方才測算錯了。
隻是顯然,要讓她們失望了。
蕭九蹙了蹙眉,臉上帶了微慍,“聽大家的意思是,不相信貧道的能力了?”
說著,哼笑了一聲,說:“即便不信貧道,也該相信神女自己的選擇吧?小小年紀卻不心存善念,心如蛇蠍害人性命,此人不渡渡何人?”
話音方落,本已經將那些黃符燃盡的火盆裏卻突然“轟”的一聲往上突然竄出火苗來,火勢之大,險些就連神壇都給燃著了。
眾人紛紛一驚下意識後退,滿目火光懼色,有對神女的忌憚恐懼,也有多蕭九說的那些話感到難以置信的。
因為這幾天蕭九一直都住在村長家,去看他的人也從未說過有關祝華的任何話,那麽他是如何得知祝華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呢?
這隻有一個答案啊,那就是這大師他太神了!
而且如果早先就曉得祝華會成為被神女選中的人的話,一直招待大師的村長也算是跟他有些交情了,就憑著這幾天在人家家裏吃住要早先曉得的話估計早就提前告知了,怎麽還會等到這會兒才說。
這說明什麽?說明在此之前大師也不知神女選的就是祝華啊!
“神女發怒了……”
不知是誰帶頭說了這麽一句話,在場眾人紛紛躁動不安,你一句我一句地說開了。
祝華連連搖頭,瞳孔裏映照著火光,除了驚懼外還有愕然,麵部表情都在這一刻變形了,她尖叫一聲,喊道:“你……你胡說!你這個假道士,你明明就……明明就……”
喊到一半,祝華卻是喊不下去了,她總不能說這個假道士抱了她的身子,她以自己的身體為條件讓他故意在儀式上把祝繁給送上祭台吧。
曹春花被這樣的結果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九便罵道:“臭男人你說什麽呢?!什麽都不知道你瞎說什麽?!我們華兒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麽害她!你到底存了什麽心,啊?!”
她是很想把那事兒給抖出來的,但她得保護自己的女兒啊,如果真把那件事給的說出來,她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蕭九眉頭神鎖,冷笑道:“這位夫人說得可真是笑話,貧道與爾等素不相識,何來居心叵測?純陽之命生而克夫克父,害親姐殺親父,此女不毒誰毒?若非爾等非將貧道留下,貧道不屑來此!”
說罷,他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就要走。
眾人見狀連連將其攔住安撫,蕭九又笑,說:“神女泣血幹貧道何事?天降異象又幹貧道何事?便是整個祝家村從此亡了也與貧道無關,爾等若是不信,大可費了這千年風俗,也省得殘害了人命!”
話落,又是一哼,擺明了態度要走。
這哪能啊,分明沒有告知的事都被他說得一清二楚半分不差,這不是神人是什麽啊?
他們祝家村千年以來都是這麽過來的,從來就沒有什麽大災大難,千年的風俗怎能說廢就廢呢,惹惱了神女,他們可就都活不成了啊!
很明顯,人們都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蕭九,一臉慍色轉身要走的時候,那些人死活拉著人不讓走,嘴裏道:“大師大師,您這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們怎麽辦啊?”
“是啊大師,那女人就是個瘋子,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可千萬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啊!”
“就是啊大師,她們娘兒倆都是瘋婆子,不能因為這倆瘋子就不管咱們整個村了吧?”
“大師留下吧,求求您了,留下吧……”
“……”
大夥兒你一句我一句的,留蕭九的同時還不往連帶把曹春花跟祝華罵了一通,這其中雖然沒有祝繁一家人和曹老太太跟曹鷹,但大夥兒明顯沒有因為這兩家人就收斂。
曹春花跟祝華氣的發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祝華抖著身子指著那群人,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後便把視線轉向村長,“爺爺,你……你,我可是你們家的孫媳婦,你就一句話也不幫著我說嗎?!”
說完後她扭頭轉向一臉複雜地祝諫,哭喊道:“爹!爹!現在連你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對不對?!我是你的女兒,你的親生女兒啊,你怎麽忍心……!”
祝華一說完,曹春花就像是突然才想起有祝諫這麽個人似的,跑到祝諫麵前一把抓著他的胳膊,說:“相公,不……先生,先生!就算以前我再怎麽對不起你,可華兒沒有錯啊,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不救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邊說,她還邊搖著祝諫。
祝諫本來就受了傷,因著情緒一直不怎麽好吃吃未能痊愈,眼下被她這麽一搖,險些就站不住了。
但饒是如此,祝諫這回卻也是難得地沒有跟曹春花發脾氣,隻一把將她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扒拉開後便轉而看向村長老頭,開口道:“村長,她……”
“祝諫,你別說話!”他才張嘴,老頭子忽然就一聲怒吼,聲如洪鍾的,連那些攔人的人也因為這一聲安靜下來了。
老頭麵色鐵青,看了祝華一眼,狠道:“祝華做了什麽,大夥兒心裏清清楚楚,按照其他地方的規矩,早就應該償命了!”
祝華麵色慘白,險些因此而昏過去。
老頭繼續說:“你祝諫家難道被她害得還不夠慘麽?!如果沒有她,你祝諫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孫兒韶風更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