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楚華與韓淺那段頗為傳奇的愛情故事,王邪與君蕪都沉默半晌。
那老伯一聲長歎:“孽緣啊。”說話間,他有意朝那眉眼熟悉的女娃看眼,還是覺得她那氣質真與少將軍像極了。而某個角度瞬然看去,又有些像少夫人。
君蕪餘光瞥見那老伯在偷窺她,然而卻麵不改色,半晌轉過頭去。
老伯一驚,她微微一笑,那老伯莫名倒抽一口涼氣。
王邪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裏。
起身,王邪行了個謝禮:“老伯,多謝據實相告。今日叨嘮了,我看此刻天色已不早,便與阿蕪先行告辭。”
那老伯連忙起身回禮:“哪裏哪裏,薑國公子來到寒府實乃我等榮幸,公子若不嫌棄我讓人備些粗茶淡飯,二位留此用了晚飯再走如何?”
“今日我看還是算了,不如改日。”
“哈哈……公子莫不是看不上寒府的酒菜,才如此推脫。”
“老伯哪裏話。”
“那務必多留片刻為我寒府增添些熱鬧。”說著老伯的目光有些惆悵,望著這片寂寥的府邸:“自從少將軍和少夫人先後離去,這裏發生很多變故,昔日韓府的繁華賓至既如昨日黃花哪……”老伯一聲歎息。
王邪聽著動容,無法再說出拒絕傷害老人家的話,便將目光投向君蕪。
一直未說話的君蕪站起身來,走過去拉住老伯的手,安慰道:“世事無常,既然逝者已往,老伯莫要太過傷心了,我想你少將軍與少夫人,在泉下是希望老伯你能保重好身體的。”
那老伯聽聞君蕪一席話,隻點頭道:“是,是啊!”
君蕪:“今日我們還有些要事要辦,便不久留,改日必定登門再到訪與老伯把酒問菜。”
“哈哈……姑娘不會隻是客氣話?”
“那我肯定是要不客氣回的。”
“哈哈……”
複而老伯一歎,背影佝僂地朝他二人行個禮,“今日招待不周,還望二日見諒。”
王邪過去扶起他:“已是周到,我等即是晚輩,老伯隨意便好
老伯哈哈一笑,君蕪與王邪告辭。
那老伯看著那二人離去的背影,方才那蒼老而謙和的目光,突地閃著一絲銳利的光。
不會一個腰間佩刀的侍衛走到他身邊,喚道:“翁伯。”
“跟上去,查明那薑國公子怎會出現在此,還有那女娃的清楚來曆。”他的聲音也變得深沉有力起來。
侍人看了一眼他,“是!”跟著君蕪他們的步伐而去。
君蕪與王邪出了韓府,王邪不問君蕪有何重要的事,帶她去了一家酒樓,點了幾個她愛吃的菜,為她倒了一杯茶。
習慣了他的細心,君蕪看到一桌子她喜歡菜,彎了彎唇,隻打趣著:“薑公子如此待我,民女怎受得住?”
王邪看了她一眼,垂眸又給她夾了一塊肉:“你早知道?”
“知道什麽?”
“我是薑國公子的事?”今日那老伯喚他薑國公子時,他看了她眼,見她毫不吃驚,怕是早知道。
而那之前躲他的事,想必也是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關係。
她可藏得真深哪。
有的時候,他覺得她太清,氣質清澈,容貌清麗,心也透澈。但那種清裏還有一種觸不見底的冷與狠,恐怕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君蕪頓了下,“在邱縣的時候已知道。”
“竟如此得早。”
“你沒問,所以我……”
“沒關係,我不在意。”
君蕪抬頭看了看他,默然地為他夾塊肉,為他倒了一盞茶,舉杯她看著他,不言地先行地喝下,杯茶見底。
王邪看著她喝下,便也是搖頭一笑,一句:“你……”想說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他不言地也學她,以茶代酒地喝下。
君蕪:“佛家說,人要學會放下,放下癡嗔、放下執念、放下愛恨。”
“佛家說得好。”
“是有些道理。”
他複回:“但我不能放下你。”
君蕪抬眼,“你說這話時可害臊。”
“原本不害臊,被你這麽一說,好像覺得說得有些不像我說得話。”
“阿蕪,我活這些年,說得最多的好話,都給你了,你可都聽了進去。”
她笑了笑:“每回聽著,倒真如你所說,有點不像你說得話。”
王邪看著她笑,也跟著柔和了清俊容顏,目光中泛著星光淺淺地笑著。
待笑完,他問她:“楚華是你的生母,那韓淺應是你的生父了。”
“是的。”君蕪垂眸,抿了一口茶道。
王邪:“可有……念他們。”
君蕪搖了搖頭,“奇怪,關於我生母的記憶倒是記起七八,但生父卻是寥寥無幾,提起他的事跡,我竟也如同聽一個外人的故事。”君蕪抬頭看他:“許是生前,我與他不太親近罷。不過聽那老伯說韓,我生父生前眼裏隻有我母親一人,卻是誰也容不下的,少時待我應也不是很親絡的。”
王邪一直覺得她身世很可憐,雖然她總是輕輕地笑著,但是那背後必定有許多咽下的淚水,讓他每每想起,都心疼不已。
“阿蕪,你可以放下,隨我回薑國。”
“你可會娶我進薑王國?”她看向他。
他看著她,脫口欲出的‘可’,卻想起那句:“王命你殺了她!”一時卻說不出口。
君蕪看向窗外的河流,上麵不知誰放了花燈,飄在河麵上閃著火燭很漂亮。
她活得總是很冷靜,開口的話多也是深思熟慮後的冷靜而狠心,“王邪,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我必要實現的還是會去實現。有一日,我暫且去相信,終有一日,我在離你幾步之遙的地方看你,你走過來,我們可以牽走走下去,我們可以走得很長,走得很遠。”
他看著她被月光柔和眷顧的側臉,那輕妙的神秘氣息,讓他呼吸一窒。
“你趕我走?”
“我想讓你走。”
“若是我們途中走散了呢?”
“我去找你,你來找我。”
“我想一直看著你安好,我想保護你一生一世,我不想離開。”
她輕輕地笑,轉身望著他情到深處的眼睛道:“你不用看著我,我也會安好的,你對我最大的保護,莫過於我知道你一qiē都好。”
他笑了出來,“今夜,我好像不應該叫茶,而是叫壺酒。”
“也好,喝完了,你便走罷。”
“我走去哪。”
“薑國,你現在該去的地方。”
他不語半晌:“阿蕪,你真的不害怕會失去我。”
她目光有些微紅,卻是堅毅:“怕,很怕,你、傾城目前是我最怕的。可是每個人來到這世間總會有他的使命,就好比我曾想過很多念頭,不管一qiē隻執手你的溫柔,可我不踏實,我也有些不甘與憤怨、遺憾。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樣,所以我這次選擇推開你,下回你不要來尋我了,待我去尋你,便是無怨無悔,你不棄我便一直留在你身邊。”
不知誰吹響了一首寒蕭,隨著那河流上的花燈在風裏飄蕩。
他落了一句:“你,真是狠心。”
王邪就這麽被君蕪趕走了,薑王再次病重的消息傳來,公孫無忌想著通知王邪回宮守住他的地位,卻聽聞消息那丫頭對他說了些話,他醉了一夜,次日暗衛告sù他這件事,他站在她那小酒樓對麵站了一個時辰,便離開了風郡。
公孫無忌就想不透了,在風郡,還有誰比他的探風閣打探起消息來得更快些。
正想著,她人便到了,依舊臉上微微含著一抹笑意,把這都快當自家了地閑逛過來。
公孫無忌隻看了他一眼,便繼續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曬太陽。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慕雲與重霓的事你查的如何?”
“我未收你銀子,為何要告sù你。”
“那你想要多少銀子?”
“怕你付不起。”
“我認得梁國首富,可以先借著。”
“嗬,你倒是能耐。薑國公子、容郡小候、梁國首富、楚國公主、還有我一對堂兄妹都圍著你打轉,你到底有何魅力讓他們如此待你。”
“皆是緣分,何必問底。”
“緣分……那我二人可也是緣分?”
“若慕雲真是你生父,那我二人倒是緣分不淺。”
公孫無忌睜開那雙邪魅妖嬈的眼睛:“你此話何意”
“你難道不知,慕雲是韓淺最親信的副將。”
“我還真不知了。”公孫無忌咬著牙齒道,不過他關注的重點是:“為何我生父慕雲是你生父的副將?”
君蕪笑了聲,“你在意這個?”
公孫無忌站起來:“你走罷!我今日不想看到你!”說完朝房內走去。
君蕪轉身看著他,側了側頭,方站起來朝他走去:“喂,我好想記錯了,你父是我父的兄弟,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