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雅第一次親身體會到什麽叫“騎虎難下”。
這會兒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在看著她,身旁還站著一位帥得人神共憤的優質型男,人家還體貼入微地特地送藥來給她。
吃了吧,估摸著會在辦公室裏引起不小的轟動,不吃吧,就是當眾駁了靳宇軒的麵子。
裏外都不是人,怎麽做都不對,這真是叫黎清雅抓狂。
她暗暗瞪了某人一眼,還趁別人不注意,在辦公桌底下狠狠地掐了這男人一把,誰讓他這麽騷包地跑來秀恩愛??
靳少爺完全不為所動,好像不是掐在他的身上,俊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沒有丁點兒的痛苦。
拗不過他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兒,黎清雅唯有乖乖地接過藥,在靳宇軒的注視下吃了下去。
“把外套穿上,你這位置剛好對著風口,這麽吹半天感冒又要加重了。”
靳宇軒拿起黎清雅掛在椅背的外套披到她肩上,不讓她的病情惡化,直到確認黎清雅不會再出現任何狀況,大boss才心滿意足地拿著空杯走出設計部。
途經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員工時,他還不忘施展個人魅力,對人家有禮地微笑。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光是這笑容,都有明顯的差別。
剛才大boss對著黎清雅的時候,那真叫一個溫柔啊,還帶著寵溺,這會兒對著他們,就隻有疏離和客氣。
目送著大boss走進了總裁專用梯,那些八卦的女同胞們就一窩蜂地圍住了黎清雅,七嘴八舌地打聽八卦。
“清雅,總裁對你可真好啊,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不是也特別溫柔體貼啊?”
“就是說啊,就連責備的話聽著都能膩死人!總裁的聲音真好聽啊!”
“如果我生病了他也會來給我送藥,那我就是一直臥病在床也願意啊!”
“別做夢了吧,總裁眼裏就隻有清雅,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哎,清雅,總裁身邊還有哪幾個單身的優質青年??要不你也介紹介紹我們認識?”
黎清雅真是服了這些女人了,是不是做設計的腦洞都開得特別大??
不就是送個藥嗎?至於扯那麽遠?好像她和靳宇軒在一起就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那是她被某人“奴役”的時候她們都沒看見。
好不容易把這些女人弄走,耳根清淨之後,黎清雅給靳宇軒發了一條信息:藍顏禍水!今天我們部門估計都沒法專心辦公了。
飛揚大廈頂樓,總裁辦公室裏,某人被這信息逗樂了,飛快地回複:你吃醋了?放心,除了你,那些庸脂俗粉都入不了我的眼。
黎清雅彎起唇角,回道:少用甜言蜜語唬弄我!不說了,我先做圖。
靳宇軒沒有再說話,也埋頭幹活兒去了,他手頭的工作可是比黎清雅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現在整個靳家最悠閑的人恐怕要數孫苗苗女士了。
自打從公司裏退下來以後,她就是閑人一個,每天除了陪著他們家領導,就是和一些老姐妹去聚會。
所以隻要一逮著機會,就一個勁兒地催靳宇軒早點兒結婚生子,弄得靳少爺都不敢回家了。
自從那天的避孕藥事件後,靳宇軒已經有計劃要向黎清雅求婚了。
他想好了,即使兩人還沒打算這麽快結婚,先訂婚也是可以的,他隻想早點兒把這女人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都不是隨便拿感情來玩玩兒的人,靳宇軒也希望能給黎清雅一點兒安全感,不想讓黎清雅每天都胡思亂想。
女人嘛,其實要求都很簡單,隻要知道你是真心實意跟她過下去,那就夠了。
不過最近兩天發生太多事兒,黎清雅心情不太好,還生病了,不適合談結婚的事兒,隻有等她稍微平複以後再說了。
再說黎清雅,吃了某人送來的愛心藥片,喝了衝劑,頓時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工作也有勁兒了。
中午到員工食堂吃飯的時候,和謝筱狹路相逢,難免又被人冷嘲熱諷一番,黎清雅都懶得搭理,權當沒聽到。
夏啟岩不敢直接和黎清雅聯係,生怕會讓黎清雅反感,就隻能迂回地從靳宇軒那裏打聽黎清雅的消息。
可是這幾天桑雅蘭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兒,她總想先去了解清楚黎清雅過去的經曆,再去和她麵談,這樣興許會比較好。
缺失的這二十幾年裏到底發生過什麽,黎清雅為什麽不願意回到黎家,她在黎家又受到了什麽委屈,桑雅蘭這個做親媽的不可能不過問。
調查到的畢竟不是事實的全部,很多事兒還是要親自了解。
於是在桑雅蘭的堅持下,夏啟岩和她專門去了黎家所在的小鎮,打算拜訪黎家父母,也算是當麵感謝他們當年收養了黎清雅。
海產市場在小鎮上不難找,隨便問個當地人都知道,才走進市場的大門,到處都是吆喝聲,還有人三五成群地在打牌消磨時間,可見生意不怎麽樣。
那熏死人的海產味道讓桑雅蘭皺起了眉頭,她有留意到,不少賣新鮮海產的人那手指頭都被泡皺了,就是賣幹貨的,雙手也是黑乎乎的。
她的女兒以前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嗎?也是像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那樣,趴在櫃台上寫作業?也是在她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幫著養父母做生意?
桑雅蘭的雙眸都濕潤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女兒從小就經曆了這些,被迫早熟。
夏啟岩走了幾步發覺妻子沒有跟上來,便轉過頭去,發現桑雅蘭正盯著一個小姑娘看,他的心裏也犯堵。
拍拍妻子的肩膀,夏啟岩輕聲說:“走吧,興許黎家還不至於對小雅這樣。”
這話分明就是在自欺欺人。
前些日子蘭芸對黎清雅窮追猛打的時候,各種負麵、新聞滿天飛,黎家二老也在那個時候站出來插了一腳。
作為黎清雅的養父母,他們不但沒有為黎清雅正名,反而還落井下石地“揭露”了黎清雅的所謂“本質”,讓黎清雅的境況更加雪上加霜。
樁樁件件的事兒,都讓夏啟岩夫婦看了心寒,也難怪黎清雅要到外地上大學,連學費都要自己掙。
快到黎家的海產店時,就聽到牆根兒那裏有吵鬧聲,夏啟岩和桑雅蘭麵麵相覷,兩人走過去才看清是有人在聚眾賭、博。
似乎有人耍了什麽貓膩,手段卻不高明,被其他人發現了,人家正在合夥聲討,要他把剛才贏了的錢吐出來。
這種市井小民集中的地方,三教九流,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會有,夏啟岩夫婦沒打算多管閑事,也不想湊熱鬧。
正想轉身走人,就聽到其中一人說:“黎軍,你這出千的水平也太差了!好歹也是在B市混了那麽長時間的人,就這水平也敢回來唬弄我們??願賭服輸,趕緊把錢拿來!!”
“嘿嘿,我這不是看氣氛太緊張了,想著調和一下嘛!文哥,這賬就先欠著,回頭我回家拿給你。”
那位叫文哥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快拉倒吧!就你們家那個店,還有誰願意去幫襯生意啊?這兩天沒被人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已經很給麵子了。要我說你們家就是活該!人家多好一姑娘,到你們家吃苦受罪就算了,還要被你們這麽數落,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那也是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的一家人啊!”
提起黎清雅,黎軍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那老鼠眼轉了轉,嬉皮笑臉道:“就是啊,我姐多好的人啊!文哥要不這樣,我給我姐打個電話,讓我姐幫我把債還上??”
文哥更樂了,哈哈大笑道:“得了吧,人家小雅就是脾氣再好,那心也不是銅牆鐵壁!你說人家打小就給你收拾爛攤子,你那爹媽還重男輕女的不待見人家,你這一家子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桑雅蘭聽不下去了,氣得眼圈都紅了,拉著丈夫扭頭就走。
她倒要看看,黎家夫婦會有什麽說法,他們對她的女兒到底有什麽不滿意,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黎家自從發生了黎清雅那事兒之後,在小鎮上就出了名兒,後來真相披露出來,黎家的海產店就門可羅雀了。
小鎮上的人都很淳樸,哪怕沒什麽文化,也沒見過大世麵,但是非曲直人家還能分辨出來。
大家無不在說黎家不厚道,既然不待見,當初又為什麽要收養?
如今人家姑娘獨自在外生活也不容易,他們做爹媽的幫不上忙就算了,還連同外人一起欺負自家閨女,這不是良心被豬油蒙住了麽??
夏啟岩和桑雅蘭來到門口的時候,黎家夫婦正在百無聊賴地看電視,裏頭那台十四寸的老式黑白電視居然還能用,也是奇跡。
聽到腳步聲,黎貴生轉過頭來,見到兩位穿著打扮都很貴氣的人,連忙堆著笑迎出來。
“歡迎光臨!老板想要點兒什麽?隨便看看,我給你個優惠價!”
這諂媚的模樣讓桑雅蘭看了就想吐,她別開臉,不想再看黎貴生,夏啟岩便開口:“我們是清雅的親生父母。”
話音剛落,廖玉芬手裏的瓜子撒了一地,她連電視都顧不上看了,套著拖鞋就跑出來。
難以置信地將夏啟岩夫婦打量了一遍:“你們……真的是清雅的父母?”
“是的,我們專程從B市來拜訪,就是專程來表達對你們的感謝,也想了解一些清雅的事兒。多有打擾,還請見諒!”夏啟岩彬彬有禮道。
廖玉芬的臉上笑得仿佛能開出一朵花來:“哎喲,那快請進!你們都不知道,我們可是花了很多的心思才把清雅撫養成人呢!這孩子小時候身體又不好,我們還帶著她到處去看醫生,這花的錢就更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