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黎清雅就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委屈又傷心。
當年她還隻是個孩子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麵臨骨肉分離?還要寄人籬下這麽多年,從未感受過真正的家庭溫暖。
靳宇軒的心窩子像是被人捅了好幾刀,他的眼圈都發紅了,用盡全力抱緊黎清雅。
“乖,我在呢,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咱回家!”說完,把哭得都開始抽搐的女人抱起來,大步朝車子走去。
把人塞進後排,靳宇軒又從尾箱把浴巾找出來,平時他偶爾會去打網球,車裏總會備著一些東西,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暖氣調到最高,他趕緊給黎清雅擦身子,兩人一上車,後排的地墊立馬就被泡濕了,可見外頭這雨下得有多大。
毛巾再大,也經不住這麽多水,勉強把黎清雅上半身衣服的水擦掉,浴巾就濕透了。
就算有暖氣,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也不舒服,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
靳宇軒吻了吻黎清雅的額頭,柔聲安慰:“寶兒,你乖乖坐著,我們先回家,你發燒了,得趕緊處理。”
黎清雅執拗得像個孩子,頭搖得像撥浪鼓,雙臂纏著靳宇軒的脖子,就是要黏在他身上。
這會兒她倒是不哭了,小聲地啜泣著,不時吸一下鼻子,還在抽搐,眼睛和鼻子都通紅通紅的。小臉因為發燒的緣故,還酡紅一片。
這可憐的小模樣,讓靳少爺怎麽忍心放手?
他騰出一隻手摸出手機,給司機打了電話,讓他速度過來,就抱著黎清雅坐在後排。
在最愛的人麵前,黎清雅所有偽裝的堅強全都土崩瓦解了,她就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緊緊地抱著靳宇軒。
靳少爺把臉貼著黎清雅的額頭,感覺到那裏不同尋常的溫度,那雙濃密的劍眉不自覺地皺在了一起。
該死!
他好不容易才把這女人的身子調理得健康一點兒,眼見著才養得有些豐腴,估計這病幾天,又要瘦下去了。
別看靳宇軒不輕易下廚,一旦他挽起袖子,做出來的飯菜就一定是對黎清雅有好處的食療。
黎清雅是最怕打針吃藥的,不管中藥還是西藥,她都排斥得很,所以靳宇軒就變著法子給她調身子。
這會兒縮在男人懷裏,黎清雅無助又無力,好像她的整個人生都是晦暗無光的。
司機小陳很快就趕來了,盡管撐著傘,他的身上大半部分還是全都濕了。禮貌地敲了敲車窗,看到大boss點了個頭,他才拉開車門上來。
瞥見大boss抱著黎清雅坐在後邊兒,小陳連忙坐好,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專心開車。
雨還是下得很大,那幕天席地的雨勢,像是天被捅了個大窟窿,還沒完沒了了。
雨刮開到最高檔,還是沒能把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刷掉,小陳隻能放慢速度,安全第一。
雨滴打到車身上,沉悶而清晰,讓安靜的車裏多了幾分節奏感。
大boss不知道在和他女人說什麽,聲音低沉,語調卻很溫柔,還不時親人家一下。
小陳在後視鏡裏偷眼瞧了一下,大boss那眼神兒讓他驀地一激靈,真的好肉麻啊!
不過真是叫人羨慕不已。
車子直接開到公寓樓下的停車場,靳宇軒抱著黎清雅上了樓,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把黎清雅放到貴妃椅裏躺著,靳少爺又把臥室裏的暖氣打開,自己卻跑到浴室裏放熱水。
出來的時候,黎清雅的神智已經不是太清醒了,閉著眼睛靠在貴妃椅上,嘴裏呼出的氣息很熱,還發出痛苦的呻、吟。
靳宇軒不敢再耽擱,連忙抱了人就衝進浴室,迅速把黎清雅身上的濕衣服脫掉,泡到熱水裏。
這會兒他完全不會有任何不適當的想法,隻是拿了柔軟的埃及長絨棉毛巾來給黎清雅搓身子,讓她盡快祛寒。
幸好靳宇軒學了幾年醫,家裏都會備有常用藥,雖然黎清雅的額頭很燙,但靳宇軒還是打算給她先吃藥,再用物理降溫。
至於紮針,那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
跑到樓下燒水泡好衝劑,又拿了藥片,靳宇軒噔噔噔地又上了樓,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黎清雅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胸口,小心地伺候她把藥吃了。
忙活完,又用被子嚴嚴實實地將黎清雅裹在裏頭,乍一看,真像一條巨型春卷。
直到確認黎清雅不會再著涼,並且睡熟了以後,靳宇軒這才去洗澡。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的身上都出了一層汗,原本被雨淋濕的衣服又更濕了。
擔心黎清雅的情況,靳宇軒也沒洗多久。
洗了個戰鬥澡,把兩人的衣服一股腦塞進髒衣籃,又把黎清雅的內衣褲洗幹淨晾好,就趕緊出去了。
不用懷疑,你絕對沒有看錯,靳少爺每天都替他女人洗內衣褲,為此還特地買了進口的專用洗衣液。
再怎麽高端先進的洗衣機,始終不如手洗的放心,而這種粗重活兒靳少爺都很自覺地全部包攬了。
要說這麽多的家務裏頭他最不願意黎清雅做什麽,就是這些洗洗擦擦的活兒,總覺得洗潔精洗衣液那些東西會把他女人的嫩手弄粗。
他可舍不得。
看黎清雅睡得正香,呼吸也不像剛才那麽難受了,靳宇軒鬆了一口氣。
這才想起要給夏啟岩回個電話,那邊的二老估計還在著急地等著回音呢,這大晚上的,真夠折騰!
得知黎清雅已經找到,並且安全地回到了家,夏啟岩夫婦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可是聽說黎清雅正在發高燒,桑雅蘭真恨不得立馬趕過去照顧女兒,但一想起早些時候黎清雅看見他們時的反應,她又打消了念頭。
夏啟岩掛電話後,看到妻子那糾結的樣子,不由得歎氣:“不要操之過急,別嚇壞了孩子。宇軒原來就是學醫的,醫術還不低,你對他還不放心嗎?”
桑雅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沒接丈夫的話。
天底下做母親的大抵都如此吧!要不怎麽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何況還和女兒分開了這麽多年,在這期間也不知道女兒到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做媽媽的又怎能不牽掛??
現在桑雅蘭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和女兒相認,然後傾盡所能去補償她這些年缺失的母愛和家庭溫暖。
黎清雅的情況,夏啟岩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具體的結果。
但光是聽說黎清雅在那樣的家庭長大,又從小離家到外地求學,連學費都是自己掙的,還要努力去爭取獎學金,桑雅蘭就心疼不已。
她的女兒生來就是個公主命,他們家雖然比不上那些權貴,但好歹也是商界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夏啟岩為人又本分,經商這麽多年都穩紮穩打,家底不是一般的雄厚。
黎清雅要是還在家裏,那他們一定會給女兒最好的條件,不會讓她這麽辛苦為了生活奔波,更不會讓她小小年紀就得靠自己的雙手掙生活費。
每每想到這些,桑雅蘭都忍不住掉眼淚,為女兒吃的那些苦而心痛,為自己當初沒能好好照顧女兒而痛心疾首。
自責和慚愧這麽多年來都如影隨形地跟著桑雅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夏啟岩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話來安慰妻子了,無論他說什麽,妻子都聽不進去,這會兒她的心裏就隻有女兒。
其實剛才在電話裏,靳宇軒婉轉地建議,等黎清雅的情緒平複一些,夏啟岩夫婦再過來,這樣才能好好的溝通。
若是兩個女人都那麽激動,一見麵就不停地哭,那還怎麽談?
對此,夏啟岩自然是同意的,所以掛了電話後他也沒跟妻子提起這事兒,就怕她一激動,又要失眠好幾天了。
在靳宇軒的悉心照料下,黎清雅第二天醒來已經退燒了,隻是在江邊吹了風,又淋了雨,重感冒還沒好,說話還是那麽有磁性。
本來她還想去上班來著,可是感冒導致頭重腳輕的,連下床都費勁兒,怎麽可能去公司?
靳宇軒為了照顧黎清雅也是幾乎一夜都沒睡,他索性摟著黎清雅,長腿挎在人家身上,牢牢把他女人抱在懷裏。
霸道地說:“哪兒也不許去,今兒就陪我好好休息,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啊!”
黎清雅雖然暈乎乎的,可腦子也不算迷糊。
她看了看眼前的俊臉,小聲問:“你不是還在生氣麽?還去找我幹什麽?我病了不就稱了你的心咯,都不需要你動手。”
知道黎清雅是在說氣話,靳宇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小沒良心的,你生病我比你還難受,哪兒還有閑工夫生你的氣?行了,昨兒個是我態度不好,我道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說了,對自己女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兩人這算是一“病”泯恩仇了,又回到那膩歪的狀態,尤其是在家養病的這一天裏,靳少爺對黎清雅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
隔天去公司的時候,黎清雅雖然還有感冒的症狀,但精神還算不錯。
落下一天的工作進度要趕上來,她也不敢怠慢,坐到位子上就開始做設計圖,把靳宇軒對她的各種叮囑都拋到了腦後。
黎清雅工作的時候都很忘我,別的同事也不會來打斷她的思路,所以當某人進入設計部辦公室的時候,全世界都怔住了,隻有她還在埋頭工作。
靳宇軒徑自走到黎清雅的辦公桌前,打開手裏的杯子遞過去:“到點吃藥了。”
這下不僅把黎清雅嚇得差點兒跳起來,辦公室裏還響起了一片抽氣聲兒,大boss要不要這麽體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