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嫁也凶殘

宗唐

第八十章, 逃命

書名:仙嫁也凶殘 作者:宗唐 字數:7034

黎明到來之前,天氣墜崖式轉了寒。天幕變成詭異的暗紅,夜變得不像夜了。宮中的花樹,在驟來的寒意之下,迅速萎頓、蕭瑟。

幽若空換了一身藍色錦袍,披一件羽氅,宛如富貴鄉裏走出的貴公子,帶著他的蝦兵蟹將們,走進了錯綜複雜的地道。

跟著皇帝逃命的,是墨泠,青蕪,白蓮,二十隻青麵鬼,十五隻牛頭,八個鬼兵,二十名龍甲侍衛,外加林豐年和雨喬。其他的宮人,全被皇帝連夜打發,潛入了民間。

他頗有遠見地說,“這皇宮怕是難保了。將來朕另起爐灶,你們再過來伺候。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各位趕快收拾了去吧。”

他說得輕快流暢,一點兒傷感也沒有。大家除了驚訝之外,眼淚都擠不出來。各自渾渾噩噩,回去收拾鋪蓋卷兒,出了宮去。

兩個鬼奴被召了回來。按照皇帝的指令,把他們監視的幽若寧敲暈了,與唐雲騰、聶無霜等囚犯,一起扔進了儲物戒當中。

所有的金銀寶貝,被裝入了玉葫蘆,帶在了林豐年身上。

一夜之間,皇宮變得空空如也。像被匪徒洗劫了一場。連皇後娘娘宮裏頭那條暗金色的織毯,也沒留下。凡是值錢的,全都帶上了路。

當修士們等著皇帝調來鬼兵,一網打盡時,皇帝卻已帶著親信們,撒蹄子“土遁”了。

說起來,實在不像前世號稱“戰神”的謫仙幹出來的事兒……墨泠這個侍衛統領,覺得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風國的曆任皇帝,皆貪生怕死,地下的逃亡秘道,修建得一條又一條,宛如一座精巧的迷宮。

幽若空小時候常進來躲災,對秘道路線了然於胸。才沒有暈頭轉向。

墨泠說,“皇上,咱們這樣逃,不是辦法。他們的法力足以夷平皇宮,轟塌地道……”

幽若空:“不這樣逃,你想怎樣逃?”

反正得逃啊!

墨泠一口英雄血噎在心口,想說:“非逃不可嗎?”

堂堂帝王,不戰而逃,棄了王宮,像老鼠似的鑽地道,傳出去還有臉當皇帝不?!

可是,抬眼再看主子,他長身玉立,閑庭信步,好像此事幹得十分的光宗耀祖。

墨泠真是無話可說了!

眾人有條不紊,一聲不吭跟著皇帝走。穿過密織如網的地道,進入了幽深的皇家後山。

這山裏頭,仍然四通八達,與許多天然的溶洞貫通,比之皇宮地下的形勢,更為幽奇詭譎。

就連探過世外秘境的青蕪和白蓮也歎為觀止,“令先祖在逃命一事上的鑽研,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幽若空對這讚美無法消受。半天無言以對。

鏡石裏,傳來花溪烈的抱怨,“太丟人了,幽若空,我要回去。”

幽若空連忙安撫道,“乖,你睡吧。睡著就不丟人。”

“哼!”

墨泠道,“陛下,此處山洞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是否在此藏身?”

“繼續走。”幽若空胸有成竹地說。

他一步也不停,帶領這幫烏合之眾,一路向縱深前進。最後,出乎所有人意料,來到了先皇尚未竣工的皇陵。

他向所有人微微一笑,不顧帝王之尊,率先走下那道森嚴的深梯......

大家驚了,原來皇上賣了半天關子,是要躲墳墓裏頭?

是的,顯然是這樣!

先皇對死後的生活,擁有浪漫而狂野的幻想。在尚未竣工的入口處,立著數百個陶俑,其中兵馬與美人,一應俱全。一眼看去,規模壯觀,氣勢十分恢弘。

一條深淺不明的地河,橫亙在俑陣之後,劃出了“此岸”與“彼岸”的界限。

河水中央,九根盤龍巨柱,以擎天之勢伸向地宮的穹頂。上麵金碧輝煌,雕刻著精美的天女圖。其華彩絢麗,世間稀有。

河的彼岸,是一排九級的玉階。階前,擺了一群形狀奇怪的雕塑。看模樣,是邪神的使徒。

地宮正殿還沒看到,卻不難想象,一定也華美得魔性十足。

幾十年的國家收入,全花在這上頭呢,一磚一瓦,都是百姓的血汗築成。走在裏頭,莫名有一股怨結的血腥氣兒。

二牛隨手捏了一隻張牙舞爪的冤鬼,塞嘴裏吃了,大咧咧地說,“造得可以啊。怪不得老天都嫉妒了,不讓他住進來。”說完,好像覺得自己很幽默,對幽若空咧嘴一笑。

幽若空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問雲璽道,“此處是你設計的吧?”

雲璽身子一顫,畏縮著承認,“回陛下,正是。”

“我等在此處藏身如何?”

“吾皇好智謀。此處機關眾多,詭譎善變,既利於藏身,又能布置埋伏……實在藏不過了,還有幾個隱秘出口!”

幽若空嘴角微翹,“各處機關,你還記得?”

“奴才記得。”

“先過河吧。”

雲璽連忙伸手,擰動巨柱上一片不太起眼的龍鱗。頓時,河裏轟隆隆的,好像巨獸醒來了,冒出十來個磨盤大小的石墩。

氣勢非常宏偉。人和鬼都被驚住了。

雲璽一邊領著大家過河,一邊解釋道,“欲過此河,石墩是唯一的道路。河底遍布機關,凡身肉胎掉下去,就難逃一死。隻是,修士都會飛,這些機關未必奈何得了他們。”

幽若空嘴角彎起一個奸詐的弧度,淡淡地說,“二牛,魂繩還有多少根?”

二牛嘿嘿一笑,“陛下,魂繩不是論根的。它可大可小,捆一人也行,捆上萬人也行……”

幽若空指指河流的上方,“朕覺得,若是能利用柱子,布下一片魂網,真是極好的事。二牛以為如何?”

這虛懷若穀的語氣,好像是和智囊在指點江山呢。二牛奸笑起來。牛頭們集體跟著奸笑。青麵鬼們,也跟著“嘿嘿”奸笑。場麵一時令人十分驚悚。

幽若空說,“笑完就動手吧,精心點,別叫控鬼的術士瞧出來。”

“是。”

牛頭這種生物,看著憨厚,其實天性中有諸多殘忍狡黠。這會兒聽說要害人,一個比一個積極。他們隨身都有各式魂器,皆是無始以來,曆屆地府利用地陰和魂咒煉成,專門用於捉拿凶猛的罪魂。

一時間,每個人都拿出魂繩,在半空忙活起來。大家集思廣益,設陷阱的主意層出不窮。場麵變得熱火朝天。

連墨泠都覺得,逃命的狼狽和恥辱,好像因此衝淡了不少。

忙了一會,幽若空問二牛,“魂繩一旦捉住獵物,能自動拉到咱們身邊麽?還是說需要你們來取?”

二牛說:“這可是魂繩啊,是聽主人召喚的,我的陛下。”

幽若空用手圈在嘴邊,微微向他側身說,“要抓活的啊。”

“這是自然。陛下放心。”

此時,花溪烈以她標準的美人臥姿勢,躺在螺螄殼內的花榻上。雖然逃命這件事,讓她感到丟臉,但是同時,也暗自覺得有趣。兵荒馬亂的有趣!

她喜歡看幽若空氣定神閑地耍詐,風度翩翩地害人。感覺自己嫁給了一個十分聰明的人。

“幽若空,你抓修士,可是為了我麽?”她唇角含著一絲笑,對鏡石裏問。

幽若空心裏一動,忍笑歎氣道,“是啊。不是為了你,又為誰?就算危機重重,為夫也不忘替你著想,將來,你可要念著我的好......有些事,不能讓我總是求你!”

花溪烈不懂他話裏音,難得溫柔地說,“幽若空,我想過了,以後不再打你。”

她這話裏付出的溫柔,比過往幾萬年還要多。可他哈哈一笑,不“領情”地說:“不用為難自己,想打就打。夫君可不就是給娘子打的嘛。你打我,必然在其他方麵……更疼我,是不是?”

花溪烈不懂男人撩的騷,一段意味深長的話,全按了表麵意思去體會。她很誠懇地說,“自然如此。我會疼你。”

她說的太自然,太平淡。讓“疼”這個字眼,失了該有的味道。

幽若空好像唱了一場獨角戲。無端有一種童養媳總不開竅的無奈。虧得他逃命的百忙過程中,不忘英雄本“色”,還念著洞房的事,她這老實疙瘩,卻搭不了戲!

什麽都得明說,真叫人無奈啊!

他笑歎一聲。搖了搖頭,一步一步踏上玉階。然後,被眼前的景象,止住了腳步:所謂地宮,簡直是一個縮小版的皇宮啊!華美精致,金雕玉砌,簡直到了不要臉的程度。

哪兒像停屍的地方,就算過日子也嫌奢侈呢!二牛剛才說的話,真是一點都不錯。幽若空心中想道。

花溪烈許久不聽他說話,魂識向外一探。看到大家都在忙活,也來了靈機,“幽若空,等所有人都上了台階,我出來灑點毒吧。”

幽若空回神,“毒?”

“對,保準那些修士一沾上,皮肉就會腐蝕掉。”她自信又冷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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