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站在原地,瞧著雲蓁的目光之中帶著幾絲的探究之色。
若是尋常的落魄世家便也就罷了,這杜家卻是不同的,因為滿門青壯年被屠戮殆盡,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想來陛下對杜家也生了幾分憐憫之心,格外照拂。
再者,這杜家畢竟乃是醫者世家,尋常人誰沒有點小病小痛?
雖說比不過宮裏頭的禦醫,但是這杜家人的醫術,比外頭那些大夫的醫術卻不知好了多少。
在不知這人是敵是友,估摸不準其身份之際,常嬤嬤倒是猶豫了。
“嬤嬤。”如雪似乎也瞧出了常嬤嬤的猶豫,此刻扒開人群,不著痕跡的擋在了雲蓁身前,笑道。“嬤嬤可有何事?”
“畢竟這無雙姑娘,可是王爺請回來的貴客,若是在府內出了什麽岔子,奴婢可擔待不起。”聽聞此話,常嬤嬤的眸光不由閃爍了一二,那瞅著雲蓁的目光便哪哪都不對勁了。
雲蓁自然是察覺出了這常嬤嬤眸底翻湧的異色,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下意識便挪動了一步,藏在了如雪身後。
如雪畢竟乃是跟在安瑞王身側的人,甚有幾分機靈,此刻慢一拍的似乎察覺出了什麽,開口道。“嬤嬤,想來這府內事務繁忙的緊,前頭王爺還在候著,奴婢便先行一步了。”
有如雪在前頭擋著,常嬤嬤此刻倒也未曾強行上前。
隻是站在原地用一種詭譎莫測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雲蓁,那眼神看的雲蓁橫豎都不對勁。
下了廊橋,如雪方才鬆了一口氣,回眸與雲蓁對視,瞧出雲蓁此刻正處於怔愣狀態,不由開口道。“無雙姑娘,這方請。”
雲蓁淡淡應了一聲,方才將腹中覺著甚是詭譎的想法給壓了下去。
看來,她要讓人去查查,這杜家背景,到底是有個什麽忌諱才是了。
雲蓁尾行在如雪身後走著,眼前如雪帶著她穿過了後院,直向著前院而去了。
她心中不由衡量了一番,暗暗將來時的路線記在心頭。
估摸著,安瑞王也是處於一番考慮,方才將趙沁繡擱置在了距離主院不遠的偏院裏頭。
“無雙姑娘。”待到雲蓁回過神來之時,如雪好似已然喚了她許多聲了。
眼見雲蓁的目光挪動到了自己的身上,如雪輕輕勾了勾唇角,讓雲蓁在一旁候著,她進去通稟。
雲蓁點了點頭,眼見著如雪恭敬的踏進了廳堂,她安靜立在一旁,接受那些從廳堂內出來的丫鬟侍衛時不時投擲過來的視線。
突然,雲蓁隻覺得脊背一陣發涼,下意識的調轉過視線。
目光所及處,無人駐足,隻是心頭縈繞著的那股異樣,根本無法消弭。
雲蓁眉頭微微一蹙,身形緩緩轉動,用眼角餘光不住的瞄著身後。
隻是那好似不過乃是她的錯覺一般,除了先前那突來的一陣感覺外,雲蓁竟是再也未曾接受到那般的異樣。
就在雲蓁斟酌之間,她的肩膀突然被人伸手環住。
因為雲蓁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身後的緣故,故而,被人接近之後,雖有反應,卻是慢了一拍。
接觸到她身體的那人自然是察覺到了雲蓁身子的僵硬,下意識的將她往懷中帶了帶。
“都說皇弟你莫是多心了。”
安瑞王爽朗的笑意,將雲蓁瞬間清醒,眉頭緊蹙,抬眸瞧著安瑞王。
著實搞不懂安瑞王這突來的舉動,到底是為何。
安瑞王僅比雲蓁高半個腦袋,自然是注意到了雲蓁投擲而來的視線,略顯親昵的勾了勾雲蓁的鼻尖,故作寵溺的低至雲蓁的耳際,開口道。“便幫本王這個忙。”
因為安瑞王與雲蓁貼的及其近的緣故,故而對麵的男子根本聽不見他們兩個到底是在說些什麽。
雲蓁眸光微微一轉,順著安瑞王的視線向著對麵望過去。
對麵站著的男子,雖說不如初見安瑞王的身形如此標準,但是卻比之前所見,要瘦上不少,他的身量與安瑞王差別不大,現下雖說還有些虛胖,但已經能夠從他的五官輪廓之中,辨別出與安瑞王有幾分相似了。
陳玉王的五官看起來比安瑞王生的還要好上幾分,若是再瘦下些,果真是應了他的封號,陳年古玉一旦浮塵,旁人便壓抑不下他的光輝。
雲蓁微微一怔,似乎不太敢相信。
這方才過了半個月罷了,陳玉王怎的便瘦成了這種模樣?
在她打量過去之時,對麵探究的目光,顯然也是在自己的身上徘徊著。
雲蓁與陳玉王打了不少交道,從其肢體動作之中,自然能夠立即辨認出,這位當真乃是以往那位陳玉王。
隻是,這人一旦瘦了下來,精神也不如以往那般神采奕奕,略略顯得有些頹唐,似乎是察覺到了雲蓁的目光,陳玉王緩緩扯出了個和善的笑容。
這分明是同樣的神色,在以往隻讓雲蓁覺著甚是猥褻,如今卻隻是覺著陳玉王停留的目光久了些罷了,並無原本的厭惡。
就在雲蓁沉思之間,安瑞王朗笑著介紹道。“這位乃是本王的四皇弟。”
“至於。”安瑞王有意的頓了頓,方才開口道。“她出身杜家,倒是讓四皇弟見笑了。”
陳玉王收回目光,淡淡一笑,他身上的袍子略略顯得有些寬大,走動之間,倒是自成一股氣勢。
“皇兄,請。”
似乎也察覺出了雲蓁不甚喜愛自己的接近,安瑞王不過是向著雲蓁投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之後,便鬆開了環著雲蓁的手。
安瑞王與陳玉王兩人說著話,便向著裏頭走。
雲蓁瞧著安瑞王的背影,終於是知曉了,分明這些日子趙沁繡的身子已然好了不少,安瑞王卻未曾開口放自己離去。
原先她隻是揣測,安瑞王隻是不放心自己在外頭流連,破壞了他的計劃。
現下瞧來,這個落魄杜家的身份,能夠助他,將趙沁繡藏的好好的才是。
就算是自己今兒不出來,安瑞王怕也是會尋個機會,讓人來瞧瞧,這樣消息方才好透漏出去。
若是如此。
雲蓁斟酌著,安瑞王既然已然如此下手,那麽十有八九,他已經提前出手,以趙沁繡之名放出了消息,否則,陳玉王也不會在此了。
那麽,這陳玉王與安瑞王,乃是聯手了麽?
就在雲蓁的注意力在陳玉王與安瑞王身上來回輪轉,眼見兩人一隻腳已然跨進了大廳。
跟在其身後的雲蓁,卻是敏感的察覺到了安瑞王的動作微微一頓,雲蓁正覺奇怪。
心頭陡然冒出一絲的不安。
身後脊背一陣陣發涼,雲蓁敏感的感覺到一絲的涼意似乎要侵入骨髓一般。
她一直跟在安瑞王身後,安瑞王會武,自然是比雲蓁的反應還要快上一些,他止住腳,詫異的回轉過身子。
雲蓁不用回頭,已然從安瑞王的瞳孔之中,看出了裏頭泛著寒芒的倒影。
好似就是往著這個方向而來的。
雲蓁心頭一凜,察覺到安瑞王手上動作一動,若是她再保持這個姿勢,怕是身後的人,若是追了過來,傷的第一個就是自己。
雲蓁似乎都能夠感覺到那鋒利的劍芒隱隱穿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前頭安瑞王的腳步向著雲蓁身前湊近了一些。
雲蓁瞳孔微微一縮。
安瑞王這是要拿自己當擋箭牌了?
便在此刻,雲蓁腦中飛速思索,登時便明白了安瑞王這卻確實是要拿自己當擋箭牌,隻是這擋箭牌並非是幫他遮擋趙沁繡的蹤跡。
而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當做盾牌,至於自己的生死,怕是不在他的估算之中。
便在這千鈞一刻之際,雲蓁的腳裸一麻,身子便向著一旁歪倒了過去。
在雲蓁看不見的角度,那個刺客捏著劍柄的手臂也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擊打了一下,竟是直接晃了一下,越過了雲蓁去。
那鋒利的劍芒,隻是刺穿了雲蓁揚起的衣裳,削斷了她的一些青絲罷了。
雲蓁在腳裸一麻之際,便已然回過了神,借勢栽倒在地之後,故作驚嚇的蒼白了麵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旦若是有人仔細觀察,便能夠發覺雲蓁此刻的眸子,顯得十分的冷靜,反而是冷靜過了頭。
隻是現下場麵混亂無比,誰人會去注意雲蓁此刻到底是個什麽表情?
那刺客的手肘一歪,那柄長劍便向著安瑞王刺了過去。
安瑞王萬萬不曾想到雲蓁竟是嚇得軟倒在地,這一下沒了擋箭牌,他忙用身上藏著的匕首格擋開那刺客的長劍,於此同時他身形急退,連退了幾步,進了廳堂裏頭。
待到安瑞王已然鑽進了廳堂之內,雲蓁方才就勢一滾,躲到一旁去了。
這批刺客原本刺殺的對象就不是雲蓁,哪裏去管雲蓁的死活,拎著長劍便衝進廳堂去了。
雲蓁眉頭微微一蹙。
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眸光閃爍的將這混亂的場景盡收眼底。
陳玉王那邊的刺客明顯更多些,而陳玉王雖也會些武,但是不如安瑞王身形那般矯健,被刺客逼得連連後退,隻是他到底算不得太蠢,邊打便退。
這些刺客穿著的都是安瑞王府裏頭的服飾,跟後來趕來的那些護衛交纏在一起,倒是一時之間,難以分辨出來。
雲蓁仔細算了算人數,竟是已然超過了五指之數。
眸底不由浮出些異色,安瑞王府裏頭的管事是吃什麽的?
怎麽會讓這麽多人盡數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