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藏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指甲都掐進了肉裏。
她知道,若不是當年那場意外,侯爺不可能娶她。
當年若不是平陽侯府施壓,她又有了身孕,侯爺壓根就連娶她進府的想法都沒有。
但是,十幾年了,她嫁給他十幾年,曲雲煙也死了十幾年了,便是石頭都該捂熱了,偏他一顆比石頭還要硬還要冷的心,閉得死死的,任她怎麽樣都捂不暖。
大太太眼眶有些紅,那是心寒的,是委屈的。
少時初見鍾情,她愛了他十幾年,為了他生兒育女,打理內院,到頭來全成了笑話,終究比不上一個死了十幾年的女人。
想到這些年蘇錦繡受的委屈,侯爺對錦桐和蘇錦繡的區別,這一刻,大太太是恨侯爺的。
恨意漸漸地在心底滋生,大太太眸底赤紅,眸光陰狠深冷,仿佛那躲在暗處吐著信子的毒蛇,隨時將人置之死地。
侍候在一旁的韋媽媽瞧見大太太的眼神,心下一驚,一股寒流從脊背流竄而過。
屋外一小丫鬟走進來,在鈴蘭耳旁說了幾句話。
鈴蘭擺了個手勢,小丫鬟退了下去。
“還有什麽事?”韋媽媽問鈴蘭。
鈴蘭道:“剛剛大姑娘派了丫鬟去淺雲院,說是她留三少爺在聽梅院用午膳了”
蘇錦繡聞言撅了噘嘴,“大姐姐最近對三弟可真好”
柳詩晴語氣溫婉道:“三弟到底是侯爺的孩子,錦桐對他好些也無可厚非”
蘇錦繡噘著嘴,手中的繡帕扭了又扭。
以前大姐姐可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三弟這麽好的,有什麽好東西都往淺雲院送,以前,大姐姐最疼的可是她!有好東西也是送給她的!
偏偏這幾次,有好東西大姐姐不給她了,她拿她的東西,她就用雷霆手段從自己這裏奪回去,不給她占半點便宜。
昨天從飛鶴院出來的時候,母親第一次將她罵得狗血淋頭,並且勒令她不準再擅自拿大姐姐的東西。
是什麽時候起,大姐姐對她,對娘親和大哥的態度都變了?
蘇錦繡兀自在心底生錦桐的悶氣。
大太太看了她一眼,想到昨日蘇錦繡和朱嫣然做的蠢事,她就恨鐵不成鋼。
她怎麽就生了一個這麽蠢的女兒!半點她的手段都學不到。
柳詩晴很擅長察言觀色,昨天的事,她也聽丫鬟說了。
這會兒瞧見大太太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溫婉道:“母親別生氣,錦繡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懂呢,等她長大了,做事自然就有分寸了”
大太太聞言臉色有一絲緩和,如今柳詩晴嫁了進來,在侯府裏她就多了一個幫手,再者柳詩晴和蘇錦繡兩人從小玩到大,長嫂如母,那些事,她可以和柳詩晴一起教。
雙管齊下,她就不信蘇錦繡還鬥不過錦桐一個沒娘的閨閣姑娘!
大太太輕拍了拍柳詩晴的手背,心底對柳詩晴是越發滿意。
聽梅院
蘇逸軒吃完點心就去了藏書閣,等用午膳的時候錦桐再派人過去喊他。
在屋子裏看了會兒書,雪竹便進來稟告道:“姑娘,謹媽媽來了”
話音剛落,墨菊便領著謹媽媽進來。
錦桐抬起頭,便瞧見一個約莫三十四五年紀的婦人,皮膚很白,大概是身材比較豐腴的緣故,臉上並沒有長很多皺紋。
其實錦桐對謹媽媽並沒有什麽印象,前世她也就是去花房挑花的時候見過謹媽媽一麵,也就是那一麵,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小的時候還吃過兩個月她的奶水,不過前世她對江媽媽那是寵信有加,故即使知道謹媽媽曾經也喂養過她,也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後來爹爹自盡,她回府參加喪禮哭得傷心,是謹媽媽特地過來安慰她的。
大概是自己小時候也吃過她的奶水,謹媽媽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見到她傷心,才會過來安慰她,當時她抱著謹媽媽嚎啕大哭,正因此,她記住了謹媽媽。
錦桐輕眨了一下眼睛,笑道:“謹媽媽來了”
謹媽媽連忙哎了一聲,眼眶有些發紅。
她沒想到自己隻是喂養過大姑娘兩個月,大姑娘竟然還記得她,在將江媽媽貶去莊子後,竟然向老夫人討要了她,給了她管事媽媽這麽體麵的職位。
要知道,在花房工作,哪裏比得上在大姑娘身邊當差,便是說出去,那也是倍有麵子的一件事啊。
謹媽媽擦了擦眼角,“沒想到大姑娘還記得奴婢,奴婢真的是受寵若驚”
錦桐笑道:“以往聽祖母說過謹媽媽也算是錦桐的奶娘,喂養之恩,錦桐又怎麽會忘記,以後這聽梅院上上下下,可就勞謹媽媽幫我打理了”
謹媽媽連忙擺手,道:“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錦桐笑點頭,讓淡芝將她帶去江媽媽以前住的屋子。
淡芝和謹媽媽剛走,紫兒便火急火燎地跑進來道:“姑娘,聽說今兒一早,江媽媽在被送去莊子的半路上就堅持不住死了”
琥珀給錦桐換了一杯熱茶,聞言撅了撅嘴道:“死了就死了,姑娘對她這麽好,她還背叛了姑娘,這種奴才就該不得好死”
錦桐端茶輕啜,江媽媽的死她倒沒什麽意外,至於說她是因為受傷太嚴重不治而亡的,她是決計不信的,殺了江媽媽的凶手是誰,她心裏清楚。
大太太做事最是滴水不漏,算計失敗,那是會毫不猶豫地斬草除根的。
看之前的周姨娘和春蘭就知道了,江媽媽早已被她收買,知道她不少的事,如今江媽媽被打得半死不活還要送去莊子上,大太太救不了她,又怕她心生怨恨會將她做的事抖出來,她會留江媽媽一命才怪了。
錦桐放下茶盞,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一旁的雪竹和墨菊。
“對忠心於我的人,我自然會護她周全,但對於背主之人,我向來是不會心慈手軟,若是讓我知道還有誰敢做出背主之事,江媽媽的下場就是她的下場,或許還會比江媽媽的下場慘烈百倍”
那帶著寒意和警告的目光和冰冷的話讓雪竹和墨菊脊背一涼,連忙低下頭做自己的事。
琥珀站在一旁,望了兩人一眼,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