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做徒弟!”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寒拓有點兒錯愕的感覺,但並不是無法理解的行為。少女眼中的決意,顯然是無法輕易能夠敷衍過去的。
“除了我自己之外,什麽都會給你的……金錢什麽的,要多少有多少。”聰明如她也清楚這種黃白之物對寒拓並不起什麽作用,昨天的招攬條件已經充分地說明了這個緣由了。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瑞恩娜事到如今也僅僅隻剩下這個東西了。
這話聽上去少女對這些東西並不是十分地在意,黃白之物甚至是隨手都能夠丟掉的東西。卻是寒拓他所不知道的內地的緣由,瑞恩娜說起來是公主的身份,實際上不過是一個落魄的公主的罷了。
金錢什麽的,即便不是很缺,也絕對不是多到可以隨便丟棄的東西。即便是得以保證她的公主殿下的生活,卻沒有多餘的資金能夠大量地揮灑用來招募或者拜師什麽的。
瑞恩娜在帝都之中也擁有著自己的產業,靠著這些即便沒有來自皇宮的資金來源,依舊能夠過得好好的。甚至是相當奢華的生活也說不定――如果不是瑞恩娜她總是大肆地“揮霍”出去的話。她的兩人的侍女並不能夠有效地區分出所謂的“享受”和“投資”這兩個概念的區別。隻不是看著瑞恩娜有時候會血本無歸地將金錢花在某個人的身上,最後反而落得血本無歸了。才會十分地替其感到不值。
或許是有所預感的原因,畢竟瑞恩娜開出來的條件是“無論什麽都能給”,包括自己全部的資產,除了自身的潔身自好,沒有其他任何的東西是可以舍棄的。說到底還是一位唯心的女孩,即便這份責任讓自己感覺徹夜難眠,也不會為之做出什麽傻事就是了。
分寸什麽的,她還是有很好的把握的。是一位小孩子,心性卻已經擺脫了十足的小孩子的心性了。然而“所有的資產”,哪怕是瑞恩娜也是從來沒有開出去的最大程度的價碼呐。真的要交出去的話,恐怕就連基本的生活也會變成問題吧。
即便如此依舊在所不惜。想要增長自身的實力是一個部分,想要借此創造“師徒”的身份則是另外一個目的。這裏的“師徒”當然不是現世之中那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老師和學生的關係了,而是更為深遠的一個聯係,類似中華古代傳授技藝的師傅,那是一輩子的時間都需要用來感恩的。不容許有半點兒的疏忽。
寒拓大概不清楚少女的經濟情況,不過被對方嚴肅地拜師的意義還是知道的。一開始隻是認為對方不過是出於一個稱職的貴族所不得不履行的義務來招攬自己的。最多的程度不過是是在他們認為平和的年代充當一隻看門狗而已。然而從現在看來的話,對方如此急切地招攬自己或許是出於某些更加深刻的緣由呢?
是什麽造成對方的態度如此急切?這些事情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定義,或許對方隻不過是遭受到了來自敵手的家族的政治鬥爭的打擊而已,這種事情跟寒拓來說根本是無關痛癢的。
毫不關心也不為過,現在可不是在那個地方浪費時間的時候了。
對方實在是太過於拚命,以至於寒拓幾乎不忍心狠下心來拒絕她。
然而該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可以心慈手軟的。這便是寒拓自身的處事原則。讓寒拓不禁為自己歎了一口氣,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自己變得如此冷血,樂於助人原本是從小到大教給自己的處事原則才對,對方看上去並不像是什麽壞人了。若是現世的自己絕對會義無反顧地幫助她的吧,然而現在卻變得如此無動於衷了。
大概是生死的場景確實是見識到了許許多多了吧。在那個戰場之上,寒拓不僅是一次機會地見識到了己方戰士的犧牲,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魔獸的生命喪失在了自己的手中了。即便那是一些人人喊打的殘暴的種族,但是鮮活蹦跳的聲音在自己的手中漸漸地消失了他的生命特征,依舊會感覺到有所不忍心的吧。
這不關生命生前所做的東西事情到底有多麽的惡劣,但即使如此這也是一條生命,若是可以的話,他們雙方都是可以平安無事地生存下去的才對啊。寒拓一直在自己的心中以類似的念頭而麻痹自己,此刻突然驚醒過來。發現即使是自己再不願意承認,一直以來造成的殺戮,終究是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的心境了。
讓他開始變得冷血起來。在現世之中即便是宰殺一隻雞鴨都是十分難得的一件事情,在這種環境之下生長的異世界的少年,難免會有如此不適應的感覺。久而久之居然變成了自己的心魔了,而內心之中也擁有一些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著,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機會得以咆哮著衝破寒拓心中的屏障而具現出來,是暴躁的不知形體的惡魔。
“不行!”發覺自己變得冷血的寒拓,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瑞恩娜的提議了。不管從什麽地方來看,以最理智的眼光,也沒有必要要求寒拓去應付一個毫無道理的求助。
瑞恩娜的想法他又豈能不明白呢?實在是太明白不過了。然而寒拓實在是沒有必要參與這場賭博的行為。因為如果雙方的對手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麽自己不僅是憑空多出了一個盟友,甚至許多的事情也不需要了自己一方的打探,現成的平板就在這裏了。
同樣也是機具風險的行為了。畢竟不清楚對手到底是人還是怪物,如果隻不過是單純的貴族之間的權力鬥爭的話,不僅無法獲取到正常的平板和對手,就連原本的時間也平白無故地浪費掉了。即便是即刻就退出,曾經加入過對方的陣營也是成了事實的事實。到時候被卷入最為麻煩的權力鬥爭泥沼之中,想要就此脫身可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所以拒絕。這番道理到哪裏說去都是無能爭議的,這個時候應該狠下心來……
他是這麽想的,不過短短的一瞬間之後,寒拓居然就打起了退堂鼓了。仿佛剛才所裝出來的冷血的表情,冷漠的話語全部都是騙人的一樣,寒拓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心慌意亂了。
因為對麵的女孩哭出來了。
“我的天呐……你又不是小孩子……”寒拓苦澀地喃喃,實際上他確實是把對方當做了一位小女孩兒來看待的,如果這個時候又把對方不是小孩子的論點搬出來的話,未免太過於卑鄙了。
然而這簡簡單單的話語根本無法阻擋瑞恩娜如同堤壩崩塌的淚水的攻勢。眼淚是靜悄悄地留下來的,並沒有什麽嚎啕大哭的情節,一切都是在安靜的情況之下進行的。聽見寒拓再一次的拒絕的話語,即便是心中早走了對付這般話語的準備,真的聽到了的時候難免心中陡然一緊了。
仿佛是有誰在不可見的時空之中伸出了一隻手臂來,隨後狠狠地攥住了瑞恩娜的心髒,給她壓迫地根本喘不過氣來。實際上是喉嚨之處的哽咽,讓她似乎是忘記了自己呼吸的能力。
高貴的公主殿下此刻變得有點兒慘了。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流,意識到的時候就連她自己也被自己給嚇了一跳。仿佛是在說“這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本心呐!”相類似的話語,做出了如此倔強至極的表情,一遍一遍地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然而淚水根本就是吸過水的海綿了,隻會越來越多的。
仿佛是一位聽話而懂事的孩子,同樣有著更加幼小的妹妹。自己同樣也是一個孩子,卻硬生生地抑製住了自己的天性,而選擇把自己親愛的母親讓給總是又哭又鬧需要人照顧的妹妹。小小的孩子認為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放開了母親的手,也就永遠離開了母親了。即便是自己做出來的選擇不會有絲毫的後悔,但是還是忍不住因為傷心而流下眼淚了。
瑞恩娜確實預料到了這等的結果,一開始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準備了。她是準備長期抗戰來著,不可能因為僅僅一點的挫折而選擇放棄。寒拓一行人,實力和天賦同樣具備,不知道從哪裏走到這裏來的天之驕子,恐怕錯過了的話,再遇見的幾率根本就是無限趨近於零。
但是自己的計劃是除了自己絕對信任的人之外是不會透露出去的,自己能夠擁有現在這樣的自由無非是由於對手的疏忽大意了。但是有朝一日不好的消息給泄露出去了的話,對方絕對不會因此而心慈手軟吧,說不定自己現在這最後的一份自由都不再屬於自己了。這樣的情況是絕對需要避免的。
所以寒拓即便問了,瑞恩娜也不能說。然而寒拓既然不知道瑞恩娜算盤裏麵到底是打著什麽的主意,那就更加不能夠答應對方的請求了。
無論是做了再多的準備,計劃成真的時候,胸口的疼痛到底是無法得以避免的。
瑞恩娜自己沒有半分的自覺。隻是稍微一想到自己以後還要經曆多少的東奔西走求人的過程,以及自己的子民們一刻不停地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堅強的她也不由得隨了自己的心思流下了眼淚。
可能會有很多家夥覺得“哭又有什麽用呢?如果能夠用哭來解決問題的話,那麽還需要警察幹嘛呢?”
然而事實證明,在特殊的情況之下,哭還是有點兒作用的。這得看麵對的到底是什麽人了。寒拓本來已經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冷血了,卻被少女一記猝不及防的舉動給擾亂了自己的心思。
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些什麽。原本冷靜睿智的表情被瞬間打亂,取而代之的少年慌慌張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表情。認為對方是一個孩子而已,而當對方此刻真的露出了孩子一樣的表情的時候,寒拓才能夠清楚明白此刻自己的手足無措。
就像是初次麵對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的哭鬧,而變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笨蛋父親。
哭,確實是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效果,就算說寒拓是中了美人計也好,就算說他是難得變得糊塗起來了也好,反正此刻寒拓毫無疑問是心軟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自己心中盤踞環繞的向著惡魔翅膀的形體在下一刻沉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隻長著羽毛纏繞的翅膀的家夥,靜悄悄地出現危險地對自己說著什麽。
“去幫他吧。”
白色的影子這麽說道。
之所以寒拓會如此觸動,無非是自己也經曆過同樣的狀況。
那是小時候,自己已經約定了守護的女孩,那個時候麵對同齡的男孩子的欺負而獨自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麵哭泣的女孩。自己從一開始就有點兒喜歡她了,自然看著相當不是滋味的呐。總想著做點什麽事情,才會硬著頭皮上前搭話。
那是他的青梅竹馬單柔一輩子都得以珍藏的重要回憶,那個時候自己最重要的男孩對自己許下了保護自己的諾言。
所以寒拓心甘情願地承受住了她的所有修羅場,不僅是暴躁的其他男孩的對峙,甚至是連帶著對方的孤獨也一並地繼承了過來。
此時此刻,或許是出於偶然什麽的。單柔的身影和這個小女孩的身影奇跡一般地重合了起來,而狠狠地,深深地震顫到了寒拓的內心深處。毫無疑問觸動到了他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這般溫暖,再多的話語或是物質俱都無法比擬。
這樣的話,又怎麽可能拒絕對方呢?
寒拓深呼吸地試了幾次,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隻有帶著無奈至極的語氣說道:“……好吧……我的訓練可是很嚴格的哦……你能堅持下來麽?”
唯有女孩兒的表情仿佛是雨過天晴出現了彩虹一樣洋溢著光輝燦爛的笑容,一瞬間破泣為笑了:“是的,師傅!”
回答地中氣十足,恢複了原本就有的氣質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