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夙願,劍南虹等人與菊姐師徒辭別後,就護著駱常青返回到蒙迪府邸住處,一見尉遲衝已經負傷掛彩,忙問怎麽回事。
尉遲衝隻傷在皮外,沒什麽大礙,此時已經從床上坐起身來,聽見大家詢問,就將事情的已經源源本本講出來,講完後擔心地道;“小弟的五哥已經趕去白馬鏢局兩個多時辰了,恐怕也落入李飛雁手中了。”
十三豹子也跳起來吼道;“好,現在大家都回來了,咱們這就殺向白馬鏢局去,將白馬鏢局砸個稀爛!”
薑夙願看他一眼,沉思片刻,緩聲道;“十三豹弟不要急躁,這件事情萬不可以輕易打草驚蛇,以關東五豪的身手前去白馬鏢局,不幸落入他手中,可以想象白馬鏢局裏麵一定聚集著些厲害人物,咱們投鼠忌器,行事一定要謹慎。”
蒙迪對薑夙願道;“在下看就照十三豹弟所說,事不疑遲,咱們一舉前去攻破白馬鏢局,打它個措手不及。”
布圖忙插嘴阻止道;“這樣不妥,薑大俠說得一點不錯,咱們本來就顧忌駱二少局主的家人安危,現在五豪又被脅為人質,就更加不能強攻……”
劍南虹點頭讚同道;“暫時不能強攻,以李飛雁的奸詐,他未摸清楚敵手虛實前,五豪不會有什麽危險,而且他也肯定不願意與關外的人結仇,學生看咱們還是忍耐一下,照原來的計劃行事更穩妥一些,未動手之前,決不能讓白馬鏢局的人知道咱們的行藏。”
“隻是我五哥萬一落入白馬鏢局李飛雁手中,他……”尉遲衝見狀,心裏牽掛兄長樸騫安危,急切擔憂地道。
劍南虹一笑,安慰道;“尉遲少俠不必著急擔憂,學生剛才說過,就是令兄長不幸落入李飛雁手中,暫時還無危險,如果天黑盡後還不回來,學生就夜間悄悄夜探白馬鏢局,將令兄長救出來。”
尉遲衝見劍南虹答應前去白馬鏢局救人,知道他的武功與名氣,也就放下心來。
布圖仍有些擔心,憂心忡忡地嘀咕道;“劍公子明天就要去趕赴少林寺,麵對眾多的高僧,那些都是百尺之顛的武學大家,難免有一番大戰,劍公子如果夜間再前去白馬鏢局,與白馬鏢局的人動起手來,又要耗損許多真力,恐怕對明天不利吧?”
劍南虹拍拍布圖肩膀,笑笑道;“多謝布圖兄關懷,就算今夜有一番激戰也沒什麽關係,明天少林寺之約,學生想那些高僧俱是大智大慧的長老,應該明白道理的。”
不覺之間,已近酉時之末,若琳已經叫人備下酒宴,眾人入席,情誼融融。
席間,蒙迪忽然對劍南虹請求道;“明天少林寺之約,已經驚動江湖各路人馬,一定盛況空前,在下想前去開開眼界,也為劍公子與薑大俠分一些擔憂,不知劍公子意下如何?”
劍南虹想想,麵呈為難地道;“明天赴約,結果難以預料,那些高僧們如果都像圓通大師一樣自謂名門大派,傲持宴頑不化,目空一切,就難免有一番激戰,而且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對習武者來說,確實是一次開眼界的機會,蒙兄台可以去,但是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頭露麵,因為爾等畢竟是外族人,如若與少林派樹敵,中原恐怕難已立腳。”
薑夙願也對蒙迪道;“蒙兄台必須答應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允許出頭露麵,在下與劍公子才同意你們前去。”
蒙迪無奈,隻得歎口氣答應道;“好,在下答應你二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在下都不出頭露麵。”
薑夙願端起酒來四周一巡,敬向滿桌眾人道;“在下與劍公子如若不幸真有什麽事,還望諸位聯手繼續對付白馬鏢局李飛雁,替駱二少局主討還公道。”
此時,天色黯淡下來,夜暮悄襲,奴仆趕緊點亮房內臘燭,房間頓時如同白晝般明亮。
大家繼續喝酒聊天,一名奴仆進來稟告說門外有一個人要見尉遲衝。
蒙迪趕緊吩咐奴仆將人帶進來。
片刻,奴仆帶領著一位褐黃衣勁客走進飯廳來,褐黃衣勁客眼光迅速一掃眾人,停落在尉遲衝身上,驚喜叫道;“六弟,傷勢怎麽樣?”
尉遲衝趕緊起身離座撲過去,一把抱住褐黃衣勁客,口中大叫道;“傷勢沒什麽,五哥,你在白馬鏢局有沒有受什麽委屈?”
尉遲衝又趕緊將褐黃衣勁客拉入席桌間,然後引薦結各位,原來這人正是樸騫,他被李飛雁釋放出鏢局後,來到先前尉遲衝受傷的地方,由於當時隻顧去尋找白馬鏢局,將六弟交結他朋友,卻不知道他們去了那裏,於是隻好沿途向四周店鋪坐商打聽一位受傷的青年被另一位青年攙扶著去了那裏,終於打聽到這裏。
樸騫也將在白馬鏢局裏的經過講給大家聽,並說李飛雁並非奸邪之人,與白馬鏢局之間隻是一場誤會。
尉遲衝聽著急,趕緊打斷樸騫的話,手指著駱常青,把白馬鏢局所發生的一切源源仔細道出。
白馬鏢局所發生的事情直聽得樸騫寒毛直豎,暗罵自己糊塗。
十三豹子從樸騫口中也聽得似乎是他大哥古尚武也來到了洛陽城,頓時高興起來,馬上就要去尋找大哥。
布圖忙伸手攔住他道;“現在天色已晚,偌大個洛陽城,客棧遍多,黑燈瞎火,到那裏去尋找?而且還不確定是不是你大哥,不如明天再去,白天找人也要方便些。”他怕十三豹子一出去,又像尉遲衝一樣惹出事端,橫生枝節。
十三豹子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也理解他怕再惹事情的謹慎心,當下就靜下心來,決定明天白天再去尋找大哥。
樸騫與眾人初次相見,豪性喚發,大杯酒,大杯酒與眾人頻頻豪飲,眾人的豪性也他挑逗起,於是鯨吞牛飲,英雄敬英雄,好漢惜好漢,酣然暢快。
劍南虹與薑夙願見天色已晚,就起身向大家告辭,眾人都知道他倆人明天要去少林寺赴約會,也就不再挽留。
劍南虹與薑夙願匆匆趕回杏花樓客棧,‘狂書生’林嵐沒有帶他的倆個書童,獨自一個人已經在店堂裏麵等候他倆人多時了。
劍南虹與薑夙願都略呈驚詫,趕緊將林嵐迎進二樓房間裏麵,一麵吩咐店小二掌燈,同時又吩咐準備酒菜送上二樓房間裏麵。
房間裏麵亮起燈燭,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酒菜,三人鼎形據桌而坐,酒滿杯盞。
林嵐不說話,隻顧自斟自飲,喝得一陣酒後,大概他自己感覺到已經過足了酒癮,才停下杯來,拍掌忘形地叫聲;“痛快!”
劍南虹向薑夙願望去一眼,感覺這位狂書生行為古怪,薑夙願會意一笑,隻是怔怔看著林嵐,他既然號稱‘狂書生’,行為舉止自當異於常人。
林嵐不管他二人感受,伸手捋捋鬢角發絲,又斟滿一杯酒,端起揚在半空中,目光遊移盯住二人。
二人均感到他目光驚異刺人。
林嵐歎息一聲,口吻沉重地問道;“目前形勢,魔宮的蛛網已經罩向江湖武林,而且據寒生所查訪,他們這次還勾結關外滿清的黑龍門人,黑龍門人在中原猖獗活動,肆無忌憚,這說明魔宮將有大的動作,而且來頭不小,他們不但要在江湖中興風作浪,恐怕還要涉及到朝廷的兵戎幹戈,二位公子如何打算阻止魔宮的行動?”
這位狂書生平素酸氣迂腐,說話拖聲帶調,讓人聽著就厭煩,而此時說話卻直言坦率,直抵談話主題。
薑夙願,劍南虹二人很感激他在天威門裏的幫助,對他還是心存好感,薑夙願接過他的話道;“林公子說得不錯,魔宮的蛛網確實在江湖上已經露出痕跡,天威門的公孫少傑,還有現在白馬鏢局的李飛雁,他們肯定都是魔宮的爪牙,其實在下與劍公子也在跟進追蹤,順瓜摸藤,想接觸到魔宮的首要人物,再給予摧毀。”
林嵐將停住的酒杯喂進嘴裏,喝下酒,又將空杯斟滿酒,他搖搖頭笑道;“魔宮行動隱秘謹慎,鬼神莫測,它的首要人物就更不容易接觸到,寒生剛才說過,魔宮是大動作,他們一旦出手就會使江湖武林,朝野上下驚天動地,二位公子的想法是正確的,但是不容易接觸到魔宮首要人物,接觸不到魔宮首要人物,就掌握不到魔宮動向,難以阻止它的行動,二位公子的才學武藝是當今武林的精萃,日後平定魔宮還要仰仗二位公子,但是殺雞殺咽喉,打蛇打七寸,二位公子的力量應該用來對付魔宮的首要人物,一出手就給予魔宮沉重打擊。”
劍南虹想想,不由問道;“那麽依林公子之見,咱們如何能夠接近魔宮的首要人物,掌握它的動向,給予它重創?”
“對!”林嵐一拍桌麵,猛然又乍驚叫一聲,隨即道;“這就是主要的問題,二位公子想魔宮行事何等機警,奸滑詭譎,鏟除天威門,白馬鏢局等隻能斬斷魔宮爪牙,不能夠根本震憾它,必須接近魔宮深層,積蓄力量,痛擊它首要人物,才能夠從根本上震憾它。”
劍南虹與薑夙願相互對望一眼,倆人明白林嵐說的話相當有道理,但要付諸行動卻又不知該如何入手,倆人又一起同時望著林嵐。
林嵐慢慢地端起酒杯來敬向二位主人道;“來!感謝二位主人的地主之誼,這杏花酒濃鬱清香,甘冽回味,真是好酒。”說完,慢慢細品,緩緩輕吸入口。
劍南虹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杯中酒,放下酒杯,看著林嵐道;“學生目前就發現魔宮的一些行動,諸如什麽‘峰盟’,那肯定是魔宮的一次巨大陰謀行動,但具體是什麽卻不知道?”
林嵐放下酒杯,咂咂嘴回答道;“就是探測到它行動的名目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因為它的行動一旦實施起來,已成破壞事實,咱們也隻有眼睜睜看著,悔之晚矣,所以必須趕在它行動之前,掌握它行動的目的及動向,才能對症下藥,極時阻止,不給江湖武林造成危害。”
劍南虹不由伸手摸摸額頭,目光再次投向薑夙願,浪子大俠也跟他一樣,滿臉的茫然。
林嵐輕輕咳嗽一聲,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晶亮透澈的目光再次掃射二人,壓低聲音小聲道;“實不瞞二位公子,其實寒生這次出山,就是身負師門的特殊使命——”
劍南虹,薑夙願二人見他一返常態,嚴肅起來,都不禁打起精神來凝視著他,認真聽他說下去。
林嵐目光中閃過一絲明亮的精焰,繼續道;“寒生未出師門前,家師剖析江湖風雲,曾經言到神秘天魔宮為武林巨禍首源,但它聚散迅速,來去無蹤,所以少林,武當名門聯盟也難尋找到它蹤跡,最終導至失敗,而名門聯盟一旦遣散,卻又遭到它分頭各個擊破的突襲,如果要想徹底地摧毀魔宮,就必須滲透到魔宮深層心髒,掌握它動態,一舉殲滅它。”
劍南虹,薑夙願聽得眼睛一亮,不禁連連點頭,劍南虹接過他的話道;“名門聯盟失敗的原因就是在於摸不清魔宮動態,處於自己在明處,魔宮在暗處的局麵,那麽要怎樣才能扭轉這種局麵?”
林嵐雙眸精輝顫閃,略顯激動地又道;“所以武林名門之中就應該有人作出犧牲,敝門就選擇了這種犧牲,舍我其身喂虎,寒生就受師門派遣,執行特殊使命,也效仿魔宮手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寒生將尋找機會潛入魔宮深層心髒作臥底內應,摸準它動態,再傳遞消息給名門聯盟,名門聯盟再根據寒生的消息,布下天羅地網,徹底將魔宮摧毀……”說到此時,他又盯住劍南虹,薑夙願誠懇地道;“師門原來所定的計劃是寒生打入魔宮後,由寒生單線聯絡北俊天龍公子,再由天龍公子暗中傳遞消息給名門聯盟,但是在天威門見過浪子大俠和南秀描鳳公子的膽識與氣度,覺得二位公子才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寒生一旦打入魔宮後就與二位公子單線聯絡,再由二位公子暗中傳遞給名門聯盟。”
劍南虹,薑夙願二人內心劇烈震動,想這位林公子平時言行舉止顛三倒四,酸氣十足,然而卻沒有想到他是一位敢於深入虎穴冒險的真男兒,倆人不禁肅然起敬。
薑夙願仍然有些擔憂,不免問道;“以魔宮的奸詐詭譎,他們怎麽會在短時間內相信你,而林公子得不到魔宮信任又怎麽能夠深入到他們深層?”
林嵐神秘一笑,很有把握地回答道;“寒生在師門裏已經和家師將魔宮的嗜好分析透徹,魔宮非同一般的黑道門派,它門規森嚴,屬下個個精悍幹練,但是它野心極大,目的不隻在統領江湖,隻怕還想顛覆社稷,有這麽的大野心要付諸行動,自然就會在各方麵缺少人才,所以魔宮偏愛人材,也需要人材,它的渴望夙願也顯得有些迫不急待了,寒生迎合著魔宮的心態,憑隨身的薄技應該很快會得到魔宮的賞識和器重。”
劍南虹也在一旁憂心忡忡地提醒道;“魔宮凶殘毒辣,鬼孤疑重,深入龍潭虎穴一般,能否選擇另外的方式對付魔宮?”
林嵐痛快地飲下一杯酒,豪爽笑道;“沒有選擇,隻有這個方式最直接快速,能保社稷平安,江湖平靜,有些時候是要做出一些冒險犧牲,大丈夫有責任確保天下太平,魔宮縱是龍潭虎穴,寒生也要闖一闖。”
薑夙願又問道;“林公子身懷絕藝,豪氣幹雲,決非等閑之輩,那為什麽又要在天威門裏深藏不露呢?”
林嵐眨眨眼睛,回答道;“魔宮手段反複無常,寒生也來個顛三倒四,正好迎合它口味。”
劍南虹輕噓一口氣,又道;“其實你要進入魔宮,可以通過天威門,白馬鏢局,公孫少傑,李飛雁都是魔宮爪牙,公孫少傑雖然敗落,但是李飛雁還在,你可以投靠他而進入魔宮。”
“不!”林嵐揮揮手答道;“公孫少傑,李飛雁隻是一般魔宮爪牙,要靠他們而進入魔宮深層很難。”頓一頓,他胸有成竹地繼續道;“寒生要找一些機會與天下名門對峙發難,使天下名門正派都痛恨寒生,魔宮自然就會邀請寒生加入魔宮,寒生以此身份很容易接近魔宮的重要人物。”
“唉,”劍南虹以歎一口氣,苦澀地道;“林公子這樣做,那時候名門正派不理解你,自然將你恨之入骨,而你要麵對名門正派的唾罵,又要與魔宮周旋,危險隨時都會發生,當真是特殊使命。”
林嵐猛飲一杯酒,激昂地道;“隻要能夠摧毀魔宮,寒生一條性命算得了什麽,隻是日後魔宮掃除,江湖告以平靜,還望二位公子出來為寒生澄冤昭雪,還我清白。”
薑夙願趕緊承諾道;“林公子此次孤膽壯舉,已經使在下們欽佩萬分,到時候自然會在天下英雄麵前還你清白聲譽。”
“還有——”林嵐又補充道;“自明天少林寺會約起,寒生就要與天下名門正派作對,也許語言行為有些過份,二位公子要理解,自此後二位公子到時接到字柬傳書,左下方畫有一個小方格圖案,就是寒生暗中傳遞的消息,此類字柬當屬絕密,二位公子切記,切記!!”
“這個自然,林公子放心,咱們心照不宣。”劍南虹很理解地回答道。
薑夙願拿起酒壺替三人斟滿杯中酒,忽然問道;“林公子為江湖武林,天下蒼生作想,不惜大義赴險,這份膽識令浪子汗顏,但不知林公子是何門派,能否將師門告之在下?也讓在下得知,以慰渴仰之願。”
林嵐搖搖頭道;“實再抱謙,敝門乃無名小門,家師淡泊名利,不願以名號告之天下,二位公子諒解。”
薑夙願果然不再問他師門之事,三個人端起酒杯重重相碰,然後各自飲幹,此時都感覺酒水特別醇樸可口,清香沁肺,都想大醉一場,但是心情是沉重的。
浪子再斟酒,杯酒入口即幹,流暢淋漓痛快,三人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又有一種難舍難分的依戀,但是一切的語言表達都溶入酒水中。
直喝到月移中天,夜已深沉,林嵐才起身告辭,三人都站立起身來,端起滿滿的一杯酒,臨別之即,都想說點什麽,但是話到嘴邊,誰都說不出來,三隻酒杯凝聚著濃厚的情誼,重重一碰,然後各自痛快飲幹。
劍南虹目送林嵐出門的背影,眼前閃過古人燕王送荊軻的情境,不禁傷感地吟道;“風蕭蕭,河水寒,壯士一去不複還……”
送走林嵐後,劍南虹與薑夙願各自上床小憩一會,至四更鼓敲時,倆人就悄悄起身出客棧,跨上坐騎,縱馬起啟,徑直踏上官道直奔登豐縣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位於嵩山山麓之下,偌大的廟宇,壁牆高壘,紅磚碧瓦,五重主大殿,更顯得氣勢森嚴,廟宇巍峨,氣象萬千,它為中土華夏下武林中的泰山北鬥,更為江湖兒女和人們所崇拜敬仰。
劍南虹,薑夙願踏上嵩山上山的道路,此時天色完全大亮,晨曦薄霧裏,遙觀少林寺,但見殿宇層次櫛比起伏,圍牆延綿,塔林隱隱聳立,一望無際,倆人頓時從內心升起一股崇敬之意,沿途奔波的彼乏也隨之消除,翻身下馬,緩步慢慢向廟宇山門走去。
廟宇山門敞開,兩旁排列著很多身穿灰色僧衣的武僧,洪鍾響起,鍾聲悠揚響亮,遠播四方。
踏進山門,寬闊的平地兩邊站滿了來至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的各路武林人物,黑道兩道俱全,龍蛇混雜,開闊地中央站立著十七個精壯威猛的少林僧人,雙手合什,屹立不動,穩若山嶽,這就是少林寺羅漢堂的十八金剛弟子布下的‘金剛羅漢陣’(原為十八人,因首席弟子了空至南少林寺浦田護送經文未趕回)。
大雄寶殿主殿下的蓮墀台階上站立著主持長老弘智,監寺長老弘奘,戒律院長老弘渡,知客堂司儀長老弘釋四大高僧,其身後又排列著文殊院長老,藏經閣長老及五重大殿的掌殿執事和一些有道高僧。
蓮墀台階下又站立著達摩堂的圓通,圓慧,圓鑒,圓化,圓妙五位大師,少林寺今日排出的陣式可算是如臨大敵,其陣勢顯盡少林精萃,使人望而生畏止步。
劍南虹,薑夙願倆人不禁感到大為驚詫,內心暗暗納悶;‘為一個公孫少傑,少林寺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嗎?……’
“薑大俠,劍公子!”人群裏麵有人揮手向他倆人喊道,他倆人尋聲望去,卻見是蒙迪,若琳一行人,還有十三豹子竟也顧不著找他大哥,也來少林寺看熱鬧了,大家都向他倆人揮手致意。
人群中又閃出一個人,黑衣裝束,衝劍南虹抱拳問道;“劍公子既然平安無恙,不知在下的小妹近況如何?”原來是山東黑獅烈焰寨的少寨主黑豹神君。
劍南虹知道他是曲玲兒的義兄,忙回答道;“令妹很好,兄台放心莫掛念,隻是此時不是說話的地方,日後找個機會再替兄台解釋。”
黑豹神君聽聞他妹妹平安無事,也知道此時不便多說什麽,就退身進人群裏麵去了。
人群見南秀公子,浪子現身,立刻發出一片驚呼和讚歎聲,人們顯得激動異常,聲浪彼此起伏不停,經久才慢慢平息下來。
劍南虹,薑夙願倆人憑空遙向蓮墀台階上的四大長老高僧抱拳行禮,朗聲道;“江湖後進末學劍南虹,薑夙願謁見諸位長老!!”
“阿米陀佛!”主持弘智長老一聲輕誦佛號,隨即道;“少施主既然名排天下四大公子中人,也算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後起新秀,金剛羅漢陣即可免去。”
金剛羅漢弟子得命,迅速地撤去羅漢陣形,悄無聲息地排列兩旁。
劍南虹,薑夙願倆人徑直來到蓮墀台階下的達摩堂五位大師身前,隔著他們再次向台階上的四大長老行禮問道;“學生久仰少林神威風采,今日一睹實慰生平饑渴夙願,學生也鬥膽放肆想謁見掌門方丈長老?”
主持弘智長老白眉軒動,慈笑地回答道;“掌門方丈正在閉關修練,未到期限,不能破關自出,描鳳施主多加諒解,敝寺的一切事務暫由老衲弘智主持作主。”
劍南虹又道;“學生此次前來貴寺應約,其中的原故長老可否知道一二?”
弘智長老左掌作立什狀,右手搓動胸前掛著的佛珠,悠悠回答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當日種下因,今朝必得果,描鳳施主今日前來的原故老納已經得知,其實施主已經擊敗對手,追回天威門,何必還要苦苦窮追猛趕逼人於絕境?我佛慈悲,得饒人處且饒人,以老衲拙眼觀察,施主綿秀玉質,應該為大理大義之士——”
劍南虹提高聲音朗聲道;“長老所言極對,而且少林寺眾位高僧麵前,學生不敢有半點造次,但是朝廷有律法,江湖有規矩,天作孽猶可原,人作孽不可恕,凡是做下的壞事就必定應該遭到懲罰!”
弘智長老輕歎一口氣道;“事情已經遷過十載,而且當時知情的人已經不多在,又如何能夠證實施主的言辭?”
劍南虹展顏一笑,果斷地道;“這有何難,以長老為首,精選幾個高僧組成一個案堂,就針對當年的事情再仔細查審,在高僧們大智慧麵前,那些處心積慮的奸詐手法必將露出破綻,原形畢現,邪惡與卑鄙終究不能見陽光。”
那圓通大師在台階下麵早已經按納不住,此時見狀忙對台階上的弘智長老大聲道;“師叔休聽他利齒詭辨,這小子狂妄得很,先讓師侄教訓他一番,也讓他知道天高地厚。”
“你這大和尚也大言不慚——”林嵐不知何時從人群裏麵擠出來,手指圓通大師叫道;“當日在天威門裏你就已經輸給這位劍公子,你竟將少林派聲譽置之腦後不顧,強行將人帶回少林寺,現在又是賴皮狗占著房門邊,想以少林派來壓人。”
人群裏麵爆發出一片哄笑聲。
圓通大師老羞成怒,衝林嵐吼道;“你這書呆子,又想在這裏發什麽癲,少林寺豈容你撒野?”
林嵐似是癲勁又發,揮袖展臂地將聲音越叫越高;“你這大和尚明知公孫少傑是害死他師傅,霸人妻子的惡棍,你還偏偏袒護他,你將平時的修為與師尊的教誨放到那裏去了?你真是膽大妄為,隻怕洛陽城的妓女樓你都去過好幾次了。”
林嵐此語一出,所有眾僧人立刻閉目合什,齊誦佛號;“阿米陀佛!”神態虔誠,恭敬肅穆以去心中邪念。
觀看的群雄們忍不住再次發出一片哄響的嘲笑聲,人群裏麵有在天威門見過他的,知道他行為舉止窮酸迂腐,顛三倒四的,但是話醜裏端,句句也在理在情。
圓通大師念誦完佛號後,突然向林嵐發出一記金剛霹靂掌,掌勢渾雄沉猛,挾帶起一股罡流勁風呼呼作響,人們在天威門見過他被一般的漢子隨手打翻在地,知道他不會武功,就算會武功,一個癡癲的弱書生又如何接受得下這一記剛猛的少林絕掌,都不禁噤聲地望著場中,隻待那一瞬刹的慘劇發生,好多人隻怕要開口厲叫。
眼見圓通大師的掌勢已經觸及林嵐後背心,而林嵐似乎渾然不覺,驀地,他突然一個轉身,雙掌揚起一式‘野馬分鬃’,很靈活巧妙地卸去來掌勁勢,化解了圓通大師的一掌。
圓通大師一掌落空,相繼跟身再進,掌勢連珠般並發,而且一招狠過一招,但是連發數招都被林嵐巧妙地化解躲閃,群雄們這才看明白這弱書生原來是身懷絕藝,深藏不露,此時此刻遭遇險情才被迫展露出來。
這真是一個英雄出少年的年代,又一個年少儒雅的武林新秀橫空嶄露而出,人們不禁大聲拍掌歡呼,特別是年青人更是激情高漲,欣喜若狂。
圓通大師感覺氣衝頭頂,自詡已成武學大家,放眼天下也沒有幾人能夠放在眼裏,不料天威門至今日,竟然連倆個弱冠少年書生都奈何不了,天下英雄麵前已經丟盡顏麵,他一發狠,又出手搶招攻向林嵐。
林嵐一麵繞場奔竄躲避,一麵大聲叫道;“大和尚,寒生又沒有謀害過你令尊父親大人,你為什麽這般狠毒,出手就要致寒生於死地,像報殺父仇人一樣?還有你在洛陽城妓女樓裏幹的醜事情,是不是怕寒生說出來,所以你要殺人滅口?”他叫大和尚的語氣是在摹仿天威門那黃衫童孩銅鍾的口吻,不倫不類,引得人們一片大笑聲。
大多數群雄們見過他在天威門戲弄過河北巨龍幫幫主,那一代威震河北的堂堂幫主也被他捉弄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知道他鬼點子多,時不時又要鬧出一些笑話來,大家試目以待。
圓通大師受他語言一激,方寸已亂,掌上威勢已經削減一半,越是想一掌將他斃於掌下,越是力從心。
突然,林嵐停住身不再躲避,麵臨追來的圓通大師高聲叫道;“大和尚,你真是欺負寒生手無縛雞之力,倘若寒生是個大姑娘,蟬衣短裙,紅繡肚兜,白嫩嫩的肚皮胳膊大腿,你還能這樣發狠嗎?”
圓通大師見他出口不遜,少林雄偉寶刹之地,豈能不莊嚴,趕緊停住身,口誦佛號。
群雄人潮哄笑聲四起,一潮高過一潮,好多人眼淚都笑出來了。
圓通大師念誦完佛號,睜開眼睛怒視著林嵐,想上前動手,卻又知道他口無遮攔,怕他再次胡言亂語,受他捉弄,貽笑天下,猶豫不決之下,隻氣得胸脯起伏不定。
林嵐這麽一鬧,到也使少林寺緊張肅穆的氣氛鬆懈下來,同時似乎也使這雄偉巍峨的寶刹之地也失去一些莊嚴性。
弘智長老在台上對林嵐道;“少施主小小年紀已經具備上乘武功身手,也算是武林蒼生之福,隻要往正道上發展,將來必成為江湖棟梁之材。”
林嵐揮袖打斷他的話道;“長老的意思是寒生現在就不是往正道上發展,是歪門邪道,算啦!寒生一生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自詡清高,行事光明磊落,其實不然,都是些頑固不化的糊塗蟲。”
弘智長老到底是得道高僧,一點不生氣,還是笑吟吟地問道;“施主能否列舉一些事實來?”
林嵐一偏頭,口氣凝重道;“就以眼前之事而論吧,你少林寺就應該馬上押出公孫少傑,組成案堂,當著天下英雄麵前,裁斷是非,秉公行事,然後將公孫少傑斬首示眾,以謝天下,將那達摩堂首席大師革職查辦,追出受賄的財物,追問他在洛陽城到底去過幾次妓女樓,最後送往柴房,讓他刷鍋洗碗,挑水劈柴。”他搖頭晃腦,振振有詞,方佛他就在斷理這件案事一樣。
“少施主——”弘智長老仍然微微帶笑,但是已經加重語氣道;“老衲雖然敬重你的武學,但是敝寺寶刹莊嚴之地,豈難容施主言語汙穢,褻瀆神靈。”
林嵐擺一擺手,冷笑道;“那又怎麽樣?別想用少林派來壓人,其實有時候這些天下英雄崇拜你少林派真的是盲目的,真的很可悲。”說到這裏,他忽然一挺胸脯,手指弘智長老,昂起頭振聲道;“寒生也要成立一個什麽門派,專門來打垮你少林派!”
他此言一出,立刻在群雄人潮裏麵炸開了鍋,這番話挑逗起那些氣血方剛的年青俠士們的衝動野性,年青俠士們馬上附合喊道;“好,有血性,你若打敗了少林派,你就是天下武林中的泰山北鬥,來!咱們馬上結拜為兄弟。”“喂!不管你打不打得贏少林派,就衝你這份膽量,兄弟就認定你了,咱們喝血酒!”
“少施主如有這能耐,老衲與敝寺隨時奉陪。”弘智長老不以為然,清描淡寫地回答道。
“咱們走著瞧!”林嵐說完,哼一聲就退進人群裏麵去了。
年青俠士們逐漸冷靜下來,場裏麵慢慢恢複了平靜,劍南虹趁此向弘智長老發問道;“主持長老,以您看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置?”
弘智長老思索片刻,回答道;“那公孫施主雖然不是敝林的正規弟子,但到底也是達摩堂的記名弟子,也可算是少林派中人,他立足洛陽城也是將師門光大發揚,未見有什麽不軌行跡,以老納推測,他師傅之死可能是遭遇仇家所害,時逢得巧,才引起公孫施主與浪子施主雙方間的猜疑誤會,這件事或許整個事情都是一般兒女之間的醋意爭鬥,施主盡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還是請主持長老傳訊出公孫少傑,大家麵對麵質問一些事情,有可能明白真象。”劍南虹冷靜地請求道。
戒律院長老弘渡濃眉顰蹙,蒼目凝威直視劍南虹,輕叱問道;“施主之意可是要強行索走人?”
劍南虹迎著他的目光,謙和地回答道;“長老誤會了,學生隻是想麵對麵對質,事情有可能免去許多玄虛,直接幹脆一些。”
一旁的監寺長老弘奘慈目微睜,直視薑夙願問道;“當年施主先師突遭厄運,施主被背上謀弑親師的罪名,心上人也拋棄你而去,從此流浪天涯,那些顛沛流離的歲月裏,冤屈侮辱,苦難集於一身,因此就種下複仇的念頭。”他目光慈祥,但慈祥中卻透出一股柔和的精焰,方佛能洞穿人的肺腑一般。
薑夙願也迎視著他的目光,搖搖頭坦然回答道;“當年遭受冤屈,被意中人拋棄,又戰敗被人劍穿肩胛,血染衣衫,那時候隻感覺天地間萬念俱灰,沒有仇恨,更沒有複仇的想法,任憑鮮血橫流,隻想到一死就能解脫萬般痛苦。”
弘奘長老點點頭,又問道;“但是你挺過來了,所以就發奮地練成了今天的功夫來複仇,並要奪回你失去的東西?”
薑夙願苦澀地笑笑,回答道;“在下沒有長老想象中那麽堅強,當時根本就挺不過來,多虧一位好心的老人相救才苟延殘喘活到今天,其實在下今天的功夫與公孫少傑相比,終遜一籌,這是天下英雄有目共睹的,但是先師對在下的養育恩情有若親生父母,在下之所以能夠戰勝公孫少傑,是靠這種感情來複仇的。”
弘奘長老展顏一笑,點頭道;“施主不卑不亢,氣質軒昂,言語入情入理,老衲相信。”
知客堂司儀長老弘釋手捋長髯,在一旁補充道;“薑施主以一手蜂鏑蠍王鏢縱橫江湖,這鏢在數十年前可是為害武林,使武林人士膽戰心驚,由一位俠士大義滅親,不顧結拜兄弟之情,除去了這位魔頭,但是為了懷念這位數十年的八拜之交兄弟,俠士就留下了這手鏢,但卻使鏢刃不沾毒,功法勁路也盡走光明磊落路數,雖然這鏢已經沒有原來威猛厲害,但是終究使這鏢成為正道的兵器,這位施主口中的老人就是那位俠士,他可是武林中叱吒風雲的正義宿老。”他為知客堂長老,是專門應酬交際武林中各路人物的,自然對天下各種武學兵器與各類人物大有了解,見識包羅萬象。
弘奘長老沉默片刻,竟喃喃自語道;“怪哉,一個江湖浪子,憔悴蕭疏而落魄,但是語言誠實坦率,氣度軒昂,一個矗立洛陽城,稱雄中州的門主卻言詞閃爍,行為舉止畏縮,莫非真有古怪?……”他轉身想對主持弘智說些什麽。
圓通大師卻在台下對台上中嚷道;“師叔!這倆個臭小子伶牙利齒,休要聽他囉嗦,事情是由晚輩達摩堂引起,就由達摩堂承擔,就以武林的規矩來解決,倆個臭小子如有能耐贏了達摩堂,公孫施主就由他倆人帶走,否則就滾蛋。”
弘智長老舉手製止住弘奘長老發話,沉吟片刻,目光掃視全場一遍,才緩聲道;“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十載寒暑,若如審理起來,隻怕一月兩月也難理清頭緒,也好,就以武林規矩來解決此事。”說完,他的目光停落在劍南虹,薑夙願身上,和藹問道;“二位施主也是武林中人,對老衲的提議不會反對吧?”
劍南虹聞言,淡淡一笑,內心念頭疾轉;‘這些長老們終究想保全少林臉麵,如果真的查出事情真象,長老們也不好下台,好,咱們就各天意來評斷……’想到此,就抱拳回答道;“既然主持長老發下話來,學生恭敬不如從命,而且早已久仰達摩堂的五行羅漢伏虎陣獨步天下,今日能夠大開眼界見識正是夢寐以求之願。”
群雄們見劍南虹答應下來要與五行羅漢伏虎陣教量,立刻議論紛紛,情趣高漲,人們不禁為年青的公子捏一汗,也為能夠目睹到五行羅漢伏虎陣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