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廳門外一聲清脆的聲音,隨著聲音,一位錦衣年少的公子翩翩而入,抱拳四周揖禮,公子麵若滿月,紅唇白齒,身段豐滿,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轉盼流光,睫毛密長,水靈靈的瞳仁宛若是滾圓的黑葡萄,俊美中又帶一種草原遊牧的矯健與豪爽。
蒙迪站立起身來,指著年少公子給劍南虹引薦道;“在下愚弟若琳,才從大漠裏趕來洛陽城。”
劍南虹沒有想到曠野無垠,風沙萬裏的大漠裏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兒,驚訝得有些相形見拙,聽見蒙迪說話,才醒悟過來,忙站立起身來施禮道;“幸會,幸會!”
少年公子若琳一臉的興奮與激動,圓眼睛更明亮,不停地打量劍南虹,開口道;“不用說,這位兄台一定就是聞名天下的四大公子中的南秀描鳳公子,玉樹臨風,桂林一枝,果然是人中龍鳳,兄弟早已仰慕過久,今日一見,甚慰生平饑渴之願,兄弟榮幸至極。”
少年公子心直口快,一席話將劍南虹捧得麵耳熱,連連謙虛回答道;“少兄台快人快語,學生不過一介寒儒,書劍飄零,浪得虛名,如何擔當得起?”口中應承,心裏暗呼一聲;‘慚愧,我枉稱南秀,與這位若琳小哥,還有那青衣小兄弟相比,真是自慚形穢,看來天下之大,到處藏龍臥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嘍!’
四人落座,布圖忙為眾人斟酒。
蒙迪執杯在手,起身恭敬地向劍南虹道;“劍公子,你我初識江湖,素昧平生,公子仗義鼎力出手費神,在下以滿杯水酒聊表寸心,敬謝公子!”
劍南虹舉杯回禮道;“滿清韃靼侵占你蒙古大漠,也垂涎我華夏疆地,咱們彼此算是同仇敵愾,來,咱們幹杯!”說到此時,他又舉起酒杯轉對若琳公子道;“也為這位初到中原洛陽城的若琳公子接風洗塵!”他內心莫明地對這位若琳公子產生一股強烈的好感。
布圖也站立起身來,舉杯同慶,四隻酒杯凝聚豪情,迎空碰撞,聲脆響亮,酒漿四溢,這些草原兒郎天驕豪縱,熱情奔放,這一台酒喝得更是酣暢淋漓。
在烈酒的刺激燃燒下,劍南虹已經喝得臉頰發燙,再看若琳公子時,更是滿臉通紅,麵頰臉旦紅樸樸的透出燦爛的光潔度,像彩霞一般絢麗動人。
若琳公子又舉起一杯酒來敬向劍南虹道;“南秀公子,小弟初來乍到,對洛陽城是陌生得很,隻是自幼從書中讀到,洛陽城曆史上數度為帝都,繁華昌盛,古跡一定很多?”
“不錯,”劍南虹忙解釋道;“月是秦淮明,花為洛陽豔,洛陽城曾經為數度古都,曾經煙雲繁華,而且洛陽城的牡丹花天下獨秀,所以唐朝時武則天女皇封它為花神,諸芳之王。”
若琳笑笑道;“小弟自踏進中原後,沿途所見,中土華下果然是人物軒昂,山水奇麗,民豐富庶,繁華盛況較之大漠相比,真有天壤之別的差異,小弟有個請求,”說到這裏,他葡萄般滾圓的大眼睛盯住劍南虹眼睛問道;“南秀公子能否陪小弟一遊古都洛陽城,讓小弟增加一些見識,一飽眼福。”
“好吧,學生願意效勞,酒就到此為止,學生酒量也有限。”劍南虹爽快答應道。
若琳見劍南虹一口答應,頓時眉飛色舞,拍手叫好道;“南秀公子果真是性情中人,好豪爽!”他站立起身來對蒙迪道;“大哥,小弟就與南秀公子一同去遊玩一番?”
蒙迪爽快地點點頭。
若琳離座過來拉起劍南虹手臂,催促道;“咱們快走吧!”
劍南虹起身向蒙迪與布圖抱拳辭行道;“蒙兄台,承蒙款待,就此告辭!”
“南秀公子玩得開心一點。”蒙迪也站起身抱拳回禮道。
若琳與劍南虹手牽著手飛快地轉出偏廳,廳門口留下一串銀玲般的笑聲。
布圖在一旁看看主人,嘴唇嗡嗡扇動,似乎在叨嘮什麽,但是聽不清楚說些什麽。
若琳與劍南虹俱是一樣的白衣錦衫,雙雙清秀英爽,光彩照人,倆人來至城裏,立刻吸引著過往行人的注意力,人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無不羨慕這雙翩翩少年的颯爽清姿,也給那些躲在窗戶下偷覷的閨秀們無數的憧憬和夢想。
二人逛大街店鋪,遊白馬寺,尋古都舊跡,一路上若琳童心大發,對什麽都感性趣,驚喜中笑聲不斷,遊趣倍增,不知不覺裏已經天色黯淡下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劍南虹看看天色,不禁對若琳道;“若賢弟,天色已經晚了,咱們該回去了。”
“不,”若琳遊性正濃,滾圓的大眼睛直楞楞地看著劍南虹,懇求道;“描鳳哥,我們再玩一會吧?”
淡淡的夜色裏,這是一雙美現的大眼睛,它曾經使劍南虹終生難忘,而且跟這樣童心爛漫的少年在一起,的確很開心,但是劍南虹還是老成地搖搖頭道;“不行,還是早些回去,免得你大哥擔心掛念。”其實心中再想;‘回風亭裏的青衣小弟此時還在回風亭裏等自己,把這若琳送回去後再趕去向他陪罪。’
若琳老大不高興,一跺腳不依不饒地道;“哼,人家千萬裏老遠來,你就這樣待客,回去就回去,不過現在天色已晚,遊玩了半天,小弟早已饑腸軲轆,咱們得尋一個地方吃了晚餐再回去。”
看著他這副樣子,劍南虹於心不忍,隻好陪笑道;“好吧,就依你。”心中又暗想道;‘這一頓晚飯吃下來,隻怕月亮升起老高,青衣小兄弟,看來今夜隻好失約,明天傍晚黃昏一定趕到向你陪罪,請你諒解,人家畢竟來至萬裏之外的大漠草原。’
若琳見他答應吃了晚飯再回去,馬上又高興起來,笑聲又響起,二人一同趕回城裏熱鬧地方,此時城裏到處華燈初上,燈火闌珊,長街依樓盡是歌妓的賣笑聲,淫客們放蕩的喧鬧聲,夜市吆喝,人頭攢動,若琳幾時見過這樣的熱鬧,興奮得歡呼雀躍,二人尋得一家翠月酒樓,見這酒樓燈火輝煌,酒旗飄飄,頗具氣派,若琳回頭笑道;“描鳳哥,就在這裏!”
二人走進酒家登樓拾梯而上,果見此家酒樓雕梁畫棟,粉壁彩描,配以巨燭照明,如同白晝,使人一見之下頓時增添精神。
上得樓層,樓廳裏麵賓客滿座,喧若庭市,若琳忙去挑選座位,劍南虹遊目四覽,無意間一眼瞥見一間敞開門的雅間裏麵,有幾個人正在喝酒,傷心浪子薑夙願也在其中,他不禁一下子高興起來,想不到他昨晚一夜都沒有回歸客棧,卻在這裏遇見,他正要高聲招呼他,卻見薑夙願身邊的人有些熟悉,卻是京都五虎飛捕中的倆位虎捕,那是在龍虎山相逢過的,還有一位黑衣少壯勁士也是昨天在天威門見過的,昨天在天威門似乎也有心向著自己和薑夙願,另有一位陌生人,似乎有些熟悉。
劍南虹一時怔住,那是一張紫紅團臉,燕額虎腮,雙目熠熠鋒利逼人,嘴唇下蓄有一部密濃的燕尾胡須的臉孔,這是一張劍南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臉孔,此時劍南虹鳳目分張,麵色鉛灰,隻感到渾身群肌噴張,胸中殺氣激烈地翻滾著,幾乎不能自止,他一把抓住欄杆,全身劇烈地顫抖。
若琳選好座位,正要招呼劍南虹過去,突然見他麵色古怪,神情大反常態,趕忙奔過去扶住他,著急問道;“描鳳哥,你怎麽了?”
劍南虹忙對他小聲道;“不要嚷,快扶住學生離開這裏。”
若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慌忙扶住劍南虹走下樓去,匆匆地離開翠月酒樓。
陣陣夜風輕襲,劍南虹在夜風的吹拂下,平靜了許多,他隨同若琳一道來到一家平常的酒家裏,酒家生意很清淡,到也安靜。
若琳將劍南虹安置在一個座位上,就去向店家要了幾個菜,才回過身來照顧劍南虹。
劍南虹此時目光呆滯,表情痛苦,思路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描鳳哥,你怎麽啦?”若琳輕輕呼喚他,毫無反應,他也不禁急得不知所措,一把將劍南虹摟在懷裏,緊緊抱住。
劍南虹倒入他懷抱裏,似覺特別溫曖舒柔,微有淡香入鼻,竟有一種回到母親懷裏的感覺,他眼前跳過一幕驚心動魄的往事;
那是十年前,他還是孩涕童年時,住在京都‘風雲第一鏢’鏢局義父家裏,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從睡夢裏驚醒,整個風雲鏢局已經處在一片火海裏,喊殺聲與慘叫聲震蕩夜空,好多的朝廷錦衣衛軍校與公差捕快重重將鏢局圍困,他義父武功高強,為人耿直,因此得罪朝中權貴勢力,被誣陷為判逆,遭朝廷緝捕。
劍南虹清楚地記得,他義父全家及鏢局的鏢師,趟子手全局上下都在與軍校捕快激戰,義父憑著手一杆風雲單刀神出鬼沒,立在院壩中,放翻了一大片軍校和捕快,使那些軍校和捕快不敢近前,隻是呐喊,而就在此時,有一個人從軍校捕快裏越眾而出,那人身段矯健,虎臂狼腰,團臉燕額,留有一部密濃的燕尾胡須,左手一條銅鏈,右手一支鐵尺,義父就是喪身在他的鏈尺之下,之後,自己被一名老鏢師抱著拚命衝出重圍,途中老鏢師流血竭乏而亡,老鏢師臨死時告訴他,殺害他義父的那人叫‘八臂金蜘蛛’欒天豹,是北五省及京畿巡案捕快總捕頭,之後自己就孤獨地亡命天涯……
此時店家掌櫃替他們送上酒菜,擺好杯碟,他看看若琳懷裏的劍南虹,關心地問道;“這位客官麵色青白得好嚇人,要不要叫郎中來?”
若琳提起酒壺一邊向碗中盛滿酒,一邊回答道;“不必了,酒就是最好的藥。”他又慢慢扶起劍南虹,向他口裏灌進一碗酒。
隨著烈酒的揮發,劍南虹臉色漸漸轉紅,頭腦慢慢冷靜下來,他想到;‘此時要憑借自己的武功誅殺欒天豹為義父一家報仇,或許不會棘手,但是如此一來,朝廷勢力就會受到損失,五虎飛捕也就會自行瓦解,欒天豹武功智慧都是俱備一流的,隻是他一味蠢忠朝廷,不會巴結諂媚,朝廷也是借用他的才能,目今江湖黑道猖獗,關外的滿清韃靼也意欲謀圖中原,中原不能沒有這些鎮邪的人物,可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南秀公子畢竟是身負紫霄絕學的四大公子中人,心靜則神明,胸中主意已定,一切以大局為主,個人恩怨暫時放在一邊,情緒很快恢複如初,他從若琳懷裏掙脫起身,端起酒碗對若琳道;“若賢弟,請!”方佛剛才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若琳見他沒事了,也高興地舉起酒碗與他碰撞共飲,二人邊喝邊談些洛陽城的風土人情及典故舊趣,不一會兒,二人就談笑風生,眉飛色舞,若琳那清脆如銀玲般的笑聲立刻震蕩酒店,繞梁不息。
那邊櫃台上的酒店掌櫃一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還麵如死灰的一個病書生,轉眼間就活脫脫地談笑風生,看來酒確實是醫治百病的最好良藥,回頭也叫我老婆每天多喝些酒,她整天都是麵若菜青,一步三喘,不知吃過多少藥也毫不見效,何不一仿這書生,多喝些酒立馬見效。
這時,店門外走進三個主顧來,一僧二俗,僧人進店就大聲嚷道;“趕了一天的路程,肚皮早就巴背脊上了,店家,快上幾道菜,開一壇好酒杯來!”聲音粗壯,響若悶雷。
店家掌櫃嚇一跳,趕緊吆喝著去張羅酒菜,劍南虹與若琳不禁向聲音那邊打量。
僧人腰圓膀闊,身壯如虎,灰色僧衣,外麵披了一領微放暗光的銀灰色袈裟,胸前掛了一串佛珠,另一個是披著長發的瘦子,深褐色勁裝,腰紮皮帶,外麵披了一件青色披風,特別是嘴唇上蓄有一對翹角八叉胡須,十分惹人注目,還有一個人卻是一頭的卷發,樣模年青英俊,隻是眉梢眼角帶著冷厲的殺氣,他是金色的衣著短靠,光著雙膀,膀臂上文著一對鱷魚怪獸,左邊耳垂戴著一個很大的圓耳環。
三人裝束模樣奇異,決非中土人氏,定是來至域外異邦的遠方不速之客,而且三人太陽穴處高高隆起,精透之光芒流溢瞳孔,分明就是個個身懷絕技的外域奇士,三人選一張桌子鼎形落座。
粗壯的僧人打一個哈欠,對其餘二人問道;“咱們急匆匆地趕到洛陽城,好生在這裏休整幾日再去少林寺。”
“當然要休整幾日,”八叉胡須的人接話道,他看一眼僧人對他道;“久聞洛陽城為中原古都大城,咱們當然要開開眼界,再說像你這副疲憊不堪的模樣,莫非還想急著去會少林高僧。”
對桌的劍南虹聽著他們的談話,不禁暗暗留起神來。
此時,店家掌櫃與小二為三人送上酒菜,僧人趕緊自斟一碗酒,端起來一口氣喝幹,擦擦嘴,大叫一聲;“好酒,中土的美酒果然播揚四海,名不虛傳。”他眼角餘光隨意一掃對麵桌上的倆位白衣少年,不禁‘噓’地長籲一聲。
八叉胡須與戴耳環的卷發人也隨著他的籲聲一起向對麵桌望去。
僧人直楞楞地盯住倆個白衣少年,其時他進店時早已經注意地到了倆個少年,隻是匆忙間沒有仔細察看,此時一碗酒喝下肚,輕鬆下來才發現對桌的倆個少年不同凡俗,他喃喃自語稱奇道;“好俊俏如畫的人兒,中土果真是地傑人靈呀!”
他偏頭問八叉胡須人道;“加納!你說這倆個美人兒是男兒,還是娘們?”
被喚著加納的八叉胡須人略略思索,就脫口回答道;“從服飾裝束上看應該是男兒。”
“那倒未必,”僧人連連搖頭道;“中土服飾光怪離奇,貧僧不能以衣著取人。”說完,他站立起身來離桌向對桌走去。
來至對麵桌前,僧人合什打訊問道;“二位施主有禮了,貧僧冒昧打擾,請問二位施主可是公子?貧僧出於好奇,別無它意,二位施主莫怪。”
那有這樣問人的,若琳一拍桌麵,沒好氣地回答道;“當然是大爺啦!別人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可你還沒有吃飯呀,隻喝了一碗酒,就打起飽嗝來啦!”
僧人聞言一楞,目光中精光迅增,不停地朝若琳端詳,口中連連冷笑道;“施主目瞳裏麵出卻孤高傲岸外,分明藏有無限的柔媚,陰氣濃混,施主是女子,貧僧不會走眼的。”
“你――”若琳正待發作,忽然店門口又響起一道叫聲;“店家,好酒好菜快些獻上來!”聲音清亮,挾帶盈盈中氣直貫人耳膜。
一位披發的年少公子踏步走進酒店,他一身暗綠色的描花灑衫,銀緞子錦靴,膚色白若凝脂,秀眉長飄,一雙星眼明朗若珠,嘴唇有些血紅,額頭前眉宇正中貼了一張小膏藥,手中握著一把一尺七寸的巨扇,神情冷漠疏淡,但仍然掩飾不住他的俊美。
僧人一見他,又是一驚詫,不禁吐吐舌頭,嚅嚅自語道;“怎麽又是一個像娘們的後生,中土真是無奇不有……”他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盯住剛才進來的年少公子胸脯,似乎想以此來判斷雌雄。
年少的膏藥公子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放肆行為,隻是抖開手中的折扇,說聲;“討厭,洛陽城秋後還有可惡的臭蒼蠅。”隨即連扇數扇。
他這一揮扇,僧人連連後退數步,停住身軀,已經是淚水鼻涕一大把,僧人不由得怒氣衝頂,憤憤跺腳道;“陰不陰,陽不陽的臭小子,氣煞貧僧也!”
膏藥公子猛地回身,冷目電射,厲聲道;“要不是看在你大羅金光寶刹麵上,你一口門牙隻怕早已經沒有了。”其時這膏藥公子早已經察覺到他的行為,佯裝不知,故意抖扇驅逐蒼蠅,暗地裏扇麵發出勁風,直襲僧人麵部。
八叉胡須加納見狀,立即站立起身來對膏藥公子吼問道;“朋友是誰,請示名號?”
戴耳環的卷發人也站立起身來,麵呈慍怒,冷冷問道;“快講,否則休怪在下無禮。”
膏藥公子斜目打量著二人,鼻孔輕哼一聲,慢聲道;“星月刀路挾俱狂飆之威,暹羅軟劍吐雷電之疾,不過實話告訴二位,就是二位的武院師尊遇見本公子,都要相敬九分。”
二人聽聞他語言,不禁麵麵相覷,布裏庫再次問道;“朋友到底是誰?好大的口氣。”語氣已經軟和了許多。
膏藥公子輕笑一聲,緩緩吐聲答道;“本公子乃西域幽靈宮吟花公子西門千疊浪!”
他話音一落,那三人如同炸雷轟頂,加納趕緊抱拳施禮道;“西門千疊浪,名列天下武林四大公子中,在下等真是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冒犯之處請海涵。”
卷發人也趕緊抱拳揖禮道;“吟花公子名震天下,快請上首入座,在下們敬酒陪罪。”
膏藥公子大咧咧地掀衣坐定上首席位,加納又連忙招呼店家掌櫃重整杯盞,再添酒菜,僧人也上前合什陪禮道;“請西門施主鑒諒,貧僧剛才之舉決無惡意,而且貧僧來中土前,家師特別吩咐,要是見到幽靈宮主要相敬七分,要是遇到二宮主吟花公子要相敬八分,誰會想到名震天下的四大公子中的吟花公子,不但武學高絕,而且還是位俊美少年,貧僧走眼了,走眼了!”
西域幽靈宮宮主西門百丈崖,二宮主就是這位西門千疊浪,以其一身罕見詭詐的幽靈武學和一把神出鬼沒的天香風流扇名列天下武林四大公子中,此次遠涉中原,隻怕江湖又將不太平了。
對麵桌上的劍南虹聽得劍眉緊擰,暗想中原武林就是一個天魔神秘宮就已經災難重重了,若再加上幽靈宮和這些異邦奇士就更加深重了,江湖武林也是浩劫危急,永無寧日了。
吟花公子西門千疊浪揮揮手,對三人道;“剛才的事情實屬誤會,不必再提了,大家坐下來喝酒。”
三位異邦奇士恭敬地落座,頻頻向吟花公子敬酒。
若琳見劍南虹眉頭緊蹙,端著酒碗出神,似乎有什麽心事,就用手碰碰他問道;“描鳳哥,怎麽啦?”
劍南虹笑笑道;“沒什麽,咱們喝酒。”眼角不禁暗暗偷覷對麵桌上的吟花公子,見那西門千疊浪人材身段無一不是楚翹之極,他與自己齊名四大公子中,但彼此互不認識,此時遙觀於他,想幽靈宮屬黑道門派,自己終究有一天要與他決鬥獨搏,勝負之屬誰也難料。
對麵桌上西門千疊浪問三人道;“三位這次遠涉中原,有什麽目的?”
加納歎一口氣,回答道;“在下三人的師尊十五年前聯袂來中原少林寺挑戰,可一來十五年間就杳無音信,在下三位這次也聯袂再來中原少林寺,一來是向少林寺索要當年師尊們去向的交待,二來也是向少林寺挑戰,印證一下咱們西亞的武功。”
西門千疊浪舉杯自飲道;“中土少林寺曆來稱雄華夏渠魁,武學深不可測,憑三位聯手,恐怕也難震憾他山門,不過本公子也要去少林寺,了卻一樁很多年前的宿怨。”
僧人一拍大腿,高興地道;“有吟花公子與貧僧們同行,那當然太好過,隻怕威震中土海內的少林寺千百年基業就要毀於一旦了。”
西門千疊浪目光隨意向對麵客座遊去,恰好與劍南虹目光碰個正著,倆人不禁渾身都是一震。
此時店門外,車輪轔轔,馬蹄聲碎,一行人馬整齊而有節奏地從店門經過,隻是店門外夜色漆黑,看不清楚這行人馬的旗號。
劍南虹見店家掌櫃也在張望,不禁好奇地隨便問道;“這不知是洛陽城中的那路人馬?好精神!”
店家掌櫃見問,回過頭來沒好氣地回答道;“客官看來是外鄉人,有所不知,過去的人馬乃是洛陽城中久享盛名的白馬鏢局人馬,白馬鏢局駱老局主早年號稱‘天馬行空’,威震中原南北,可是這幾年一下子就跨嘍!巍顛顛的走路都要人摻扶喏。”說到此時,掌櫃似乎麵呈淒慘之色。
若琳不以為然地道;“人嗎,老了都是這樣,有什麽稀奇。”
“那倒是――”掌櫃重重歎口氣,又接話道;“可是這駱老局主原來有倆個兒子,都像父親一樣武藝高強,特別是小兒子武功猶為傑出,為人又仗義豁達,人緣極廣,可不知為什麽竟沾了賭賻,一次巨賭輸慌了心,劫了自家的鏢,殺了自家的兄長,最後落個葬身淵穀而亡,駱老局主一輩子刀尖上舔血掙下的家業現在已經落入一個外姓的李飛雁手中,他是駱二少局主的拜把兄弟,連他的未婚妻子也跟了姓李的喏……”掌櫃不停嘮叨道。
劍南虹看看天色已晚,無心聽這些閑雜事情,站起身來對若琳道;“若賢弟,咱們也該回去了。”
“好吧,”若琳應聲站立起身來,又隨手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麵上,對掌櫃道;“不用找了。”
店家掌櫃歡天喜地的恭送二人出店。
劍南虹走近店門時,忍不住回頭再次打量那吟花公子,他目光投去,恰巧西門千疊浪的目光也射來,四目再度交鋒,鋒芒碰撞,倆人都有一種身遭電擊的感覺,西門千疊浪‘謔’地一聲站立起身來。
劍南虹迅速離去,僧人不禁問西門千疊浪道“西門施主,怎麽啦?”
西門千疊浪也感覺自己有些失態,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麽,隻是本公子觀察剛才出去的倆個白衣少郎決非等閑之輩。”
“是有些古怪――”僧人望望店門外嘀咕道,似乎還想說什麽,隻是猛然想起剛才因為一時好奇,幾乎得罪了眼前這位巨煞,一時啞然無語。
劍南虹與若琳一道回到若琳住的古宅舊院前,若琳站在舊院大門前,回過頭來笑著對劍南虹道;“謝謝你,描鳳哥,小弟今天遊玩得很開心。”夜色星光下,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閃一眨,明亮極了。
劍南虹本是性情中人,隻覺得眼前的草原少年純真活潑,不時喚起兒時的記憶,與他相識一天,但卻使劍南虹輕鬆愉快,仿佛回到少年之中,當下依依不舍地拉位若琳的手道;“若賢弟,你我雖然是初交,但卻勝似莫逆舊故,如果賢弟不嫌棄,學生就想留在貴府上與賢弟同床共眠,徹夜長談。”
“想得美,不行,”若琳掙脫他的手,神秘一笑道;“按咱們蒙古的習俗,不得留初相識的朋友過夜,回去吧,小弟明天會來杏花樓客棧找你的。”
劍南虹書生癡情大發,茫然點頭道;“多謝賢弟的懷抱,賢弟的懷抱真溫曖。”同時心中在想;‘留個朋友住宿有什麽嗎?蒙古人是什麽破規矩,也不對,大漠草原人都熱情好客,是不是有這規矩?’
“你真壞!”若琳輕嗔道,忽然跳過來在劍南虹背上狠狠擰了一把,回身留下一串響若脆玲的笑聲,奔向舊院大門。
這一把擰得劍南虹奇痛鑽骨,但卻痛楚得酣然暢快,心中不禁又暗想;“剛才還豪爽不拘,怎麽轉眼間就學些女兒家動作?”
“什麽人?”院內發出一聲喝問。
“是我!”若琳大聲回答,大門嘎然而開,若琳進去,大門隨即關閉。
然而就在院內人發出喝問時,房脊上一條黑影迅速一閃而沒,劍南虹看得明白,剛才院內的喝問聲應該是衝著黑影人的,恰巧若琳要進門,而且黑影人也好像有些眼熟,待要縱身上房追逐,轉念一想;‘蒙迪一行人的武功不弱,他們應該對付得了這些不迅之客。’
念頭閃過,劍南虹就放棄追逐黑影人,返身趕回杏花樓客棧,夜已深沉,劍南虹悄悄進得房間,摸出火刀火石點燃燈燭,見薑夙願的床上被褥整齊,空空如舊,他仍然沒有回來過。
劍南虹幽幽歎一口氣,上床合衣而臥,一覺睡到天明。
東方天際剛剛發白,劍南虹就照習慣醒來,翻身坐起,閉目斂神,調協內元罡流緩行百骸幾遍,周天循環功畢,精神煥然抖擻。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放亮,房間外麵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一陣敲門聲;“描鳳哥!”是若琳公子的聲音。
劍南虹趕緊起身開門迎出,若琳一頭闖進房間裏麵,興致勃勃,遊目四處打量,一眼看見另一張空床,不由一聲驚呼;“喲,描鳳哥闖蕩江湖莫非還有貼身的丫鬟伴床?”
此時,店小二知道客人已經起床,忙端來熱水,劍南虹一麵梳洗整理,一麵搖頭笑著回答道;“學生還未修到那等福份,那是學生新結識的一個朋友的床,昨夜沒有回來。”
“你新結識的朋友,怎麽沒有聽你說起過?”若琳眨眨眼睛,疑惑地問道。
劍南虹看他一眼,回答道;“他叫薑夙願,江湖人稱‘傷心浪子’,回頭一定引薦給你認識。”
“傷心浪子,”若琳重複他的話,頗感好奇地又問道;“好古怪的稱號,他真的很傷心,令他傷心的又會是誰呢?”
“當然是女人。”劍南虹已經梳洗整理完畢,正在紮緊腰帶。
若琳轉動大眼睛,忽然問道;“假設日後有一個女孩很喜歡你,或許你也喜歡她,但是由於其它原因,她不得不無奈被迫離開你,你會不會為她傷心?”
“這種經曆學生沒有經曆過,”劍南虹不由得拍拍腦袋回答道;“假若真是那樣,但學生也許真的會傷心,隻是一個人靜靜的傷心,不會像學生朋友這樣,不管多少人麵前,不管什麽場合,隻要他想起他的女人,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傷心。”
“世間真有如此癡情的男兒……”若琳夢囈般發出聲音,思路陷入一種遐想的迷離裏。
劍南虹抓起他的手臂,催促道;“好了,發什麽楞?我們上街去,日後你遇到可愛的女孩再慢慢傷心吧。”說完,拉起若琳奔下樓去。
二人在客棧大堂裏用過早餐,就邊談邊聊,逍遙自在,漫遊集市,不知不覺間日近晌午,倆人又選一家酒肆,要來酒菜,據桌對飲,若琳一邊喝著酒,一邊纏著劍南虹要他講講浪子的傷心故事,不知為什麽他總對浪子的坎坷經曆和傷心遭遇感到好奇。
劍南虹一邊喝著酒,一邊侃侃而談,把他那位朋友的傳奇經曆滔滔不絕地傾訴而出,浪子的不幸遭遇和大起大落的命運沉浮直聽得大漠的天驕兒郎如癡如醉,激動時拍桌大叫不平,時時又多愁善感的眼眶潮濕,熱淚雙拋。
倆人酒足飯飽後又繼續閑遊逛。
洛陽古都城六街三市,樓宇巍峨,門庭雲集,自古玩字畫雀鳥,陶瓷器皿,綢緞布帛到金銀珠寶服飾的生意,無不集中洛陽城,盛況興隆,倆人竟是越轉遊越有性趣,特別是若琳對中土的繁榮熱鬧更是留戀忘返,對什麽都感性趣,什麽都要問價問用途,什麽都想買回家。
密集的人流裏麵,劍南虹一眼識出一張熟悉的臉孔,他一把抓住若琳手臂,悄聲吩咐道;“不要聲張,隨學生來!”
若琳見他一臉的緊張樣子,不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人群裏麵有倆個背影高過人流,原來是一雙女人騎在馬背上,罩著披風,背對這麵,看不清楚容貌。
若琳見是倆個女人就把南秀公子搞得這樣緊張,正要出口挖苦他幾句,劍南虹又附在他耳畔小聲道;“這倆個女人中的一個昨夜悄然來過賢弟的院宅,跟你大哥此行中原有很大關係,回去告訴你大哥,小心提防她。”
若琳聞聽此言,不再出聲,倆人就在人流裏麵悄悄尾隨倆個騎馬的女人轉過幾條街,不覺來到一座大庭園門前,倆個女人才停住馬,滾身下鞍。
劍南虹見庭園氣派顯赫,很眼熟,細看之下才明白,原來是一品居茶樓對麵的白馬鏢局,劍南虹忙拉著若琳閃身進一品居茶樓,偷眼打量鏢局那邊倆個女人,倆個女人牽馬進鏢局大門時,朝這邊露出了麵容,一個年青美麗,很陌生,另一個徐娘半老,猶存風韻,卻是龍虎山莊會過的漢陽真君門掌門師姐鐵仙子菊姐。
劍南虹暗自一驚,看來昨夜偷窺蒙迪院宅的夜行人就是她,為寒江圖她一定還不死心,此次莫非又匯集了高手在這洛陽城的白馬鏢局內,如果再為寒江圖起爭端,雙方再有傷亡,那龍虎雙俠與她之間的隔閡隻怕永遠難以消除了。
鐵仙子與年青女人已經走進鏢局裏麵去了,劍南虹與若琳也走出茶樓,怔怔望著白馬鏢局大門出神。
劍南虹思緒翻湧,眼前浮現出龍虎雙俠憔悴疲憊的神態麵容,倆位俠客為情所困,終日躲在海棠苑裏,一腔思念都寄托在飄飄灑灑的海棠花瓣上……
劍南虹猛然想起什麽,不由得往茶樓的一角望去,茶樓的角落處,依然是一籃盛開的海棠花,花朵仍然鮮豔美麗,隻是賣花人已經站立起身子,佝僂著背,目不轉睛地盯住白馬鏢局大門口,顯然他剛才發現了進去的菊姐和另一位年青女人,醜陋難堪的麵孔不停顫抖,兩隻眼睛的睛珠幾乎要凸顯出來似的。
劍南虹本來對賣花人心存同情心,但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心裏不覺感到惡心討厭,那有這樣看人家女人的,要是給人家女人的家人發現,非把你打個半死。
若琳不知道劍南虹的心思,順著他的目光一下子發現了海棠花,驚叫道;“啊,好美的花兒!”
賣花人驚醒過來,忙回頭轉過身來,低頭垂首,卑恭謙和地指著花籃推薦道;“公子爺,這種海棠花在山裏野外置棚栽培,更具有天地靈氣,勝於一般庭園育種,公子爺喜歡,小人就奉送一束。”
賣花人說完,伸手從花籃裏精選幾枝開滿花朵和葉片的枝杆,混合在手裏一陣擺弄,又在一隻布褡褳裏取出一把剪刀,一條綢綾緞將花枝紮好,一陣修剪,不一會,一束造型舒展美觀的花束呈現在若琳麵前。
賣花人佝僂著背,將花束呈現在若琳麵前,恭敬地解釋道;“公子爺,這一束花造型為比翼雙飛,願公子爺能遇著心愛的人兒,雙雙比翼,幸福一生。”他此時的神情舉止卑謙拘謹,與剛才判若倆人。
而且劍南虹注意到花束的造型完全是一流的精湛插花技藝,這與賣花人的形象身份相比,有天壤之別,使人不可思議。
若琳心花怒放,一把接過花束,伸手從懷裏掏出銀兩,劍南虹已經將一錠十兩的銀兩遞給賣花人,吩咐道;“不用找了。”
賣花人千恩萬謝,連連鞠躬行禮。
劍南虹拉著若琳重新回到一品居茶樓裏,登上二樓,擇一張臨窗桌麵坐下,要來一壺茶及幾碟蜜餞爪子,劍南虹一邊品茶,一邊臨窗觀察對麵的白馬鏢局。
若琳一邊喝茶,一邊觀賞海棠花束,他對這花束簡直是愛不釋手,嘴裏喃喃自語道;“這中原就是不同,這花都這麽講究,造型也十分別致獨特,中原人果真是心靈手巧,匠心獨創……”
不多時,樓梯‘咚咚’直響,急匆匆走上來一位少年漢子,也選擇一處臨窗桌子坐下,大聲要來茶水,少年漢子頭戴白綾軟包巾,左耳旁斜插一朵英雄花,玉白色團花勁衣,外罩一領繡有猛獸圖案的雪白披風,濃眉圓眼,膚色紅樸樸的,像似來至關外的北地豪傑。
少年漢子一麵喝茶,一麵憑窗眺望白馬鏢局,不住的重重歎息,顯得很心浮氣躁,過一會兒,他招手將一名茶招待喚到他桌前,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麵上,對茶招待道;“這是五兩銀子。”
茶招待兩眼放光,連連點頭道;“有多無少。”
少年漢子放慢聲調,問道;“想不想要?”
茶招待不假思索,馬上回答道;“誰不想要銀子?要是有銀子,小人幹嗎要起早摸黑地在這裏伺候人,早就到怡紅院摟她幾個娘們睡覺去了。”
少年漢子點點頭又道;“隻要你好好回答我幾個提問,這銀子就是你的了。”
茶招待急不可待地搓搓手道;“客官爺,你要問什麽盡管問,小人隻要知道的一定如實奉告。”
他倆人一問一答,立刻吸引住樓上所有喝茶的人,大家目光一齊投過來,想聽聽他究竟要問什麽,有的甚至在想,他問的事情但願茶招待答不上來,自己上前一答,白花花的五兩銀子豈不唾手可得。
少年漢子圓眼轉了轉,忽然問道;“那小爺問你,這茶樓對麵的白馬鏢局的二少局主是怎麽死的?”
茶招待一驚,但馬上回答道;“這件事情說來已經是三年前了,傳說駱二少局主在賭場上連連失手,欠下巨債,又怕老局主知道,所以昧著良心劫了自家押送出去的鏢,而且還殺死了自家兄長,混戰中自己也失足跌下深淵而亡。”
少年漢子一拍桌麵,怒聲問道;“那他的未婚妻怎麽又跟了現在這個姓李的呢?”
茶招待慌恐地又回答道;“這姓李的跟駱二少局主是磕頭把兄弟,二少局主死了,姓李的自然要替兄弟照顧媳婦。”
少年漢子一把抓住茶招待脖子衣領,吼問道;“那你大哥替你照顧媳婦,你如何呢?”
茶招待嚇得麵如土色,一麵掙紮,一麵嚎叫道;“他敢那樣,小人非一斧子宰了他倆個不可。”
茶樓裏眾茶客聽聞此話後不禁一片哄堂大笑,茶客中間走出一個少年郎,細腰紮膀,袒露胸懷,人雖略顯清臒,但是渾身肌腱結實,他的眉毛與頭發帶有些朱殷色,背插一對三尺長的方天畫戟,大咧咧地來到少年漢子桌旁坐下,對少年漢子道;“這位兄台不必為難他,他隻能回答你這些。”
少年漢子偏頭看看少年郎,鬆手放開茶招待,伸手從桌麵上拿起銀子遞給茶招待,語氣減緩道;“去吧!”
茶招待接過銀子,又揉揉脖子,口裏連連稱謝,心裏暗想;‘雖然受一場驚嚇,得五兩銀子,還是合算。’隨即趕緊溜開。
少年漢子坐回原座,翻眼打量著少年郎,冷哼道;“朋友是誰?難道能回答在下要問的事情?”
少年郎抱拳行禮,朗聲自薦道;“在下南太行山北鬥寨路十三,因為頭發與眉毛有幾根殷紅色的,道中朋友送個綽號‘火雲十三豹’,朋友們叫著順口,也都叫在下十三豹子,在下與駱二少局主乃多年舊友,朋友又是誰,莫非也是駱二少局主的朋友?”
少年漢子見少年郎是駱二少局主的朋友,也馬上客氣起來,拱手揖禮道;“在下鄙姓尉遲,單名一個衝字,關東六豪之末,江湖狂稱‘神拳小太歲’,三年多前來中原受到仇家圍困,幾乎危不保命,幸虧得遇駱二少局主仗義出手,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這次來中原洛陽城就是想好好酬謝他一番,沒有想到恩人已經不在人世了。”說到這裏,他喟然長歎一口氣道;“駱二少局主武學精嫻,人品俊昂,怎麽會墮為自毀輕身?”
他二人目若旁人,隻顧相互敘談,側邊桌上的劍南虹聽到北鬥寨三個字時,不禁渾身一震,似乎觸動他想起什麽,一時間混淆不清。
南太行山北鬥寨主‘火雲十三豹’路十三豹子也歎口氣道;“其實在下與駱二少局主相交多年,深知他的為人,他一向嫉惡如仇,正直豪爽,沒有什麽惡習,這三年間在下在山裏勤於武學,沒有下山,誰知這幾日一來洛陽城,就已經起了蒼桑巨變,還有那姓李的可從來沒有聽駱二少局主提起過,不知他什麽時候結拜了這麽一個把兄弟,這姓李的看起來不那麽順眼……”
太行山共分南北兩大主脈,北太行山有倚天寨,五大寨主,聚集人馬三萬多,聲勢浩大,南太行山有北鬥寨,三大寨主,人馬八千,精練猛悍,威震中原。
關東六豪之末‘神拳小太歲’尉遲衝站立起身來對十三豹子道;“朋友既然是駱二少局主的舊友,走!在下請你喝酒去。”關東六豪縱橫關外北滿數省,尉遲衝排列六豪之末,以手中一對神拳打遍關裏關外,飲譽關東。
十三豹子大笑道;“好,在下請你,請!”於是二人放下散碎銀子以作茶資,就手挽手,肩並肩地下樓尋酒家去了。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劍南虹暗想;‘這二人非同平常之輩,說不定要去找白馬鏢局的晦氣,真是那樣太好不過,順便瞧瞧真君門邀約了些什麽人在白馬鏢局裏麵。’
劍南虹與若琳繼續喝茶聊天,不覺之間天色已經漸漸黯淡下來,劍南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想到;‘今天不能再耽擱去會青衣小兄弟子。’念頭閃過,就對若琳道;“若賢弟,時辰已經晚了,咱們該回家啦!待會兒學生要去會一個人,明天……”
不等劍南虹把話說完,若琳立即驚喜地打斷他的話道;“是不是去會作傷心浪子?帶小弟一塊去吧,小弟真想見見他。”
劍南虹搖搖頭道;“不是去會他……”
“你不用說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小弟知道你這兩天有大事情要辦,好,小弟這就回去,願你早遂心願,你我兄弟再度歡聚。”說完,站起身來摸出散碎銀子放在桌麵上,並拿起他的海棠花束。
倆人一同走出一品居茶樓,再行一段路就相互分手告辭,若琳自回他的舊院宅,劍南虹回到杏花樓客棧自己的房間裏麵,見房內還是空空如舊,薑夙願還是沒有回來。
劍南虹草草收拾一番,就下樓來到前廳大堂,吩咐店小二牽出坐騎,翻身跨上玉騅兔,縱馬緩行,出得城門後就風掣電馳般奔行,尋舊徑直抵回風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