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溪煙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聲。
這人說的這麽正兒八經的樣子,將雲府損了個遍,她不用想也知道雲揚的臉色該是多麽精彩。
賀蘭澤也適時開口:“瑾王實乃我西陵之福,如此這般,還真是要多謝雲府!”
雲揚朗聲一笑,似乎極為愉悅,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那言語中的嘲諷一般:“三皇子的謝還是道得太早了!”
“哦?此話怎講?”賀蘭澤端起了麵前的酒杯,聲音沒有什麽波瀾地問道。
“這次本公子來西陵,便是奉了吾皇之名,召三弟回雲府!”
雲揚話音一出,楚天闊和裴遇眸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後看到在一邊閑適用膳的二人,臉上的驚愕隨後恢複了平靜。
雲祁給華溪煙布著菜,對於雲揚的話不置一詞。
“三弟,之前是父親太過衝動了,但是我們怎麽著都是一家人不是?所以還是和我回雲府吧。”雲揚溫聲說道,將一個為弟弟著想的兄長形象做得十足。
雲祁優雅地吃著盤中的菜,依舊是一言不發。
在雲揚看來,雲祁並沒有一口回絕,這便是有回旋的餘地,於是再次開口:“你我身上都留著雲家的血液,血濃於水,當初父親不過是氣急了而已,你回去之後跟父親認個錯,沒有人會責怪與你。你生在聖天長在聖天,怎麽能為別國賣命?”
雲揚這話可謂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詞詞精粹字字珠璣,從家之孝國之義各個方麵對付雲祁進行說教,言辭雖短,意味深長。
本來雲揚並不想在這個場合說這個事情,但是在這麽些人麵前,雲祁總不能做的太絕不是?況且他那麽多頂帽子都壓上去了,雲祁自然不可能拒絕,除非他不要名聲了。
“雲二公子說完了?”雲祁拿起一邊的帕子擦了擦嘴,挑眉看著雲揚問道。
雲揚頷首。
“既然說完了就喝杯茶潤潤嗓子吧,不然傳出去別人該說本王沒有盡地主之誼了。”
雲祁雲淡風輕的一席話出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雲祁你別給臉不要臉!”寧煜指著雲祁,開口嗬斥道。
當初驅逐雲祁出雲府,多半是他皇兄的意思,現在雲祁這麽明目張膽地拒絕,不光駁的是雲府的麵子,更是打聖天皇室的臉。
“你的臉本王還不稀罕要!”雲祁抬眸隨意地瞥了一眼寧煜,眸中並沒有多少深意,但是那一抹幽暗深沉卻是讓寧煜的心下緊了緊。
寧煜指著雲祁的手忍不住哆嗦著:“你生在聖天一輩子都要為聖天賣命!現在你這就是通敵叛國,若是你不識好歹的話,就休怪的本皇子用強的了!”
忽然一陣清風穿過,隨後是“叮”的一聲,便看到半截金黃色的簪子沒入了寧煜身前的桌麵之上,簪尾的銀飾枝由於巨大的衝力還在微微顫抖著。
寧煜一抬眼,撞入了華溪煙清冷的水眸之中。
“三皇子最好管好自己的手,要是下次在亂指點的話,我就不確定這簪子是紮在哪裏了。”華溪煙的聲音像是鶯歌燕鳴一般悅耳,又如控股來風一般涼涼地吹拂過眾人心頭。
寧煜看著華溪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的神色,臉色白了白不說話。
“本王王妃一進來就被人那般質問,莫須有的罪名接踵而至,被人咄咄相逼,被瘋狗亂咬,你們就是這麽給本王照顧王妃的?”雲祁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隨意,整個人又呈現出一種沒有骨頭一般的慵懶姿態,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細微的聲音卻像是魔咒一般敲在眾人身上。
見到沒人答話,雲祁鳳目一掃:“嗯?三皇子?”
賀蘭澤想著他就知道他是第一個被質問的,可是剛剛那華溪煙哪裏像一個柔弱女子了?那麽毫不留情的劈頭蓋臉地罵下去他們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好麽?
不知道怎麽回話,賀蘭澤端起酒盞掩飾著。
“楚郡王?”雲祁再次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潤。
楚天闊很是專心地吃著盤子裏的菜,似乎什麽都沒聽到一般,但是很奇怪,明明是很大的一塊平菇,他費了老半天的勁兒就是夾不起來。
“裴公子?”雲祁換了一隻手托著下巴,看著專心喝湯的裴遇,清聲喚了一句。
裴遇手一抖,碗一斜,碗中的湯留了一桌子。
雲祁的目光落在賀蘭淏身上,沒有開口說話。
賀蘭淏輕咳一聲,端起茶杯優雅地喝茶,一雙眸子瞟向了華溪煙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華溪煙的錯覺,她竟然從裏麵看到了求救的意味。
看著幾人的樣子,華溪煙有些好笑,轉頭無奈地看著渾身散發著冷氣的某人:“我這不是沒事麽?”
雲祁看著華溪煙笑的輕柔的小臉,眉梢一挑:“你還想出點兒什麽事兒?”
“瑾王殿下說笑了,我們怎麽會讓王妃出事呢!”賀蘭澤忽然抬起頭,笑的一臉燦爛。
然後旁邊兩人趕緊附和著。
崔頤隨後也開口:“雲兄勿惱,九皇子和雲二公子又不是洪水猛獸,況且自此又是為了兩國邦交而來,並非私事,自然不會對王妃做什麽。”
一句話,堵住了雲揚隨後還要規勸的話。
“莊國公所言極是!”楚天闊也點點頭,極為認同地道。
“三弟……”
“雲二公子!”雲祁出聲打斷了雲揚的話,“你是聖天雲二公子,我乃西陵瑾王,非親非故,二公子這一聲三弟我可當不起。”
雲祁微微仰著頭,倨傲的下顎顯現出一個流暢的線條,整個人都是一種不可侵犯的貴氣,加之身邊那個紅衣似火的女子,就像是兩團朝旽,由於太過明豔,而讓人看不真切。
一下子屋中寂靜無言,眾人神色各異,但卻沒有人說話。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一室寂靜,賀蘭澤著人開了門,便看到一個侍衛快步走了進來,他們認得,這是寧煜的侍衛。
那侍衛在寧煜耳邊而語了幾句,便看到寧煜麵色大變,轉頭看著雲揚,低聲說了一句,隨後站起身衝著幾人抱拳:“本皇子忽然有事情要前去處理,就不奉陪各位了。”
眾人也抱拳還了一禮,隨後邊看到寧煜快步走了出去。
華溪煙想著寧煜臨走前看著自己的那個陰沉的眼神,以及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殺機,不由得秀眉蹙起,轉頭看著身邊狀似要睡過去的人,輕聲問道:“是不是你?”
“嗯?”雲祁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懶懶地問著華溪煙。
華溪煙翻個白眼:“別和我打馬虎眼,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我隻是看他太閑了給他找點兒事做罷了。”這句話說得聲音頗大,隱隱還有著警告意味。
賀蘭淏、楚天闊和裴遇都尋了個借口閃人了,賀蘭澤自然也不能再這裏杵著做一個明晃晃的電燈泡,於是也整了整衣袍,步履輕緩地走了出去。崔頤摸摸鼻子,也快速地奪門而出。
“夫人,睡一會兒,醒來去看戲!”雲祁長臂一伸,將華溪煙抱進自己懷中,含糊不清地說道。
“看戲?”華溪煙挑眉,眸中火花簇簇。
“嗯。”雲祁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聲。
華溪煙眨巴著一雙水眸,想著又有什麽好玩的?
“夫人,你要是不困的話我們可以運動一下。”
“這是酒樓,你當是你瑾王府?”華溪煙無奈開口,想著這人當真是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酒樓如何,難不成你認為外邊還有人?”雲祁忽然一個翻身,抱著華溪煙滾入一邊軟榻之中。
“你來真的?”華溪煙有些慌,語調瞬間拔高了幾個度。
“為夫的信用什麽時候這麽不好了?”雲祁俯視著華溪煙微微有些慌亂的水眸,語氣慵懶而魅惑。
華溪煙看著旁邊這人,青絲垂下更襯得麵如冠玉,鳳眸細細地眯起,點點光芒細碎,竟然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誘人風情。
“唉……”雲祁忽然歎了口氣,“看來是有人不讓我們如意啊……”
說罷,攬著華溪煙起了身,一個旋轉離開了窗戶邊上,隨後便看到窗戶外飛進來許多箭矢,射在了剛才兩人依偎著的軟榻之上。
不長的箭矢細密地釘在軟榻之上,有些落在地上的箭矢箭頭發出細碎的藍光,攝人心魄。
“西陵的地盤也有人敢給你放暗箭,你這瑾王殿下可不怎麽樣啊。”華溪煙眨著一雙水眸笑道。
雲祁摸摸鼻子,不管依舊朝著裏麵密集射入的箭矢,淺笑著回答:“我這個位置是多少人都覬覦不來的,自然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等到兩人出了酒樓的時候,看向四周,光天白日,哪裏有半隻行凶之人的身影?
“跑的倒是很快。”華溪煙冷笑一聲,隨後朝著某個方向快速追去。
雲祁自然知道華溪煙不打無準備的仗,於是飛身跟上,轉眼間二人出了城,到了城外的一片林中。
初秋的樹林依舊鬱鬱蔥蔥,華溪煙看準一個地方飛身落下,身影輕盈婉約,沒有驚動林間任何一隻棲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