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人本來正在高談闊論,聽到門的響聲都朝著門口看來,在見到那一抹如豔霞般豔麗的紅妝之後,霎時間寂靜無聲。
雲揚手中的茶杯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脫手而出,直接落在了桌子上,發出極大的響聲。他緊緊盯著門口那一個素顏美豔的女子,一雙冰若寒潭的水眸,將他此刻的慌亂玉與驚愕完完全全地倒映了出來。
怎麽會……
寧煜看著華溪煙也是一陣呆愣,轉頭看著雲揚也是被雷劈了的神情,才知道不是自己眼花了,可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給二位貴客介紹一下,這是我西陵的瑾王妃!”賀蘭澤站起身,緩步走到門口將華溪煙迎了進來,舉手投足之間的重視與維護不言而喻。
華溪煙回視著雲揚似乎是粹了毒的暗沉目光,璨然一笑,如初秋新月,生生地晃了所有人的心神。
雲揚垂下眼睫,轉動著手中的琉璃盞,再抬頭是已經換了一副神情,依舊是那個麵無表情的雲家二公子,隨後他看著賀蘭澤,嘲諷開口:“瑾王妃?”
賀蘭澤輕輕勾唇,露出一抹十分得體的笑意,聲音溫潤:“我自然是知道的,瑾王妃之前是貴國攝國長公主,也就是……雲二公子的弟妹。”
賀蘭澤隻是實事求是地在說話,但是“弟妹”二字聽在雲揚耳中,極具諷刺意味。
“既然西陵三皇子知道,那為何還要給那人爵位?如若本公子所料不錯的話,當時雲祁還是我聖天之人,就這麽接受了貴國的賜封,算不算是通敵叛國?”雲揚的聲音算得上悅耳,但是說出的卻是讓人極為不喜的話。
“當時來我西陵救我國瑾王的隻是周遊列國的普通百姓,並不是什麽聖天雲三公子,父皇的賜封隻談恩情,無關身份,況且那是我朝前瑾王臨終遺願,自然不知道雲二公子的通敵叛國四個字作何解釋。”賀蘭澤有條不紊地回答著雲揚的話,語氣清淡無波,並不受雲揚絲毫影響。
“照著三皇子這麽說,不是雲祁通敵叛國,而是你澤佑帝對我聖天之人居心叵測了?”寧煜忽然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陰著一張臉看著賀蘭澤。
他看這個賀蘭澤不爽很久了,這人一開始就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放在眼裏一般,但是這人是西陵三皇子,他也是聖天皇子,誰也不比誰低了的身份,這人和誰擺架子?
“九皇子此言差矣,西陵人才濟濟,能人異士數不甚數,我怎會去聖天搶奪人才?九皇子放心,我知道聖天人才培養出來極為不易,怎會趁人之危?”
聽著賀蘭澤循循善誘而又夾槍帶棒的話,華溪煙唇角抽了抽,端起茶杯掩飾自己唇角的笑意。
這賀蘭澤含沙射影的一頓譏諷當真是夠味!
果真,寧煜的臉色變得極為不好,但是看賀蘭澤一雙星眸中不達眼底的笑意,想要發作的話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雲揚知道和賀蘭澤硬碰硬占不到什麽便宜,於是將目光轉向了華溪煙:“不知弟妹對這件事情,可是有什麽解釋?”
華溪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意淺淡地看著雲揚:“我相公早就不是雲府之人,雲二公子這一聲弟妹實在是不敢當,雲府門楣極高,怎敢高攀?”
雲揚絲毫不在意華溪煙言語中的諷刺,隻是定定地看著華溪煙:“前塵往事何必再提,你隻肖說,當初是不是雲祁還沒有離開雲府來西陵受了爵位?”
“我說什麽?說是這樣讓你來給我相公蓋一個罪名?還是我說不是,你雲二公子會信?”華溪煙扯扯嘴角,對於雲揚明明是有問於自己但還是這麽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極為不屑。
一邊還有幾個華服男子坐著,看著幾人唇槍舌戰,都沉默沒有說話,畢竟是人家聖天之前的事情,他們要是插嘴的話,才真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華溪煙你放尊重點!”寧煜在一遍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九皇子以為我是被嚇大的?”華溪煙看著寧煜,眼中鄙夷更甚,“今日三皇子宴請各位,邀請了我前來,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裏,不然的話你以為我樂意見你們?我一進來你們就開始對我相公各種言語攻擊,各種罪名亂入,還讓我尊重你們,你們也配?”
饒是寧煜知道華溪煙毒舌,但是也受不了在這麽多人麵前被如此奚落,尤其是在這位他一直看不慣的西陵三皇子麵前。
“你……”
“我什麽我?”華溪煙打斷了寧煜的話,接著開口,“九皇子最好還是不要每天陰著一張臉就和誰欠了你八萬兩銀子不還似的。多虧是我心裏素質好,要是差一點的話,還不被你這張黑臉給嚇死了?”
看著華溪煙狀似驚悚地拍著胸口的模樣,寧煜咬著牙,覺得自己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尤其是感受到旁邊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奚落目光,寧煜真是恨不得將對麵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掐死。
“許久不見,知微還是這麽喜歡開玩笑。”雲揚忽然輕笑一聲,開口為寧煜解著圍。
華溪煙一噎,差點把自己的早飯給嘔出來:“我和雲二公子並不熟識,我的閨名,雲二公子還是避嫌得好。”
還知微?我的天,他雲揚是個什麽東西也配這麽叫她?他怎麽不上天呢?
雲揚麵上笑意不變:“我與你相識一場,難道連你的名字也叫不得?”
“嗯。”華溪煙用力點點頭,“叫不得。”
雲揚目光一緊,但是麵上依舊是春風化雨的淺笑:“既然如此,那我避嫌就是。”
華溪煙沒有說話,她覺得這雲揚不正常得很。
“剛剛九皇子不過和幾句玩笑之言,還望你不要當真。”雲揚定定地看著優雅用餐的華溪煙,再次開口。
“那是自然。”華溪煙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被狗咬了一口我總不能再咬回去不是?”
華溪煙這話說的極為真誠,再配上她浸滿光輝的水眸,平白讓人信服不已,一下子雲揚有些失神,但是一邊的寧煜的臉上怎麽都掛不住了。
“華溪煙,我倒是想著知道,誰給你慣得這麽無法無天!”寧煜拍案而起,指著華溪煙的鼻尖,厲聲大喝。
“我給的,你有意見?”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聲音,似是仙樂合鳴,雖說聲音不大,但是卻如春風扶柳一般略過眾人心頭。
眾人抬頭,便看到一個玄衣華服的男子緩步而來,身影優雅,步履從容,衣擺搖曳間晃出了滿室的傾城風姿,頭上的金冠襯得麵如美玉,貌賽潘安,優雅溫儀間帶了幾分孤高傲絕的淩然之氣。一雙狹長的鳳目是上天給這個男子的點睛之筆,幽暗深邃,極盡世間風華。
雲揚知道雲祁一直光芒太甚,不料竟到如此地步,那薄唇勾勒出涼薄的弧度,黑如潑墨的眸中笑意更是不達眼底,而且全身上下,似乎都帶了一股尊貴威儀的……帝王氣息。
隨後雲揚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他真是糊塗了不成,不就是人靠衣裝,穿了一身衣服麽?他怎麽會有那麽荒謬的想法?
“參加瑾王殿下!”一邊的三人站起身來,朝著雲祁躬身一禮。
“八皇子,好久不見。”雲祁看著一邊一身華服,長眉入鬢的俊朗男子,溫聲打著招呼。
賀蘭淏抬頭看著雲祁,勾唇一笑:“許久不見,瑾王殿下風采依舊!”
言語間沒有半分淡漠疏離,反而是老友相見的貼心寒暄。
“有美為伴,日子過得甜美,所以精神氣不錯。”雲祁轉頭看著華溪煙,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著吊兒郎當的話。
“瑾王殿下和王妃果真是伉儷情深,讓人羨慕得很!”一邊的楚天闊也兀自站直了身子,感歎了一句,眸中透露出的豔羨之情做不得假。
聞言華溪煙轉頭,不是看著雲祁,而是看著一下子變得僵硬的雲揚。
人們都知道雲揚剛剛大婚,而且娶的是一個風評極差的人,這件事已經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經久不停。
感受到華溪煙的視線,雲揚回視著,看著她沉靜如水的眸光中寒星一點,還有的便是剝離之後**裸展現出來的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情。
被一個自己以前看不上的人拿這種眼神看,雲揚覺得心中真是憋屈得可以。
“前不久聽聞雲二公子和安親王府的丹朱郡主大婚,本王在這裏道上一聲恭喜!”雲祁拉開一把椅子在華溪煙旁邊坐下,看著對麵的雲揚,一臉真誠地說道。
聽著那人極為順溜地自稱著“本王”,看著他冷峻孤傲的清俊側顏,華溪煙忽然覺得心頭一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蔓延開來。
“看來雲公子這王位坐的可真是順風順水。”雲揚咬緊了“雲公子”三個字,那一種看著叛徒的目光看著雲祁。
他大婚怎麽樣不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嗎?現在來還來說什麽恭喜?
“尚可尚可!”雲祁懶懶地靠著椅背,隨意擺擺手,“如今得以鯉魚躍龍門,多謝雲府驅逐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