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君謙看著遇君焱手中仍在滴血的人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稱讚道:“二弟果然神勇。”
遇君焱淺笑回答:“大哥過獎。”
“你的手受傷了?”
遇君焱低頭看了一看被劃破的手背,毫不在意的說道:“隻是輕傷,不礙事。”
“就算是小傷也不能不在意。”遇君謙命人拉來馬車,“二弟還是到馬車上休息一下,我命人為你包紮一下傷口。”
遇君焱聽遇君謙這麽說,也不好再推辭,下馬上了馬車。蘇玉珩則在這時對蘇信說道:“父親,讓孩兒去吧。”
蘇信點點頭,蘇玉珩拿著金瘡藥上了馬車,見遇君焱閉目靠著,走過去做到他身旁,輕笑著:“你的煞氣還真是重啊。”
“男人就是要有點煞氣有點血性。”遇君焱一邊說著一邊向蘇玉珩的身上靠了過去。
蘇玉珩笑道:“那你這是做什麽?”
“我累了。”
蘇玉珩將手輕輕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扶著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笑道:“累了就枕著我睡一會兒,來,把手給我。”
遇君焱將受傷的手舉起來,看著蘇玉珩小心翼翼的為自己擦藥,歎氣說道:“看來我真的是久不活動筋骨了,這樣子便覺得累了。”
蘇玉珩笑道:“一場仗打下來自然是要累的。你以為自己是銅皮鐵骨麽?”
遇君焱也笑了:“我倒是希望自己是銅皮鐵骨。”
蘇玉珩將捏起一顆果脯放入遇君焱口中,遇君焱嚼了兩下,皺起眉頭問:“這是什麽啊?甜得膩人。”
“甜?我喂你吃的明明是酸棗啊。”蘇玉珩又捏起一顆放進自己嘴裏,奇怪的說,“哪裏膩了,明明很酸。”
遇君焱調笑道:“嘖嘖~~我隻聽說過姑娘家大多愛吃甜的東西,沒想到你堂堂七尺男兒也這麽愛吃甜的。”
“怎麽你打一次仗還把味覺給打沒了?”蘇玉珩嘻笑著作勢要掰開遇君焱的嘴,“來來,讓我看看,你的舌頭是不是也受傷了?”
遇君焱笑著打開他的手,說道:“好了,不鬧了,真的有些困了,我睡一會兒。”
話這麽說著,遇君焱覺得自己的眼皮子發沉,像是塗了漿糊一下下的向下粘著,剛閉上眼睛,就覺得腦子裏有一種輕飄飄的放空的感覺。
真是的,怎麽會這麽困呢,身上也乏得厲害,著太不正常了,難道是玉珩給我的藥膏的副作用?從來沒聽說過金創藥有助眠的副作用啊……
遇君焱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忽然覺得耳邊似乎有嬰兒的哭聲傳來。
“甜夢……甜夢!”
遇君焱猛然驚醒,把陪在他身邊的蘇玉珩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君焱,怎麽了?”
遇君焱有些慌張的問:“甜夢,甜夢哭了?”
蘇玉珩回答道:“沒有,我上來之前剛剛看過,她睡得正香呢。”
“我怎麽……好像聽到嬰兒的哭聲?”
“那是你在做夢吧?”蘇玉珩笑道,“這裏隻有風聲,根本就沒有嬰兒在哭。”
“哦……是這樣,可能是我聽錯了。”遇君焱將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沮喪的說道,“我還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甜夢生下來這麽久,都沒有什麽時間多看看她,多陪陪她。”
“你也有你的苦衷。”蘇玉珩輕輕拍著遇君焱的手安慰道,“你有太多事情要去做,沒有時間陪甜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想甜夢如果明白自己的父王肩上的重任,一定會體諒你的。”
遇君焱笑道:“希望如此吧。”
“隻是……”蘇玉珩的臉上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以後你打算怎麽做呢?”
“以後?”遇君焱微微一怔,問蘇玉珩,“你指什麽?”
蘇玉珩回答,聲音中透著一點期待和憧憬:“我是指這場仗打完以後,當幽王繼位之後,到時候,天下有一個明君治理,到時候君焱有什麽打算?”
“打算?”遇君焱想都不想的脫口而出,“當然是請大哥恢fù我的兵權,準我作為主帥帶著隊伍四處征戰了。”
“四處……征戰?”
蘇玉珩眼中希冀的火光瞬間失去了光芒,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透著濕噠噠的氤氳之氣:“天下已定,還要征戰麽?”
“那是自然,西邊的遊牧民族一向對咱們虎視眈眈,定要除之以絕後患。”
“隻要守住邊關,不讓他們闖進來不就好了。”
“你這個方法治標不治本。斬草就要除根,否則後患無窮。”遇君焱搖頭道,“與其在他們攻打過來時被動抵抗,倒不如先發製人,打得他們徹底歸降我大元,這樣才能長久的國泰民安下去。”
蘇玉珩皺眉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帶兵攻打過去,和那些侵略者又有什麽區別,最後流離失所飽受戰爭之苦的還是無辜的百姓。”
“你這是在同情那些異族蠻子麽?”遇君焱皺眉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少將士都是死在他們的鐵騎和鋼刀之下?對於那些蠻人你覺得我需要仁慈麽?”
“即使侵略,也都是統治者的注意,百姓永遠不會想著去侵略別人,他們要的隻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而已。”蘇玉珩的眼睛裏含著淡淡的悲傷,他看著遇君焱,從他指責的眼神中,他明白,遇君焱要的是金戈鐵馬,是建功立業,他不會覺得戰爭殘忍,不會覺得難民可憐,他所要守護的是這萬裏江山,一部分百姓的死亡對於這片江山來說太微不足道,或者是說,他是用這一部分百姓的死亡去換取大部分子民的安定。所以他不會在意。但是對於身為醫者的蘇玉珩來說,每一個生命在消逝前所必然會經曆的痛苦和掙紮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蘇玉珩極不情願的發現,自己和遇君焱似乎是站在了兩條相交的路上,他們看到對方,互相被彼此吸引,然後將生命交纏在一起,這一qiē發生的太快太順lì,讓他們沒有充足的時間去了解彼此的不同,沒有發現,他們本就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所以講過短暫的相交,他們依舊走在自己的路上,卻是越走兩個人間的距離越大……
“玉珩,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遇君焱嚴sù的說道,“我們以後將要麵對的是生死搏鬥,所以不要抱有這麽危險的想法。”
馬車忽然停下,車外朱斌說道:“王爺,幽王說休息一會兒。”
“恩,知道了。”遇君焱坐起身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覺得更累了,太陽穴處還一陣一陣打鼓似的跳著,跳得心煩,對於蘇玉珩的一些想法,他覺得莫名其妙,為了國家上陣殺敵難道還需要這麽多的顧慮?他曾覺得蘇玉珩是一個人才有意接近,在相處過程中不禁動情,知道兩個人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知道他們的女兒甜夢降臨,相處久了,兩個人性格之間的許多矛盾便暴露了出來,而且越來越明顯。遇君焱自幼從軍,帶兵打仗是個行家,處理感情上的問題卻是生澀得可以,這樣的矛盾讓他覺得不知所措,卻又無從下手去尋找解決的辦法。這樣的挫敗感讓遇君焱覺得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