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妃

五色曼陀羅

88.上船

書名:男妃 作者:五色曼陀羅 字數:6205

金豹聽了遇君焱的話後沉默了很久,轉身用拐杖摸索著回到房間,將那一厚厚一摞紙捧出來遞給遇君焱道:“我這身功夫廢了,眼睛廢了,唯獨這個腦子還是清醒的,這些年我的一些心得看法全記錄在這裏,若是福王不嫌棄,就請收下吧。”

“太好了師父。”蘇玉珩見金豹願意歸順,滿心歡喜道,“我這就為您收拾行囊,咱們一起去福州。”

與此同時,金牧跟著小榮來到蘇信的書房外,小榮說道:“老爺,有客人來訪。”

“客人?”蘇信放下手中的醫書,奇怪的自語道,“我今天好像沒有約客人呐。”

金牧的耳力過人,自是聽到了他的自語,哈哈笑問道:“怎麽?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來訪,還要提前定時間不成?”

蘇信一聽聲音便知道是金牧,急忙說道:“原來是金將軍,快請快請。”

金牧走進房間,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小榮說道:“府上有什麽好酒,統統拿來。”

小榮被這個“毫不見外”的客人嚇了一跳,轉臉看著蘇信。

金牧笑道:“你看他做什麽?難不成他還能不許麽?”

說罷金牧也似笑非笑的看著蘇信。

蘇信對小榮說道:“你看著我做什麽?沒聽到金將軍說想要喝酒麽,還不快去拿來。”

“哦!是,是。”小榮急忙說道,“我這就去拿來!”

小榮畢竟年紀小,被蘇信這麽一說急急忙忙的向外跑去。蘇信看著金牧奇怪的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帝都來的?我怎麽都沒有聽說。”

金牧回答道:“我這次來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件是要謝謝你。”

金牧說完便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給蘇信行了一個大禮。蘇信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天,急忙過來相扶:“你這是做什麽?咱們同鄉一場,哪裏用得著這般客氣,況且我也不記得我幫了你什麽,這究竟從何說起?”

金牧道:“我謝你是因為你不僅救下了我的兒子,還將他收留在府中,派人去為他送藥,若是沒有你,恐怕他早就成為孤魂野鬼了,你對犬子恩同再造了,我作為父親拜你這一拜毫不為過。”

“你的……兒子?”蘇信一臉茫然,“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令郎在府中養傷?這件事我怎麽不知道?”

金牧道:“實不相瞞,剛剛那個小童口中的怪先生,就是我那個不孝子金豹。”

“金豹?!”蘇信麵色變了變,“他不是已經……”

“他並沒有死。”金牧似乎猜到了蘇信想要問什麽,將金豹如何貪生怕死,如何害得當年幾萬大軍全部被滅,又是如何受傷回到帝都卻沒有臉麵與自己父子相認,最後被素月珩救下住在蘇府的事情給蘇信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蘇信聽過後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麽,那年我無意中發現珩兒從家中藥爐中偷偷拿藥出府,我當時覺得奇怪,便一路悄悄尾隨,跟到一間破廟中,我看到他在為一個受傷的人敷藥。我看到那人的傷勢後當時就狠狠的責罵了珩兒,那人的傷勢之重若我再晚發現一兩天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將他接回府中我就在想,究竟是什麽人能使出這般殘忍的刑罰將他折磨至如此境地。”

蘇信見金牧的全身不受控zhì的顫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不是想要提他辯解什麽,隻是想要告sù你,金豹他並非貪生怕死,隻是在那樣殘酷而令人絕望的折磨下,本能的求生**打敗了他的理智讓他做了錯誤的事。我想他心中也為自己犯下的錯而自責多年,你不要再怪他了。”

金牧點了點頭道:“罷了罷了。我曾覺得他讓金家蒙羞,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但是在我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才明白,隻要他能再一次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叫我一聲父親,他犯下多大的過錯我都能原諒他。或許這就是人的自私之處吧。”

蘇信拍了拍金牧的肩膀讓他坐下,問道:“你剛剛說找我有兩件事,那麽第二件事是什麽?”

金牧向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難道你就沒有發覺你家已經被禦衣衛包圍起來了麽?”

“包圍?”蘇玉珩一臉茫然,“我在朝中根究就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他們為什麽要包圍我家?”

金牧說道:“你構不成威脅,可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呢。”

“你說珩兒?”蘇信的臉色發生了極細微的變化,這樣的變化轉瞬即逝,隨後他無辜的說道,“他一個傻子更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

這個時候小榮端著酒壺走了進來,將酒壺和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後興致衝衝的告sù蘇信:“老爺老爺,我剛剛忘了告sù你一個好消息!少爺的病治好了!”

“什麽?!”蘇信剛拿起酒杯,聽小榮的話後手一抖,酒杯掉在了桌子上,幸虧高度比較低才沒有摔碎,“你剛剛說少爺怎麽了?你怎麽知道的?”

小榮回答道:“少爺回來了啊,我剛剛去給怪先生送藥的時候看到他在那裏,當時這位金將軍也和少爺在一起。”

蘇信看向金牧,金牧卻隻是低頭倒酒,並沒有看他。

“我知道了。”蘇信的聲音中透著幾分疲憊,衝著小榮擺手說道,“你下去吧,我和金將軍有要事談,任何人不準打擾。”

“是,老爺。”小榮點頭退下。

蘇信低著頭看著自己麵前空空如也的酒杯,沉聲問道:“你都知道了?”

金牧還是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拿起酒壺往蘇信麵前的杯子中倒了一杯酒,說道:“來,咱們也有日子沒有坐在一起喝酒了,先幹一杯。”

蘇信對他的提yì可沒有興趣,但還是舉起手中的杯子與金牧輕輕一碰,一杯酒下肚,除了覺得胃中發燙,沒有嚐出任何滋味。

“挺好的一個孩子。”金牧抹了抹嘴說道,“你怎麽忍心讓他裝瘋賣傻的過一輩子?”

蘇信自己倒了第二杯酒,又是一飲而盡,透著一絲沙啞的回答道:“若是命都沒有了,好不好又有什麽意義?”

金牧歎氣道:“當年我問你你女兒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你不肯說,我便不再問,現在我問你,你究竟想讓你的兒子裝瘋賣傻到什麽時候?當年的謊一旦說出就沒有反悔的餘地,蘇玉珩這輩子隻能做一個傻子,否則就是犯下欺君之罪!一個大好前程的年輕人,就隻能渾渾噩噩的度過這一輩子。”

“這一點我自然想過。”蘇信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但是想過又能怎樣,就算是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他至少還能活著,金兄,你知不知道,若不是珩兒天賦異稟對du藥的抵抗性遠遠高於常人,當年他就同顏兒一起去了。”

房間裏一時間很安靜,隻有蘇信一杯一杯倒酒的聲音是這寂靜中唯一的聲響。

金牧在沉默半晌後忽然開口:“若是現在有個機會讓你兒子堂堂正正的做回自己,你願意?”

蘇信一愣,隨即苦笑道:“怎麽可能,當年要他性命的可是當今的太後。”

金牧的卻頗有深意的笑了笑:“如果……她不是太後了呢?”

蘇信的手一抖,杯中的酒飛濺到手上,他滿臉疑惑的看著金牧淡然自若的臉,壓低聲音問道:“你要反?金家可是三代的忠臣良將啊。”

金牧盯著蘇信的眼睛,認真道:“我金家所忠的是能夠令天下太平,百姓安樂的明君。隻要他們下令,我拋頭顱灑熱血拚上這條性命也絕無怨言!但是你看看現在這個皇帝,從他登基那天起,除了排除異己不停的迫害皇室分支,殘害忠良,做過一件為國為民的事情麽?!對於這樣的皇帝我要是還為他效力,不就等於是為虎作倀麽,等到日後我死了才是真正沒有見麵去見我金家的列祖列宗。”

金牧見蘇信不說話,繼續說道:“我知道,讓王忠休妻的主意是你出的。”

蘇信出乎意料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那孩子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他是什麽樣的人我能不清楚?以他那種老實的性格,不可能想得出這種主意,所以我猜一定是你這個老狐狸在幫他出謀劃策。”

蘇信哭笑不得:“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金牧笑道:“誇你還是罵你,就看你接下來怎麽選擇了。幽王遇君謙已經帶兵北上,福王遇君焱正打算與之匯合,消息我已經告sù你了,上不上這條船就看你的選擇了。”

蘇信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還由得我來選麽?”

金牧一拍大腿,笑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來,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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