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到蘇信眼中的淚花,蘇玉珩再也控zhì不住自己的情xù,撲到父親的懷中,蘇信卻在顫抖的雙手平靜下來的時候輕輕推開了蘇玉珩,後退一步跪在地上,說道:“臣蘇信給幽安王妃請安。”
“父親!您這是做什麽?!”蘇玉珩急忙上前扶住蘇信,驚慌說道,“孩兒哪裏受得起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蘇信再抬頭,臉上的驚喜已經隱去,隻留下君臣之禮,開口說道:“王妃應在餘州王府中與王爺相伴,貿然回到帝都實在不妥,還請王妃盡早啟程回去。”
“是我讓他陪我來的。”
門外傳來另一個聲音,遇君焱踏著月色走進書房,蘇信一見那人麵貌,驚訝之色不亞於剛剛見到蘇玉珩,輕輕叫了聲:“王爺?”快步走到門前將門窗盡數關上。
“臣蘇信給幽安郡王請安!”
“蘇大人快請起。”遇君焱將蘇信扶起,蘇信握著遇君焱的手。顫聲說道:“王爺,您私自回帝都,可是重罪啊!”
遇君焱笑道:“放心,沒人看到我們。”
遇君焱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這個們中加上了蘇玉珩。之前沒有被人看見,現在蘇信看見了也要裝作沒看見,因為這不僅關係到遇君焱的命,同樣關係到蘇家唯一的一根獨苗蘇玉珩的命。
果然,蘇信對他們沉聲說道:“我們進去說話。”
來到裏屋,沒等蘇信問,遇君焱率先說明天來意:“蘇大人可知道王忠大人被滿門抄斬一事?”
蘇信麵色一黯,答道:“王爺遠在餘州都聽聞了此事,臣在帝都又怎會不知道呢。”
遇君焱又問:“蘇大人可知其中原委?”
蘇信答道:“具體原因臣也不太清楚,隻知道王大人是因謀反被定的罪。”
遇君焱冷笑道:“蘇大人相信?”
蘇信遲疑了一下,說道:“臣不敢妄下定論。”
遇君焱知道他是在明哲保身,於是說道:“本王不會讓蘇大人為難,隻是想知道王忠大人究竟因何而死,還請蘇大人幫忙打探打探。”
“這……”蘇信有些猶豫,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從愛女蘇玉顏死後,蘇信遍極力躲避各種朝野中的紛爭免得被牽連其中,換做別人這樣的要求他定然拒絕,但眼前的這個人是幽安郡王,而自己唯一的兒子現在是他的王妃,若是他有所閃失,自己的兒子也會受到牽連,他這把年紀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絕對不能讓這個唯一的兒子再遇到危險,於是說道,“好,臣一定竭盡所能為王爺效力,還請……王爺保重千金之體。”
遇君焱見蘇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瞟向蘇玉珩,於是說道:“蘇大人請放心,本王答應你,無論何時都會保證玉珩的安全。”
蘇信一聽這話,急忙扣首道:“臣謝王爺!”
“父親。”蘇玉珩扶起蘇信,“母親的身體最近怎麽樣?”
“你去見過你的母親了?”
“沒,孩兒去的時候看到母親已經睡了,就沒有去打擾。”
蘇信歎了一口氣,說道:“等她醒了你去看看吧。還有,這些日子還請王爺王妃先委屈住在府中。”
遇君焱道:“蘇大人客氣了。”
遇君焱跟著蘇玉珩離開書房,來到了他曾經居住的房間,讓蘇玉珩覺得驚訝的是,自己離開了這麽久,房間裏的桌子上竟然一塵不染,可見經常有人來打掃。
遇君焱環顧四周問道:“這裏就是你以前住的房間?”
“是。”蘇玉珩說道,“隨便坐吧。”
遇君焱看到牆上掛著一副畫,上麵畫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領著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畫功雖然稚嫩,卻也有模有樣,於是問道:“這是你畫的?”
蘇玉珩看了一眼牆上的畫,臉上露出一絲懷念,低聲說道:“那是我姐姐畫的。”
蘇玉顏十歲年溺水身亡,說明這幅畫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畫出來,遇君焱不禁感歎:“你姐姐真的是如傳聞一般聰穎過人。”
“聰穎又如何。”蘇玉珩的臉上有掩不住的悲傷,“再聰穎也是死了。”
遇君焱拍著他的肩膀勸道:“不要難過了,我想你姐姐此時已經投胎轉世重新生活了,她這般聰慧,來世也是父母的掌中寶心頭肉。”
蘇玉珩強打精神笑著說道:“想不到你也會安慰人。”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遇君焱撇撇嘴,“快睡吧,否則明天頂著一對黑眼圈去見你的母親可就不好了。”
蘇玉珩和遇君焱並肩躺在他曾經的床上,怔怔的望著屋頂,久久沒有入睡。
“怎麽?睡不著?”遇君焱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問。
“我隻是害怕。”蘇玉珩歎了一口氣,“害怕一旦睡著了,就再也不想離開這張床,舍不得離開蘇府。”
遇君焱抬手輕輕拍了拍蘇玉珩,像是哄孩子一般說道:“你若是舍不得,咱們可以將你父母接到王府住上一陣,或者我可以再陪你回帝都看望他們。”
蘇玉珩說道:“王爺私自回帝都可是重罪,你還是不要再冒險的好。”
蘇玉珩轉了個身麵向遇君焱,才發覺他一直在側身看著自己,兩個人之間幾乎可以觸碰到對方的鼻尖。在遇君焱打算躲開的時候,蘇玉珩勾住他的頭,使得額頭與自己的額頭相碰。
“快睡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這話不是我該對你說的麽,你……”
“噓~聽話。”
“真是……”
遇君焱嗅著蘇玉珩身上發出的淡淡的藥草香,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夢中的自己已經上了年紀,頭發已經花白,牙齒也掉了幾顆,一塊排骨咬起來已經有些費勁兒。
“慢點兒吃,小心崩了牙。”
對麵的人發出蒼老而嘶啞的聲音,遇君焱尋聲抬頭看去,覺得對麵人的臉有些不清晰,隨口問道:“你的臉怎麽模模糊糊的?”
“你眼睛花了唄。還以為自己是年輕力壯的將軍呢。”對麵人嘲笑道,“都是黃土埋到胸口的老骨頭了,看東西能不模糊麽。”
遇君焱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勉強看清對麵人的相貌,隻見那人也是花白的頭發,額頭和眼角都布滿了刀刻般的紋路,臉頰上還有幾塊淺褐色的斑。
他是誰?遇君焱想著,我認識麽?他在努力的回憶,但是腦子就像是生了鏽的齒輪怎麽也轉不起來。再看過去,便覺得那人的眼睛尤其眼熟,黑白分明,又大又圓,雖然眼周的皮膚已經鬆弛,卻仍有著說不出的精神……
蘇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