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婆婆。”範雪琦乖乖地叫了一聲。
浮生笑眯眯地問:“小丫頭,覺不覺得這風鈴好玩呀?”
“好玩。”
“想不想學呀?”
“想……”
“來,過來過來,婆婆教你!”浮生就像是隻搖著大尾巴的狼,也不管人家小姑娘說的是不是敷衍的話,就把她招了過去。
範雪琦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我的臉色,生怕自己再做錯什麽一樣。我知道她現在心裏充滿恐懼,隻想求我一個原諒,但是,有些東西是沒法原諒的。
我不會怪她,隻是不原諒而已。
但浮生在場,我不好意思掃了她的興,就用眼神示意範雪琦去順順浮生的心意,等她們坐下開始玩音樂的時候,我站起來,把場地騰出給了她們。
幸好浮生對範雪琦很感興趣,把她給拉住了,所以她也就沒機會纏著我了。
我走出去,給左正打了個電話,免得他提前去找王政律師去拿我留給他的東西了。
“阿深,你有什麽東西要給我呀?直接給我不就行了嗎?幹嘛還要放在別人那裏呀?”左正問。
我蹲在街上,抓了抓頭發,說:“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反正,以後哪一天你找不到我了,你再去找那個律師,平常沒事的時候,不用去找他。”
“為什麽?”
“你傻呀,和律師聊天是按分鍾計費的,你有那個閑錢嗎?”
“艸!”
我掛了電話,回到店裏,見她們倆玩個風鈴玩得很嗨,就沒打擾,回自己房間去睡了,剛躺下來,就聽到浮生大叫:“吳深!你讓我們倆在辛辛苦苦地編曲,你自己就睡覺?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抬高手,揮揮:“浮生,有你在,我相信沒問題的!”
“那你的店呢?萬一有人來找你紋身,咋辦?”
“放心,沒人會來的。”說完,我就縮回被子下睡覺去了,這50多個小時都在車上,累慘我了。我比誰都更清楚我這個紋身店的行情,一年就接那麽幾單生意,平常根本就沒人會進我這店裏來。
*
入夜。
我訂了市中心樓層最高的酒店,帶著浮生和範雪琦來了。
這就是安魂師的條件,入夜時分,她們需要在城市中心最高的地方,又或者是城市中心最寬廣且風最大的地方奏響安魂曲,這樣才能夠確保自己的安魂曲傳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安撫到所有的靈魂。
到了午夜12點,終於是鬼魂們最活躍的時刻,浮生打開了窗戶,風吹拂了進來。
今夜有風有浮生,真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呀。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風鈴,懸掛在窗戶上,剛掛上,風就吹了進來,拂動了風鈴,叮鈴作響。
“婆婆,這風吹動了風鈴,會不會有影響呀?”範雪琦擔憂地問。
浮生笑眯眯地說:“不會。”
接著,浮生將她的寶貝笛子取了出來,真是巧了,d市新主席紅雨拿的也是笛子。然而我後來聽浮生說,席紅雨是故意拿著和她一樣的樂器去擊敗她的,而不是自己最擅長的樂器,這說明席紅雨在音樂方麵確實有過人的天賦!
她吹響了安魂曲,當她吹了第一段音階後,風向就變了,原本被風撥亂的風鈴靜止了下來。外麵的風依然存在,但卻好像被格擋在了風鈴外圈,觸碰不到風鈴。
而第二段吹出過後,風鈴便躍動了起來,隨著她的笛聲翩翩起舞,變作了安魂曲的和聲,笛聲和叮鈴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變得更加動聽,令人感到仿佛春風撫過心田的溫柔,不禁陶醉其中……
“噗!”
音樂戛然而止,浮生突然吐了一口血!
“浮生!”我大吃一驚,趕緊扶住了她!
這時浮生麵容憔悴,臉色如紙的一般的蒼白,竟然是重傷的模樣!
我吃驚地問:“浮生,你什麽時候受的傷?”
浮生苦笑一聲,說:“強者相鬥,又怎麽可能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她說的,是她和席紅雨的爭鬥?
席紅雨確實很強,如果那日範雪琦用最粗鄙的方式揍了席紅雨,單純從鬥法上,我也說不清要和她鬥上多少時間才能分出勝負來。浮生與她相鬥,以席紅雨跋扈的心性,下手肯定不會留有餘地,所以浮生在和席紅雨鬥法時,便受了重傷!
知道這件事後,我又氣又惱,緊緊抓著浮生的手,罵道:“你受傷了怎麽不早說?”
最過分的,這一路上,她和我說說笑笑,連我的終身大事都拿出來開玩笑,儼然一副“老娘退休了”的酸爽樣,在我店裏調音,還教範雪琦安魂曲,這完全就看不出受傷的模樣!
結果現在一吹響安魂曲,都沒有吹得幾段,就引發內傷了!
受傷了不好好養著,這不是找死嗎?
浮生笑了一聲,無奈地說:“這有什麽好說的?你來d市找我,要為我出頭,所以你拜托的事,我當然要竭盡全力去幫你做成了。可沒想到,那席紅雨是不世出的天才,把我傷得那麽重,讓我想吹一段安魂曲都不成!咳咳!”
範雪琦著急地說道:“不是呀,婆婆!在d市的時候,你不是還一下子就催眠了我嗎?那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浮生說:“在d市的時候,我之所以能催眠你,是因為你那個時候情緒和精神都已經繃緊到了極點,又正好發泄得七七八八了,所以當我催眠你的時候,才能輕易地找到你心間的空隙,引發你心靈的共鳴,這樣才能順利把你催眠,讓你做一個好夢。可是……”
浮生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可是吳深的鬼執念太重了!”
“執念太重?是什麽意思?”範雪琦不解地問。
我歎口氣,無奈地說:“在這個世界上,99%的人在死的時候都不是自願離開人世的,他們死之前肯定有很多遺憾沒有結束,所以才會變成鬼魂,徘徊於世間而不得轉世。而讓他們能殘留在世上的,叫做‘執念’,隻有結束了他們的遺憾,解開他們的執念,他們才能重新進入輪回轉世。在我店裏的,是一群連孟婆湯都洗不掉執念的鬼,他們逗留在我的店內,等待著能夠幫他們結束遺憾的人,那就是他們等的‘緣’。你的同學艾婷婷正好是能夠幫助我店裏其中一隻鬼解脫的人,所以我將那隻鬼紋到艾婷婷的身上,讓‘ta’借艾婷婷的身體去完成自己生前的遺願,三個月後,不管‘ta’究竟是否得到解脫,我都會去把‘ta’接回來,送去冥府,讓‘ta’轉世。“
範雪琦的淚水掉了下來,她哀怨地看著我:“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以為在你店裏的都是惡鬼,你要紋到人的身上去害人!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他們都是什麽樣的鬼,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就不會有這種誤會,也就不會去做這種錯事了!”
我無奈:“我告訴你幹嘛?你對我來說,你隻是一個路人甲呀,三個月過後,我把艾婷婷的鬼接走,你就再也不會和我有任何瓜葛了呀,我和你說這個有意思?”
“可是你和我說了,我就不會那樣做了呀!”範雪琦傷心地叫著,嗓子都破音了:“你就是什麽都不說!上次你帶我去找姐姐的時候,你隻和我說你會讓姐姐回來的,但是你不告訴我你有死劫,你在我麵前就差點被火燒死了!這一次也是這樣!你明明隻要說幾句話,你告訴我你是做什麽的,我就不會犯錯,我就不會害你啦!可你就是什麽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