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非常大,這冷宮中何曾有過避雨的地方,唯有一座破舊不堪的亭子。
流蘇並沒有理會太多,她和和蕊輕輕地踏在濺著水花的青石板鋪的小路上,借助著燈籠微弱的光芒,來到了那座小亭子。
這涼亭四周雖然沒有牆,但是頂部卻比她的屋子強多了,至少不漏雨。幸而老天眷顧,吹的是東風,雨並不能被風吹進進來。
“王後!”和蕊有些氣憤地說,“你這人脾氣怎麽那麽好呢?那太妃很明顯就是不把你當回事嘛,你可是王後,幹嘛要怕她。”
聽說就在這座冷宮的附近,藍流蘇殺了大王納蘭貴妃,手段極其殘忍,其實,她一直不敢相信,流蘇會殺人。
看起來一個如此弱不禁風的女子,怎麽敢殺人呢?
和蕊知道,換成自己,她是肯定不敢的。
別說是殺人了,就算是看到那血流成河的慘狀,她也能嚇的暈死過去。
流蘇含笑坐了下來,收起了衣物:“華太妃又不是要殺我,難道你要我把她的胳膊給卸下來?”
和蕊看到流蘇說話的神情非常輕鬆,不過一想起納蘭貴妃被大卸八塊的慘狀,她還是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冷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王後,我們為什麽就不能找個地方暫且安身呢?”她有些不解地問,“她華太妃再囂張,可是也不敢太過分啊,你現在可是王後呢。你想在這冷宮裏找個屋子住一宿難道還得經過她的同意?”
這冷宮的確不小,有著許多屋子,可是每一間,都極為破敗。其實就算是住進去,情況肯定也是差不多。
流蘇輕輕搖了搖頭:“傻丫頭,不管我們到哪間屋子,都會被她以各種理由趕出來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她就是想讓我們這一夜在外麵淋雨嗎?沒把這座亭子給拆了,也算是她手下留情了。”
“王後,你剛才為什麽不告訴大王呢?要是知道你受委屈,大王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大王與華太妃並不是血親,本宮若是告訴大王,勢必讓大王跟華太妃鬧翻,傳出去,大王勢必會落得個不孝的名聲,本宮是真心在意大王,又豈會讓大王陷於不義。”
和蕊真是沒有想到,原來這位王後是如此地為大王著想,難怪大王會如此喜愛。
她們正說著,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陣哭聲。
“誰在哭?”和蕊聽了,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一雙圓圓的眸子,在黑夜裏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流蘇細細聽了一會兒,輕輕地說:“這不是哭,是在唱歌。”
“唱歌?”和蕊不禁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是在哭,可是細細一聽,卻是在唱歌,可真是長歌當哭了。
那歌聲,聽起來非常蒼涼,唱歌之人,應該有著無數的哀愁。流蘇不明白,一個到底有著怎樣哀愁的女人,能長歌當哭呢?這其中,又有著多少難以言盡的苦楚呢。
流蘇尋著那如訴如泣的歌聲,撐著衣物,緩緩尋了過去。
隻見一株木槿花下,一白發女子正在那裏唱歌。
她白發如銀,身上的一襲白衣,似乎是從天山之巔采擷下來的白,白的讓人敬畏。
冰冷的雨水,將那火紅的花瓣打落,那片片花瓣,如蝴蝶般輕輕落了下來,落在了那白發女子的頭發上,白衣上,猶如一滴滴鮮血般觸目驚心。
“是不是鬼啊?”和蕊見狀,嚇的藏在了流蘇的身後。
流蘇看著那白發女子,緩緩走上前去,用衣物替她遮住那冰冷的雨水。
白發女子微微愣了一下,這才轉過臉去。
突然看到流蘇正站在身後,嚇的失聲尖叫起來。
“鬼啊!”白發女子一見流蘇,嚇的失聲尖叫起來。
那淒厲的聲音,把流蘇都給嚇了一跳。
一時間,流蘇沒明白過來,這白發女子口中的鬼,說的是她,還是這女人自己呢?
隻見這女子身材削瘦,偏偏穿了件極寬的白衣,再加上她白發如雪,一張蒼白的臉上,赫然烙有一個青色的黥印。
顯然,這女人犯過罪,才會有這個烙痕。可是,一個有著如此烙痕的女子,她為什麽會在這冷宮之中出現呢?
那白發女子嚇的不禁往後退了幾步,幹涸的眸子裏,閃爍著恐懼的光芒。
一見這女子的容貌,和蕊嚇的也失聲尖叫起來:“有鬼啊,娘娘!”
剛被那白發女子給嚇了一跳,流蘇又被身後和蕊的尖叫聲給嚇著了。
聽著和蕊的尖叫聲,那白發女子臉上的恐懼才漸漸消失了。
她尋思著,又有新的嬪妃失寵了,被扔來這裏,她又多一個人作伴了,心裏居然舒服了許多。
“你是誰,為何會來這裏?”那白發女子收起了臉上的恐懼,不過聲音卻還在微微顫抖著。
流蘇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年輕時應該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雖然歲月已經將她醃漬的千滋百味,可是那美麗的五官,卻不曾改變。
隻不過,那個黥印,徹底破壞了她臉上的美感。
和蕊緊緊藏在流蘇身後,大聲說:“這可是當今王後!王後可是有神靈護體的,你這女鬼可別亂來啊。否則的話,當心你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聽了和蕊的話,那白發女子目中寒光一閃,瘋狂地撲了上來,死死地掐住了流蘇的脖子。
“王後,你是王後?”那女子瘋狂地吼道,像頭失控的獅子,“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還我兒子,把我兒子還給我,你把我兒子弄到哪裏去了!”
她的力氣非常大,掐的流蘇幾乎無法呼吸。
隻見流蘇眉頭微微一動,和蕊上前用力一推,那白發女子便摔倒在地,倒在了肮髒的汙水之中。那雪白的裙子上,頓時變得肮髒不堪。
“你是何人?為何如此對本宮,本宮不記得以前見過你?更不知道你的兒子之類的。”流蘇靜靜地看著那女子的麵龐,冷冷地問。
那白發女子緩緩抬起頭來,幹涸的眸子,在淩亂的白發中閃爍著,透露著憤怒的光芒,隱隱閃爍著殺機。
“你這個惡毒的醜女人,為什麽要奪走我兒子,我什麽都沒了隻有他。”她的聲音在顫抖著,她的身體也在劇烈顫抖著,“難怪你長得沒有我漂亮,向你有著這樣一副蛇蠍心腸的女人!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這女人顯然是一個非常有教養的女子,她用自己所知道的最惡毒的話罵著流蘇。
隻不過,她還是不大會罵人。
換成任何一個冷宮的女子,大概都比她罵的要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