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頭被送到了後宮中,安置在了洛影樓旁的南湖旁,自此,便無人再注意。
葉家率先讚同開科舉之製,此事便浩浩蕩蕩的開始了。先是在雲州試點,取了其中百人為士,入宮殿試。
“紅妝,你都顯懷了,日後可要小心。”林洛這幾日除了問安就是陪著葉紅妝,跟葉紅妝說說笑話,也是格外的愜意。
“我還不夠小心啊。”葉紅妝撇了撇嘴,這林洛恨不得把自己關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不能再無聊了。葉紅妝雖然平日裏也愛靜,可是不知為何懷孕之後,她的脾氣變得歡脫起來,就想著出去走走。著實受不了這屋子裏的味道。
“林洛,咱們今兒出去吧。聽說那塊石頭放在洛影樓旁邊了,我想去瞧瞧。”葉紅妝拉著林洛的手,近乎哀求的說道,一雙美眸一閃一閃的,林洛卻絲毫沒有波動,冷酷的搖了搖頭。
“你要知道,你是一個懷了孩子的人,這宮裏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你看。出了什麽岔子,都會有人上來踩你一腳。你掂量掂量,你承擔起這樣的後果嗎?”林洛說道,蕭貴妃已經生下了一個皇子,無論是誰都不希望再來一個皇子。包括平帝,他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對於葉紅妝的也不會太上心。這也是林洛不準葉紅妝出門的原因。
“可是,林洛,我都在這待了近一個月了,咱們就在宮牆外頭走走吧,多帶幾個人,我保證不會出事的。”葉紅妝卻的確是無聊透頂了,她拉著林洛的手,像個孩子一樣撒著嬌。“當初蕭貴妃懷孕的時候,也不是沒出過門。太醫都說了,我再不透氣,對胎兒的成長不好的。”
“那個太醫說的?”林洛狠狠的瞪了一眼葉紅妝,“再撒嬌,我日後就不來陪你了。”
“林洛,我真的很想去看看那塊石頭嘛。反正洛影樓就在後頭,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就到了,咱們就去看看吧。”葉紅妝繼續慫恿道,看著林洛略微有些鬆動的眼神,便又說道。“我們多帶幾個人,一路上把我護著,一定出不了什麽事的。我保證。”
“唉。”林洛輕聲歎了口氣,見葉紅妝有些蒼白的臉,她的確是需要出去走走了。若真的要再宮裏頭待八個月,可真的會憋壞人的。想了片刻,林洛終究還是點了頭。
“不過隻許逛一會,過了半個時辰就回來。”林洛再次說道,著實是太擔心葉紅妝的孩子。這古代的女人十之五六是生孩子死的,流個產都能丟掉性命,林洛可不希望葉紅妝再出什麽事。
“好,都聽你的。”葉紅妝連忙點頭,走進了裏間,不多時便換了一百鳥錦袍出來,看著亮眼華麗。
“不就是出門逛逛,你穿這樣好看做什麽。”林洛嘟囔道,牽著葉紅妝的手往外走。一出門,便襲來一陣熱意。此時正是大熱的時候,葉紅妝選現在出門,真是會挑時辰。“瑟兒,吩咐幾個人再後頭抬著冰,將那傘舉高些。”
“是,奴婢這就去辦。”瑟兒略微頷首,看著林洛一臉關切的神情,將心中的一絲猜忌壓了下去。也許,這林昭容是真的真心待自家小姐吧,然而,防人之心不可無。
事情都準備妥當之後,兩人方才出了門,且說這堂秋宮後頭便是洛影樓了,中間踩出了一條小路,全是鳳凰花,如今正開著,火豔豔的甚是好看。
“我好久沒出門了,都快忘了這裏的鳳凰花。去幫我折一支下來。”葉紅妝瞧見什麽都覺得稀奇,看見這開的若火的花,忍不住想要折來看。
“紅妝,好端端的折它幹嘛。拿著也怪麻煩的,況且誰知道這東西會不會傷到胎兒。”林洛卻不許,她實在是太過小心翼翼了。
“好吧,聽你的,什麽事都聽你的,還不行嗎。”葉紅妝也不敢違逆林洛的意思,也隻得妥協。隨著那花開在枝頭也挺好看的,若是折下來了不久死了嗎,葉紅妝想至此,也不是很想要。
“前麵就是洛影樓了,你看見那塊大石頭沒,這就是那塊神石。”林洛指著那湖邊立著的一塊大石頭,笑著說道。
“哦哦,看見了,真的好大啊。”葉紅妝點頭,加快了步伐,朝那石頭走去。隻見那石頭通體烏黑,唯有右側由著暗金色的字,細細看來,方才認出是一個試字。
葉紅妝還想再湊上去瞧,卻突然被林洛拉住,一把拉到了石頭的後頭。那些奴才們本就沒有跟過來,瑟兒領著眾人見從不遠處走過來了一行人,瞧著儀仗倒像是皇上,便連忙將剩下的人帶著藏進了鳳凰花裏頭。
“怎麽了。”葉紅妝驚訝的看著林洛,她也沒看到那群人,嚇了一跳。
“皇上帶著士過來了,想必是要在洛影樓考試。咱們先躲著,等他們進了樓,再出去。”後宮女子不見外臣,這是規矩。若是被撞見了想必皇後又要借題發揮。林洛如今是盡量避事,故而才藏了起來。
“這樣啊。好。”葉紅妝也知道不見外臣的規矩,更何況這百來人的士都還隻是平民,更加不能見了。故而葉紅妝也沒有再說話,跟著林洛靜靜的躲在那巨石後頭。
平帝帶著一行人越走越近,這群人皆是風流才子,縱是見了聖顏,也並不是很拘束。林洛聽見那群人的聲音,不由的蹙眉,看來有才華的人都是放縱不羈的。看著看著那些風流才子們進了洛影樓,林洛方才送下了一口氣,剛打算拉著葉紅妝走,卻發現葉紅妝已經不在身邊了。
“紅妝。”林洛著急的看了看四周,心下焦急,剛打算從出來,胳膊卻被一人拉住。林洛驚嚇,狠狠的抬起腳對著側麵的人踢了一下。
“啊,林洛,你這死丫頭。”這聲音十分熟悉,林洛朝那人看去,隻瞧見一雙桃花眼,流轉生波,嘴唇歪著,頗為風流。
“張清九,怎麽是你。”林洛失聲說道,卻被張清九一把捂住了嘴。
“這麽大聲,你想讓人發現你跟外男私會嗎?”張清九甩了一下自己額上的碎發,微眯雙眼。“林洛,你的身子怎麽越來越差了。”
林洛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抓著的是自己的手腕。而他一直在跟自己把脈,林洛連忙縮回自己的手。
“跟你有什麽關係。”林洛忿忿的說道,將自己的手腕鬆了鬆,張清九每次把脈都這麽悄無聲息,真是個“神醫”啊。
“跟我當然有關係,我跟京墨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你怎麽能可以這麽輕易的去死呢。京墨甚至搭上了自己父親……”
“張清九。”京墨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林洛的肩膀猛地一重,轉頭看,見是一隻修長的手搭在上麵,那是京墨的手。骨節分明,帶著些病態的蒼白,關節處泛紅,這是一隻很好看的手。林洛微微揚起嘴角,可卻沒來由的覺得苦澀。
“你們倆怎麽都進宮了。”林洛平靜的問道,卻不敢轉身去看京墨。
“林洛,你們認識。”可是還沒等京墨開口說話,葉紅妝就從身後繞了過來,方才她失去偷偷的看了洛影樓裏頭的人,可卻沒有看見想見的人,沒想到那個人在這裏。
“恩,認識。”林洛這才轉身,見葉紅妝一切都好,方才放了心。“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林洛小聲的斥責道,看著葉紅妝的臉,都曬紅了,這個死丫頭,一點都不知道保護自己。
“紅妝?”京墨也轉頭,看見了身旁的葉紅妝。
“京墨哥哥。”葉紅妝點頭,手擺了擺,一時間不知該放在哪裏。
“你是何時進宮的。”
兩人竟說起話來,林洛有些尷尬的往張清九那邊挪了一寸,葉紅妝很顯然並沒有聽見之前自己的抱怨,而是一心一意的撲在了京墨的身上,看著這二人,似乎也能夠猜出來,這二人一早便相識。
“京墨,你小子不厚道,這又是哪個小妹妹。”張清九笑著說道,將手搭在石頭上,給葉紅妝拋去了一個媚眼。
“好了,林洛看見你還好,我就放心了,張清九,我們要快點進去了。”京墨朝那洛影樓望了一眼,拉著張清九的手說道。葉紅妝的眼神變得暗淡,可還是瞧著京墨,一絲一毫都不願挪開。這個人,她想了五年,可卻隻見了不到一刻。
京墨二人往樓裏走去,林洛終於送下了一口氣,見葉紅妝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也才猜出了大概。不知為何,林洛湧起一絲嫉妒,可還是拉住了葉紅妝的手,往鳳凰花走去。
“林洛,你是怎麽認識京墨哥哥的。”葉紅妝在路上卻突然問道,盯著林洛的眼神使得林洛非常不適。
“我被敵軍追殺,是他救了我的命。”林洛笑笑,將這件事輕描淡寫的翻了過去。
“這樣啊,京墨哥哥果真是學了醫書。若不是父親阻止,想必我也去了那,隻可惜最後是讓啟新去的。”葉紅妝話間惆悵不已,“我羨慕啟新啊,她可以跟京墨哥哥一起跟著空寂老人學醫,而我隻能被關在家裏學各種各樣無聊的女紅,詩詞,琴棋。”
“恩,原來你同京墨公子是認識的。”林洛的稱呼十分的生疏,這是為了不讓葉紅妝起疑。那一段時間,林洛的確過的很開心,但這一切都過去了,她也不想再次提及。
“是啊,我同京墨哥哥從小就在一處。但是他去學醫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想起來都有五年了。林洛,京墨哥哥的醫術很好對吧。”葉紅妝的雙眸中閃動著青春的氣息,以及一種盼望。林洛看不懂那種盼望,因為她從來沒有過。
“紅妝,你現在是後宮的妃子,皇上的女人,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林洛提醒道,看得出來葉紅妝對京墨有很深的愛慕之情,可這種情感是不被允許的。葉紅妝若是衝動,可能會出大事。
“我知道。”葉紅妝聽此,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轉而帶著些怨念瞧著林洛。“為何你要提醒我呢,我不過是想有一刻是做自己的。”
“;紅妝。”林洛握著葉紅妝的手,有些著急的說道。“我知道這很痛苦,然而這都是宿命。”
“唉,我明白。我這種家庭的女兒,從一出生就被定好了一輩子。我早就知道了,隻是我真的很喜歡京墨哥哥,若是以後能夠再看見他就好了,哪怕隻是遠遠的看上一眼。我都滿足了。”葉紅妝笑著說道,眼中閃著光,可還是帶著愁緒。
林洛聽這話,心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似的。喜歡,為什麽葉紅妝能這樣坦然的將這兩個字說出來,想起那一日京墨的束手旁觀。她知道,張清九完全可以帶著他們兩個逃離大慶,這件事還是林洛求的張清九,可是沒想到京墨拒絕了。這個國家,比她要重要。
林洛看著洛影樓的方向,用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歎了口氣,如同一片落葉悄無聲息的躺下。
“林洛,你怎麽了。”葉紅妝見林洛不說話,以為她也是想起了自己無可奈何的生活,便狠狠的抱住了林洛。林洛感受到腹間有一個軟軟的圓圓的東西抵著,那是葉紅妝的孩子,一個小生命。
林洛開懷的笑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科舉,就是葉紅妝腹間的這個孩子。林洛自己無法再生育,她將所有母性的愛都給了這個還沒出生的小孩,甚至於比葉紅妝自己還要濃烈。
“紅妝,我們好好的養這個孩子,好嗎?”林洛小聲的說道。
“當然,你就是她的幹娘。”葉紅妝點點頭,把下巴抵在林洛的肩膀上。
“我們讓他當皇上,我要給他所有的一切。”林洛又說道,這句話使得葉紅妝的身子僵了一下。
“林洛,你是認真的嗎?”
“恩,當然。他必須得到那一切,從蕭家的手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