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奇瑜的這份急報寫得有點不一樣。他在奏章中,並沒有說他領十萬大軍前往攻打榆林鎮,最終卻被叫天軍追殺幾十裏地,連夜逃回延安府才得以歇息。
陳奇瑜隻是向崇禎皇帝說明,他已經成功把陝西全省聚集起來的十多萬流賊,借叫天軍之手除掉了。如今的陝西,暫時沒有了流賊禍亂,治安為之一靖,百姓為之安居樂業。
至於占據了榆林重鎮的叫天軍,並沒有被驅趕回草原。很大的原因是延綏巡撫前去京畿之地勤王之時,走得太匆忙,沒有布置好防禦,以致被叫天軍鑽了空子,幾乎所有的榆林防禦措施全都完好,讓他吃了個虧。
陳奇瑜在奏章的末尾著重強調,叫天軍是能殲滅五千多建虜的強大軍隊,但陝西卻被抽調了各地精銳,剩下的邊軍實在無法完成驅除叫天軍的能力。這是實力相差太大,非戰之罪。如果朝廷覺得所說不實,他甘願領罪,並靜待更有本事的官員來完成這個任務。
文華殿內,君臣看了這封奏章後,相對無語。總得感覺來說,好像陝西的情況並不糟糕。或者說除了榆林周邊之外,其他地方的情況都有好轉。如果能除掉叫天軍,那就是真得非常好了。
可是,叫天軍的戰力擺在那裏,殲滅五千多建虜的高度,怕是誰也達不到。就眼下在撫寧,調集了全國的精銳和建虜在打生打死,也差不多隻是來回拉鋸地僵持著,遠看不到勝利的曙光。
如果那叫天軍占據了榆林重鎮後,就不再有別的企圖,那也就是算了。就眼下來說,也不是大事。
可叫天軍要是在得勝之後。攻擊陝西全境的話,那陳奇瑜可是說過,手中無精銳之兵,他是打不過叫天軍的,誰有那本事誰去。如此一來,很可能陝西的局勢就會變得非常嚴重起來。特別是叫天軍萬一在攻占陝西後又伸手到山西、四川、河南等鄰近省份,這可是要爭奪天下的了!
文華殿內安靜了一段時間後,疲憊不堪的崇禎皇帝略微惱怒地開口問道:“諸位臣工,爾等就沒有一點辦法來替君分憂麽?”
說話間,他的眼睛是盯著首輔周延儒的。崇禎皇帝隱隱感覺到自己這個新任首輔,好像詩詞歌賦俱佳,但治國一道卻經常猶如啞巴一般,很是有點不滿意。
周延儒自然感覺到了來自崇禎皇帝的壓力,自己作為百官之首。其他人可以裝聾作啞,自己卻不行。
因此,他出列奏道:“臣以為,可遣人前往撫寧,征詢孫閣老之意見,可否派延綏巡撫領兵回去平亂?”
一般情況下來說,榆林丟了,延綏巡撫是第一責任人。可洪承疇是來勤王的。並且成為了勤王軍中的中堅力量。要是追究他這個責任的話,以後京師有事。皇帝有事,又有哪個臣子敢帶精兵良將前來勤王、救駕了?
再說了,要是能把洪承疇抽出來的話,陝西亂成那樣子,早就派他回去了。中原之亂的時候,也早就派一支精銳前去剿匪。搞不好就沒有鳳陽之禍了。
說來說去,其實就是一條。建虜占據了山海關,隨時兵臨京師城下,勤王軍實在無法抽調得出來。
因此,聽到周延儒說出一番廢話。崇禎皇帝心中很是失望。加上祖墳背挖,史無前例地下了罪己詔,心情很不好,不由得冷聲威脅道:“你這個首輔是幹什麽吃的,要是做不來事那就換個人來做!”
“微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息怒!”周延儒嚇得趕緊跪倒在地,俯首請罪道。
其他人見到這個情況,雖不知道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表麵上卻是一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半個眼神都不往崇禎皇帝身上瞄,就怕被崇禎皇帝看到也來問一次。
坐在禦座上的崇禎皇帝一直在關注著底下的臣子,希望有人在這個時候能站出來替自己分憂。可是,看到他們一如既往的表現,心中的失望、憤慨之情不由得溢於言表。
都說國難出忠臣,為何自己就沒有發現有一個忠臣呢?底下站著的這些,一個個屍位素餐,隻知滿口仁義道德,要求朕該怎麽做怎麽做。如今國家危亡,就不能為朕分憂麽?
誰也沒有再說話,文華殿內重新安靜了下來。一邊的宮女宦官更是連氣都不敢喘,氣氛相當的壓抑。
在僵持了好一會後,一直伏在那裏的周延儒忽然抬起頭來,開口奏道:“陛下,臣這有一事,有關闖將李自成的,臣需單獨奏對。”
他實在是逼急了,沒辦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自己這首輔的位置才坐了沒幾天,要是真這麽就下去,身後那些人就白忙活了。他們怎麽可能甘心付出那麽多,卻什麽也沒得到。官場之上,有得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邊上站著的那些文官一聽,都不由得拿眼瞄他,心中暗自納悶:眼下是在商量叫天軍的事情,這承擔了皇帝怒火的周延儒卻扯了別的事情,還要單獨奏對,這是算什麽事?
不過也好,他既然這麽一說,正好有個台階可以走了。
於是,一眾文官,紛紛以此為借口告退。崇禎皇帝也是無奈,留著他們反正也憋不出一個屁來,就且看看周延儒有何事要單獨奏對吧!
誰知,等文華殿內的文臣都走完之後,周延儒竟然還要宮女宦官也回避,真是到了徹底的單獨奏對了。
他越是這樣,崇禎皇帝就越是好奇。不知道大明首輔要說那賊人李自成的什麽事,竟然選擇如此做法?
帶著這個疑問,等宮女宦官剛回避,崇禎皇帝就忍不住馬上問道:“周卿,所奏何事?”
這個時候,周延儒已經恢複了正常。不過他表現得很認真,直視著崇禎皇帝的眼睛道:“陛下,對於眼下的局勢,其實朝廷是有良策可解,隻是這些良策都可以會遭受禦史言官攻擊,或難容後人,因此才沒有人提議。臣有一策,可解此後顧之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