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麽、怎麽……呃不……啊!”公寓的主人先是眼睛瞪得溜圓,震驚地指向笑嘻嘻的赤司真史,然後又因為看到了一個更匪夷所思的人,他又轉向這位出現在他家裏的妙齡少女,但講出的話仍舊是結結巴巴的,“那個……你、你不是那個梅……呃、梅……你是黑子以前的經理!”
真季先用生無可戀臉和父親大人對視了一眼。
赤司真史:[doge]。
——對方毫無悔恨之心,並向你扔了一隻狗。
梅垣真季:……我&^%¥&**@你!!!
未免自己再受刺激被迫進化成黑暗戰鬥暴龍獸,她隻能一秒切換微笑,剛準備解釋一下這個小小的誤會,就聽到這個大高個兒、深紅頭發的男生說出了一個熟人的名字。
黑子?
真季定睛一看,才發現確實有點眼熟。
這個不是一般人能長出來的眉毛——
“小火神?!”
那次她帶隊去誠凜高校網球部打練習賽,雖然在路上偶遇黑子哲也,但她隻顧著采訪他“打哭綠間”的感受,可這個個子最高的家夥,還是給她留下印象了的,但他當時沒說話,還有些不耐煩,所以其實看起來有點凶相。除此之外,她對這位黑子君新搭檔的了解,一多半還是來自黃瀨小同學的碎碎念。
“啊?”顯然真季的奇怪稱呼讓他回憶起了某隻死不改口的金毛,火神大我剛下意識想吐槽這什麽時候變成了他的通用稱呼,又恍然大悟道:“對了!怪不得黑子說黃瀨和你關係最好!”
之前火神大我坑坑絆絆好幾下才憋出來個“黑子以前的經理”這個稱呼,真季就知道他根本沒記住自己的名字,“火神君,很抱歉打擾了,我叫梅垣真季。請問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嗎?”
他們兩個的年紀差得也太大了,真季懷疑赤司真史是不是火神大我父母的朋友,但和十幾歲的少年混在一起似乎也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赤司真史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女兒的疑惑。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大搖大擺走到火神大我的麵前,用哥倆好的動作就勾住了火神少年的脖子,“喲!好巧啊!Tiger你居然和真季認識啊哈哈哈!果然有緣!快進來快進來!”
“哦。”火神大我居然還應了一句,三秒後他才發現這裏是他家,而這個人根本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總算發揮了一通身為主人家的神威抖動肩膀質問道:“Martin!你怎麽在日本呃不對是你怎麽會有我家的鑰匙???”
“小事啦小事。”赤司真史企圖讓這個問題
真季現在隻能苦中作樂地想到幸虧自己機智地在超市買了件一次性圍裙,不然現在穿著一個陌生男生的圍裙,簡直如同少女漫畫的第一話……
看來火神大我果然是他的熟人,雖然滿臉問號,但大概也知道從他嘴裏掏不出答案來,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怒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赤司真史彈彈手指,輕飄飄說道:“昨晚啊。”
“啊???”火神大我張大嘴巴,滿臉的驚疑和不可置信,“我怎麽不知道!昨晚我明明在家!”
赤司先生滿臉慈祥地撫摸他的頭頂,“因為你是個笨蛋啊,乖。”
即使經常被叫做笨蛋但被這種人說了還是很鬱悶的火神君:“!!!”
非法入侵後就縮到人家的客房裏呼呼大睡到第二天下午,還恬不知恥地羞辱主人家。真季簡直對他傳奇的人生無話可說,她也隻能及時止損道:“實在抱歉,我想……算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幫他解釋。總之,看在黑子君的份上,請讓我幫忙做晚飯吧。”
赤司真史這個家夥果然能和十幾歲的少年聊得熱火朝天,真季眼睜睜地看著他沒幾秒就把這個外表看起來很不好惹的火神君哄得忘jì去報警了。總算知道自己今天不用陪父親去警局喝茶喝到跡部景吾把他們撈出來,真季也管不了電視劇裏的敦賀蓮大神有多帥了。
她和火神大我打了個招呼,火神少年看起來還是暈乎乎的,聽到真季問他能不能取用廚房裏的蘋果汁,愣了幾秒鍾才呆呆地點點頭,“可以用,呃、請!”
替父還債,嗬嗬噠。
……真要謝謝他啊總算沒有圓了她時刻準備賣身救父的童年噩夢。(╬ ̄皿 ̄)凸
高湯還在燉煮過程中,她就先把今天買來的三文魚切片,看到火神大我家還有烤箱,就準備做一道檸檬蘆筍烤三文魚。除此之外,還可以做一道從電視上學來的,昨天剛在家裏實yàn過的蘋果燉飯。
等她將三文魚的烤盤放進去定時後,又用黃油炒好洋蔥、培根,將生米倒進鍋裏攪拌,正在倒蘋果汁時,火神大我忽然走進廚房來,他似乎是先瞧了一眼鍋裏的米量,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那個……我也來做吧,我吃得比較多……”
真季當了這麽久男子運動社團的經理,對這幫成長期少年的飯量也算頗有心得。但畢竟和火神大我不熟悉,她就點點頭說道:“抱歉,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菜交給我吧,火神君就幫忙蒸下米飯好嗎?”
這樣她也能預估出菜量,火神大我應聲就走到料理台,熟門熟路地淘米加水,手法非常嫻熟。但是他熟練的技能並不能阻止真季的目瞪口呆,她怎麽著也不算沒見過世麵,但她打包票說就算是奇跡裏飯量擔當的青峰大輝也吃不下這麽多!
她覺得青峰同學的中二病口頭禪倒很適合用在此處。
——能吃得過我的隻有我自己!!!
真季瞬間就掀翻了自己剛才製定的菜譜,她鎮靜地問道:“火神君,廚房裏其他的食材我也借用下,可以嗎?”
“嗯……可以的,那個……隨便拿好了!”盡管真季已經裝作若無其事了,火神大我也不像黑子哲也那樣對周圍的人觀察入微,但真季好歹是個女孩子,他就算不至於害羞,也會比平時和隊友相處時要小心一點,所以此刻很快就體會到了她的言外之意。這麽一想還有點尷尬,他又補充道:“要做什麽菜?我來切菜吧。”
已經快到晚飯的點了,總不能因為她的慢動作讓父親大人的債主餓著。火神大我幹脆利落地洗菜切肉,因為身材高大,表情嚴sù,整個人動如疾風,看起來頗有大廚的氣勢。
他倒是動作很快,切得也大約大小齊整。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忍足侑士那樣,能把切菜刀使得像手術刀一樣喪心病狂的精準。
真季掀開蘋果燉菜的玻璃鍋蓋,隨意問了一句:“火神君平時是自己做飯嗎?”
“沒錯,因為也隻有我一個人住。”
“哎?”真季進來時就覺得這房子有點空曠,平時隻有一個高中男生常住的話,也就不算奇怪了,她暗搓搓地試探道:“如果我爸爸給你添麻煩了,我可以把他領走……”
“這個沒關係,我和Martin以前……”火神少年倒是很爽快地接下了個這個不速之客,但他旋即意識到那個家夥是這個女生的爸爸,“呃,我們在美國的時候經常一起打球的。”
……天呐太棒了火神君你真是個好人啊!
口是心非的真季少女聞言當即決定要用上十二分的廚藝來回報這個純樸少年!
忙活了一會兒,最後成功地將檸檬蘆筍烤三文魚、蘋果燉飯、奶油燉菜、肉丸意麵、黑椒排骨、高湯玉子燒和蘸醬的白煮雞肉端到了餐桌上,因為大部分都是洋風料理,所以她就配了一道簡單的羅宋湯。
赤司真史本就偏好洋風,他剛咽下酸甜爽口的蘋果燉飯,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片三文魚,深沉地凝視著那橙白相間的紋理,像是隨時準備賦和歌一首。
“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兒!”
……跟你沒有關係謝謝。
真季完全無視他,偏頭問向好……哦不火神君:“火神君,味道怎麽樣?”
火神大我兩腮鼓囊囊的,正在十分均勻地咀嚼著。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他還是咽下了最後一口,才開口說話:“很好吃。”
真季完全不知道她力挽狂瀾地拯救了火神大我對於女子高中生廚藝的恐怖回憶。
赤司真史欣賞夠了,才總算斯文地把三文魚送進了口中,檸檬的清香和緊致的魚肉混合在一起,讓他發出了一聲陶醉的讚歎,繼而又感慨萬分地說道:“侑士這小子,天天能吃我家真季做的飯,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不行,我回頭得找他額外收收稅!”
真季好想向忍足侑士學習,用手機把這段話給錄下來。
——讓忍足侑士在回放一千次中深深反省他與虎謀皮的愚蠢。
吃完飯後,赤司真史好歹有點良心地湊到廚房來幫忙洗碗。倒是讓真季想起小時候一起生活的時光,這對前夫妻兩人都隻會做點極其簡單的料理,誰有空誰上,實在不行就叫外賣或去兄姐家蹭飯。隻不過一旦家裏開夥,洗碗的還差不多都是赤司真史,真季稍微長大一點後,也會踩著他不知出於什麽意圖買的小板凳去幫忙。
這大概也算他們父女為數不多的共識。
因為看到梅垣清和把手伸進洗碗池就已經覺得自己該遭天譴了。
真季剛下定決心問他知不知道母親新戀情的事情,赤司真史卻在水聲中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見過惠裏奈現在交往的男朋友了?”
“那位花山院先生?”真季對準姐夫的印象相當不錯,相貌俊朗,雖然性格和他蒼白的臉色一樣偏於清冷,但舉手投足間都彰顯著嚴謹的教養。更重要的是在氣勢上絲毫不遜於忍足惠裏奈,而惠裏奈大人也很喜歡他。
“對對對,是叫花山院彰。”赤司真史擺好最後一隻盤子,“不覺得耳熟嗎?”
真季理直氣壯說道:“不就是那個從政的花山院家?”
赤司真史慢騰騰洗好手,又不老實地朝真季眉間彈了一滴水珠,“小笨蛋,是你阿姨的繼父家啊,花山院彰的父親就是當年你阿姨的母親撫養過的那個繼子。”
真季這才恍然大悟地將所有線索聯係在一起。
當年阿姨的生母不僅私奔還生過一個女兒,還能再嫁顯赫的花山院家,很大原因是她的第二任丈夫是她當年的愛慕者,甚至不惜和壓下家族內聲勢不低的反對聲來迎娶一個注定不會愛他的女人。以完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實在是個淒美的故事。
如今他的孫子居然又在和她血緣上的外孫女交往。
真季不得不感慨惠裏奈大人就是不同尋常連談個戀愛都有自帶如此感人的宿命buff!
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赤司真史索性轉開話題,賤兮兮地湊過來說:“你看Tiger怎麽樣?高大!長得還算帥!而且聽話!還會做飯!”
“哈?”真季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赤司真史擦幹手,掐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說道:“其實辰也倒是比他帥好多啦,但是這小子太滑頭了,嗯,這麽想他倒是和侑士挺像的。不行不行,你可鎮不住辰也,會吃虧的,還是Tiger比較好騙。”
“你去死吧!我可沒有十六歲結婚的打算!”
真季臉色陰沉地掐住他的脖子,讓這個一來就要包辦戀愛的家夥徹底閉嘴。
吃過飯後,又看了一會兒電視,赤司真史就提yì去附近的公園打籃球。
他話音剛落,原本吃飽了懶洋洋的火神大我馬上改頭換麵,摩拳擦掌地一秒應答。剛才那個還有些笨拙可愛的高大少年瞬間就眼睛冒光,氣勢高揚,真季都不知道他從哪裏變出來一個籃球,不僅自己幾步就走到玄關,還催促赤司真史動作快點。
真季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赤司真史拽著去圍觀,帶上自己的小挎包準備隨時溜掉。
今天人不多,他們正好找到一個空場地。真季坐在一旁的木頭椅子上,看赤司真史和火神大我很快就進入狀態,來了一場頗為激烈的oneonone。她凝神觀察,雖說知道他敗給了青峰大輝,但能打敗綠間真太郎和黃瀨涼太,不得不說其身體素zhì也絕對是天才級別。
看得出赤司真史這些年並沒有放任自己變成中年大叔,他又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和尚在成長期的火神大我對抗也能遊刃有餘。尤其是他的球風也絕不乖巧,真季看到他雙腿微屈,很快就閃身後退,以一個迅捷到難以立刻反應的假動作擺脫火神大我的防守,一個快步上籃,動作迅猛地拉開與火神大我的距離,騰身飛躍,將球穩穩扣進籃筐。
當年的高中籃球,和今天竟然有驚人的相似度,幾乎都可謂是聞赤司色變。
真季撐著下巴,眼睛隨著他們的動作飛快移動。
他為什麽會打籃球呢?是因為詩織伯母的緣故嗎?
大概是作為籃球經理的經曆還沒有徹底消褪,原本準備溜號的她竟然一直坐到了最後。火神大我先去了附近的衛生間,四周無人,真季想了想還是假裝不在意地問道:“你知道媽媽的事情嗎?”
赤司真史本來正撈起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
他保持著彎腰的動作,朝真季眨了眨眼,“哦,是那位榊太郎先生?嗯,當然知道,說實話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和清和有點配呢。”
梅垣清和不僅是他的前妻,他們還從小就相識,就算離婚了也不至於後會無期。他一直沒提到母親,又在講及新戀情時如此輕描淡寫,幾乎讓真季以為他已經把梅垣清和當做了妹妹。
赤司真史動作瀟灑地將條紋西裝甩到右肩上,天色擦黑,他在路燈的照射下揚起一個誌得意滿的笑容,竟和真季在陳列室見到的那張勝利合照一模一樣,仿佛二十餘年的時光,都被定格在他的這一笑中了。
“不過嘛。”
他的聲音也凝固在真季的耳邊。
擲地有聲,帶著囂張的、沒有緣由的自信。
——“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