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昨日皇上去了坤寧宮。”碎瓊閣內,白藥手上端著安胎的湯,小心翼翼的對蕭貴妃說道。
“皇上怎麽突然去她那兒了。”蕭貴妃輕撫著自己的腹間,按捺住心裏的憤怒。前日裏哥哥捎信過來,讓她在內宮裏頭好好養胎。尤其不能動怒,此事她雖是心裏氣不平,但還是忍耐了下來。
“皇上那日未翻牌子,隻是今早上皇後定省之時,說到了冬衣之事。大約是因為這個。”白藥見自家主子忍耐住了,心下連忙鬆下一口氣來。“娘娘,皇後今早上說今年冬天不必再製新衣了。”
“哦,是嗎?”蕭貴妃挑眉,看著手上的那隻翠玉淺口碗,輕輕地扯起了嘴角。“皇後又想搏賢良的名聲,這兩三年,內宮節儉的還算少麽。除了我這碎瓊閣外,其他三四位嬪妃哪個沒有用外頭拿的錢。”
這蕭貴妃進宮便受寵,故而這宮裏全是皇上的賞賜,從沒有向元家拿過錢。
“是啊,娘娘。如今皇後還要節儉,新來的幾位不僅不知冬衣的穿衣規矩,老人也沒幾件衣裳穿了。尤其是宮人們,不得活活凍死在寒夜裏頭了。”白藥慢條斯理的將宮中的境況娓娓道來,眼睛瞥著自家主子的臉色。
“那你覺著我該做些什麽呢。”蕭貴妃聽出了白藥話裏話外都是在抱怨,她一向與葉氏合不來。如今葉氏在後宮的人心難保,此時正是她出手的好時候了。
“娘娘,宮裏頭有不少前些年的老舊款式,不如分發下去,讓辛者庫的宮仆們拆了重新製些新衣如何?”白藥心裏頭早就憋了好些主意。“這樣一來也沒有損了皇上的意思,二來收攬了人心。娘娘,你覺著怎麽樣。”
“就照你說的辦吧。”蕭貴妃也懶得動腦子,聽了白藥的話覺著不錯,也就答應了。“對了,坤寧宮的人記得多多照應照應。先緊著他們用。”
皇後,你想要搏賢良的名聲,我元心兒就偏偏要讓你後院起火。
蕭貴妃將手中的湯汁一飲而盡,看著外頭蕭瑟的秋葉,咽下嘴裏那苦澀無比的東西。慢慢勾起了嘴角。
孩子,隻要你能平安生下來。母親一定保你坐上那最為尊貴的位子。
卻說白藥領了命令,便忙出了內室,走向了庫房。
“白藥姑娘,你怎地來了。”守著庫房的是位年歲極大的老姑姑了,她一輩子都守在這碎瓊閣的庫房裏頭。無論換了多少主子,這庫房的東西也無數次的進進出出。這位老姑姑的手上永遠拿著那把銅鑰匙。歲月的痕跡遺留在她的臉上,就如同鑰匙上斑駁的銅鏽。
“楊姑姑,我奉主子的意思,來著庫中挑選幾件舊衣裳。”白藥十分客氣的說道,雖說這位楊姑姑不算什麽人物。但畢竟也是老人了,白藥可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主兒。
“姑娘隨老奴過來。”楊姑姑沒有往下問,她深知少言寡語的道理。
楊姑姑掌了油燈,將庫門打開。那庫房共三層,楊姑姑領著白藥往上頭走去。木梯踩著吱吱作響,這碎瓊閣有些年頭了。
“姑娘,你瞧。這幾年貴妃娘娘用不著的衣服我全擱在這兒了。日積月累的,也有不少。”楊姑姑指著眼前的一個個大箱子,說道。“姑娘可要打開來瞧瞧?”
“勞煩姑姑了。”白藥捂著嘴巴,這閣樓上的灰塵大的很。白藥也是愛美的,臉上新抹的茉莉粉,可不好被這些舊年灰塵給沾上了。
“姑娘你走遠些。”楊姑姑見白藥精致得當的妝容,便知這位姑娘也是個極愛美的。於是提醒著讓她走遠些。
白藥聽了楊姑姑的話,便掩著麵走到了屋子的另一頭。
楊姑姑將那幾個大箱子一一打開,果真是引來一陣塵土飛揚,迷得楊姑姑咳嗽不止。白藥在一旁瞧著,慶幸自己站的夠遠,待那灰沉下去了。白藥才拿著燈湊了過去。
幾個大箱子裏堆得全是蕭貴妃的衣裳,都是請了最厲害的工匠織娘做的,如今卻蒙了不少塵灰。白藥提起一件湖藍色的襦裙。這是當年娘娘剛進宮時,皇上賞的頭一件衣裳,是當年最時興的樣式了。隻可惜近幾年娘娘不愛穿襦裙了,便擱置在了這兒。
“這些都是好東西。”楊姑姑在一旁說道。
“這是自然,娘娘用的東西豈有次的。”白藥笑著說道。“我待會讓幾個小太監過來將這些衣裳搬走,煩請姑姑在一旁照看著,免得他們手腳不幹淨,錯拿了什麽東西。”白藥對楊姑姑說,一臉的客氣。
“這是老奴的本分。”楊姑姑屈膝行了個禮,說道。白藥是蕭貴妃身邊的人,對你客氣可不是給你臉麵,不過是想彰顯自己的修養罷了。這個道理,楊姑姑是明白的。
“那我就先走了。”白藥見楊姑姑是個明理的,心裏盤算著冬天也給這位老姑姑添置點新的料子。“姑姑,這裏頭的衣裳您挑一件送去辛者庫,改好了我使人去拿如何?”
“這可使不得,老奴可受不起這般的恩典。”楊姑姑連忙擺手,誠惶誠恐的說道。
“姑姑,這也是娘娘的意思。今年司衣府不再製新衣,娘娘心善想著將這些衣裳分發下去,也算給腹中的小皇子積了福,您可千萬不要推卻。”白藥扶起行禮的楊姑姑,解釋道。
“老奴何德何能,受此恩典。”楊姑姑聽了這話,倒也有些心動。自從皇上登基以來,司衣府就沒給宮人們送過衣裳。她身上穿的都是老衣裳了。到了冬天,根本就不保暖。這骨頭常常凍得直不起來。
“姑姑不知是碎瓊閣多少年的老人,怎麽會受不起。快別推辭了。”白藥笑著說道。
“那既然如此,老奴就謝謝娘娘,也謝謝姑娘了。”楊姑姑知道不可再推辭,便滿心滿意的應下了。
“姑姑客氣。”白藥笑著下了樓,出了庫房。徑直去找碎瓊閣的大太監,常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