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子同那初歌回了屋子,找了個借口打發初歌出去了。便坐在堪稱老古董的梨花雕木椅上支著腦袋,分析起如今的處境來。
野子本是受了上層的壓製,被派去西藏的分公司出差半年。她心中不忿,雖收拾了行李去了西藏,可卻並沒有去任職,反而是去了布達拉宮。
卻說野子此人真名並非是這個,她的身份證上赫然寫著的是文冉。極其文靜的名字,而野子本人卻與這名字極不相稱。且不說她在職場上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女魔頭,在生活中也是一個崇尚獨立自由的女子。當年以高考文科狀元的身份進入北大,本是學習中文係的她,選擇了撤學,隻身一人去往英國學習管理。
家人因此與她脫離關係,可這與她而言,確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她是被領養的,在她被領養後不久,養父母便懷上了他們自己的孩子。這便直接導致了野子的多餘。
在這之後,無論野子多麽努力,她依舊得不到任何的暖意。因此,對於野子來說,斷絕關係是最好的安排。
而這次在被公司遠派之後,野子再次做出了決定,她辭職了。不過西藏還是要去的,畢竟那是一個有格桑花和倉央嘉措的地方。
於是野子收拾了一個很小的背包,賣掉了自己的公寓,丟掉了手機,踏上了去往西藏的綠皮火車。鐵軌通往的才是遠方,野子在她的日記本上寫下這一句話。火車開出站口,轟鳴著,野子靠在車窗上,始終笑著。
布達拉宮,我來了。
晨光熹微,初歌早早地起床,支起窗子,怔怔地望著夏花絢爛。可一行人卻打破了這晨光,初歌揉揉眼睛看見園子裏的那一行人影,打頭的不是幹爹麽?糟了,初歌心裏暗暗叫苦。
“畫扇姐姐,快起床。”
野子睜開眼,隻見嬌小的初歌使勁推著她。
“哎呀!幹嘛,老娘可是有起床氣的。”野子不耐煩的吼了一句,可不想卻將這小姑娘的眼淚催發出來,望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無論如何也是睡不著了。
“到底怎麽了,哭什麽哭,老娘頭都被你吵炸了。”野子撐起身子,大聲嗬斥道。
“畫扇姐姐,幹爹領著教養嬤嬤來了。怎麽辦啊!嗚嗚……”初歌被野子一吼,哭得更厲害了。
“多大點事,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去把門栓上,等我穿好衣服,再出去應付她們。”
“這……能行嗎?”
“你信不信我。”野子重重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她遲疑地點點頭。“這才乖嘛!快關上門,順便幫我穿一下衣服,這衣服還真不好穿。
“恩。”
“咚!咚!咚畫扇,開門。”那老太監一口陰冷噪音從門外傳來。而屋內的野子才剛束上束腰,一襲綠蘿紗裙,襯得鏡中人越發清麗。隻是那一頭情絲還懶懶地往下垂,野子看著初歌又要溢出眼淚的大眼睛,不由得有些無奈,這孩子,多大點事嚇成這樣。想想老娘當年高考考遲了,還是臉不紅心不跳踱進考場的,這算屁大點事。野子一把打開門,望著那死太監,說道:“幹爹,這麽早來女兒這,是請女兒去吃早飯嗎。”
“你……”那老太監抖著嘴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想是平日教訓人教訓多了,已經不太會普通人的說話方式了。
“你們幾個,把她打扮好,今開始學規矩。”那太監看著野子淩亂的樣子,竟說不出半句話來,最後隻擠出了這麽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走,真夠逗的。
野子笑了笑,正欲關門,卻沒想到那太監帶來的幾個嬤嬤竟十分大力的推開了門,將野子按在了椅子上、
“姑娘雖然是主子,但這規矩可容不得姑娘胡鬧。這宮裏,規矩不可少。首先姑娘這頭發,若是這樣披著,是絕對不合禮宜的。這站,坐,笑,言都不可馬虎,至於行禮,皇上,太後,皇後各人都有特定的行禮方式,至於姑娘你進了宮也是要受禮,這受禮也是有講究的……”
野子麵對著銅鏡,隻看見那嬤嬤的嘴一張一合的,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野子覺著無聊,便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那嬤嬤:“姑姑,我怎麽沒有服侍丫鬟?”
那嬤嬤梳頭的手一緊,弄得野子好一陣子疼。
“姑娘是李公公收留的,並不是正經人家的小姐,這地方是專為太後娘娘培養勢力的,姑娘莫非不知道?”
“哈哈……知道,知道”野子抽抽嘴角,這人能不這麽拐彎抹角地罵人不,一看這嬤嬤便是有身份的,雖然是奴才,卻十分有派頭,這樣的人最不能得罪。野子轉了轉眼珠,開始職業性的分析起這嬤嬤來。這樣的女人,深宮如此寂寞,心裏一定不健全,看她那薄抿的唇,野子心裏笑了笑,不苟言笑啊,裝腔作勢的助理,她見得多得數不清。
“嬤嬤,瞧您這手法,想必在宮裏很受主子喜歡吧。”野子奉承道。
“那是自然,太後娘娘派奴婢來,是存了將姑娘培養好的心思。姑娘你可不要不領情。”那嬤嬤依舊端著,話裏依舊威攝著野子。
“瞧嬤嬤說的,既然都派了嬤嬤您,我又怎麽可能學不好呢。嬤嬤,您謙虛了。”野子冷笑,嘴上卻抹了蜜似的,眼前這個老太婆,她必須要搞好關係,否則她在這就能把自己弄死了。
“姑娘謬讚了。”那嬤嬤雖然依舊板著臉,但手裏的勁道卻明顯的小了。野子的頭皮總算是輕鬆了下來,說幾句奉承話,換來舒服,何樂而不為。
漸漸地,野子頭上複雜的發髻也慢慢成型。
“姑娘容貌可與蕭貴妃比肩了。”身前一拿著銅鏡的嬤嬤讚歎道。
“放肆,主子也是你可以隨意議論的嗎?拖下去,以後不再過來服侍了。”梳頭的嬤嬤急忙嗬斥道。
旁邊站著的人得了令,果真將那人拖了出去,門外傳來淒慘的哭聲,慢慢遠去,野子沒有急著阻止,隻是朝著初歌努努嘴,示意她出去看看。可另一個婆子把門一關,冷聲道“姑娘還是不必去了,反正以後進宮。死一兩個人在平常不過。回回都要派人去看看,小心累著姑娘您”
初歌聽了這話,垂下手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野子聽著窗外淒厲的叫聲,臉上裝作驚慌的樣子。否則若真是冷著張臉,不做反應。後頭的嬤嬤隻怕會起疑心。
“姑娘今兒這發是盤雲髻,姑娘去年才行及笄之禮,所以隻能梳些尋常發髻。若是進了宮,升了妃位,便可梳些富貴發髻了。”那嬤嬤也果真打量了幾下野子,放下心後,才開口說道。
“謝姑姑指點。”野子站起身,俯下身子,生疏的行了個禮。
“嗯,姑娘這個禮行得還算穩妥,接下來就進行第一項吧。”那嬤嬤滿意的點點頭。“初歌姑娘,你也不必在這守著了。”
“是。”初歌臉色有些不好,畢竟聽完了整個打死人的過程,一個小姑娘能忍到現在也實屬不易。聽說可以走了,初歌忙推開門跑了出去,也顧不得禮儀。
“畫扇姑娘,沒有別的事情就開始吧。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是。”野子答道,既然避免不了進宮的厄運,那這個禮儀則是必須要學會的了。野子知道後宮不會比職場要善良,況且在後宮失敗的代價可就不止辭退這麽簡單了。
就這樣,日子過得飛快,而絳縭已經很久沒有找過野子麻煩了,初歌也莫名其妙地不見了。每天的日子就是學,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