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她陡然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張口一注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直接就暈了過去。
“睿哥哥。”薛惜見狀,頓時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有些緊張兮兮地看著秦睿,畢竟當初秦睿曾經那麽那麽喜歡過顧瑾汐,現在顧瑾汐暈了過去,這秦睿且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秦睿雙眸半眯,凝著坐在地上的薛惜,臉上的表情未變,隻是再眾目睽睽之下卻是彎下了腰。半夏眼底早已經是盈滿了熱淚,瞪著秦睿的動作不斷地搖頭,眼底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不僅僅是半夏,站在旁邊的若雲、琴好,甚至是蘇怡都不敢相信,她不斷的搖著頭,一直以為,一直以為那些都隻是坊間傳言,卻不曾想,不曾想這秦睿竟然真的……真的……
“睿哥哥。”薛惜朝著秦睿伸出雙手,眼底帶著濃濃的得意之色,誰知道等到的卻不是秦睿的懷抱,隻覺得自己的後脖頸一疼,兩眼一黑就直接失去了意識。
看著已經暈過去的薛惜,秦睿眼底並沒有絲毫的疼惜,而是麵色凝重地朝著梅紅和梅香道,“她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自己看著辦。”然後抬起頭看著蘇怡,“蘇伯母有些事情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往後我再跟你們解釋。”說著,已經手腳麻利地撥開圍在顧瑾汐周圍的下人,看到那躺在椅子上,胸口上下起伏,因為難受,整個人已經蜷縮成一團的顧瑾汐,秦睿隻覺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下,淚順著眼角落到地上,“丫頭!”他的聲音都哽咽了,轉頭朝著半夏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準備熱水和火爐!”
“阿睿,你……”看著這樣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的秦睿,別說其他就連蘇怡都已經呆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雙眸瞪圓了,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秦睿卻已經沒有時間多想,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看著顧瑾汐那越發蒼白的麵色,越顯瘦削的身子,整個人好似紙片兒般,眼眶紅紅的,胸口陣陣悶悶的疼痛,像是被什麽人有一張無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般,丫頭,他的丫頭;晶瑩的淚珠兒,順著眼角一滴一滴。
秦睿是何許人也?西楚當朝攝者王,積威甚重,甚至傳言中的冷麵閻羅,竟然會落淚?
半夏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的,聽到秦睿的厲喝聲,這才似回過神來了般。心早就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甚至連躺在地上的薛惜都沒有注意到,趕緊點頭應聲道,“是,奴婢立刻就去!”
“我先送汐兒回房。”秦睿強壓下心頭泛起的酸楚和鈍痛,聲音似乎都透著哽咽。
“可,可是……”蘇怡看著躺在地上薛惜,又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抱著顧瑾汐好似珍貴的珍寶般的秦睿,隻覺得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那這薛惜……”
梅紅和梅香聞言,趕緊開口道,“蘇夫人放心,奴婢們會將她處理好的。”
“如果宋大夫來了直接讓他來淺閣。”凝著懷中或許是因為疼痛難受,所以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兒卻沒有絲毫重量的顧瑾汐,秦睿真的覺得自己非常的混蛋,他垂下眼瞼,眸色沉了沉,深吸口氣,甩開流行大步,飛快地朝著淺閣的方向而去。
蘇怡頓時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麵放出來了般,看著周遭圍著的人趕緊道,“若雲,快去大門候著,宋大夫來了立刻帶到淺閣去;琴好,你和蘇嬤嬤看著小少爺;半夏,你趕緊去找青黛,準備好火爐……”經過三個月餘的訓練,現在的蘇怡基本上能夠獨擋一麵,布置起任務來也是有條不紊。垂眸看著自己剛才因為給小子安喂食而顯得有些髒汙的衣衫,趕緊喚了丫鬟回房迅速地換上衣衫後也匆匆地朝著淺閣去了。
“怎麽回事?丫頭,丫頭?”宋大夫來的時候,看到顧瑾汐那副模樣,早已經是心疼得不得了。站在旁邊的秦睿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待宋大夫把完脈之後趕緊道,“宋大夫,汐兒的情況怎麽樣了?”
宋青山沒好氣地瞪了秦睿一眼,嘴角斜勾,臉上的笑意都透著十足的嘲諷的味道,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攝政王不是家有嬌妻早已經她懷別抱了嗎?我家丫頭的事情用不著您操心!”
“秦睿,你他媽的混蛋!”在外麵聽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顧子騫看到秦睿,頓時就衝上去捏著拳頭衝著秦睿的下巴狠狠地就是一拳,“滾,誰他媽讓你來的?你當我們蘅蕪苑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他媽的,不是一消失就是兩三個月嗎?
顧子齊同樣周身散發著濃濃的寒氣,惡狠狠地瞪了秦睿一眼,看著自己那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弟弟,並沒有阻止,反而像是沒有看到般慢條斯理地走到宋青山的身邊,看著躺在床上因為疼痛和難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額頭上不斷冒出豆大汗珠的顧瑾汐,頓時隻覺得心疼極了,“宋大夫,我家小妹的身子怎麽樣了?”
“……”宋青山眉宇微微顰蹙著,看著顧瑾汐那巴掌大的小臉兒越發的清瘦,心裏也是難受的緊,可是卻真的沒有辦法,“丫頭的脈象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可是……”
“宋大夫,你說吧。”顧淮閉上眼深吸口氣,喉頭滑動間,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顧子齊並沒有說話,隻是慢條斯理地將顧瑾汐的手握在掌心,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冷,隻覺得自己的心都揪疼著,將小手放到被子裏麵,又朝旁邊的丫鬟壓低嗓音叮囑給顧瑾汐多灌兩個熱水袋之後這才看著宋大夫,眼神帶著十足的疑惑和不解。
宋青山沉沉地歎了口氣,“你們也應該都發現了,顧丫頭的身子越發的差了,也越發的清瘦了,但是從脈象卻看不出丁點兒異常。我記得曾經在江湖中出現過一種吸取他人精氣為己用的邪術,不過這種邪術早就已經失傳了,更何況顧丫頭並非習武之人,應當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才是。”
殊不知,在他開口的瞬間,原本任由顧子騫打罵甚至都沒有閃躲還手的秦睿聞言,身子頓時僵硬了下,他貝齒緊咬下唇,雙眸泛著濃濃的火光,眸底晦暗幽深,所在袖中的雙手死死地握成拳頭,額頭上青筋直冒;她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她不是答應了自己的。
“咚,咚咚——”
屋子內聲聲悶響,秦睿眼底滿是不敢置信,他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什麽人狠狠地捏住了般,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眼眶中的淚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哼!”顧子騫見狀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隻是握成的拳頭到底是沒有落下去,隻是冷冷地道,“你走吧!”
秦睿的身子頓時僵硬了,低下頭薄唇緊抿,“這件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我讓你走啊!”顧子騫雙眸圓瞪,迸射出濃濃的火光,眼珠子都紅了,抬手指著淺閣大門的方向,“我讓你走,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們顧家不歡迎你,你跟我妹妹之間,所有的事情全都作罷,你也隻當這個婚約從來不存在過吧!”
“攝政王,請你離開吧。”顧淮低下頭,之前他是有多看好秦睿,對秦睿的希望有多大,現在失望就有多大,自己這輩子就得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在家裏誰不是寵著、捧著,生怕她有丁點兒的不開心,誰知道這個人倒是好,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沒嫁過去呢,他就耐不住寂寞收了妾室,這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攝政王府也欺人太甚了。
不過是個小小的姨娘有孕,竟然以正室的規格操辦,還將喜糖和紅雞蛋送到他們蘅蕪苑來,做什麽?炫耀還是耀武揚威?真當他們蘅蕪苑顧家的人都是泥捏的沒脾氣嗎?這泥捏的都還有三分土性呢
秦睿低下頭,薄唇緊抿,凝著顧淮,視線掃過顧子騫和顧子齊最後落在躺在床上的顧瑾汐身上,壓低嗓音淡淡道,“對汐兒,我不會放手的。”至於其他,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自己的苦心,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自己的,說著他轉頭,聲音雖然非常的清淺,可是卻非常的清晰,“汐兒的身子不好,多吃點兒補血養氣的藥,我會讓楊帆多送些藥材過來的。”
“不必了,我們蘅蕪苑顧家什麽都沒有,就是錢多!”顧子騫沒好氣地道,就算蘅蕪商會歇業待命,他而已不懼,隻是損失點兒銀子而已,跟自己的寶貝妹妹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宋大夫的心情也非常的沉重,提筆都不知道應該開什麽藥材,不過看著顧瑾汐那越發瘦削的臉,聽了秦睿的話,也隻能給她開些活血養氣的藥材了。整個蘅蕪苑,因為顧瑾汐的再次暈倒,而陷入深深的冷凝和嚴肅中,從上到下所有的人臉上都帶著擔憂的顏色。
回到攝政王府。
秦睿甚至沒有來得及休息,連誰都沒有喝上一口,直接跑到了榮恩閣,安太妃此刻正慵懶地靠在軟椅上,神情愜意,旁邊兩個丫鬟給她捏腿,另外一個丫鬟給她剝水果喂到唇邊,簡直一副愜意至極的模樣,聽到動靜,隻微微抬了抬眼皮,在看到秦睿的時候,頓時雙眸又闔上了,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回來了?”
“為什麽?”秦睿雙眸圓瞪帶著濃濃的不解和疑惑,他不斷的搖著頭。
“沒大沒小的沒規矩。”安太妃沒好氣地瞪了秦睿一眼,然後表情仍舊沒有絲毫的變化,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近來因為薛惜有孕,*之事並不頻繁,所以她才冒險地從顧瑾汐身上透過當初留下的媒介吸食精氣;隻是沒有想到顧瑾汐瞧著瘦弱,體內的精氣竟然如此的精純,每次吸食之後都讓她覺得懶洋洋的舒服極了,“惜兒有了身孕這可是好事,我做主給她提份位難道有什麽不對?”
秦睿卻是嘴角微勾,臉上的笑意淺淡,雙眸灼灼地盯著安太妃,語氣透著幾分不善的味道,“你明明答應過我,隻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就不會動汐兒的,你食言了。”
“你若是沒有違背約定去看顧瑾汐又怎麽會發現我食言了的?”安太妃同樣不急不緩,抬手打發了幾個丫鬟,然後這才起身看著秦睿,“我就不明白了那顧瑾汐究竟有什麽好的,我不就是透過神照功吸食了她一點兒精氣,養養也就回來了,你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秦睿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狠狠地捏住了般,沉沉的鈍痛,讓自己覺得喘不過氣來。他不斷的搖著頭,臉上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看著安太妃,“你明明答應我不會動她的!”
“那她死了嗎?”安太妃反問道。
“……”秦睿頓時爆出緊抿,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太妃冷笑著道,“別忘了你當初答應過我不會再去蘅蕪苑看顧瑾汐的,現在是你自己食言了。如果再有下次,那就別怪我這個當娘的不客氣!”
“娘?哈,哈哈!”秦睿頓時冷笑著,盯著安太妃像是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般,“我沒有娘!”這天地下有哪個當娘的會竟自己的兒子作為培養精氣的器皿,有哪個當娘的會不顧自己兒子意願逼迫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有哪個當娘的會像她那樣,隻顧著自己。
“不管怎樣,別忘了,你體內還留著我一半的血!”當初生下秦睿不久之後就離開了涼都,對秦睿,她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利用起來也沒有任何的思想障礙,話音落地,她輕哼一聲,“現在惜兒可還懷著你的孩子呢,如果這個孩子能夠安然的生下來那固然是好,如果這個孩子沒有安然的出生,那就別怪為娘對顧瑾汐不客氣!”
秦睿頓時背對著安太妃的身子一冽,縮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頭,無論如何,從最初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個月了,他還是無法接受。曾經自己心心念念,自己一心盼著要將她接回來母子團聚的娘,竟然是這般自私自利的性子,如果早知道如此,他更寧願自己的娘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死了!他閉上眼深吸口氣,飛快地拔出腰間的匕首,朝著自己的手腕兒狠狠地滑下去,立刻整個屋內充斥著一陣血腥的味道,血液流了整整一碗之後他這才作罷,“這裏是一碗血,被讓我知道你在對汐兒動什麽不該動的心思,不然,哼!”
“好說!”安太妃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濃,看著那一碗剛從自己的兒子體內放出來的血沒有任何的思想障礙,直接端起來就一飲而盡,末了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邊,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臉上的笑意非常的盛也非常的濃,笑得妖冶,語氣透著幾分詭異的味道,“果然還是睿兒你的血味道最好!”
精氣和精血,人體內最精純的力量。
秦睿身子頓時顫了顫,他隻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發暈,不過卻強忍下來了。最後,甚至都沒有再看安太妃一眼,直接就轉身從榮恩閣出去了。
至於薛惜,被梅紅和梅香送回攝政王府之後,隻覺得自己的後脖頸仍舊疼痛非常,她臉上帶著濃濃的疑惑,眉宇顰蹙著看著守在床前的兩個丫頭,“唔,到底怎麽回事?”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蘅蕪苑裝作摔倒,睿哥哥對顧瑾汐的那個貼身丫鬟發了火,然後睿哥哥要抱自己,可是後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就已經完全記不住了。後脖頸疼痛難忍,就算隻是輕輕的動一下都顯得非常的疼痛,她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張口嗓音透著點點嘶啞的味道,“水!”
“薛姨娘,您小心點兒。”梅香和梅紅兩人四目相對,兩人雖然不是親姐妹,但卻呆在一起共事這麽多年,幾乎隻要對方一個眼神就能夠看懂對方想要說什麽。
梅香立刻會意,眼疾手快地在薛惜的身後墊了個軟枕,然後關切的開口問道,“薛姨娘,您覺得怎麽樣了?肚子還疼嗎?要不要奴婢請大夫再過來一趟?”
“嗯,我,我這是怎麽了?”薛惜低下頭,裝作一副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眼底透著濃濃的疑惑看著梅香,就著她的手小口小口地飲了好幾口水之後這才開口道,隻是語氣卻是十足的疑惑色,“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睿哥哥呢?睿哥哥人呢?他怎麽不在這裏?”
梅香低下頭,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連語氣都是的淡淡的,“您帶著奴婢姐妹去蘅蕪苑原本是想跟顧小姐賠個不是的,誰知道顧小姐身子不好,所以顧小姐的貼身丫鬟情緒有些激動,您被絆倒了,摔倒在地,剛好遇上了王爺。王爺將您送回來之後就直接去了宮裏,想來是有什麽要事。”
“梅紅,是這樣嗎?”薛惜垂下眼瞼,眸色閃了閃,似乎帶著積分異樣感。
“是這樣的。”梅紅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從旁邊取了早就送來之後一直放在火爐上熱著的糕點,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淺淡,“薛姨娘您現在覺得怎麽樣,肚子還疼嗎?王爺吩咐了,如果您醒來之後肚子還疼的話,就請白大夫再過來看看。”
薛惜聞言,頓時臉上透著幾分疑惑的味道,看著梅紅。梅紅立刻會意地開口解釋道,“因為顧小姐暈倒,宋大夫去蘅蕪苑啊給顧小姐診脈了,所以咱們請的是宋家的另外一位大夫姓白。”
“什麽?”薛惜聞言,麵色立刻就沉了下來。明明現在自己的身份比顧瑾汐尊貴可是哪個宋大夫居然寧願跑去給顧瑾汐診脈;似乎是看出了薛惜臉上的不悅,梅香低下頭,淡淡地開口解釋著,“聽說顧小姐可是宋家入了族譜的幹孫女,宋大夫會著急拒絕出診也是人之常情。”
幹孫女,哼!
薛惜的麵色早已經是難看至極,猛然想到之前梅香說的話,立刻開口反問道,兩隻眼睛眼神灼灼地盯著梅香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你說是睿哥哥親自送我回來的?”
“是的,王爺親自送您回來的。”梅香低下頭,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平淡無波,根本看不出來絲毫說謊的模樣;她低首垂眸,嘴角斜勾著,眼底透著幾分冷笑帶著嘲諷,“如果薛姨娘不相信可以去前院兒裏問問,畢竟王爺送您回來的時候,前頭院兒裏那麽多下人都是看著的。”
“嗯,我知道了。”薛惜聞言,心情這才頓時好了許多,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也不用梅香喂了自己捧著茶杯,“對了,睿哥哥有沒有說過他什麽時候回來?”看來他真的不用擔心,如果睿哥哥對自己真的沒有一點兒好感,真的沒有一點兒喜歡,又怎麽會讓自己懷上孩子,又怎麽會親自送自己回來的。
梅香聞言頓時低下頭,“王爺素來政事繁忙,幾日不回府也是常有的事情,薛姨娘這話可是問倒奴婢了。”
“好了好了。”薛惜沒好氣地瞪了梅香一眼,然後低下頭想到顧瑾汐今天竟然被自己給活生生的氣暈了過去,臉上驟然浮上了幾分得意之色,跟自己鬥,沒門兒!想著,單手攏著自己的小腹,如今自己肚子裏的這塊肉可是自己的護身符呢,她可不能大意了。不過想到顧瑾汐竟然吐血了,真是太脆弱了,要是真的給氣死了,那才好呢!這般想著,她腦子裏似乎又浮現出一個想法。
時間過得很快,漸漸的天氣暖和了起來。
薛惜卻仍舊被勒令躺在床上休養,整個人都快發黴了。誰讓她上次在蘅蕪苑佯裝摔倒,秦睿也就將計就計。既然她那麽喜歡摔,竟然安太妃這麽想讓薛惜將肚子裏的孽種生出來,那就讓她在床上躺個夠,那就讓她直接躺到生產的那天好了。每次她想要起床或者出門走走的時候,梅香和梅紅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左右是怎麽都不想讓她下床出門的。
“啊——”終於薛惜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開被褥,整個人翻身坐起,眸中泛著濃濃的怒火,轉頭瞪著梅香和梅紅兩人,“我受不了了,再躺下去人都要發黴了!”
梅紅和梅香聞言兩人頓時跪倒在地,眼淚汪汪地看著薛惜,“薛姨娘,王爺有令讓您務必臥床休養,就算不為了您也為了您肚子裏的孩子!”
原本聽到這樣的話,薛惜就覺得自己滿肚子的火,可是聽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薛惜不由得又遲疑了下,她並沒有生過孩子,也不知道別的女人懷了孩子之後是怎麽樣的。她臥床休養之後,起初的幾天,安太妃每天還回來陪她說說話,後麵漸漸的,就是派丫鬟送補湯過來,漸漸的連補湯都沒有了。好在因為秦睿特地吩咐,如今府上負責內務的大管家又是薛海,所以她並沒有受什麽苦。
“就是就是,薛姨娘,您可要好好的,上次宋大夫來給您診脈的時候可是說,您這一胎很有可能是個小王子呢。”梅紅趕緊接過梅香的話頭,隻是低垂的眼瞼下方,卻是透著濃濃的不屑和輕蔑。
“這樣啊。”薛惜雖然隻覺得自己的身子骨都快生鏽了,可想想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又生生地忍了下來,她深吸口氣,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那,我就隻出去走一小會兒?好不好?”對於秦睿的吩咐她可不敢反抗,不過這身子一直躺著也實在是太難受了。
梅香和梅紅兩人都帶著為難,看著外麵,陽光正盛,自家主子爺是什麽意思她們兩個都民百得很。太妃娘娘因為薛姨娘不讓王爺好過,不讓顧小姐好過,那王爺自然也不會讓薛姨娘好過。她們兩個都是秦睿的人,自然不會心軟,“薛姨娘,您就別為難奴婢們了,若是您在院子裏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到時候,奴婢們就算是拿命也賠不起啊。”
“哼,算你們識相。”薛惜這般聽著,隻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如果真的如她們所言自己生下個兒子,到時候可就是這攝政王府的長子呢。而且,想到睿哥哥這麽在乎自己,在乎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她就覺得心情異常的舒暢。可就算如此,也改變不了她此刻已經躺得身子酸軟,全身上下隻覺得骨頭都快要生鏽了的感覺。
梅香和梅紅兩人對視一眼,飛快地對視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輕蔑和不屑,不過再抬起頭時,臉上又是那副恭謹中透著謙卑的模樣,卻是彼此囁囁嚅嚅,什麽話都不說。
說著,院子外麵鬧鬧嚷嚷的,不斷有人走來走去的聲音。
“您看,這院子裏麵的人也忒多了些,如果真的是磕到碰到,到時候傷了您肚子裏的孩子那就不好了。”梅香的語氣淡淡的,卻是透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薛惜靠著床頭的軟枕,看著外麵那些來來往往的下人,手裏都抬著精致的妝奩,頓時有些疑惑,“你去問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麽?”雖然隻是區區姨娘,但如今的攝政王府服侍秦睿的就隻有她一個,說這話的時候,她也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梅香和梅紅聞言,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到了為難。
“怎麽,連本姨娘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薛惜聞言,麵色頓時就垮了下來,語氣透著濃濃的怒火,“哼,當真以為我沒有辦法治你們了是不是?你們氣著了本姨娘倒是無妨,可若是氣著了本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哼!”
“奴婢不敢。”梅紅和梅香兩人剛才起身,現在又直接跪了下去。
薛惜盯著兩人,單手攏著自己的小腹,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不屑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梅香你去問問,他們到底在做什麽?”畢竟距離她現在所住的院子不遠處就是府庫,這些人抬著的妝奩明顯是從府庫裏麵抬出來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麽。要知道能夠入得秦睿的眼而被收入府庫的東西,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甚至好些東西,都是那些人甚至一輩子都難以見到的絕世寶貝。當初她想要進去看看,軟磨硬泡了好久都沒有得逞,可現在睿哥哥怎麽會讓這些人隨意進出府庫;不僅如此,還如此大箱大箱的往外搬,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做什麽?
梅香頓時顰眉蹙頞,轉頭看著外麵那些身著攝政王府統一發放的藍色滾絨毛長衫的小廝們,來來往往;突然她在人群中眼尖地看到了楊帆,原本心頭的緊張終於落了下來,低下頭道,“薛姨娘,這負責府庫的可是王爺身邊的楊帆楊總管,如果您真的想知道,不如,奴婢去將楊總管請來,讓您親自問一問?”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可不敢過問關於王爺府庫的事情。
“你……”薛惜聞言,頓時麵色蒼白,抿唇噤聲;看著梅香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來點兒什麽,可讓她失望了。雖然嘴上說著那樣的話,可臉上的表情卻仍舊謙恭得緊,沒有絲毫逾矩的地方。
梅紅同樣低著頭,朝著梅香道,“讓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若是氣著咱們家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到時候,小心王爺拿你是問!”
“是!”話音剛落,明顯地看到梅香的身子顫抖了下,身子哆嗦著趕緊朝著外麵跑去。
“站住!”隻是梅香還沒來得及出門,就聽到薛惜的輕喝聲。
梅香有些訕訕地轉過頭,似乎帶著幾分後怕,甚至不敢抬頭看薛惜的模樣,“姨娘息怒,姨娘饒命,奴婢這就去將楊總管請來!”
“行了,本姨娘也就那麽隨便一說,既然是楊總管負責的府庫,想必是睿哥哥授意的。你去將我哥哥請來吧。”薛惜垂下眼瞼,質問楊帆?她還沒有那個膽子。楊帆跟她素來極不對盤,偏偏楊帆又是跟著睿哥哥多年,出生入死的心腹,地位根本不是自己能夠動搖的;她現在每天被這兩個丫鬟看押著美名其曰是臥床休養,實際上對外麵府上發生的事情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
梅香聞言,頓時眉宇微微顰蹙著,“這……”
“什麽這啊那的,讓你去你就去,廢話那麽多。”薛惜垂下眼瞼,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股不好的預感;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卻一直被蒙在鼓裏一般。
梅香薄唇緊抿,到底是隨了薛惜的意思將薛海給請了來,當然回頭就直接將這個信息報給了秦睿,至於要怎麽處置,要怎麽安排,就不是她們這些小人物能夠考慮得到的了。
以為薛惜被秦睿勒令臥床休養,薛海雖然擔憂,也曾多次在薛惜的院子外麵徘徊,可是卻根本連門都進不去,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妹妹,自然也是興奮至極。
“本姨娘跟哥哥有點兒私房話要說,你們都出去!”看到薛海,薛惜隻覺得自己的心情激動,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上了,想到剛才在外麵院子發生的事情,強壓下心頭的欣喜和激動,朝來個丫頭惡狠狠地道。
梅紅和梅香對視一眼低下頭,臉上帶著幾分為難的顏色,“薛姨娘,王爺之前可以交代過,您必須一直在奴婢們的視線範圍內,不然若是您出了半點兒差錯,到時候王爺會要了奴婢們的命的。”
“本姨娘跟自己的哥哥呆在一起能發生什麽事兒。”薛惜聞言,頓時麵色沉了沉,惡狠狠地瞪著梅紅和梅香,“怎麽,不聽話是不是?看來本姨娘是要找時間跟睿哥哥說說,這兩個丫鬟奴大欺主,竟然連本姨娘的話都不聽了。”
“奴婢不敢!”梅紅和梅香兩人頓時第三次跪倒在地。
“那還不快退出去,關上房門!”薛惜厲聲輕喝,兩個丫鬟雖然為難卻也無奈,隻能悻悻地退走,末了也循著薛惜的意思將房門給闔上了。
直到兩個丫鬟都退走之後,薛海這才側身坐到了床沿邊,看著薛惜那略嫌蒼白的臉,隻覺得胸口陣陣撕扯般的疼痛,“惜兒,你怎麽瘦了,是不是那兩個丫鬟欺負你了?”
“哥哥你說什麽呢。”薛惜頓時從床上翻身坐起,薛海溫柔地給她背後和腰後各墊了個軟枕,凝著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晦暗和幽深色,不過也是片刻就恢複如常;他的語氣非常的輕喚,透著濃濃的寵溺色,“你還懷著孩子呢,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一想。”
說起自己的孩子,薛惜抬手攏著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臉上帶著十足幸福小女人模樣,輕輕一笑,“哥哥,我知道的。”
“……”看著這樣的薛惜,薛海並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溫柔地將薛惜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臉上的笑意淡淡的,聲音很輕,很柔,近乎飄渺,好似天外來音般,“惜兒,這樣的日子,你真的覺得幸福嗎?”
薛惜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臉上盡是滿足的笑意,她點點頭,“哥哥,你不知道,王爺真的很在乎我。上次我在蘅蕪苑摔倒之後,王爺一直安排大夫給我診脈,甚至還讓我臥床休養。”說著,往門外處看了看,“那兩個丫鬟雖然平日裏是有些難使喚,不過也是受了睿哥哥的吩咐,哥哥,我現在真的好幸福,好開心!”夢想成真,得到了自己這輩子最愛的男人,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真的嗎?”看到薛惜那副幸福得快要溢出來得模樣,薛海隻能低下頭強壓下眸底的黯然和心底泛上來的酸楚,可是薛惜卻並沒有發現薛海臉上那泛著勉強的笑意,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點了點頭,“嗯!不過大哥!”陡然她伸手一把抓住薛海的手。
感受到手背傳來的那溫柔的觸感,薛海頓時隻覺得身子僵硬了下,垂眸看到那柔弱無骨的手,薄唇微微嚅了嚅,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她那纖細白皙的小手上挪開,就裝作沒有看到一般,深吸口氣,狀似無意的問道,“嗯?怎麽了?”
“適才我發現楊帆帶著人從府庫往外麵搬東西,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薛惜低下頭,眸底飛快地劃過一抹什麽,想到之前安太妃的話,想到那些成箱的妝奩,薛惜的心就怎麽都靜不下來。
“聽說是府庫裏一些陳年的舊物,送到蘅蕪苑的。”薛海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什麽?”薛惜聞言,頓時雙眸圓瞪,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蘅蕪苑?睿哥哥不是已經很久不去蘅蕪苑了嗎?現在怎麽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哥哥,告訴我!”
“你也別太緊張了。”薛海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喉頭滑動間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臉上的表情透著幾分不自在,“不管怎麽說王爺和顧瑾汐都是先帝欽賜的婚約,你也應該知道那顧瑾汐的身份不同尋常,一旦回到夏涼就是最尊榮的嫡出公主之身。王爺身為我西楚的攝政王,這樣的關係自然不能鬧得太僵,更何況隻是些陳年的舊物而已,給了也就給了。”
可薛惜卻不這麽想,她是親眼見過顧瑾汐的,尚未長開容顏稚嫩就已經出落得如此清靈絕美,超凡脫俗;若是再等兩年,絕對是個傾盡天下的尤物。秦睿是攝政王不假,但他同樣是個男人,攝政王妃的位置就算她薛惜坐不上去那顧瑾汐也休想坐上去。
抓著薛海的手猛然用力,薛惜雙眸瞪圓了,“舊物,哥哥,你真的覺得王爺的府庫裏麵會有舊物嗎?”能夠入得秦睿的眼睛的東西,哪樣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那你的意思是……”薛海頓時眉宇微微顰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