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之腹黑醫妃

古心兒

第095章 東西隻有握在手中才是自己的

書名:嫡女重生之腹黑醫妃 作者:古心兒 字數:22386

“如果可以,我希望越快越好……しw0。”顧瑾汐眉宇微微顰蹙著,臻首低垂,眼瞼下方盡是陰影,讓人看不清楚她心中的想法。

成親王略微思忖,“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定在今晚如何?”

“可以。”顧瑾汐點頭。

“那子時,我會派人來接你。”

既然顧瑾汐這邊沒有問題,成親王自然也會著急,畢竟藥嬋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如果再拖下去,往後可能真的會永遠再也醒不過來;他堅持了這麽久,為的不就是心尖尖上的那個人麽。

顧瑾汐聞言,“嗯,也好。不過來人……”

“放心。”成親王點點頭。

“那就這麽說定了。”顧瑾汐也不多問,畢竟能夠在皇帝上位初期大清洗下活下來並成功保住爵位的人,她自然不會天真的認為他會是心思簡單的。藥嬋對他的意義,怕是比她要大得多,不過既然是師父的妹妹,那看來她的計劃得有些變化了。

“行,本王先回去準備準備。”成親王低著頭,聲音似乎比起先前更為低沉,還帶著隱隱的怒火和不甘,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告辭。”

“不送!”

待成親王離開之後,葉貞娘抬頭瞅著顧瑾汐眸底似乎還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小姐,您的醫術,真的是當年名動天下的藥家天才藥塵所授?”

“嗯哼,有問題?”顧瑾汐揚眉,端起茶杯,輕輕地呷了口茶;因為師父曾經給她下過禁令,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縱使自己也曾經救人無數,可關於師門她從來都緘口不言,那成親王到底是如何發現的,藥嬋,如果當年藥家當真還有人存活,師父又怎麽會……可成親王也沒有必要拿這種事情來欺騙自己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葉貞娘連連搖頭,“沒有,隻是咱們習岐黃之術,對當年輝煌一時,名動天下的藥家都有所期待,隻是……”

“聲名累人。”顧瑾汐沉沉的歎口氣,眼神微微閃爍著抬起頭,“這件事情往後莫要再提了。”

葉貞娘會意,“嗯,貞娘明白的。”

“吭――”

突然,在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似乎是誰不小心踩到了石子發出的聲音;顧瑾汐和葉貞娘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心頭一緊。

“誰?”顧瑾汐眉頭緊皺,語氣帶著三分清厲。

“我去看看。”葉貞娘低下頭,眼神微微閃了閃,這慕汐閣根本就沒有會武功的丫鬟,在來的第一天她就全都試探過了,可這人竟然能不著痕跡的靠近慕汐閣,還偷聽了不知道多久,這個人到底是誰,是敵是友。

顧瑾汐點點頭,眼神似乎透著幽深和黯然;直到葉貞娘離開之後,她才從茶杯中抬起頭來,“出來吧。”

“汐兒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從暗處閃身而出的男子,身著一襲清雅卻不失華貴的錦衣,頭發用寶冠整齊的束在腦後,單瘦清秀,縱使是偷聽卻沒有半點狼狽的姿態,即使是被發現了,白淨俊秀的臉上仍舊帶著淺淡的笑容,映著眉間那顆鮮紅的朱砂痣,靜若處子,點塵不驚。

“原來是謝公子。”

顧瑾汐深吸口氣將先前所有的猜測全都吞進肚子裏,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而後低下頭,語氣意味深長,“如今顧國公府外皆是禦林軍,慕汐閣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謝公子身有不便居然也能越過重重守衛,小女子佩服。”

“汐兒,你……”

沒想到顧瑾汐居然會這般說話,像是將他們的關係拉得好遠一般,謝逸頓時眼神暗了暗,“你的病還好嗎?”

“謝公子不是看到了?”顧瑾汐抬起頭輕笑一聲,“倒是不知謝公子你,青天白日爬人香閨卻是為何?”

帝師謝家雖然已經閉門謝客多年,可在先前經營的人脈卻都還在;縱使皇宮裏的那位對謝家再不滿,礙於天下人的眼卻始終都對他們尊敬有加的;他們到底是站在誰的立場上,成親王妃的事情,絕不容許透露。

“汐兒放心,剛才,謝某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沒聽到。”謝逸轉頭瞧著窗外那層層疊疊的綠,微風徐徐,似乎帶著楊柳依依,雖然心中詫異,可隻要與她有關的,他都可以裝聾作啞。

顧瑾汐抬起手將額前飄散的碎發別到而後,笑容清淺,帶著從容,“難道剛才這裏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的確沒有!”謝逸輕笑著,看向顧瑾汐,“原本隻是想來看看你的。”

“現在看完了?”顧瑾汐揚眉。

“汐兒,你定要這麽的……咄咄逼人嗎?”謝逸低下頭,似乎把玩著腰間玉佩的流蘇,帶著思忖,嚅了嚅唇,原本到了嗓子眼兒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隻能生生的咽下,“天花不比其他,我知曉你醫術超凡,但正所謂醫者不自醫,還是得好好養著身子才是。我先走了。”

顧瑾汐抿了抿唇,“你的腿……”

“不著急。”謝逸轉動輪椅,背對著顧瑾汐罷了罷手,“待汐兒什麽時候有空再說吧。蕭七曜已經回涼都了,近來發生了些不好的事情,你……自己小心。”

“……”

顧瑾汐頓時沉默了,謝逸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到慕汐閣走一遭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難道真的隻是為了看她一眼?

前世今生的遭遇,她自然不會相信這個理由;謝逸肯定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可到底是什麽事情呢?想到這裏,她眼瞼低垂著,希望他們不會成為敵人。對謝逸,她雖然從最開始是抱著拉攏的態度,可到後麵卻是將他當做了朋友的,隻是她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對他們,她實在做不到坦誠相待。

謝逸離開之後,出門查探的葉貞娘這才垂頭喪氣的折返。

“小姐,貞娘……”

顧瑾汐搖搖頭,“不妨事。”

“可……”葉貞娘有些擔憂,什麽時候慕汐閣竟然出了個這麽危險的人物,如果是自己這邊的人還好,如果是敵人,那可就遭了。

顧瑾汐閉上眼,艱難的吞了口唾沫,“你下去稍微準備一下,我眯會兒,今天晚上,你隨我走一遭。”

雖然基本上已經斷定藥嬋身中之毒是一夢千年,但具體是什麽情況誰都不知道。

“嗯,好。”葉貞娘點點頭,讓顧瑾汐單獨跟成親王的人走她也是不放心的。

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後,每次在顧瑾汐出門的時候,她都恨不能腳跟腳的跟上去,最好將顧瑾汐揣在自己的懷裏才能放心。

葉貞娘剛轉身朝外走了兩步,猛然又折了回來,反手狠狠一拍腦門,“差點忘了正事,小姐,下麵的人來報,說是蘇岑與惜柔公主兩人似乎在密謀些什麽,咱們要不要……”

“不管她們。”顧瑾汐搖搖頭。

“這……”葉貞娘不解。

顧瑾汐卻是嘴角微微勾著,“一個妄圖攀上不敢攀上的,一個妄圖嫁給不能嫁的,這兩個人勾搭在一起能發生什麽,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管他們做什麽。”

楚淩陽可不是那麽好算計的人,膽敢算計他,想到當年曾聽聞過的一些楚淩陽的事跡,她在心中搖搖頭,不作死就不會死,她倒是想看看,今生的楚淩陽會怎麽對待算計他的親姨惜柔公主呢,至於蘇岑,她還得感謝她轉移了目標,別禍害自家三位哥哥呢。

“……”葉貞娘頓時沉默了,“那小姐您好生歇著,貞娘下去準備準備。”

是夜,陰風嫋嫋,帶著三兩許涼意。

子時前後,成親王府的人如期而至,“顧小姐,請吧。”

“小姐!”半夏壓低嗓音,似乎還帶著隱憂。

“乖,在府裏等著我回來。”顧瑾汐輕輕拍了拍半夏的背,“如今府上形勢複雜,你自己小心些,莫要露出了破綻。”

半夏貝齒輕咬下唇,眼眶似乎還有些紅紅的,“是,奴婢明白。”

“咱們該走了。”來人壓低嗓音,警惕地看著周圍。

“嗯。”顧瑾汐轉頭看著葉貞娘,將藥箱扔給那人,很明顯看到那人捧著藥箱似乎眼底還放著精光的模樣,葉貞娘攬著顧瑾汐的腰,躲過慕汐閣中的層層守衛。

掠過暗夜的涼都城上空,起起落落,隻感覺到耳畔呼嘯的風聲,衣袂翩躚,感受到那空氣中涼颼颼的冷意。最後,終於在一座山的山腳下停住,成親王早已經領著人等在那裏。

“顧丫頭,你沒事吧?”

雖然顧瑾汐已經說過她沒事,但成親王卻依舊有些擔憂,許是因為事情太過隱秘,成親王什麽人都沒帶,隻有秦憶跟著,看著頭戴冪離的顧瑾汐,他薄唇嚅了嚅,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此地不宜久留,帶路吧。”

雖然一直被葉貞娘帶著,但她基本的判斷力還是在的,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在城外,而涼都城內的山隻有一座,那邊是皇城背後的龍陵,有龍脈之稱。

“也好。”成親王說著,看著那麵光滑的山壁,走到一個地方,輕輕撥了撥一顆毫不起眼的小草,“顧丫頭,你們可都要跟好了。”

顧瑾汐麵露凝重點點頭。

隨著耳邊轟隆隆的聲音之後,那光滑看似整體一塊的山壁竟然從中間緩緩打開,露出僅供一人走的小門,成親王從懷中掏出顆夜明珠,率先走在前麵。

顧瑾汐和葉貞娘對視一眼之後,隨即跟上。

小道蜿蜒曲折,可卻不似顧瑾汐想象的那般潮濕陰冷,裏麵兩邊的牆壁都非常的幹淨,往內不遠每隔一段距離牆壁上都鑲嵌著光滑的夜明珠,似乎隱隱還繪著什圖案,隻是現在的她並沒有心思去觀賞。

小心翼翼的跟著成親王的腳步,最後終於來到寬敞處;周遭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葉貞娘將造就準備好的披風給顧瑾汐披上,自己則運轉內力取暖。

“想不到在龍陵中還有極*潭存在。”顧瑾汐嘖嘖稱奇,隻是看著那極*譚的上方,用堅韌的千年寒冰玉打造出來的湖中走廊,往內似乎是打造成涼亭的模樣,屋角翹起八角,在周遭無數顆夜明珠散發出來的盈盈光輝中,閃爍流華。

涼亭周遭裝飾著薄薄的紗帳,是從涼亭頂上垂墜下來的,隻讓人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裏麵那張大床上躺著的人卻看不清楚到底是誰。

成親王聞言,臉上似乎還帶著些許傷感的神色,“如果沒有這極*潭的存在,嬋兒怕是早就已經……”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顧瑾汐看著那極*潭中時不時冒著的水泡癡癡道,“能夠活下來已經是莫大的福氣了。”

“嗬嗬,到底是老了老了,竟不如顧丫頭看得頭痛。”成親王轉頭看著顧瑾汐,那眼底似乎還帶著晦暗幽深,“有時候本王都在懷疑,你這小丫頭的身子裏莫不是裝著個老妖怪的靈魂。”

轟――

顧瑾汐頓時隻覺得腦子裏好似有什麽炸開了般,別開臉,臻首低垂,躲過成親王那灼灼的視線,輕笑一聲,“子不曰怪力亂神,成親王說笑了。”

“嗬嗬。”成親王可沒有錯過顧瑾汐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驚恐,“子不曰怪力亂神,卻並不是說這世間沒有神祗的存在。”隻是千百年來,都無人見到過罷了。

如果當真沒有神祗,那如何解釋如今已經百歲高齡的普濟大師,丹青山別院雖然隻是個傳說,但他接到的消息卻……視線落在顧瑾汐手腕兒間的那串異常靈性的清淨琉璃珠上,他低下頭眼神似乎也有些閃爍。

“或許吧。”顧瑾汐輕笑一聲,“咱們還是先去看看成親王妃的情況吧。”

“好。”成親王點點頭,看著中間那用千年寒冰玉打造的涼亭,溫度低得在他們身後背著藥箱的人卻異常的精神,看著顧瑾汐的背影,兩眼都放著精光。

饒是隔著厚厚的披風,顧瑾汐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灼熱熾烈的眸光,每次她回頭的時候他就會故作無意的將視線轉開,可當她轉身之後,那熾烈的目光又會出現,幾次三番,顧瑾汐終於有些惱了,“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啊,那,那個……”背著藥箱的人頓時隻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哈哈,顧丫頭,你別怪他。”成親王見狀惡狠狠地瞪了那背著藥箱的男子一眼,這才朝顧瑾汐解釋道,“這位是我軍中的軍醫,姓劉,叫劉成;對你的醫術仰慕已久,今天可是自動請纓來的。”

顧瑾汐抿著唇,麵色有些難看。

“顧小姐放心,我,我隻在旁邊看看,絕對不打擾你。”像是生怕顧瑾汐拒絕,劉成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顧瑾汐卻是眉宇微微顰蹙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王,王爺……”劉成似乎有些著急了,帶著希翼看向成親王。

“顧丫頭。”自個兒的屬下他自然是明白的,成親王轉頭看向顧瑾汐,“劉成隻是對醫術執著並無惡意,這些年在軍中他可謂是功德無量,你……”

劉成拉聳著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出手並沒有那麽多忌諱,但也不會教你什麽。”顧瑾汐垂下眼瞼,抬腳朝著那大手筆的千年寒玉涼亭走去,既然是成親王軍中的軍醫,又是他的心腹,那二哥定然也受了他的恩惠的,五行針陣的精髓並不是誰想學就能學得會的,幾個師兄師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劉成聞言,原本拉聳著的腦袋頓時就揚了起來,眉開眼笑地看著成親王,又看了看顧瑾汐,“謝謝顧小姐,謝謝顧小姐。”

“沒什麽好謝的。”顧瑾汐語氣淡淡的,轉頭看向成親王,“隻是關於小女子醫術師從還請幾位保密,師父曾有叮囑,不許瑾汐在外透露半個字。”

雖然成親王會知曉並不是她說的,但她卻不想違背師父的話。

成親王看向顧瑾汐,鄭重的點點頭,其實心中明白藥塵的想法,透露師從隻會給她帶來滔天大禍,她會有此顧慮也是人之常情,“好。”

“如果可能,我會盡我努力為藥族洗刷冤屈,不會讓他們背負那莫須有的罪名永生永世。”顧瑾汐低下頭,癡癡的道,“師父生前最不喜歡與官家打交道,有些事情……”

成親王看著顧瑾汐,“你不用,藥塵他應該也不希望你為了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果沒有師父,我早已經是白骨一副。”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當年她病重高燒被人扔進深山,如果不是化名無為的藥塵路過救下,怕是早就喪生狼虎之腹,哪裏還能有如今。

成親王低著頭,“這些事情往後再說吧,我們先去看看嬋兒。”

“嗯。”點點頭,顧瑾汐任由成親王走在前麵,自己則跟在他身後約莫半步的位置。

“王爺對王妃果然用情極深。”

走進涼亭,瞧著四周的布置,竟然有綠色的花草,上麵開著細碎卻生機勃勃的小花;看似平凡,可若細看卻讓顧瑾汐的心不由得驚了驚,原本對成親王的話還有些懷疑,現在卻是消散了大半。再看那涼亭的中間,卻是用千年暖玉打造的玉床,上麵麵容嫻靜的女子雙眸輕闔,麵色紅潤,好似真的隻是睡著了一般。

“母,母妃!”秦憶見了頓時撲跪在窗前,眼眶通紅一片。

成親王見狀,眸色暗了暗,“憶兒,你別這樣。”

“父王,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告訴我和妹妹,為什麽?”秦憶眼眶通紅,霧氣蘊散,轉頭恨恨地瞪著成親王,不斷的搖頭,“為什麽,為什麽?”

成親王低著頭,死死地咬著牙。

“世子,您別這樣。”劉成的麵色也有些難看。

“因為你們夠單純,夠無知。”顧瑾汐見狀,語氣陡然變得清厲,似乎還帶著指責,瞪著秦憶,“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我……”秦憶死死的咬著牙,不讓眼淚流出來。

成親王看著這樣的秦憶,心裏也是極其不好受的。

“你以為你父王這些年背負著這個秘密容易?”顧瑾汐輕哼一聲,手卻已經搭上了藥嬋的手腕兒,“你母妃出自藥族,當年藥族的慘案就算沒有經曆難道還沒有聽說過?”

藥族,曾經與岐黃世家宋家並成為西楚兩大岐黃世家。

隻可惜,卻一夜之間,徹底顛覆。

雖然並沒有經曆過,但聽涼都的一些老人兒講起,那一夜,火滿天徹底像是要將天空都燃燒起來一般,諾大的藥府中,女子的哭泣聲,求饒聲,孩子驚恐的哭叫,老人們孱弱的呼救,隻可惜,誰都知道那是帝王發怒,流血漂櫓;饒是左鄰右舍的人都隻能緊緊的關上門,也有那些受過藥府恩惠的前去想要幫忙,可無一例外,都成為了去行刑禦林軍手中的刀下亡魂。

翌日,整個藥府門前,鮮血淋淋。

原本華麗大氣的藥府,原本門庭若市的藥府,隻一夜之間就成為了廢墟,不斷的有人從裏麵抬了屍體出來,不斷有人從裏麵清理著什麽。

秦憶閉上眼,沒聽說過,怎麽可能沒有聽過。在從軍之前,他也是涼都城赫赫有名的貴公子,甚至他還能記得自己以前與狐朋狗友調侃的話,對藥府的嘲諷,對藥府的不滿,如今字字句句卻都好似利刃般,狠狠地劃在自己的胸口。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憶兒別想太多。”成親王看著這樣失魂落魄的秦憶,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妃如果現在能清醒過來,定然不會想看到你這副模樣。”

秦憶低下頭,眼底卻帶著濃濃的愧疚之色。

終於顧瑾汐放開了藥嬋的手腕兒,成親王立刻緊張兮兮的看著顧瑾汐,“顧丫頭,怎麽樣情況如何了?”

“這極陰寒潭,千年寒玉與暖玉,是師父生前布置的吧。”顧瑾汐低下頭,轉頭看向葉貞娘,隻是一個眼色,葉貞娘立刻從藥箱中取了銀針和玉盤遞過去。

顧瑾汐接過東西,拉著藥嬋的手腕兒,成親王隻覺得自己的心都猛的懸了起來,眼睜睜的看著那細長尖利的銀針狠狠地刺破藥嬋那白皙光潔的手腕兒,鮮紅中混著黑絲的血留了出來;落在潔白的玉盤上,顯得那麽的觸目驚心。

瞧得差不多了之後,接過葉貞娘適時遞過來的手帕和藥膏給藥嬋的手腕兒一抹,瞬間止血,好似先前根本沒有受過傷一般。

劉成見狀,兩隻眼睛都看得直了,眼睜睜的看著葉貞娘將那藥膏收起來,喉頭上下滑動著,如果軍中能有這樣的藥膏,那些士兵也就不會受那麽多的苦了。

“別看了,這凝香膏可是用天山雪蓮合以千年玉心髓輔以數百種珍稀藥材調製而成。”葉貞娘癟癟嘴,眼底似乎還帶著不屑。

劉成聽了,頓時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天山雪蓮,千年玉心,光是這兩樣就不是軍費能耗費得起的,不過對那藥膏的效果,他真的好眼饞啊。

顧瑾汐將盛著藥嬋血液的玉盤放到旁邊的玉桌上,交給葉貞娘,葉貞娘立刻提了藥箱,手腳麻利的開始動作著。

“顧,顧丫頭。”成親王點點頭,雙眼都快看得呆愣了。

顧瑾汐這才轉頭深凝了成親王一眼,“那盆草名為永春。”看似平凡,可開花之後,卻會如永遠定格一般,不生不死,不謝不滅。曾偶然聽大師兄提起過,師父曾經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種植過一種特殊的花,雖然細碎並不如牡丹芍藥般豔麗,但卻能常開不敗,就如同他希望的,那個女人般,能永遠這樣,平凡但卻無憂無慮的活著。

視線微轉,看向藥嬋,難道藥家的人都是這般的優雅嫻靜與世無爭嗎?

光是從她那嫻靜的麵容就能猜測到她的性格,溫婉賢淑,師父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嗎?既然如此,那她就算拚盡全力也必要將她救回來。

“你知道?”成親王頓時雙眼圓瞪。

“小姐,您來看。”

顧瑾汐還沒說話,整個安靜得有些詭異的石殿中陡然響起葉貞娘那驚詫的語氣,轉身看過去,那原本鮮紅中帶著黑絲的血液此刻已經漸漸變成了白色,黑絲已經被單獨剔除出來,隻是在那藥物作用下已經變成白色的血液中竟然好似有活物在蠕動般。

“這,這是什麽?”成親王眉頭緊皺,秦憶似乎也忘記了悲傷般,看著那玉盤上蠕動的細長條生物,目瞪口呆。

隻有劉成似乎是個二愣子般,“這,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在王妃的血液裏麵?”

“小姐,怎麽會這樣?”葉貞娘也帶著不解。

顧瑾汐頓時麵色暗了暗,眼底似乎還帶著黯然,轉頭看向成親王,“成親王妃還活著的事情真的沒有人知道?”

“我確定。”成親王點頭,“這個地方雖然是龍陵,但卻隻有我們這一脈知道。”

“嗯?”顧瑾汐薄唇微微抿著。

“難道有什麽問題?”成親王的嗓音不由得有些黯啞,看著顧瑾汐。

看著臻首低垂,幾度欲言又止的顧瑾汐,劉成恨不能撲上去掐著她的脖子逼她把話說出來般,這也太急人了。

到底是年輕人按捺不住,秦憶已經忍不住了,“顧小姐,我母妃難道還有什麽問題嗎?是,是不是不能……”救了?

“顧丫頭!”成親王頓時整個人麵色變得蒼白,身子搖搖欲墜著看向顧瑾汐,這麽多年來,藥嬋還活著是他唯一的指望了,如果藥嬋真的隻能這樣不生不死的活著,那跟死了有什麽兩樣。

良久。

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成親王或許該回去跟成親王繼妃好好談談,成親王妃還活著的事情,想必早就在某些人的預料之中,至於今天……”

“小姐?”意識到顧瑾汐話中的意思,葉貞娘的心也猛然懸了起來,“此地不宜就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成親王不斷的搖頭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

“是蠱。”顧瑾汐轉頭看著成親王,“來自南疆邊陲神秘部落的蠱蟲,如果真的隻是一夢千年,當年師父不會這樣的安排,奉勸您一句,您身邊的人,或許也得好好盤查盤查了。”

成親王頓時整個人跌倒在地,“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王爺,您要撐住啊。”劉成攙扶著成親王,轉頭看著顧瑾汐,“難道王妃真的就沒救了嗎?”

“如果能尋到母蠱,殺死母蠱,子蠱自然就沒用了。”顧瑾汐垂下眼瞼,“當然如果能尋到精通蠱術的人想祛除子蠱也不是不可能;可王妃如今的情況,千年寒玉讓她的血液以最緩慢的速度流動,暖玉源源不斷的給她提供靈氣,她才能維持現在這幅模樣。”

“怪不得,怪不得。”成親王頓時全身癱軟,整個人都靠在劉成的身上,“原來是這樣,哈哈,原來是這樣。”

秦憶也是嚇呆了,“……”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都走吧。”顧瑾汐垂下眼瞼,“秘毒可解,蠱術小女子卻是無法,在邊城晶瑩多年,王爺倒是可以試著在邊城找找,如果我沒有記錯,那一族的族長複姓鐵木,小女子言盡於此。”

“鐵木?鐵木媛媛?”劉成猛然驚呼出聲。

“你認識?”成親王轉頭看著劉成,似乎帶著濃濃的希翼,又好似在溺水時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

劉成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我,我……”

“我什麽我,你倒是說啊。”秦憶實在忍不住壓低嗓音低吼。

“我隻跟她打過架。”劉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道。

“……”

頓時整個石殿內的人都有些無語。

“怎麽能找到她?”成親王抓著劉成的肩膀,“你跟她很熟嗎?”

劉成低著頭有些艱難的道,“鐵木媛媛心,心悅顧偏將,顧偏將應該能找得到她。”

“什麽?”顧瑾汐頓時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麽什麽事情都能跟他們顧家扯上關係?

“顧丫頭!”成親王抿了抿唇。將人家家裏一個孩子牽扯進來不算完還要牽扯另外一個,饒是成親王也覺得有些赧然。

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這件事情我會跟二哥好好談談,隻是……今天到這裏的事情,或許已經暴露,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你沒問題嗎?”成親王倒不擔心自己,隻是擔心顧瑾汐。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顧瑾汐低下頭,“不過如今府上那種情況,他們未必能猜到是我。”

成親王點點頭,“我讓劉成送你們回去。”

“也好。”顧瑾汐深吸口氣,“王妃的病雖然棘手但卻並非無藥可救,王爺還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有些東西隻有緊緊握在手中才是自己的。”

語氣低沉,意味深長。

成親王頓時了悟,“顧丫頭放心,本王活了幾十年,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軍權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依仗,如果手中的軍權一旦交付出去,不說藥嬋會怎麽樣,怕是他們整個成親王府都討不了好去。他不會蠢得就這樣將兵權交出去的。

“那就好。”顧瑾汐記得前世,就是這時傳出來的成親王暴斃,偏又敵國來犯,皇帝施壓,各方麵大臣輿論,迫於壓力秦憶不得不將手中的兵權教出來,可最後卻……

路過成親王的時候,顧瑾汐可以壓低了嗓音,以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嗓音道,“人心隔肚皮,王爺莫要輕信任何人,命隻有一條。”

嗡――

看著隨劉成離開的背影,分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可為什麽他總覺得她好似總能夠看穿所有的事情一般,人心隔肚皮,命隻有一條,似乎是在暗示著些什麽,還有之前那關於交權的話,皇兄也隻是隱晦的跟他提起過,她一個小丫頭是如何得知的?

“父王,顧小姐與您說了什麽?”秦憶有些擔心地攙扶著成親王。

“哎……”

成親王搖搖頭,轉頭看著那躺在床上,仍舊年輕貌美不顯絲毫老態的藥嬋,輕輕替她攏了攏額前的碎發,搖搖頭,“嬋兒,你到底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父王……”秦憶抿了抿唇。

“如果你們兄妹,但凡有一人能入顧丫頭般聰慧淩厲,父王也就不用如此憂心了。”成親王閉上眼深吸口氣搖搖頭,“到底你們還是太天真了。”

“……”

秦憶卻是沉默了。

“回去吧。”成親王長長的吐出口濁氣,想到府中的那個女人,或許他真的不應該再心慈手軟了。

……

從龍陵山回來,葉貞娘始終憂心匆匆,似乎精神還帶著些許恍惚。

“小姐。”

顧瑾汐已經將披風給解開遞給半夏,看著魂不守舍的葉貞娘,“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我……”葉貞娘低下頭,語氣磕磕巴巴的。

“如果不想說就不說。”顧瑾汐從來不是逼迫別人的人,就著半夏端來的溫水將藥丸服下,她的病也該好了,如今的情勢已經越發的複雜,鐵木媛媛,看來她得找時間問問二哥,他是怎麽跟鐵木一族的人攪和上的。

蠱術太神秘,那些蠱蟲幾乎是無孔不入,哪怕隻是最不起眼的蚊蟲也能成為致命的存在;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隨時隨地都站在最有利自己的位置,讓二哥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她不放心。

葉貞娘搖搖頭,“鐵,鐵木……”

“嗯,怎麽了?”顧瑾汐不解。

“貞娘原名,複姓鐵木。”良久葉貞娘才閉上眼深吸口氣,她艱難的咬著下唇。

顧瑾汐這才似猛然想到什麽般,看著葉貞娘,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你是鐵木貞?”

“小姐,您知道?”葉貞娘轉頭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瞪著顧瑾汐。

“沒有,我猜的。”顧瑾汐的心此刻也說不上是激動還是什麽,前世的時候,她記得顧瑾瀾身邊就有個非常特別的存在,她隻知道那個人叫鐵木貞,對顧瑾瀾忠心耿耿,甚至好幾次陷害自己都是出自那人之手,偏生這個人自己還無從得見,竟然是她嗎?

感受著顧瑾汐視線中的炙熱,葉貞娘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有些緊張,緊繃著。顧瑾汐的腦子裏有些嗡嗡的,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合適的態度來麵對她,“你也累了半晌了,先回房休息吧,岸叔也該擔心了。”

“不!”葉貞娘搖搖頭,“小姐,關於鐵木一族。”

“嗯?”雖然對葉貞娘其實並沒有那麽的憎恨,前世自己的遭遇源於她自己的愚蠢無知和秦襄顧瑾瀾的刻意玩弄;今生,她甚至幫了自己不少,可有些事情卻不是說釋懷就能釋懷的,“你想說什麽?”

低下頭,她的語氣似乎還帶著些許的疑惑,可有透著點什麽。

“鐵木一族也並非人人都擅長蠱術。”葉貞娘低下頭,“我……”

“身為女子卻能夠冠複姓鐵木,所以我猜你再鐵木族的地位不差。”顧瑾汐低下頭,臉上似乎還帶著微微的笑意,“可在你快死的時候都未曾想過要向鐵木族求助,所以隻能有一個解釋,你回不去了,而根據我的了解,鐵木族對族人的限製並不嚴苛,可你卻回不去,因為岸叔,所以……你,是鐵木族最尊貴的聖女,我說得對嗎?”

葉貞娘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小姐,您……”

“那鐵木媛媛也該是鐵木族的聖女?”顧瑾汐揚眉,從劉成哪打聽來的消息,那鐵木媛媛對自家二哥可謂是喜歡得緊,可現在卻沒有丁點兒消息,隻有一個可能,被族裏人捉回去了唄。

“是。”葉貞娘低下頭,“媛媛她,是我的侄女。”

“嗯哼。”顧瑾汐揚眉。

“如果小姐真的需要鐵木族人的幫助,我可以……”說到最後葉貞娘的語氣有些艱難。

“你就不怕被捉回去?”顧瑾汐的語氣似乎還帶著疑惑。

葉貞娘搖搖頭,“貞娘是受過族中懲罰的人,便是被發現了,也不會給小姐帶來麻煩的。”

“可你要向鐵木族求助,卻需要付出代價。”顧瑾汐低著頭,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考慮考慮,你先不用擔心,鐵木族那邊也最好不要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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