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睿與沈若華的新房布置得很是喜氣,大紅鴛鴦錦被鋪滿了合歡床,窗欞上張貼著大紅雙喜字,丫頭婆子們簇擁著沈若華在床榻上坐下,笑盈盈地道:“請夫人寬坐,大爺陪了賓客就回房來。”
沈若華也知道來了許多賓客,方才在正堂全禮時她聽見了許多人的道喜之聲,還有英國公齊紹遠涼涼的叫起聲,傅氏難掩尖酸的話語:“這可是咱們才得了一品誥命的新媳婦,快起來,哪裏敢當你的禮,日後英國公府還指望你和大爺幫襯呢。”
沈若華隔著大紅蓋頭,看不見他們的神色,卻也猜得出他們各自的心思。她沒有開口,這時候若是起了爭執,隻怕會叫賓客們笑話,她隻要低著頭聽著就好,日後怕是與英國公夫妻還有不少麻煩。
齊老夫人的聲音適時響起了:“沒有誰幫襯誰,都是仰仗太後娘娘與皇上的恩典。”讓人扶了沈若華起身來,與齊明睿行了夫妻之禮,送進了新房來。
沉重的鳳冠壓得沈若華脖子酸痛,她隔著蓋頭喚道:“青梅,嬤嬤……”
夏嬤嬤忙上前來,輕聲道:“娘子,可是餓了?”
沈若華苦笑著指了指頭上那鎏金墜寶的鳳冠:“這個太沉了,先摘下來歇一歇吧,不然等到齊……他回來,隻怕我已經抬不起頭來了。”
噗嗤一聲一旁有人笑了起來,是齊老夫人遣了來看沈若華的嬤嬤,她恰巧進來聽見了沈若華的抱怨,不由地笑了起來,上前與孟嬤嬤道:“老夫人也知道夫人怕是要受不住了,讓婢前來瞧瞧,讓夫人歇一歇。”她說著,與孟嬤嬤遞了個眼色。
孟嬤嬤心領神會,笑著親自給沈若華取了蓋頭和鳳冠:“是該歇一歇了,讓人端了茶水和點心來給夫人用一點。”
那位嬤嬤笑著向一旁的丫頭點點頭:“大爺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就是怕夫人餓了累了。”她不由地笑得歡暢,齊明睿是她看著長大的,從未見冷冰冰的他對誰這麽上心過。
取了鳳冠和蓋頭,沈若華頓時覺得脖子一輕,舒服地轉動了一下脖子,緩解了一下酸痛,看見送上來的精美的糕點和茶水,不由地吃了一驚,看著孟嬤嬤低聲道:“這可以嗎?”照規矩是新娘子是不能進食的,要等著新郎倌進了新房喝了合巹酒才能用吃食。
孟嬤嬤慈愛地笑望著沈若華:“用點吧,齊家大爺可是很上心的。”
齊明睿沒有在外麵陪賓客太久就回來了,丫頭打開門,微微有些醉意的他一眼看見坐在床榻上剛剛戴上鳳冠蓋頭的沈若華,笑容自然而然地綻開,大步進了房來。
孟嬤嬤與夏嬤嬤帶著丫頭們看著滿眼都是沈若華的齊明睿,都笑了起來,退到一旁,捧了合巹酒靜靜等著。
齊明睿走到沈若華跟前,看著她頭上的鳳冠都還微微歪著,可見剛才是聽了丫頭的通傳才急急忙忙戴上的,一想到她偷偷放鬆卸下所有防備時那副模樣他就忍不住失笑。
他伸手取下了沈若華頭上的大紅蓋頭,看著鳳冠下那張嬌美動人的臉,忍不住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一時間沈若華愣了,齊明睿也愣住了,好半天才紅著臉收回了手來。
孟嬤嬤笑眯了眼,親自端了合巹酒上前來:“請新郎倌與新婦行合巹之禮。”
酒是上好的佳釀,一口下喉,沈若華的臉紅得鮮豔欲滴,低下頭不敢迎上齊明睿熱烈的眼神,紅燭灼灼之下,她隻覺得一切都讓心跳更為急促,避無可避的熱烈。
幾位嬤嬤笑著互望了一眼,帶著丫頭悄無聲息地退下了,把新房留給了這一對新人。
看著她們退了出去,沈若華的臉更是紅了,她不敢看齊明睿,也不敢動彈,隻能低著頭坐在床榻邊,心跳如鹿撞一般等待著齊明睿的下一步舉動。齊明睿卻是笑了起來,看著臉都快埋進衣服裏去的沈若華,開口道:“我替你摘了吧。”
沈若華愣了愣,看著他伸手過來替她取了頭上沉甸甸的鳳冠和身上的釵環,他的手很粗糙,隻是動作卻是十分輕柔,好似她是什麽珍貴之物,害怕碰壞了,需要小心翼翼地嗬護。
看著長發披散一肩的沈若華,齊明睿的目光裏隻剩下溫柔與愛戀,癡癡望著她。沈若華被那炙熱的目光望得麵紅耳赤,起身來輕聲道:“我替你更衣吧,該歇息了……”後麵那一句聲音如同蚊呐,耳尖都紅了,不敢抬頭看她。
齊明睿看著她伸出纖細白淨的手替自己卸下腰上的玉佩荷包,解開一顆顆衣扣,看著她手觸碰到自己的體溫時越發羞紅的臉,不由地笑容更深,胸膛裏都發出沉沉的笑聲,讓沈若華更是心跳不已。
終於兩個人坐在床榻上,齊明睿望著咬著唇不敢看他的沈若華,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這許久的思念關切和不安終於在這一刻有了著落,他慢慢吐出一口氣,伸手一把扯下鴛鴦錦帳,垂下的帳簾在燭光中搖曳出旖旎一片。
當一切平靜下來,沈若華靠在齊明睿的胸前,感受著他薄薄的中衣裏透過來的體溫,一時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她從未想過還能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就像當初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周祈佑之外的人,會以這樣的身份成為了一個再嫁之婦,卻還能得到如此的關愛。
“這院子是我母親住過的。”齊明睿開了口,“在我們成婚之前,這裏一直都是封存著的,所有的物件都是她留下的,沒有人住進來過。”
沈若華愣了下,抬起頭望著他,隻見黑暗中他的目光深邃幽暗,不禁開口道:“隻是你不是已經……”不是已經成過親了麽?她聽齊老夫人說起過,齊明睿曾經娶過一次親,隻是沒多久那位夫人就病故了,齊明睿還在梁家軍中對韃靼作戰,甚至都沒能趕回來。
齊明睿淡淡道:“我沒有娶她,是他們替我辦了親事……”